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修炼不到家啊。不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了一些,这有什么关系。”

田婕妤有些意外,“娘娘不在意吗?贵妃当着娘娘的面就那样做,分明是在挑衅。”

“挑衅又如何?她有底气,有资本挑衅本宫。至于后果,端看谁手段更高。”林月音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她对孝昌帝没什么感情,孝昌帝同旁人亲热,她自然也不会在意。至于所谓的自尊啊,面子啊,这里是宫外,是大街上,人挤人的地方,又何必计较。当然,若是换做皇宫,张贵妃敢这么做,林月音早就抬了过去。

田婕妤看不懂,更想不明白。林月音也不乐意多说,挥挥手,“你先下去休息吧。说不定一会换你去陪陛下逛街。”

田婕妤领命退下。

林月音正想趁机休息,放松身体,房门又从外面被推开,来的人是太子刘湛。

林月音意外,“殿下不是陪在陛下身边吗?怎么回来了?”

太子刘湛抿着唇,表情有些严肃,唯独一双眼睛在发亮,一直盯着林月音。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孤不乐意逛街,所以就回来了。孤想陪着娘娘说话,娘娘可欢迎?”

林月音挑眉,总觉着太子刘湛的表现有些怪异,却有找不出缘由。她点点头,示意太子刘湛坐下说话,“殿下有心了,本宫很是欣慰。近一年来,殿下表现甚好,可见殿下真的长大了。”

“孤本来就长大了,只是娘娘没发觉而已。”太子刘湛哑着嗓子说道。

他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尤其那公鸭嗓子。太医一个劲的说快好了快好了,可是这都大半年了还是个样子。唯一让他感到高兴的就是长高了,不是长高了一点点,而是往上窜了一大截,快赶上孝昌帝的身高。只是身形还是太过单薄,一看就是毛都还没长齐的少年郎。

林月音笑了起来,“是本宫疏忽了,殿下可别生气。改明儿本宫给你补上,可好?”

太子刘湛总算笑了笑,“娘娘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本宫岂能欺瞒你。”

太子刘湛很高兴,心情雀跃,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灿烂如星辰。林月音明显愣了下,不明白太子刘湛为何会如此高兴。她怎么不知道她对太子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真是奇怪极了。林月音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果然长大了,脸庞依然青涩,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许沉稳,有些许担当。

林月音想到那个叫做武士信的谋士,显然武士信将太子教得很好。至少这一年,太子再没犯过明显的错误。

太子急切的想同林月音分享自己的心情,想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还不等他开口,就有内侍来禀报,说是裴太傅来了,得知太子在这里,有些话想同太子说。

太子刘湛很失望,裴太傅来得太不是时候。林月音暗自冷笑,裴颜卿这是掐着时间来的吧。

太子刘湛不好让裴太傅久等,只能先起身告辞。还告诉林月音,等他同裴太傅说完话,还会再过来。林月音笑了笑,没当回事。

太子一走,林月音总算清闲下来。沉吟片刻,问身边的芍药,“你有没有觉着太子今儿有些不对劲。莫非他又犯了事,有求于本宫。”

芍药摇摇头,“奴婢不知,没听说太子犯错,都说这一年表现得极好,有好几次竟然同二皇子不分上下。”顿了顿,又说道:“或许是太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娘娘对于他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有意亲近娘娘,想同娘娘修复关系。”

“是吗?”林月音觉着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根本站不住脚。不过想到以太子现有的本事还掀不起大风浪,林月音也就没有深思下去。只当太子刘湛脑子抽筋,或许过段时间就恢复了正常。

林月音正歪躺着,房门再次被敲响。打开,门外面竟然是裴颜卿。

林月音挑眉冷笑,“裴太傅怎么来了?裴太傅不是找太子说话吗,太子又去了何处?”

“陛下有吩咐,太子自然不敢怠慢。”裴颜卿不等林月音招呼,就主动走了进来。

林月音咬牙,先挥手让伺候的人退出去,只留下杜安和云落二人在屋里伺候。“太傅好计谋,一句话就将太子给骗走了。”

“我可不是骗太子,陛下那里的确有事。两位皇子争相表现,唯独太子缺席,着实不妥。所以为太子将来计,还是让太子赶到陛下那里去才好。”裴颜卿就在林月音的身边坐下,二人之间相隔了将近一尺的距离,抬手便能触摸到对方,一抬眼就能清楚明了的看到对方眼中的影子。

林月音嗤笑一声,“太傅今儿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裴颜卿含笑不语,就见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兔子花灯,“这是我送给娘娘的元宵礼物,正好娘娘属相兔子,娘娘喜欢吗?”

