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裴颜卿大笑起来,“娘娘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同你合作。我想问问娘娘,若是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林月音靠近裴颜卿,二人身体碰触,没有一点点距离。可是彼此都在揣摩打量防备。

裴颜卿一把搂住林月音的腰身,咬着林月音的耳垂,悄声说道:“我想要皇帝的性命。”

林月音的身体瞬间僵硬,双眼透着寒气,这话是真是假,还说只是一次考验。

“哈哈…娘娘莫非相信了我说的话。”裴颜卿似笑非笑,仿佛是在看林月音的笑话。

林月音异常恼怒,挣脱开裴颜卿的钳制,站了起来,背脊挺直,眼神坚定,表情严肃,“裴卿若是不乐意同本宫合作,也无需开这样的玩笑。裴卿玩得起,本宫可玩不起。”

“这就生气了。可真够小气的。”裴颜卿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林月音深呼吸,她不能同裴颜卿翻脸。于是她说道:“既然裴卿看不上本宫这点蝇头小利,那就请裴卿离开吧。今日之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我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娘娘小心玩火自焚。”裴颜卿依旧躺在软榻上,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林月音挑眉冷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裴卿要如何才能同意合作。”

裴颜卿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当他盯着某个人看的时候,仿佛是要将对方溺毙其中,又仿佛带着欲说还休的深情。没有平日里的清高孤傲,此刻的裴颜卿显得更为真实,更像是个人。他说道:“要合作不是不行。我只怕娘娘承担不起合作的后果,怕你半途反悔。娘娘要清楚,同我合作却有半途反悔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杀意笼罩,裴颜卿是在替他说过的话做注解。若是半途退出,十有八九他真的会杀了她。

林月音挑眉一笑,无所畏惧,“这有何难。本宫既然主动联系了裴卿,自然要合作到底。本宫可不是胆小之人。”

“这跟胆大胆小没多大的关系,而是娘娘能不能承受那样的后果。当然,我现在肯定不会告诉娘娘我究竟想要做什么。所以,还请娘娘考虑清楚了。一旦合作,就再也没有退出的可能。”裴颜卿也难得的严肃,甚至有些凝重。

林月音微微蹙眉,心绪有些烦乱,有些理不清。

裴颜卿干脆起身,同林月音说道:“娘娘好好考虑,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来听答案。”

林月音没有阻拦,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冷漠的目送裴颜卿离去。等人一走,她浑身瘫软,倒在椅子里。同裴颜卿接触,无疑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争,林月音感受到了刺激,却也感受到了隐藏在下面的危险。该何去何从,一时间竟然犹豫起来。

张永小心翼翼的走进东次间,见林月音完整无损,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娘娘可要歇息?”张永问道。

林月音摆手,“裴太傅已经走了吗?”

“正是,裴太傅已经离开了。”张永不知道林月音同裴颜卿究竟谈了什么,不过那一定是了不得的事情。张永不敢质疑,他已经是林月音的人,只能陪着林月音一条道走到黑。

林月音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一瞬间放松了心神。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裴颜卿不是一只温顺的羊,而是一只嗜血的狼。在这之前,他一直用着清高孤傲,谦谦君子的面目哄骗着世人,顺利地混入羊群中。却在今日,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的一角。虽说只有一角,却也足够让林月音判断出那是一个危险的人。究竟有多危险,或许比孝昌帝更危险十倍。

林月音轻锁眉头,这是一次赌博,甚至可以说是豪赌。只是结果却不由她来控制,这种滋味很难受。只是事到如今,她能走的路已经很少。让她回头谄媚孝昌帝,同别的女人一起争宠,她会觉着恶心。

孝昌帝那个蠢货,不配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付出。至于太子,估计也就那样了,指望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少良心,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如此一来,危险的裴颜卿竟然成为了她最佳的选择,前提是她能承受不确定的后果,承受所有的危险。

林月音把玩着手腕上的碧绿镯子,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头却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张永,你说本宫该如何做?”

