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慕承第一反应就是:“沈凌电脑被黑?你的照片外泄?”

陶然连连否认:“没有的事,就是最近网上不都是被曝出一些艳照吗,我担心哪天我的照片也被传出去,虽然可能性极小,可是我们要防患于未然。”

蒋慕承安慰她:“放心,就是照片外泄,也不会有人关注。”

她这一回是真的被呛到,又被伤到,声音里夹带着委屈:“舅舅,我小时候那么丑,你还拍?”

“还好,没有丑到我拍不下去。”

她捂着胸口,真怕自己撑不住。这些年她发现一个规律,只有在损她的时候,蒋慕承的话才多起来,平日里他一天都难得说上几句话。

大概是她没吱声,蒋慕承怜悯她,说话婉转了一些:“然然,其他孩子就是美成天仙,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好温暖,瞬间又活过来,在心里将他夸赞了一番。

其实除了话不多,偶尔言语不近人情之外,蒋慕承在她眼里俨然是完美男人的代名词。

他身上所有的特质都影响了她对未来男友的要求,就像父亲会影响到女儿找老公一样,所以她才会喜欢上跟他同类人的慕时丰。

说起择偶标准,她悲哀的发现,她竟丝毫没受自己亲爹的影响,甚至有些排斥要找父亲这样类型的男人。

因为父亲的时间都给了沈氏,对她只有电话里的问候。坐在父亲肩头的炫耀感觉她没有过,倒是小时候被蒋慕承扛在肩头到处玩的的场景还记忆犹新。

她对父亲的记忆都淡化在每个生日时他会给她寄很多漂亮的裙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内心深处,她更渴望爸爸抱她一次,给她开一次家长会。

蒋慕承一直没听到她的回应,问道:“然然,怎么不说话?”

她回神,“就是想到了小时候你带我出去玩的事。”

那边微怔:“周末带你出去玩,早点睡。”

真是意外惊喜,周末的话她就可以不用去补课了,连忙应着:“舅舅,说话算话。”

蒋慕承反问:“我食言过?”

这个倒是真没有,只要他答应过的,就算那天是有上亿的单子要签约,他都不会改变原计划。她又想到照片的事,虽然不敢找蒋慕承的茬,可是叮嘱他把照片删了还是可以的吧。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舅舅,那个照片的安全问题,就如你说的,虽然没有人关注,可是万一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还是有损我形象的对不对?”

“我的电脑,目前还没有谁可以攻得进来。”

陶然:“...”拽死了!

“然然,因为你大了,对那些视频无所谓,但它对我们的意义不同,你见过哪个父母把自家孩子小时候的视频照片删去的?”

对于蒋慕承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她还是稍稍不适应,缓了片刻,感动萦绕在心头,可仍忍不住咕哝一句:“以后你有女儿多拍一点就是了。”

“万一我要生不出女儿呢?”

陶然被噎的说不出话,跟蒋慕承聊天她总有想揍人的冲动,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欠虐的照着蒋慕承的样子找了个慕时丰。

未来的日子,假如她和慕时丰走在了一起,她现在都可以想象到,她会被他碾压的有多悲惨。

☆、第十一章

蒋慕承也有些乏了,催促她:“然,睡吧。”

“恩,舅舅晚安。”

陶然依依不舍的切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差,爸爸那边正好是中午。拨了他的手机,响了第一遍没人接,她不死心的又拨,终于接听,声音很低:“然宝,你那边几点了,怎么还不睡?”

“爸爸,你...”