有那么一瞬间,林月音的心跳骤然加快。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而已,转眼林月音又恢复一脸冷漠梳理,“裴卿有心了,没想到本宫还能收到裴卿的礼物。不过这个礼物本宫不能收。”收了变了孤男寡女的嫌疑。

裴颜卿呵呵一笑,“娘娘或许不知,我有一个习惯,凡是送出去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回来的。娘娘不要,大可以将它给扔了,砸了。”

小兔花灯就放在桌面上,触手可及。花灯做得活灵活现,很是可爱。林月音伸出手,轻轻的碰触,又瞬间缩回手,仿佛那花灯是恶魔一般。

裴颜卿含笑看着林月音,表现得不急不缓。

林月音也笑了起来,提起花灯转手就丢给杜安,“扔了!”

杜安愣住,先是看一眼林月音,又看一眼裴颜卿,眼珠子左右转动,心头有一万匹羊驼奔跑而过。这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敢丢吗?敢丢吗?没瞧见裴颜卿那眼神,他要是丢了花灯,裴颜卿非扒了他的皮。可是林月音也不是好惹的,他要是不听令行事,林月音绝对会想法子收拾他,说不定直接将他赶出清宁宫。

哎,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杜安手一松,花灯落在地上,杜安谄媚一笑,“启禀娘娘,花灯已经丢了。”

裴颜卿同林月音都没吭声,两人的目光犹如实质,像刀子一样刮着杜安。

云落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捡起地面上的花灯:“娘娘,奴婢捡到一盏花灯,奴婢想留下来,可以吗?”

杜安瞬间松了一口气,好云落,果然默契天成。

裴颜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不能自已。

林月音则狠狠地瞪了眼云落,不置可否的说道:“你要便拿走,不要放在本宫的面前碍眼。”

“奴婢遵命。”

危机解除,也算是皆大欢喜。

裴颜卿拿起茶壶给自己斟茶,“娘娘似乎不乐意见到我?”

林月音冷哼一声,全是不满和愤怒,“那个张贵妃一天天坐大,全是你弄出来的麻烦。裴卿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裴颜卿含蓄一笑,犹如温润公子。“莫非娘娘怕了?区区一个张贵妃,就让娘娘失了分寸,据我所知,这可不是娘娘的应有的水准。莫非娘娘是想拿张贵妃做借口,趁机与我亲近。娘娘想要同我亲近,何须如此迂回,直接同我说一声就是。我没有不答应的。”

“不要脸!”这是林月音最为直观的感受。

裴颜卿哈哈大笑,“娘娘说的对,我的确不要脸。因为唯有如此,娘娘才肯拿正眼瞧一瞧我。哎,说起来还真是可怜。”

林月音冲天翻了个白眼,无耻的男人。林月音端正了姿态,问道:“裴卿来找本宫,究竟所为何事?本宫可没时间同裴卿东拉西扯。”

“今日是元宵,我来找娘娘,自然是为了送花灯。”裴颜卿含笑说道,看不出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林月音蹙眉,“就为这事?”

“这事不重要吗?”裴颜卿反问,“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没想到娘娘却不屑一顾,竟然让人给扔了。”

林月音冷冷一笑,“裴卿的心意我可不敢要,本宫还想快活的活着,没想着找死。”

“哈哈…娘娘这话说错了,从你我合作那天开始,娘娘就已经踏上了找死的路。只可惜这条路只能上不能下,娘娘不想死,只有同我紧紧的捆绑在一起。”裴颜卿说完,又得意的大笑起来。

林月音握紧了拳头,用了强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一拳头打过去的冲动。她一脸寒霜,怒斥道:“滚出去。本宫现在不想看到你。”

裴颜卿收了笑容,轻咳一声,“娘娘有令,岂敢不从。那兔子花灯同娘娘很配,娘娘莫要嫌弃。”说完,转身离开了房舍。

林月音恼怒之极,瞬间跳起来,从云落手里抢过花灯,狠狠的丢在地上,还不忘踩上两脚。好好的一个花灯,转眼间残破不堪,烛火熄灭,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形状。林月音发了脾气,冲杜安喊道:“扔了!”

杜安有些拿不定主意,偷偷瞧了眼云落。见云落点头,这才提起残破的花灯转身出去扔掉。

林月音泄了一口气,心里头舒坦了不少。招手问云落,“裴颜卿是不是蠢货?”

