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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笑。“焦扬,我没有不信你的时候。你说什么,我自会相信什么。难道经历了离婚时间,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

“向来只有你背弃我。”他的声音在一寸一寸的变凉,犹如她指尖的温度,“我无法将你和别人的孩子视若己出,但请你相信,在我易明这里,温饱还是没有问题。”

笑完之后,那一声“再见”隔绝了她所有地希冀和念想,仿佛有块巨石将自己好不容易聚攒地勇气击溃,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四溅的血红。

那一刻,焦扬浑身冰凉。

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个社会遗弃,以前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容易多愁善感的人,可是那么一通电话,却扼断了她所有的勇气和遐想。焦扬想起易明那几句冷到心里的话,心中虽如苦酒一般蔓延,但是却敢不再有力气和他周旋下去。既然他也是存的无所谓的心思,那么自己也无所谓到底吧,何况她要搬出去的时候,周伯伯坚决不让她出去。

其实要离去地意愿也并不是那么坚决,只是听了易明地话,真的怕给周伯伯添麻烦。她说离开地那瞬间,周伯伯直接堵住了门不让她出去,那一瞬的目光诚恳关切,她竟然感受到了已荒凉多时的家的温暖。或许是因为自己即将要做母亲的缘故,只觉得那颗原本饱受飘零的心突然那么渴望这样的温暖,面对如此无私与真诚的关心,便想就此停驻下来。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自私,所以每日依然早出晚归,争取不给那些小报读者围追堵截她的机会。或许是因为易明依然在那里用了特殊的手段镇压了不利舆论的传播和流行,她这几日过的虽然胆战心惊,但也无事。只是心里仍有一个坎未迈过去,她决定与易明订婚的事情,她依然未和程澈交代清楚。

就算那是一个再怎么爱她,再怎么呵护她的男子,也忍受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颠簸折腾吧,若说以前他还真的是这一场角斗的幕后人员,并未作出任何牺牲。可是这一次她却真的将他拉到了主要演员的位置上,她说自己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这一点若她订婚,他又该如何面对那些悠悠之口?

想到这里,焦扬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当时把程澈无故卷入这件事情的莽撞来。可是事情已经做出,她总要迎头向上寻找一个解决方式。眼看着三天后就是她的订婚,若是再不向程澈提及这个问题,后果更怕会不堪设想。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事情向程澈坦白。 若程澈不原谅她,她也只好认了。

在心里打了很久的腹稿,她最终拨出去那个熟悉的电话。只是响了两声,程澈的声音便响起,仿佛早就知道了她会在此时打过电话,“焦扬。”

“程澈……”她为他的及时反应微微怔愣,继而不好意思的笑,“我……”

“我在想,你到底会不会给我打电话……”,他突然打断她的话,逸出一声苦涩轻笑,“还好,我等来了你。”

她一惊,不好的预感立即腾涌至脑海,“怎么?”

“焦扬,我原本打算你要将你订婚的事情最后告诉我……”,他收起笑意,却是在无奈不过的叹息,“还好,我仍算是提前知道的。”

“你都知道了?”

“是,我早几天就知道了。”他顿了一顿,微微粗重的呼吸声传入话筒,“C城说大不大,而且有势力的商家也就这么几户,所以在这个信息社会,想要知道些讯息不难。特别还是易明那样的新闻人物。”

即使他强装平静,她还是听出了他失落痛心的情绪,一时间,巨大的愧疚感泛上心头,“程澈,我……”

“你别我来我去了,你能提前告诉我就好。”那边传来故作轻松的哈气,“我就是怕你不和我提前说,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好朋友不是?你这么大个日子,要是不告诉我就太不厚道了。”

“我知道我很自私,把你推到了这个境地……”即使她现在的话语很没道歉的说服力,焦扬还是努力把自己的意图说出口,“程澈,我真的不是有意拖你下来的。主要是前段时间,为了我们家和易家的案子,我就给了他一个承诺,说他要是离婚我就和他结婚。我只是为了拿那个证据……”

“焦扬,你真的觉得你的理由可信吗?”她罗罗嗦嗦的解释却被他的理智决绝打断,“为了一个可笑的承诺,你就去和他同赴婚姻?”她顿时哑然无语,面对程澈一语指出事情关键的犀利与透彻,往日巧舌如簧的策划师焦扬,竟说不出一个可以辩驳她的理由。

“路是你选择的,我还是那句话,只希望你能幸福……”他的声音充满着无力疲软的气息,仿佛经历了一场困苦的战役,“可是兜兜转转之后,你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你真的觉得他能带给你幸福吗?”