“奴才不知,奴才全听娘娘吩咐。”

林月音讥讽一笑,问道于张永,果然是蠢透了。只是不甘啊,不甘心被人拿捏,更不甘心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林月音捏紧了拳头,咬着牙,裴颜卿是一头狼不可怕,只要将自己也变成一头狼,总会找到机会。

三日后,林月音给裴颜卿传了信,她坚持合作,希望裴颜卿能够给她足够的帮助。

裴颜卿早已料到这个结局,林月音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人压制。哈哈…

管家裴安问道:“公子真要同皇后合作?老奴以为此事没有必要,说不定皇后还会拖累咱们。”

裴颜卿摇头,端起酒杯朝皇宫方向一饮而尽,“皇后是不同的,不能拿过往的眼光来看待她。”

裴安没亲眼见过林月音,对林月音的印象多半来自于旁人的叙说。他皱眉,“公子何必纡尊降贵同她合作。以老奴看来,她要仰仗我们甚多,反倒是我们需要她的地方极少。这个合作是不对等的。”

“我愿意!”裴颜卿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安。

裴安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公子愿意,那老奴无话可说。世间难买我愿意,皇后能让公子说出这三个字,也算是有点用处。”

“哈哈…你这老奴,一张嘴可真够损的。”裴颜卿放下酒杯,说道:“既然要合作,自然要表现一点诚意。送两个人过去给她使唤,就当是本公子的见面礼。”

“老奴遵命。还请公子少喝点,身体要紧。”

“你这老奴就是废话多,滚,赶紧滚。本公子喝点酒也要被你啰嗦。”裴颜卿一脸嫌弃的赶走了裴安。

裴安不以为意,拱了拱手,笑呵呵的离去。

裴颜卿说要送两个人给林月音使唤,果真就送了两个人过来。

“奴才杜安。”

“奴婢云落。”

“参见娘娘!”

林月音打量着两人,心中有千匹羊驼奔腾而过。裴颜卿好大的能量,竟然轻轻松松地就将人安排到了清宁宫。林月音忍着探究的欲望,平静的说道:“都起来吧。说说看,你们都会做什么。”

杜安同云落彼此看了眼,杜安率先说道:“公子说娘娘身边不安全,得有人保护娘娘的安危。”

接着云落又说道:“宫女雪莲打听消息的能力实在有些不堪用,以后这样的事情就由奴婢操持,定不会让娘娘失望。若是娘娘想要传递什么消息给公子,也尽可交给奴婢,奴婢一定会完成任务。”

林月音心中起伏不定,还是问道:“你们二人以前在哪里当差?”

“奴才在将作监。”

“奴婢在尚宫局。”

林月音暗自点点头,“既然来了清宁宫,以后就在清宁宫好好当差。本宫不管你们有何等本事,在清宁宫内就得守着清宁宫的规矩,切不可让人看出不妥之处。”

“谨遵娘娘吩咐。”

林月音让张永将二人带下去安置,揉着额头,心里烦闷的很。她不喜欢有人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可是既然同裴颜卿合作,有些事情就必须妥协。而且她刚才也亲眼见过两人的本事,的确是能文能武,能够高来飞去。有二人在,以后做许多事情都方便了许多。只是还是不高兴啊。

张永返回,林月音问道:“都安置好了吗?”

“回禀娘娘,那二人已经安置好了,都是守规矩的人。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禀报娘娘知晓。给林家的两月之期已到,林月箫的婚事尚未定下。”

林月音挑眉一笑,饶有兴趣的问道:“两个月的时间还不能找到合适的亲家,看来许氏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啊。”

张永呵呵一笑,“京城的人全都是人精,得知那母女二人得罪了娘娘,谁敢同他们家结亲啊。再说了,那林月箫心思大,眼界高,等闲人岂能入得了她的眼。这期间不是没有上门提亲的,可是都被林月箫给打了出去。如今婚事没成,倒是落下一个泼妇的名声。如此一来,那林月箫只能嫁给许家少爷,也算是给娘娘出了一口恶气。”

林月音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可见心情是真的好。“不错,不错。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你替本宫走一趟林家,让林家即刻同许家定亲,否则本宫就要下旨赐婚。若是林家敢闹,尤其是那林月箫,尽管使出手段来,不用给本宫面子。”

“遵旨!”