云落闭嘴不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宁愿做个哑巴瞎子也不要多嘴多舌,免得引火烧身。

林月音冷哼一声,“瞧你这模样,莫非本宫会吃了你不成。”

云落连忙说道:“娘娘息怒。”

“如何息怒?裴颜卿欺人太甚。弄了个张氏进宫,连带着将张家也带了出来。眼看着他们一天天坐大,本宫岂能坐视不理。”林月音极为恼怒。

云落心道,林月音这是在迁怒吧。肯定是,一定是。都怪裴太傅,没事干嘛跑来找茬。还管杀不管埋,害的他们全都成了出气筒,炮灰。

只可惜云落和杜安这两个炮灰没什么分量,灭不了林月音的怒火。林月音转而将炮火对准了张贵妃。当着孝昌帝的面,林月音做到了大度宽容,满脸含笑,十足的皇后风范。等回了宫,离了孝昌帝的眼,林月音便开始找张贵妃的不痛快。

张贵妃受宠,性子跋扈嚣张,得罪的人不少,不守规矩的地方更多。要找她的麻烦容易得很。林月音借着整治宫规的机会,逮住几个永福宫的宫人,直接下令打杀了事。

林月音的行动极为迅速,等张贵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下的人已经命丧黄泉。张贵妃气的心口发痛,没忍住脾气,直接找上林月音,“娘娘打杀永福宫的宫人,是何道理?”

林月音轻蔑一笑,“触犯了宫规,难道不该打杀。贵妃进宫时日尚短,怕是对宫规还不甚了解吧。来个人,同贵妃好好解说宫规,看看本宫做得究竟对不对。”

“不用了。”张贵妃咬牙切齿,“不知臣妾哪里得罪了娘娘,以至于娘娘用这等霹雳手段来对付臣妾?”

林月音嗤笑一声,“贵妃未免想多了,本宫身为皇后,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办事。什么对付不对付的,那不过是贵妃的妄想。”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若是臣妾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点明,臣妾一定改正。”张贵妃也算直接。

林月音嘴角一勾,眼角眉梢都带着讥讽之色,“贵妃做得很好,并没有需要指正的地方。唯独对身边的管束太过松懈,以至于害了他们的性命。可惜啊可惜,奈何这宫里面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而宫里面最为严苛的就是规矩。本宫按照宫规行事,无人敢指摘本宫的不是。就是将官司打到陛下跟前,本宫也是不惧。”

好,好的很。林月音是软硬不吃,张贵妃也不同林月音啰嗦,“今儿臣妾受教了,改日一定双倍奉还娘娘的教导之恩。”

“贵妃慢走。本宫就不送你了。”林月音笑呵呵的,不见半点紧张。

宫人们其实都很奇怪,林月音为何要明火执仗的同张贵妃撕破脸。万一张贵妃在陛下耳边吹枕头风,那该如何是好。哎,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林月音却半点不在乎,针对张贵妃,一方面是为了泻火,撒气。另外一方面何尝不是为了逼迫张贵妃。林月音无法冷眼看着张贵妃和张家一日日坐大,她就想看看张贵妃的底线在哪里,想看看张贵妃还有什么手段。为了这个目的,林月音必须主动出击逼迫张贵妃,挑起她的怒火。

这番打算,林月音没告诉任何人,就让旁人误会去吧。

张贵妃果然在孝昌帝耳边吹了枕头风,哭诉着自己的委屈,林月音的霸道血腥,一个劲的说道:“陛下,臣妾好怕啊。娘娘这次打杀了臣妾身边的人,下次就该直接打杀了臣妾。臣妾死了不要紧,唯独不能容忍的是娘娘竟然连陛下都没放在眼里。陛下,如今这后宫娘娘一手遮天,只怕陛下也插不上手啊。等到哪日,臣妾被打杀了,还请陛下能时常想起臣妾,不枉臣妾进宫伺候陛下。”

“说这些作甚?皇后是明理之人,这里面定有误会。”

“臣妾也希望这一妾都是误会,可是,可是…呜呜…”张贵妃哎哎哭泣,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泪痕,任谁看了,都会先怜惜三分,深恨林月音那恶毒女人将张贵妃害成这般模样。

孝昌帝也不例外,他对林月音极为恼怒,“爱妃放心,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不要。陛下千万不要为了臣妾同皇后置气,若是帝后不和,岂不是臣妾的罪过。”

“放心,朕有分寸。爱妃今儿好好歇息,朕明儿再来看望你。”孝昌帝急着去找林月音的麻烦,完全不顾张贵妃的阻拦。

张贵妃捶胸顿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孝昌帝就不能缓一缓,就不能明儿去找林月音的麻烦吗?好好的*,竟然被自己哭没了。张贵妃也是哭笑不得。

大晚上的,孝昌帝就直接冲入清宁宫,将清宁宫上下吓了个半死。

林月音身着单衣,独自面对孝昌帝的怒火。“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过来了。瞧陛下这样,莫非是有人惹怒了陛下。”

“皇后会不知道朕的来意?”