陶然的话被打断:“我在参加跨国集团的商务会谈,不方便说话,晚点给你电话。”

陶然看着屏幕上显示的21秒的通话时长,就是不善言辞的蒋慕承都能跟她扯上一阵子,可是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忙。

现在的头脑更加清醒,毫无睡意,这个时候她竟然莫名的有些想念慕时丰,这么晚了,他应该早就入睡。

但还是不受控制的发了条信息给他:【你怨恨过你的父母吗?他们为了自己的事业,忽略了你的成长。你怨过他们吗?】

慕时丰的电话打了进来,她迟疑了几秒才接通,慕时丰责备道:“怎么还不睡?”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刚才的那条信息好像有点矫情。她微微叹息:“睡不着。”又问:“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我还没睡。”那边沉默片刻:“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他原本没有温度的声音此刻通过电波传来,在无声的夜里显得分外温润。

“也没什么,就是由那个胖丫头照片引起的。”她说着还无奈笑了声,觉得慕时丰自己取的这个绰号还真是形象。

“想到小时候就想到我爸,刚才打了个电话给他,他在忙,没时间理会我,所以就悲春伤秋的给你发了信息。”

“陶然,我不会安慰人。”

“慕时丰,原来也有你不擅长的。”

那边默了默:“多呢。”

真不容易,能让他服软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她问:“比如?”

“比如,不擅长混进女厕所。”

陶然:“...”又在变相挖苦她进了男厕所,是不是非要每天都提醒一遍她看光了他?

“陶然?”

“在呢。”她好像听到了那边传来风声,问道:“你在外面?”

“恩,在露台抽烟。”

“你才多大就开始抽烟!不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吗?”

他的声音夹带着笑意:“你管我?以什么身份管我?”

“...”陶然一下子憋气了,她没有勇气说出以你未来媳妇的身份。

他说:“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就是慕时璟送我的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他说我成年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可真纵容你。”

“还好,他知道我不会变坏。”

陶然静静听着他的声音,心平气和跟她聊天的慕时丰让她莫名的有安全感,或许有些话这个时候问他,他才能给出正经的答案。

“慕时丰,有那么多女生追你,为何不谈场恋爱?”

过了许久,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声音,她都怀疑是不是电话断掉,看看手机屏幕,还在通话中,她没再追问,而是静等。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答非所问的说了句:“陶然,你拥有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翌日。

陶然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沈凌正给她准备早餐,虽然每次吃不了多少,可只要在家,沈凌都会早起给她准备丰盛的早点。

她一时感慨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沈凌,撒娇的说道:“三哥,谢谢你。”

沈凌的第一反应就是:“然宝,没零花钱了?”

陶然一脸心痛的放开他,她长的就这么功利性?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早饭吃的索然无味,哈欠一直连着打,两眼都睁不开来,头脑也发胀,她眯着眼睛在吃三明治。

沈凌瞅了她一眼,戏谑道:“昨晚又看小说了?”

陶然强撑着睁开睡眼:“没啊,沈凌,我在你眼里就这点人生追求?”

沈凌‘呵’了一声,也懒得跟她废话连篇,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快点吃,我周一有早会。”

她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我吃饱了。”趴在餐桌上昏昏欲睡,突然想起周末去玩的事,一时间又有了精神。“三哥,这个周末我不用去补课。”

沈凌狐疑的问道:“辅导老师没时间?”

“不是,四舅要带我出去玩。”

沈凌冷嗤了一声:“那个万年冰块也要出去晒太阳?就不怕被晒化?”

陶然一头黑线,沈凌和四舅一直都不太对付,应该说是互看不顺眼,而她经常沦为肉夹馍。

沈凌将她送到校门口就调转车头离开,赶着去公司开早会。陶然看到校门口值周的同学时,有一刹那脑子里是空白的。

她怎么忘记了今天轮到她们班值周。今天全天不用上课不说,还可以去检查课间操啊和眼保健操什么的,她要申请检查高三年级...

可是看看身上的衣服,完蛋,又没穿校服。对于值周的学生,领导可是再三要求必须要穿校服起到带头作用。

怎么办?

“哟,这不是我们胖丫头么,搁这里算风水呢?”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用转头她就知道是慕时丰这个...贱人。可她还是没骨气的转头看向他,一时间五脏俱焚,今儿太阳从西边出吗,他竟然穿着校服,多新鲜。

见她一直盯着他校服看,笑着问道:“很帅是吗?”