张永当即就带上数十个内侍一起前往林家。

林家正因为林月箫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林月箫死都不肯嫁,说是谁敢逼迫她,她就上吊自尽。许氏心疼闺女,不敢逼迫太过。林老夫人倒是过问了两次,见林月箫不知好歹,也就甩手不管了。反正到了两月之期,自有宫里的林月音收拾她。

至于长留侯林谦,早就恶了林月箫,哪里会管她死活。只恨不能早早地将她打发出去,留在家里不过是晦气。

于是等到张永来到林家,眼前就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林月箫从内院冲了出来,想对张永撂狠话,表示自己的决心。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长留侯林谦甩了一巴掌,“孽障,你是想害死全家吗?来人,将三姑娘押下去严加看管。从今日起,不准她出房门一步。谁敢私自放她出来,我就要她的性命,将她全家发卖。”

下人们战战兢兢,都看得出林谦是真的动怒了。为保住自己的饭碗和性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堵住了林月箫的嘴巴,将人押了下去。

等林月箫被押下去后,林谦又忙着给张永请罪,说是管家不严,致使小女冲撞了公公。

张永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谦,将林谦看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张永拱拱手,说道:“娘娘让咱家来问一句,两月之期已经到了,贵府何时替三姑娘定下许家的亲事?娘娘还说,此事要立即去办,不然要亲自下旨赐婚。只不过许家小门小户,怕是承受不起娘娘赐婚的恩宠。”

“公公说的是。烦请公公回去禀报娘娘,只需三日,三日内一定会将这门婚事定下。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咱家也能同娘娘交差。不过咱家还是要多嘴一句,贵府三姑娘是个气性大的,在宫里受了一顿苦,却没想到还没吸取教训。咱家实在是担心,她会不会在婚礼上闹开。要是真的闹开,不光是林家丢脸,娘娘也会跟着没脸。侯爷,你说是不是?”

林谦心惊胆战的问道:“那公公的意思是?”

张永呵呵一笑,“要让一个人动弹不得,说不出一句话,法子多了去。侯爷不会不知道吧。只需一日功夫,等生米煮成了熟饭,看她还怎么闹腾。如此一来,林家也清净下来,娘娘心情也好了。娘娘心情一好,自然会想起娘家人的好处,届时有娘娘看顾着,侯爷还有什么可愁的。”

一番话先是让林谦直冒虚汗,接着又让他心花怒放。“公公放心,此事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娘娘半点不开心。”

“如此甚好。那咱家就先走一步,娘娘那里还等着咱家回去交差。”

“公公慢走。”林谦恭送张永一行人出侯府,还送上丰厚打赏。等送走了人,就将许氏叫到跟前,让许氏准备准备,赶紧同许家定亲,最多一个月就要将林月箫嫁过去。

许氏如丧考妣,那眼泪刷刷的落下,“老爷,那也是你的亲闺女啊,老爷怎么能如此狠心。”

“哼!不是老爷我狠心,是你们母女二人太蠢。你看看三丫头那性子,当着公公的面就敢胡言乱语,差点将全家人折腾进去。这样的祸害,早点打发了了事。总之,这一次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不过她愿不愿意这门婚事都定了。你若是不肯操持,那就让大郎媳妇来操持。这个侯府离了你,一样转得动。”林谦怒气冲冲,甩袖离去。

许氏大声嚎哭,“我可怜的闺女啊,你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林谦难得一回雷厉风行,用最短的时间同许家定下亲事,又让大儿媳妇出面操持婚事。不出意外,林月箫得知后,果然大闹起来,还闹着自尽。林谦听闻后大怒,冲到林月箫的闺房将林月箫打了一顿。然后就让人强行给林月箫灌药。那药使得林月箫浑身无力,别说自尽,就连下床都不能。

至于许氏,林谦担心她暗中坏事,于是将她软禁起来。等到林月箫出嫁后,自然会将她放出来。

林月箫大哭,绝食,用了各种办法,依旧不能阻止婚事的到来。许氏有心无力,甚至已经开始认命,还派人去劝解林月箫不要再闹了。闹下去对她自己没好处。林月箫骄傲了十几年,又是十几岁正要面子和尊严的年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有机会她定要死了才好。

到了婚礼这一天,林月箫被人灌入一大碗汤药,让她越发虚弱无力。被人打扮一新,犹如木偶一样的送入花轿,抬到了许家。等到天黑时,只觉浑身发热,心中有种陌生的欲望在乱窜。林月箫怕极了。还没等到想出办法,许家少爷就被人送入了新房。