“臣妾如何得知?臣妾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更没在陛下身边安插耳目,哪里会知道陛下的来意。”林月音不卑不亢,显然没将孝昌帝的怒火放在眼里。

孝昌帝连连冷笑,“皇后好的威风,连朕也敢敷衍。朕来问你,你为何要打杀了贵妃身边的宫人?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皇后是对朕不满吗?”

“哎!”出人意料,林月音没急着辩解,反而是幽幽一叹,让人心头一紧。林月音痴痴的望着孝昌帝,“今儿白天,贵妃来找臣妾,臣妾就预料到此事会惊动陛下。只是没想到,陛下不问缘由,不问是非,单凭一面之词,竟然就直接定了臣妾的罪名。臣妾这会很难过。陛下要问什么,不如等明天吧。”

“皇后休想耍花招,否则别怪朕对你客气。”

林月音抬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眼神凄然,仿佛是遭遇了极大的伤害,“陛下要治罪,臣妾无话可说。陛下下旨吧,就说臣妾跋扈。”

“你…”孝昌帝猛地掐住那美好的脖颈,手上缓缓用力,“皇后认为朕在偏袒贵妃?”

一串泪珠从眼角落下,缓缓滑落,滴落到孝昌帝的手腕上。一双眸子如泣如诉,“陛下,臣妾有罪。那几个奴婢触犯宫规,臣妾就按照宫规来处置,下令打杀了事。却没想到贵妃竟然会误会臣妾,以为臣妾是在借此事敲打她,让她生出怨愤之心。此事是臣妾没处置好,若是臣妾宽容一点,而不是开口闭口就是宫规,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陛下也不会为了此事恼怒。陛下,怒气伤肝,臣妾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陛下伤害自己的身体。”

好一个情深意重的皇后,孝昌帝动容。孝昌帝面容严肃的问道:“你果真没有私心?”

林月音哭得很美,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砸在孝昌帝的手腕上,犹如砸在了心里面。林月音哀戚道:“臣妾身为皇后,怎能有私心。怪只怪臣妾处事不当,让人心生误会。”

这一刻孝昌帝觉着自己很渣,竟然听信了一面之词,冤枉了林月音。要是林月音真的有心针对张贵妃,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且以林月音的聪明,大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哪会明火执仗的打杀了那几个犯事的奴婢。可见,林月音在此事上的确没有私心。

孝昌帝叹了一声,“罢了,今日是朕误会了你。你好好歇息,朕改明儿赐你一些好东西。”孝昌帝不欲多留,揭开了真相后就离开了清宁宫。

林月音低着头,冷冷一笑,忽又转为得意。愚蠢的张贵妃,愚蠢的孝昌帝。张贵妃以为哭诉一番,就能说动孝昌帝对付她。却没想到,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以退为进,以柔克刚,轻轻松松化解了这个危机。林月音期待着张贵妃的下一步反应,或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张贵妃气的在屋里大发脾气,孝昌帝怒气冲冲去找林月音,结果却是和风细雨,这根本就没道理。林月音何德何能,凭什么她说的话比她这个宠妃说的话还要管用。孝昌帝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何林月音三言两语就能让孝昌帝改变主意。

张贵妃生了一肚子闷气,折了几个人手不说,反倒让人看了一出笑话。张贵妃咬牙切齿,此仇不报枉为人,她倒是要看看林月音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她就不信,凭借孝昌帝的宠爱还干不掉林月音。

刚出正月,宫里就有了新鲜事情。

已经消失许久的贾昭仪承宠了。不仅如此,贾昭仪头天晚上承宠,作为皇后的林月音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此事。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月音的感觉很奇妙,她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张永口中的贾昭仪究竟是谁。贾皇后的侄女,名为贾楠的贾昭仪,她差不多有一两年没见到这人了。林月音很奇怪,孝昌帝那样一个挑剔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想到临幸贾昭仪,而且事先一点动静都没有。很显然这里面有古怪。