那一个问句她竟也无法给出一个答案,面对程澈,她甚至没有分析的力气。她焦扬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作出幸福恬然的样子,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畅言未来的美满与希冀,可是独独在程澈面前,她连那份自欺欺人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她固执走下去的是一条什么路,或许是一场最绝的陷阱,可是她却要在每一个人面前表现出那条路是再美好不过的佳途。只是若要不这样劝慰自己,怕是连她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卑贱。

那个自心底里爱上的人,怕是体会不了她心中如此决绝的痛苦罢!

第二部分 她+他 订婚(9)

很快便到了15日,自从那次争吵,她与易明曦再也没通过电话。马上就要步入婚姻殿堂的一双男女,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关系堪比冰霜,怕是任何人都不会了解这样的感觉。

她提前与林弈辰说过订婚的情况,那个经历过感情重创的男子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劝她不要草率误尽一生,随之还通知人事部批准了三天假。按照雅高工作章程,订婚假有三天。

15日上午,焦扬便拉起行礼准备去C城,去机场的时候,易明曦终于给她打了个电话,毫无情绪的声音空洞到冰冷,“出了机场,有辆车牌号为3319的奔驰等你。”

她应了一声,也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挂了电话,很呆滞的声音,很麻木的表情,焦扬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失去生命力的布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命运之线将自己牵往那个地方,途中所有风景,已经无暇顾及。

这原本就是一场荒诞至极的表演。

在机场外被那辆3319接到了真正的易家大宅,焦扬原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准备,却独独忘记易明曦还有一个父亲,那个传说中的外交官。这几日的辛苦生活,竟天真的以为他们的事情只要两个人达成一致就可以,真正忽略了婚姻是两个家庭之间事情的领悟。等到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才彻底愣住,因为太过惊讶,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与自己从未谋面却结下仇怨的男人。

倒是易明曦父亲先向这个准儿媳伸了手,“你好。”

焦扬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你好。”

她由易家仆人领至茶几前坐下,见他们已经给她沏好茶之后,易父便摆手示意他们下去。她端坐在前,尽力克制自己的忐忑心思,强作镇定的迎接眼前男人深究的目光。老实说,易父并没有他脑海中的世故官僚模样,细细地金边眼镜戴着,反而有一种做学问已久的儒雅气息。那双眼睛不大。但却让人感觉幽深,只是一眼,便可洞穿人的心境。

焦扬想,他应该是恨透自己的吧?因为自己,牵连着他的家庭如此情境,估计现在他静如止水的眸光之后,杀了她地心思都有。

想到这里。心境反而豁朗起来,有一种伸头是一刀,缩头亦是一刀的视死如归气度。焦扬环顾一周,下意识寻找易明曦的身影。而易父则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明曦不在。”

“哦。”她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心里却恨起易明曦来。不管怎么说,都是与他明日订婚,他这个大少爷竟然不在家,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这番心思似是又被易父看了个透彻,只见他淡然勾起唇角,流露出几分潇洒宁和气度,“他可能要很晚才回来,焦小姐吃饭了吗?”

“吃了。 ”焦扬应道,却又忍不住心中好奇追问。“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易父小抿茶水。“我常年不在家,这孩子是和我生疏的。他自小独立惯了,去哪里或许会和他母亲说一说,但却不会告诉我。”

“哦。”

明天就会是既定的一家人,可是现在却互相客套成这样子。焦扬只觉得自己想要苦笑,她端起茶杯也饮了一口,其实根本不渴,只是借此掩饰现在地尴尬。 刚刚放下杯子。却见易父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我其实是不赞同明曦娶你。可他不听,事到如今。仍是非你不娶。”

“那您赞同他娶谁?”焦扬突然觉得易父这话有别样含义,仿佛她是他们勉强手下的物品,如今兴起收下的念头,还是对她施舍,于是刺儿样的话便脱口而出,“景茹吗?”