林月箫无力反抗,加上药物作用,这一晚自然是让许大郎成了好事。不仅如此,林月箫也因药物作用,表现得极为主动热情。许大郎一边爽完,一边又林月箫不够矜持,简直是个浪货。若非帕子上那一抹刺眼的血红色证明林月箫乃是处子之身,只怕许大郎当天就要将林月箫踹下床去。

林月箫受了侮辱,被迫圆房,心中恨之。待到新婚第二日醒来,药力退散,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见了自己的处境,林月箫不是认命,而是拿起头上的簪子就朝许大郎刺去。

许大郎没有防备,被刺了一个正着,顿时血流如注,哀声大叫。若非救治及时,许大郎一条性命就要交代了。

此事一出,许家自然不答应了。找上林家讨要说法。

林谦恼怒异常,没想到林月箫嫁了人还不安分。许家想将林月箫退回,还要林家赔偿银钱,那绝不可能。林谦好不容易将这个瘟神女儿打发走,又怎么可能再将人接回来。于是林谦直接对许家发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月箫现在是许家人,同林家再无关系。她伤了自己的夫婿,许家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林家人绝不过问一句。”

许家舅老爷冷哼两声,“此话当真?”

“自然!只要不出人命,本侯绝不过问。”林谦极为干脆。

许家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也不多做纠缠,就此告辞。

此时林月箫已经被捆了起来,关在柴房里。连她的陪嫁也没能幸免,全都被抓了起来。等到许家人从林家回来后,林月箫真正凄苦的日子从今开始。许大郎并许家所有人深恨林月箫,也不管两家是亲戚,更不给许氏脸面,逮着林月箫就先是一顿板子。将人打了个半死后,就丢在柴房里,也不给请医,只潦草的敷药,保证林月箫不死就成。

等林月箫养好了伤势后,许大郎又开始变本加厉的折磨。三天一大打,一天一小打,林月箫从上到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不仅如此,许家还纵容妾室欺辱林月箫,将林月箫的骄傲彻底踩在泥地里。直到这个时候,林月箫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恶毒之人。她不服,她不甘心,许大郎打不垮她的决心和毅力,总有一天,她会彻底毁了许家给自己报仇。

第64章阴谋夺权

仿佛一夜时间,就告别了温暖的金秋,迎来了北风呼啸的寒冬。人们换下轻便的秋装,穿上厚厚地冬装,个个都跟笨熊一样,行动极为不便。

清宁宫内早早的就烧起了地龙,整个大殿温暖如春,以至于林月音除非必要,都不会出殿门一步。

今年老天开眼,风调雨顺,没有天灾没有人祸,边关也很平静。就连这个冬天,也没听说哪里遭了雪灾需要赈灾的。天下太平,朝堂上的事情自然就少了许多,孝昌帝也随之清闲下来。孝昌帝一清闲,那注意力自然就转移到了后宫。

先是叫来几个皇子考校功课,不出意外,二皇子刘洗拔得头筹。孝昌帝夸赞了一番,又奖励了一个笔筒。笔筒不贵重,难得的是孝昌帝的常用物件,这份体面才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

四皇子和五皇子对于二皇子刘洗虽然嫉妒,却并不嫉恨。反观太子刘湛,几乎变了脸色,拳头一会松一会紧,好不容易才将暴躁的性子压制下去。

孝昌帝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他只是有些失望的瞥了眼太子。太子刘湛的学问不差,可是以他的身份,加上二皇子刘洗的衬托,就显得极为普通,实在是当不起孝昌帝违心的夸奖。更让孝昌帝不满的是,太子刘湛心胸狭窄。二皇子刘洗拔得头筹,身为兄弟理应上前恭贺,就算是虚情假意好歹也在帝王面前表达了兄友弟恭。可是太子刘湛并没有上前恭贺刘洗,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还会出言讥讽。

心胸如此狭窄,实在不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样子。身为男子,身为上位者,可以短视,可以急躁,可以骄傲,可以纨绔,可以才能平庸,甚至可以作奸犯科,唯独不能心胸狭窄。心胸狭窄之人,就算有天大的抱负和才华,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孝昌帝暗自叹气,却并没有出言斥责太子刘湛。不仅没有斥责,还勉励了他几句,只希望太子刘湛能够听进去。