林月音问张永,“康公公那边怎么说?陛下怎么会想突然想起临幸贾昭仪?”贾家最近可没有动作,而且观贾家的态度,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贾昭仪,任由贾昭仪在宫里自生自灭。

“启禀娘娘,康公公说此事乃是张贵妃促成。很明显贾昭仪已经投靠张贵妃,这才得了机会承宠。”

林月音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张贵妃安排的。林月音笑道:“真是难得,张贵妃竟然也会这么大方,还替贾昭仪安排承宠。”原来这就是张贵妃的下一步动作吗?

张永有些忐忑,“娘娘,张贵妃此举,莫非是想通过贾昭仪拉拢贾家?”

“有可能。”林月音微微蹙眉,张贵妃替贾昭仪张罗,拉拢贾家的目的很明显,贾家手中好歹还握着不少资源,好好利用一番也是一份助力。更有可能张贵妃是想通过贾家拉拢太子刘湛,为太子张目,为张家寻找靠山。

林月音冷冷一笑,张贵妃好大的野心,不仅想要做宠妃,看样子还想做太后。真是痴人说梦。

张永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现在该怎么办?是放任不管还是派人敲打贾昭仪?”

林月音拿起一瓣橙子放入嘴中,哼,很甜,水分十足。林月音含笑说道:“你走一趟东宫,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

张永一脸糊涂,告诉太子殿下?“娘娘的意思是?”

“你只管告诉太子殿下,多余的事情就不用做。至于贾昭仪那里,本宫会安排云落去查看一番。”林月音心中自有章程。有些事情急不来,尤其是涉及后宫的事情。而且目前文婕妤还怀着身孕,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文婕妤那里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张永领命,走了一趟东宫。将贾昭仪承宠的事情告诉了太子刘湛。

太子刘湛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他几乎将贾昭仪忘了个干净,直到身边的内侍提醒,这才想起来。不过就算想起来,他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急切的关心起林月音的情况,“张公公,娘娘近来可好?睡得可香?”

咦,太子这是开窍了,意识到皇后对于他的重要性了吗?竟然知道关心皇后,真是太难得了。张永老实的说道:“多谢殿下关心,娘娘近来很好,饮食睡眠同以往并无区别。”

“这就好,这就好。”太子神情有异,心思莫测。张永没敢多留,急匆匆的告辞离去。

第78章巫蛊

张贵妃心血来潮,前往长安殿看望文婕妤,结果一回来就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太医都说救不回来了。不仅如此,张贵妃还在睡梦中一个劲地叫嚷,“有鬼,有鬼,有鬼啊…”

张家人感觉天塌地陷,张夫人带着张四娘还有张五娘进宫看望,哭天喊地,只恨张贵妃命不长久,不能让张家多享几年富贵。不过幸好还有张四娘,张五娘,说不得就要两个闺女耍点手段,一举替代张贵妃的地位。张夫人一番盘算不足以为外人道,却也着实看出张家人的凉薄心性。

孝昌帝每日都会到永福宫看望张贵妃,瞧着张贵妃在昏睡中也不得安宁,孝昌帝是又急又怒,将太医叫来狠狠骂了一顿。要是治不好张贵妃,所有人都要陪葬,连带着永福宫伺候的宫人也不能例外。

一时间永福宫上下人人自危,所有人都盼着张贵妃能够早日痊愈。

突然有一天,张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玉安找到孝昌帝,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启禀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事关贵妃娘娘的安危。”

孝昌帝见宫女玉安不似说瞎话,便问道:“具体何事,速速禀来。”

“启禀陛下,有些话本不该奴婢来说,只是娘娘如今这情形,奴婢也顾不得许多了。那日,娘娘带着奴婢还有其他姐妹一起前往长安殿看望有孕在身的文婕妤。刚进入那长安殿宫门,贵妃娘娘就打了个哆嗦。还开玩笑说门里门外两个世界,门外面春光灿烂,门里面好似还在冬天。当时大家都没在意。后来贵妃娘娘见到了文婕妤,关心了几句,还喝了茶水吃了点心。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临走的时候,贵妃娘娘又开始打哆嗦,连虚汗都出来了。贵妃娘娘不让声张,等回到永福宫后,贵妃娘娘就病倒了,还一病不起,连话也说不出。这些日子,奴婢将那日的情况想了又想,只怕娘娘是中招了。”

一说完,玉安就嚎啕大哭起来,“早知道会有这事,当初奴婢就该劝阻娘娘,不让娘娘去长安殿看望文婕妤。呜呜…娘娘要是有个万一,奴婢们也是活不成了。眼睁睁的看着娘娘受罪,奴婢无能,只求陛下为娘娘做主。”

“你说爱妃中招了?”孝昌帝死死地盯着玉安,“妄议宫妃,你可知罪?”