大概没料到她会说这话,易父微愣之后又展开笑容,“或许,她比你适合明曦。”然后低头小饮茶水,“景茹对于明曦而言,只是外伤,可有可无,但不会伤筋动骨。但是你对她而言,是内伤。现在侥幸逃过一命,以后,我却没自信这孩子选择的这条路是对地。 ”

“我以前有百分之一万的自信。”她抬头,眸光粲然生动,连声音都带着不卑不亢的风度,“但是现在,其实我也没有自信往下走。但是,这样的毫无信心来源于谁的错误?”她慢慢低下声音,却依然不减震慑,“若是没有你们导演的那场商业大戏,我真的有自信,我们会成为这世界上最美满的夫妻。”

可惜这只是假设,过尽千帆,她当他仍是心里的那叶帆布,可他却将她遗失在了大海里甚至不想追寻。

她地眸光蓦然黯淡下来,如同蒙上了最难过地灰尘,整个人充斥着浓郁的消极气息。 而面前易父的话却不像她那么针锋相对,反而一向是谦和问温文的,“那些都是前尘之事,我和她母亲不同,她是商人,有一种强烈的输赢观念。而我是为官的,所以经历过这么多,也越来越对这些不那么在乎。也可以这么说,侥幸只是年轻时候的一时冲动,活至现在,反而没了那种荒谬的气度。”

“你或许不相信,你还没有将我们告上法庭地时候,我就在心里想,这个事情还是会有个结果。因为这世界便是如此,有因便有果。当时他母亲想要绝了这样地念头,用车祸将你们一家人送上末路,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他摊手微笑,“即使你和你妈妈没有活下来,这个事情也早晚有人发现,因为并不只有姓焦的人会为焦启泽他们要说法。 ”

“想地开了,便觉得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我和她母亲不同,我觉得我没立场指责你,虽然我不喜欢你的做派。”易父微微叹息,“但是我信仰一切顺其自然,年轻时候犯的错误,年龄大了自然要偿还。其实,你已经给了我们足够长的时间。”

焦扬只觉得他这一通发言实在有些道貌岸然,甚至是渗透着浓重的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味道,便不由勾起唇角,“易伯伯是在为自己开脱吗?既然信仰有过必偿这个道理,又为什么让易明曦娶景茹?”

“我在外交部门工作,常年周转于各个国家,日常工作就是飞来飞去,几乎不在国内长呆,又如何管理家中事情?”他明晓她话语里的讥讽,反而笑意更淡,“家里的事情,都是她母亲操办的。 所谓易家,也就冠了我的姓氏而已。你应该知道,毓泰是她母亲家族的基业。”

焦扬愣住,这个她一直知道。与其他人家不同,易明曦是子承母业的。毓泰在易明曦执掌之前,一直冠以“彦”姓。

他继续浅笑,“我那时候还在利比亚交接事务,她母亲就给我打电话说明曦要结婚,对象是景茹。我一直是开通的,以为这么匆忙的结婚必然是明曦的主意,或许真的遇上对象了。 回来才了解了一切。可是,根本无法阻挡。因为他母亲就是那样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绝的人。她信仰的是同归于尽的信条。”

“明曦结婚后的第二日我便飞回利比亚,当时就给他母亲留了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懂得适时放手。”他看着她的眼睛,眸中流淌出无力控制的辛酸,“可是,事情还是如此……”

原来这所有事情他竟然都不知道,焦扬只觉得不可思议,眸中毫不掩饰惊诧。这看似和睦的一家人,如何会出现这样奇怪的事情?

她看着易父,又问了一句,“那当时,您参与到毓泰的事情里来了吗?”