对于孝昌帝的话,太子刘湛是左耳进右耳出。只等出了思政殿,就冷言冷语的冲二皇子刘洗而去。二皇子刘洗表现得很君子,做足了长兄的样子,丝毫不在意太子刘湛的态度,如此言行自然赢得了众人的称赞。将太子刘湛衬托得越发心胸狭窄,难当大任。

太子刘湛异常恼怒,兄弟二人不欢而散。四皇子和五皇子见好戏唱完,左右看看,最后各自散去。

康福将这一幕原原本本的禀报给孝昌帝知晓。

孝昌帝听了后,好半天才说道:“次子难当大任啊!”

康福低眉顺眼,事关皇储,他可不敢随意开口。无论说什么,那都是罪。

孝昌帝叹气,明眼人都看得出孝昌帝眼中的失望之色,可是孝昌帝并没有对太子刘湛的言行有过多的表示。不仅如此,以往在人前还会对太子刘湛多加维护。

皇宫没有秘密,再说太子刘湛同二皇子刘洗之间的争论并不隐秘,于是此事很快在后宫和朝堂传扬开来。

萧修媛很得意,跑到寿宁宫替自己儿子请功,“母后,不是我自夸,几个皇子里面,还是咱们二皇子最为出色。就连朝中大儒都说他学问好,性子谦虚谨慎。在六部观政近一年,六部堂官们也对他极为满意。反观太子,学问平常,于政事上也无丝毫独特的见解,只会人云亦云。就因为他生来是嫡子,天生就比咱们二皇子高贵,想一想真不服气。”

萧太后呵呵一笑,“不服气是对的。你且看着吧,朝堂上该变天了。”

萧修媛顿时激动起来,“母后,可是咱们萧家要动作了。”

萧太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些事情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身边的人口风不密,哀家岂能容你坏事。所以你还是继续安分守己,二皇子的事情自有哀家和萧家替他打算。”

萧修媛有些不甘心,“母后,我毕竟是二皇子的生母,他的事情我岂能不关心。母后就行行好,同我说说,好歹让我有个准备。”

萧太后犹豫了一下,“经过这一年的观政,二皇子同太子之间的差距,朝臣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加之贾家逐渐衰弱,太子却不长进,皇后那里只怕也是有心无力。这个时候只需有人站出来带头一呼,只怕朝中就会生出废太子的风声。不过此事重大,不可操之过急,加之陛下疑心重,这个时候若是漏出废太子的风声,难免引起陛下猜忌,最后得不偿失。所以咱们要戒急戒躁,最好的办法是让二皇子继续表现,同时坐视太子不停犯错。等到陛下对太子忍无可忍的时候,便是水到渠成之时。届时无需萧家出面,自会有人主动站出来请陛下废太子。”

萧太后喝了一口茶,见萧修媛若有所思,于是继续说道:“所以你需要继续安分守己,切不可闹出是非来给二皇子抹黑,让陛下恨屋及乌。更不可张狂得将这番心思表现出来。有的事情可以做却不可以说,你啊,坏事就坏在一张嘴巴上。”

萧修媛尴尬一笑,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一急躁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冒。以前她掌管后宫权柄,所有人都要看她脸色,那时候自然没事。如今她落难,为了不牵连二皇子,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万万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跋扈嚣张。

“母后的意思我都明白。你看我现在,哪有往日的风光。安分守己四个字,我可是半点没打折扣。”萧修媛有些委屈的说道。想想这半年多来过的日子,还真是心酸。

萧太后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的委屈哀家都看在眼里。为了二皇子,为了你自己的前程,忍一时委屈算不得什么。想当年,哀家带着陛下在卫氏手下讨生活,一过就是十几年,如今回想起来,真正是惨不忍睹。你如今好歹有哀家做靠山,等闲人不敢为难你。敢为难你的林月音已经被禁足。至于那穆贤妃,不过是个狐媚子,料她也不敢对你下毒手。”

萧修媛听完,也很庆幸自己有萧太后做靠山。只是心有不甘。想当初她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两相对比,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若论罪魁祸首,莫过于林月音。林月音虽被禁足,却算不上伤经动骨。除非陛下能够下定决心废了她。