陶然:“...”你不穿衣服时应该更帅。

他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的将那件校服上衣脱下来,下巴朝着她轻扬:“租吗?半天两包烟,租一整天算你便宜点,三包烟。”

租啊,傻子才不租呢,别说是三包烟,就是拿她去抵债她也心甘情愿的要租,她现在怀疑慕时丰已经算准了她今天不穿校服,所以一直躲在某个角落等她出现,然后英雄救美。

她喜滋滋的接过他的校服,他又问:“裤子要吗?”说着就把双手放到腰间,仿佛只要她点头,他立马就能当众将校服裤子给脱下来。

说到裤子,她耳根又发烫,想起卫生间那一幕。忙不迭的拒绝道:“不用不用,我有上衣就足够。”

她看看周围,还好这个点大多数学生已经进校,没几个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她将他的校服穿在身上,像穿袍子,把袖子卷到上面,又将衣摆在身前扎了个结,还凑活吧。

跑到教室时,季扬坐在她的课桌上等的有点不耐烦,看到她后,没好气的说道:“大姐,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敢迟到!”

她双手合十,鲜少有这么好的态度对季扬,柔声说道:“抱歉,我的班长大人,昨晚没睡好,今早就起的晚了点。”

季扬看到她身上的校服时,拧着眉:“这是谁的衣服?”

她扯了个谎:“哦,在校门口问好心人借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放学后让我送保安室就可以。”

“呵,校花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么。”季扬一脸鬼祟的凑到她跟前,小声说道:“这两天和宋子墨相处的什么样?”

陶然认真想了下才回答:“还行吧,他为了鼓励我好好学习,说圣诞节有我想要的惊喜给我,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季扬心中了然,一脸坏笑:“心想事成之后,可别忘了谢我啊。”

陶然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季扬开始打哈哈,“没什么。”而后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对了,你和你们组的六个人负责高三纪律和卫生的检查。”

陶然简直要给季扬跪了,真是心有灵犀,她拍拍季扬的肩膀,挑着眉说道:“扬扬,这些年姐姐没白疼你。”

季扬很嘚瑟:“陶然,你感恩我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陶然茫然的看向季扬,欲要问他怎么说点话都神神叨叨,凑巧这时有同学在后门处喊他,季扬冲她扬扬眉跑出教室。

课间操时,陶然人模狗样的挂着证件,拿着记录本来到高三年级做操的位置,从文科班的对尾经过时,宋子墨站在最后一个,对她浅笑着微微颌首,她礼貌性的回了一个笑。

可她明显感觉到站在队伍后面的几个男生用着别样的眼神看她,不是戏谑,但是意味深长,看完后还对着宋子墨眨眼睛,或许是她想得太多,男生大概都爱起哄。

文科班检查好之后,便是理科班,她现在和慕时丰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其他学生正在认真做操,而他像尊雕塑一般,双手抄兜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一节是踢腿运动,刚走到他身后,突然她大腿上被踢了一脚,艹,慕时丰竟然踢她。他回头,很讶异的看着她,表情诚恳:“抱歉,刚才踢腿运动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第十二章

周三,秋季运动会的第二天。陶然不擅长任何体育项目,就连做个拉拉队她都不合格,坐在看台上心不在焉的看着异常热闹的操场。

从季扬那里得知宋子墨和慕时丰都会参加田径项目,她现在是特别期待周五的到来,那天可以看最后的决赛。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一看,是沈凌。他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打她电话,走到看台的最顶端接通了电话。“三哥,有事?”

“然宝,我晚上的航班飞纽约。”

她开心坏了,就差大声尖叫,终于可以去慕时璟家里吃饭,但还是表现的很不舍得沈凌:“三哥,你不是说大哥去纽约处理公事,怎么又要你过去?”

“还不是你亲爹,要入股美国一家石油公司,需要我过去协助他谈判,另外还有个收购案也需要我亲自过去一趟。”

好啊好啊,最好过年再回来。她假惺惺道:“那你要快点回来,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我尽量抽空回来看你。”

诶?“你要去很久吗?”