“参与了。”他毫不否认,“易明曦的姑姑参与了,就是我参与了。在官场上来说,最讲求亲亲裙带关系,何况,当时我年轻气盛,心里只有他母亲一个人,好不容易追到手,自然凭着一身胆气为她做一切事情,爱情蒙蔽思维,等我发现她不经我允许动了杀念,已经后悔莫及了。”

“所以,我这几年出外忙于工作,也是消极逃避。”他又是笑,那样的笑容竟极像她心里的那个男子,“我做不来大义灭亲的举动,所以只能选取最无耻最没有责任感的方式,眼不见为净。”

焦扬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要在他的眸瞳中辨别一丝真假,带着那么毫不遮掩的探究与深入。而他则无惧的面对她深究的近乎于犀利的眼睛,唇角依然是那么浅弯的一抹弧度,刚要说些什么,眼睛却陡然凝神看向门外,“明曦回来了啊。”

焦扬身子一凛,随着那句话倏然转身,只见易明曦好像是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一边走一边脱下西装外套,嘴里罗罗嗦嗦的叨咕着让下人准备的甜点,然后径直走向洗手间,整个过程,竟像是没发现她,眸光丝毫未在她这里停留。

焦扬心里泛起淡淡酸意,随之感触的,还有他经过她身边时身上散浊的浓重酒气。她垂下头,刚才盼他来,现在他来了,却发现自己的位置仿佛更加尴尬。易父招招手唤过佣人,“少爷让你们做什么?”

“做些紫菜雪蓉汤。”那人恭敬的答,“少爷似乎是要醒酒的。”

“嗯。”易父点头,“那顺便也给焦小姐做一份儿海鲜粥吧,虽说是吃了饭,但吃的肯定是机上的便食,难受的很。”

第二部分 她+他 订婚(11)

焦扬原本感觉这个一身脂粉气的男化妆师矫揉造作的很是搞笑,但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由的沉下心来。恋爱的感觉吗?她不由得歪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恋爱的感觉,像是已经离去很久了……

是他为了自己的生日逃课那一瞬的饱满感觉?还是知道他们同时考上X大的狂喜滋味?是他在那樱花树下第一次吻自己的青涩回应?还是看他在易家别墅中为自己亲自下厨时的幸福错觉?

她正沉浸在回忆中,却见化妆师突然兴奋的低呼,“对,很美!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焦扬被吓了一跳,随即在镜中就看到了自己的脸,因化妆师的惊呼有些怔愣,可是唇角的上扬却如此绚烂粲然,像是盛满了自心底腾升起的快乐,毫无掩饰的任幸福感满溢而出。

“焦小姐还是很上妆的……”,化妆师又开始唠叨,“是不是以前只做淡妆?”

“嗯。”焦扬老实回答,“要不是有不化妆便是对人不礼貌不尊重的错误见解,我连淡妆怕都懒得化。”

“焦小姐这样的心态很少有了,易总以前带的女孩儿哪个不是喜欢细细勾勒描绘自己的?”化妆师随性说出自己与易明的交往,“以前那些女人,眉骨里便透着张扬傲气,化妆多是为了让他们更柔美一些。而对焦小姐的妆容,则是让您更添自信翩然风度。”

言下之意是说她不够自信了,焦扬又是一笑。随口问道,“以前他经常带人来吗?”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话题有些致人不和地嫌疑,化妆师愣了一下才应答道,“也不是经常啦,只是易总那种身份,女伴总是要换的。”

她又是低笑,别说人家看出她的不自信,就连自己也觉得对这段感情的结果没有信心。唯恐化妆师多想,焦扬呼了口气转换话题。“嗯,是。资本家与女星的组合总是这社会最光鲜亮丽的风景。”

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就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中,化妆间却突然进来人,“陈前辈,易总问大约还需要多长时间?”

化妆师转头,“还有半个小时吧。”

那人应了一声,接着便要踏出化妆间。焦扬突然转头,“稍等一下,”看到那人停住才降低声音。“他一直在外面吗?”

那人很确定的点头,随即踏了出去。焦扬心里却一片茫然,考虑到这个化妆间丝毫不隔音的客观条件,那么他们刚才说地那些话,他都会听见了?