萧修媛心思一动,就鼓动着萧太后,“母后,咱们不仅要坐视太子犯错,还应该剪除他的羽翼才对。比如那个林月音,就是个祸害,早日解决掉,也少了个眼中钉肉中刺。没有林月音在宫中照看着太子,太子只会犯更多的错。”

萧太后暗暗点头,“你能想到这一点,也算不错。不过废后之事,事关重大,不可操之过急。陛下的心思,哀家还是知道的。他虽然罚林月音禁足,也夺了她的权柄,可是陛下心里头还是打算着有一天要继续启用林月音。这个时候若是哀家不依不饶地要求陛下废后,事情只会适得其反。想要废后,需得寻个时机,到时候顺水推舟,陛下自然会下定决心。”

萧修媛极为失望,“如此下去,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等到合适的机会。每每想到林月音还占据着清宁宫,我这心里头就难受得很。那地方本该是我的,太子的身份也该是二皇子的。”

萧太后不满地瞪了眼萧修媛,心里头还是很失望,没长进的东西。她呵斥道:“眼皮子浅的东西,那清宁宫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太子的身份目前就是个靶子。你真的以为住进了清宁宫,二皇子被封了太子就是好事,就万事大吉了吗?真是幼稚。自古以来,皇后和太子能够善终的有几人?远的不说,就说卫氏和废太子,当年何等的嚣张,半个朝堂都被他们把控。结果先帝一声令下,一切都烟消云散,最后倒是便宜了哀家和陛下。可见,在这后宫有时候不争就是争。”

萧修媛一脸好奇,“母后可以同我详细说说当年的事情吗?”

萧太后垂首敛目,显然是拒绝了萧修媛的提议。“过往的事情无需多问,你只需记住哀家的话,按照哀家的吩咐去做。”

萧修媛满心失望,她也知道废后卫氏的事情是一个禁忌,只是她真的很好奇。罢了,萧太后不乐意提起当年的事情,她也不问。等她将来做了皇后做了太后,自有办法查到当年的真相。

清宁宫内,云落伺候在林月音身边。

林月音挥挥手,旁的人全都退下,只留下云落一人。林月音嗤笑一声,“太傅对太子的教导,如今看来并不用心啊。”

云落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是太过用心,娘娘的处境危矣。太子可不是一个有良心知道感恩的人。”

林月音似笑非笑,眼中含着讥讽之色。“这么说来,太傅还是为我着想才不肯用心教导太子吗?”

“太子乃是一颗顽石。别说太傅一人,就是朝中大儒也难以教导成材。”云落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月音哈哈一笑,不由得揣摩起裴颜卿的用意。身为太傅却不肯用心教导自己的学生,放任学生出丑,实在是不堪为师。若说裴颜卿不乐意太子登上大位,这不太符合裴颜卿的利益。可若说裴颜卿有多希望太子刘湛能够顺利继位,林月音可没看出来。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太子刘湛,这番用心真是恶毒。

林月音问道:“本宫听说太子身边多了一位谋士,不知此人来历如何,有何本事?”

“此人姓武名士信,乃是孝昌十年的举人。家世清白,处事圆滑,因投太子所好,所以被太子看重,引为东宫谋士。”云落言简意赅的回答。

林月音挑眉一笑,太子年龄不大,却已经知道拉拢人才。如此一来,皇子之间的争斗,很快就会摆在台面上。这可不好,这会引起孝昌帝的反感,不着不慎,说不定就会引来朝臣们的反应。届时萧家再从中运作,废太子的风声十有八九要传开。

林月音蹙眉,心中忧虑,却也知道太子刘湛是不会听她的话。秦嬷嬷见识有限,加上年老体衰,太子刘湛对她尊重,却并不代表会接纳她的意见。林月音叹息一声,莫非上天注定太子刘湛走不到最后吗?若是如此,她得早做打算才行。

林月音吩咐云落继续关注东宫的情况,一有事情及时禀报。

转眼就到了冬至,冬至吃羊肉,宫里也不例外。清宁宫有自己的小厨房,一大早白术就带着内侍厨娘们忙活起来。待到饭时,孝昌帝赐下羊肉汤,宫人们都异常高兴。这说明孝昌帝还记得林月音,说不定哪日就会再次踏入清宁宫。