“恩,大概要过年前才能回。”

她激动兴奋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此时的心情难以言表,她压抑着自己膨胀的情绪:“三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听慕时璟的话,不会给你惹麻烦。”

沈凌暗笑,还好他早有准备,“然宝,我这回离开的时间比较长,把你交给外人我也不放心。”

陶然脸上的笑僵住,预感不好:“三哥,什么意思?”

“我和万年冰块联系过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由他照顾你。”

陶然急了,据理力争:“三哥,我还是住自家比较习惯,你也知道我睡觉认床,我要是去了陌生的地方一准儿会失眠,失眠就会影响学习。”

“没事,实在不行我把你的床运到万年冰块家。”

陶然欲哭无泪,还想为自己争取,但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三哥,我也长大了,家里又有保姆,平时由慕时璟接送,我还能跟着他弟弟学习不少东西,这样也无需你去麻烦万年冰块,一举好几得的事,咱傻了才不干。”

沈凌毫不留情的拒绝:“我宁愿麻烦万年冰块,也不能将你交给外人,然宝,在你结婚嫁人前我必须得对你负责,说实话,除了万年冰块,其他人我信不过。我已经到家,要收拾行李,先这样吧,晚上万年冰块去接你。”

“可是,三哥...”电话已经挂断。

明明秋高气爽,可她仰头看去,却感觉天气阴沉沉的,以后要住在舅舅那里,晚上就没办法和慕时丰一起跑步,又想到以后要和蒋慕承朝夕相对,她就顿感压抑,看了眼看台,真想从顶端滚下去,没法活了。

因这周开运动会,宋子墨人性化的没有给她补课,放她一个星期的假,放学后她唉声叹气的往校门口走去。

这几天她运气都蛮好,每次放学都会偶遇慕时丰,刚走到路口,她就看到慕时丰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

她放慢步伐,有意等着他,感觉走的太慢又不太好,索性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可等她站起身时,发现慕时丰已经走到了她前头。

她几乎小跑着赶上了他,忍无可忍的责问:“慕时丰,你没看见我吗?”

他笑:“现在看到了。”

陶然:“...”她永远都说不过他。她又主动说道:“我以后没法跟你一起跑步了。”

他扫她一眼:“怎么,晚上还要补语文?”

“不是,沈凌出差了,我以后要住我舅舅家。”她一脸的懊恼。

他神色轻松:“挺好,以后跑步时耳边可以少一些聒噪。”

她就知道他一点都不会不舍得,好像还幸灾乐祸,她瞪了他一眼,气哄哄的径自往前走,没再搭理他。

坐上蒋慕承的车,她就感觉气压骤降,降下车窗,秋风迎面吹来,可丝毫没法减缓她内心的烦躁。

她转头看向蒋慕承,他支着手正闭目养神,决定还是从蒋慕承这边下手进行攻克,她爬到他身边,讨好的给他捶肩膀。

“舅舅,累了吧?”

“恩。”

“晚上没应酬?”

“推了。”

“舅舅,你不能因为要照顾我而耽误你的生意,这样我会内疚的。”

“本来就不想去。”

她试探着问道:“我挺闹腾的,你又喜静,要不我还是回自己家住吧?”

他睁开眼看向她,“然然,我不想揣测你那点小心思,但在我面前你趁早收起来。”

陶然恼羞成怒,狠狠锤了他几下才解恨,又爬回自己的座位。看着不断倒退的路景,她忧伤的是以后要怎样才能多一些和慕时丰单独相处的机会。

和蒋慕承在一起生活,简直是无趣透顶,吃过饭他就去了书房,保姆管家都退回了自己的房间,空荡的别墅安静的不像话。

她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黑夜一望无际,没有任何亮光,微弱的虫鸣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清冷,环境很陌生,没有归属感。应该说自小到大她就没有任何归属感。

小时候住在姥姥家,姥姥是人艺的歌唱家,即便年龄大了也会受邀去演出,有时一走就是挺长时间,她就被寄放在大舅或是二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