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木然的任化妆师将她扯起来,召唤另一名女助理将她带到更衣间换上礼装。那是件浅紫色的衣服,领口呈孩子般的圆形设计,开襟不大却显得开阔,下面的裙装却像是为照顾她略隆起的小腹。宽松却不张扬,竟像是鱼尾形状,就那样张扬的随海水涟漪划开。大概是上等丝绸质地,衣料接触到肌肤的时候冰冰凉凉的,仿若凉风拂面。

换上衣服,化妆师再次为她整了整发型。说是为了体现自然单纯感觉。发型并不用很刻意地设计,简单的掖在耳后就可以。为了让脸上的妆容不显得太素,又在耳朵上缀以精致大方的两颗珍珠作为耳坠,便把她这个雕琢一通的工艺品推了出去。

接触到易明目光的那刹那,焦扬原想在他眸中发现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或许已经不寄希望于惊艳,但是总要表现出适当的情绪微扬。可是眼前的男人却什么也没做,眸波淡若止水。仿佛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向化妆师道谢之后。拉着她地手便往外走,绅士的为她打开车门。随即走向另一边坐到一旁位置,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流畅的几乎机械冷漠。

车子载他们到了毓泰酒店,看看表,距离九点开始的订婚典礼还有一个小时。焦扬原以为易明还要忙于别的事情,却没想到他长腿一迈,竟是在毓泰酒店的贵宾室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百无聊赖地焦扬翻起旁边地一本书打发时间,也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却听易明突然开口,“先是个记者招待会,再是酒会,接下来便没什么了。”他大体概述着流程,目光若有若无的触向她这边,“你如果累了,酒会之后就可以让司机带你回家。”

“嗯。”

看到她没什么反应,他却像是惊讶似的反问一句,“你没什么要说或要问的吗?”

“没有。”她唇角微扬,浅浅的笑容随之逸出,“我原本想问我的订婚戒指是几克拉的钻石,可是想一会儿就会知道,也没必要问。你易明地手笔自是不凡地,所以我想我要做的,就是极尽一个幸福未婚妻地样子,配合你的宣传罢了。”

他眸光凝出针一样的犀利,“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毓泰的N城项目最近会卖掉吧?我们的订婚仪式转移大众注意力,减少此事对公众的影响,不是吗?”

其实她原本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可是在化妆时,无意中看到了C城当地的报纸,这才看到,城对易明转移N城项目的事情已经做出了各项猜测,而不论哪项猜测,都是对毓泰集团有着很坏的影响。

而刚才自贵宾室坐下时,她又看到了易明首席助理梁助理的工作日志,上面做着20日N市项目转卖的记号。于是,一切推断,便水到渠成。

他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抿嘴一笑,“还有呢?”

“这是内部原因,”她看似无意的翻着杂志,嘴中却吐出一字字足可以让自己痛心绝望的冰酷话语,“外部条件是,订婚仪式一般都是在晚间举行,一般可利用光华亮丽的夜色来衬托主家手笔。可是易总选了大白天,还是9点左右的最好时候,足可以说明,您想博得公众最大的注意力。如此张扬推广,还是为了宣传。”

“内外结合,便得出订婚典礼只是一场作戏的结论。”她只是深吸一口气,神态却丝毫未改,而特意加长的睫毛适时遮盖了她的酸楚落寞,焦扬相信,她没有表现出让所有人看轻的表情。

“你太聪明了,”她还在恍惚中,他却突然凑近拉起她的手,借力猛地将她拽起,温热的呼吸兜转在她的耳畔,“可惜,只是自作聪明。”

尚未有时间回应,他便拉着她走出贵宾室,临到会场反而松开了她的手,一前一后的走向预定席位。焦扬只觉得数不清的白光向她射来,与此同时遭遇的,还有那低声却刺耳的快门声音。记者们的问题多八卦无趣,易明用一惯的稳健清冽的语言风格来对付他们的各种刁难。比起以往针锋相对的生硬回绝,今天的易总裁,明显是软了很多,恰恰映衬了她刚才作出的“作秀”预言。