林月音不以为然,对赏赐下来的羊肉汤,也就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余下的全都给宫人。

芍药在林月音耳边啰嗦道:“娘娘也该对陛下多上心才是。只要娘娘肯放下身段去讨好陛下,奴婢就不信,陛下会铁石心肠。”

林月音神色淡漠,明显对孝昌帝没兴趣。她是看透了这个男人,身为男人,他不是良配。身为帝王,他也不是明君。甚至于后宫来说,他也不过是一匹种马而已。偏偏还是个不合格的种马。算算孝昌帝的年纪,已经快到四十不惑的年岁,宫中竟然只有四位皇子,两位公主。这点子嗣相比皇室先祖们来说,真是太弱了。

芍药叹气,一看林月音的表情,她就知道那番话是白说了。芍药有些着急,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娘娘就打算这么过下去?新年大典由贤妃来主持,难道娘娘就真的甘心?娘娘掌权时间不足一年,娘娘不觉着可惜吗?而且娘娘这么年轻,难道就不想生下一个皇子。”

“本宫当然不甘心,也觉着可惜,不过本宫自有打算,你就别操心了。”

“没了陛下的宠爱和信任,娘娘该如何翻身?”芍药忧心忡忡的说道,“奴婢还是以为,娘娘该早日放下身段,讨好陛下,如此方有未来。”

林月音嘲讽一笑,“本宫的未来本宫自会筹谋。你们只需伺候好本宫,按照本宫的吩咐做事就行。余下的事情无需操心。”

芍药跺脚,真是急死人了。偏生林月音不听劝,芍药唯有一叹。

孝昌帝越发宠爱穆贤妃,十天里倒是有七八天歇息在承欢殿。就算什么都不做,孝昌帝也乐意让穆贤妃陪在身边,过一过普通夫妻的生活。爱屋及乌,加之五皇子刘鸿刻意表现,故此孝昌帝对五皇子刘鸿也越发看重。后来竟然将五皇子刘鸿带在身边,打算亲自教导。

此事遭到朝臣们的集体反对,孝昌帝拗不过,只好作罢。

即便如此,五皇子刘鸿也足以让人侧目。不少人又是担心又是后怕,尤其是二皇子刘洗和太子刘湛。不过二皇子刘洗素有城府,就算心里头已经将五皇子刘鸿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表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客客气气的,十足的的兄友弟恭,让人无从指摘。

反观太子刘湛,心性不稳,缺少城府,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很愤怒,让人见之就欲避退三舍之地。面对五皇子刘鸿的时候,说话阴阳怪气,十足地一副嫉贤妒能的小人行径,让人观之便觉此人难当大任,是个心胸狭窄之辈。

五皇子刘鸿面对太子刘湛的时候,刻意避让,越发衬托出太子刘湛的不堪。

太子刘湛也心知自己这番表现不够大度,奈何脾气难以控制。若非武士信时时提点,分析其中利弊,太子刘湛还会做出更为愚蠢和疯狂的事情。经此一事,太子刘湛对武士信越发信任,私下里称呼对方为先生。可见武士信在太子刘湛心目中的地位。

皇子之间的事情,逃不过孝昌帝的双眼。孝昌帝对太子刘湛失望,却并没有出面干涉,更没有派人呵斥。只是当孝昌帝歇息在承欢殿的时候,见了五皇子刘鸿,难免会问起学堂内的事情。

五皇子刘鸿倒是有心想趁机告状,不过事先被穆贤妃提醒,只能忍耐下来。只对孝昌帝说,学堂内一切都好,先生们都很用心教导他们,几位哥哥也都对他很照顾。

孝昌帝盯着五皇子刘鸿,表情若有所思,眼神幽深,让人看不懂。五皇子刘鸿和穆贤妃都有些惴惴不安,莫非这样回答也不对。五皇子刘鸿偷偷朝穆贤妃看了眼,穆贤妃眨眨眼,又冲他摇头,让他稍安勿躁。

“陛下喝茶,暖暖身子。”穆贤妃双生奉茶。

孝昌帝顺势握住穆贤妃温暖的手,转眼笑了起来,“老五不错,你将他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