想要利用人家转移影响,就必须要软语应付。易明有些平易近人的做派,无疑验证了这一原则。

很多问题都是直接问他,就算是关于她的问题,也被他以一副恩爱情深的样子转移了过去。记者会上,易明不时会抛来情深似海的表情,面对记者们之前“订婚论”的猜测,他更是用深情到肉麻的凝视对望给逼了回去。焦扬亦是努力回应,可是笑容在镁光灯面前做的多了,就难免有僵硬木然的时候。

而这时候,记者的重磅问题再次抛出,“请问焦小姐,前几日我们在海涯采访您的时候,您可是说,你肚中的孩子是程总的……您能以此与今日的订婚关联,给我们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吗?”

焦扬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易明。自从来到记者会,她的任务就是微笑加颔首,所有的问题都是他代答。因此她指望这个问题,他也大发慈悲的包揽过去。

可易明这会儿却像是累了一般,低头喝了一口茶,随即转头笑看她,那瞬间的表情在外人眼里就像是宠溺的鼓励,仿佛是在说,亲爱的,你说吧,没事

焦扬转过头,一眼便看出他眼神中的恶意与打趣,显然是想让她出笑话。她强迫自己定下心思,面对愈闪愈烈的镁光灯重绽笑颜,“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爱情可以让人失去理智不是?”

“事情的解释就是,我和明吵架了,因为他们家族与我们家的牵扯,吵得不可开交,吵得想要断绝来往。于是,有了程澈的孩子的理由,便成了伤害他的最大利器。”她又开始笑,情意绵绵的看向易明一眼,娇溺的声音渗透无边暧昧,“幸好没造下太多错误,你说是吗,明?”

他身边的男人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一弯别有深意的笑容。

只能将程澈完全当成牺牲品了,以与程澈关系甚好为由撇清现在与易明的所有尴尬。焦扬看到记者似是不再追问的样子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最棘手难答的那关已经安全迈过了

到了以后几天,媒体上也许会给她多安一个“孩子气”或“撒谎成性”的罪名,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反而是最乐观的结果。

第二部分 她+他 订婚(12)

接下来便是酒会,同样是在毓泰。焦扬被助理拖走又换了一件礼服,粉色的裙装,焦扬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一个快三十的女人穿这么嫩的颜色,怎么看怎么有老黄瓜刷绿漆的味道。可那些助理根本就是唯易明命是从,不听她半分意见,便将她推出换衣室。

看似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故事就要上演,焦扬手挽易明胳膊,与他一并踏进酒会现场。原以为就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秀场,与雅高集团上次的峰会并无两样。可是走进来才发现,这儿的繁华与璀璨,还是超出她所有想象的。

与雅高浓浊的华丽相比,易明似乎过于追求童话般的幻美效果。壁灯都采用了极具童心的卡通设计,犹如置身一场真的会诞生“灰姑娘”故事的盛宴。看到他们来,场内掌声齐鸣,焦扬只能摆好预存多时的笑容坦然相对,她看似无意的环顾一周,在会场内并无看到记者身影,难道之前她猜测的以此来扩大宣传的目的真的是错了?

这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的订婚宴吗?真的就只是昭告他们订婚的地方,真的并无那些商业目的?

她的目光尚在虚晃游移,易明已经牵起她的手去向各个人招呼示意。多是易家或彦家世交,并未邀请什么商业合作伙伴,大概是知晓了他们的故事,多用笑里藏刀的表情来迎合她的存在。 焦扬怀着无所谓的态度,任凭他们暗里痛恨如此,表面却仍是一副恬然笑意。

对于她地存在。众人多是执怀疑及猜忌态度的,说的更难听点,简直就是反感和厌恶。这样的态度如此分明,焦扬几乎每隔一步便会猜到其中含义。她漫不经心的将这些情绪收入眸中,最终用更炫然的洒脱来回馈他们的不满。

而易明一直表现的谦谦有礼,一副再情深不过的未婚夫样子,连她喝酒都代之饮尽,实在推脱不过去地时候更是不厌其烦的向对方解释,“焦扬有孕了。怕是不合适喝酒……”

如此一来,她便更加称职的扮演了负心人的角色。人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指责,大有摊上这么好的老公还不识好的含义。

他越好她越让人恨极,绝妙的反衬,却出现在如此和谐的场景。

她用疲累的理由来让他一个人应承那些场合,自己最终找了个角落休息。她原本便不善于表里不一,如此折腾一痛更是累上加累,若不是心里还有个理由苦苦支撑。焦扬怕自己都要瘫在桌子下面。再次打量四周,人算是不多,看易明那再亲热不过地样子。应该都是很亲密的世交亲戚。这样也好,她原以为他会请什么合作伙伴,那时候就不得不面对程澈,想起那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光,她便觉得愧疚心疼。

可是这样儿子订婚的时候,易明的父亲怎么不来?

虽然仅仅共处了一会儿,她也能看出易明和他父亲的关系真的是不好,甚至到了冷僵的态度。面对父亲,易明没有一点恭谦的态度,反而是更加漫不经心的桀骜和张扬。而易父也心知如此。仿佛并不寄希望于改善父子关系,这样一个奇怪地家庭,每个人都像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孤立的残酷冰冷。

但是即便如此,他爸爸也是该来的。就算是不为自己,让别人看了也是笑话啊。

她正百无聊赖的琢磨着这些事情。眼前突然飘来一个艳红的身影。如同突落而至地红色花朵,

很张扬地便坐到了她的对面。焦扬面对她的笑容有一分钟的迷茫,但是很快记忆便给了她答案,这个女人,正是上次与易明接受采访的模特苏悦容。

那些暧昧亲密的画面如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自动回放,焦扬看到这个娇艳至极的女子慢慢勾扬唇角,“苏小姐。”

苏悦容反而一愣,“我以为你会装作不认识我。”

“没必要装。”焦扬摇摇手里的奶杯。“您是那么风靡一时地公众人物。我要是不认识您,只会被人当作孤陋寡闻嘲笑罢了。”

苏悦容回身自侍者手里拿过一杯红酒。眼风瞄向忙于应酬地易明,“我认为此时此刻,焦小姐应该和易总一同应战,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奔波劳苦。”

“可是我体力不支,他也会体谅。”焦扬眸中聚起了警惕与冷厉,面对这样一个女人,那样消极的战术还不如主动应战来地实惠一些。她能看出她绝对不是单纯搭讪,怕还是别有目的。

“哦?”苏悦容轻扬,那双妩媚无比的眸瞳绽放出摇曳至极的诡异,“易总看来是真体贴您啊,可是您知道易总平日里最喜欢穿哪个牌子的衣服?最喜欢闻什么味道的香水?最喜欢女人……”她突然向她靠近,暧昧的声音混合着酒香的醇浓,愈发让人透不开气来,“最喜欢女人用什么样的姿势迎合情欲吗?”

焦扬不是喜欢睚眦必报的人,亦不是易怒冲动没见过面的泼妇。可是听闻苏悦容最后一句话,她压抑了很长时间的郁结终于找到了泄发的出口。她冷冷的看着眼前招摇的女子,却怒极反笑,只是突然转头,亲密却暧昧的高喊了声明。

酒会气氛虽然喧哗,但她的清冽还是如同利刃一般划破奢靡繁杂的环境。易明听见她唤他,很明显的一怔,随即见她眨眼招手,才回头与正应酬的客人点头说了句抱歉,向她走来。

眼睛触及到苏悦容的时候,已经预料了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唇弧若灿,眸中盛着的是事不关己的冰冷,而眉宇间却透出别有深意的笑意。

“好了,我把明喊来了,关于你那些问题就和他探讨吧?”她再次端起奶杯牛饮一口,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舔唇,转头看向易明,“是这样的,苏小姐刚才和我进行一个名为智慧问答的游戏,可是我不会。问题都是关于你的,对错与否,我还是觉得你比较有发言权。”

苏悦容一怔,尚不知道焦扬什么把戏。她却已经将事情继续翻转了个角度陈述,“苏小姐,咱们刚才那个游戏,是您叙述还是我叙述呢?”

看苏悦容不语,焦扬抿嘴一笑,作出无奈的样子摊手,“也罢,还是我说吧。”

她拉下椅子示意易明坐下,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我和苏小姐一见如故,所以问题就涉及的……呃,露骨了些,明,你可要好好回答。人家苏小姐说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她都知道,可我偏不知晓。”

话说到末尾,已经有了撒娇的味道。

第二部分 她+他 订婚(13)

一晚上睡的很不安稳,第二天却在八点半才起床。洗漱完毕后下楼,依然没发现易明的身影。她原以为她昨天是睡熟了才没听到他回来,可是却没想到,他真的一夜未归。

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焦扬在进完早餐以后再次回到卧室,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觉得委屈,那一瞬间,仿佛有泪水又想自眼睛里流出来。她将笔记本电脑收拾好,又将床上的被褥弄整洁,掏出手机便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她焦扬虽然答应了他订婚的事情,可是却并不代表可以任他将自尊就这样肆意践踏。

响了很长时间,话筒才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喂”字,像是还未睡醒,连呼吸都带着慵懒的气息。焦扬听闻他如此,原本委屈的心思更加难过起来,强迫自己稳定呼吸,她用最清冽和正常的语气与他说话,“易明,我要回海涯,谢谢你的招待。”

那边再次静了几秒,更像是在思索,良久才传出回应,“在家等我,我过会回去。”

“你……”焦扬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已经挂断了电话,依然是典型的狂妄自大易氏风格。焦扬气恼的将手机狠狠扔至床上,坐在床上小声骂他自私自大,心里却在想是不是真的要坐在这里等他。看起来很没有气节,但是若是不听他的话,她完全想不出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给与她惩罚。

说仍是自主自立,可是命运却像是戏耍她一般。戴上了这个订婚戒指便真的被他套牢,什么事情都不再用以前地角度考量平衡。有一些没有骨气的战兢与小心翼翼。

她坐在卧室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转眼又是六个小时过去,仍未看到那个“等会回家”的人的影子。通过网络问了问机票,焦扬发现下午五点四十仍有回海涯的航班,当即决定赶回海涯,不再枉费工夫只为欣赏他的自大和狂傲。

她中午赌气没吃东西,到了机场便提前买了些零食在候机厅等待,以免空腹登机晕机。一边吃一边看着手中报纸,抬头注意到距检票还有八分钟的时候。突然觉得胳膊一疼,竟被人狠狠锢住,连拖再拽的拉了出去。

焦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拖出去了很远,刚要大叫,就被一双手捂住,“你想让记者都看向这边吗?”

她惊慌抬头,触目便看到了他手腕上地伤痕,刚才慌乱的心竟在那一瞬间归于平静。大概是曾经在机场被记者唯独过,易明带着很大的墨镜。几乎遮盖了他半张面容,等到已经上车,他才将墨镜摘下。

焦扬揉着被他握的生痛的手腕,作势要下车,却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拖回。她愤怒的瞪他,“易明,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让你在家等我,可是你呢?”他看她一眼,墨黑的眸中敛着欲要爆发的怒气,“你这么赶着回海涯干什么?”

“我赶着回海涯?”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你说等一会儿,我等了,可是你呢?昨晚不回来不说,今天又等了这么半天不在,易明。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才有工作。我也有!”

她只觉得满腹委屈,措辞因此也变得辛酸刻薄。原以为他会用更加凉薄的语气驳斥她地论断,可是等了半天,却有一声类似于叹息的回应悠悠传来,“你才等了我这么一会儿便觉得愤怒,那你想过我吗?”

她倏然回头,却见他一向冷冽的眸子正泛起伤感戏谑的雾气,“你第一次说半年就回来。可我等了四年;第二次在医院说买完东西就回来。可这又是两年……那么,”他定定的看向她。眼睛的雾气凝化成讥嘲的轻笑,“你只是等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

那满腹的委屈突然在他这样的眼神中彻底化为酸楚,焦扬看向窗外,一声不吭。 直到车子转向易家宅院,她还未下车,便听到有人似是兴奋的低呼,“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