玉安忍住心中恐惧,坦然面对孝昌帝,“奴婢知罪。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就算奴婢该死,临死之前奴婢也要为贵妃娘娘讨一个公道。陛下,贵妃娘娘落到今日地步,皆从长安殿而起。陛下何不派人暗查,说不定就能救下娘娘一命。”

“闭嘴,此事不容再议。看在你忠心为主的份上,朕就留你一命。”孝昌帝面色阴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玉安吓得浑身哆嗦,“奴婢遵命,奴婢再也不敢妄议文婕妤。”

孝昌帝挥挥手,玉安战战兢兢的退下。

孝昌帝沉默了许久,朝身边招了招手。康福无声来到孝昌帝身侧,“陛下可有吩咐?”

“派人查一查长安殿,看看有没有异常之处。”

康福心头一惊,“陛下真的相信那个宫女的话?或许这一切都是编造的。”

“朕清楚。为防万一,还是查清楚的好。”孝昌帝暗自叹了一声,转眼又双目喷火。如果张贵妃生病真的涉及到后宫阴私,他定不会轻饶。

清宁宫内,杜安悄悄的告诉林月音,张贵妃动了。

林月音挥毫泼墨,嘴角一翘,笑了起来。等了这么久,张贵妃终于动了,不枉她苦心逼迫。

一旁的张永欲言又止,张了好几次嘴,还是没将话问出来。

林月音见了,直说:“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不像个事。”

张永躬身,恭敬说道:“奴才斗胆,难道娘娘真的不想让文婕妤生下孩子?可若是放纵张贵妃,让张贵妃的计谋得逞,那张贵妃的气焰岂不是更嚣张。”

林月音含笑说道:“你的担心有道理,所以本宫要做两手准备。”顿了顿,又说道:“这后宫的女人,从根本上来说其实都是本宫的敌人,张贵妃是,文婕妤也是。张贵妃仗着宠爱,文婕妤仗着太后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二个都不消停,全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次她们二人对上,文婕妤固然要倒霉,张贵妃也别想轻松。至于文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之前没有本宫保着她,她那孩子早就没了。至于现在,本宫只不过是撤掉了那些暗中保护的人手。所以就算文婕妤没了孩子,那也是命中注定,必有一劫。”

“文婕妤失了孩子,她便没了依靠,加上没有陛下的宠爱,自然嚣张不起来。那张贵妃那里,娘娘又打算怎么做?奴才以为万万不能让张贵妃得意。”张永小心翼翼的说道。

林月音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这是自然。既然张贵妃喜欢用苦肉计,那本宫就让她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本宫很好奇到时候张贵妃又会耍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抗本宫。”

想到张贵妃一连串的动作,林月音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先是贾昭仪,接着又是文婕妤,一边拉拢一边打击。打的主意无非就是想损害林月音的利益。算起来,张贵妃也是个有脑子的人,比起其他人来说,张贵妃的手段更激烈更血腥,也需要林月音小心应对。

杜安站出来说道:“娘娘放心,去年在永福宫布下的桩子,随时可以启用。”

林月音蹙眉,“再等一等,等文婕妤那里有了结果后再动手不迟。”

“奴才遵命。”

孝昌帝派人暗查长安殿外围,查来查去并没有查到确实的证据,只说感觉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怪异在何处。孝昌帝蹙眉沉思,最后决定亲自前往长安殿,他倒是要看看那长安殿究竟是哪路妖魔鬼怪在作祟。

孝昌帝的突然到来,对于文婕妤来说,犹如天降喜事。她原先还担心孝昌帝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为此还伤心了一段时间。如今好了,孝昌帝竟然主动来看望她。

文婕妤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迎接孝昌帝的到来,一脸笑盈盈的,“陛下…”话一出口,文婕妤就见孝昌帝面如寒霜,实在不像是来关心她看望她的样子。文婕妤心里头惴惴不安,孝昌帝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要兴师问罪,可她自问并没有做过不妥的事情,孝昌帝的怒气又是从何而来?

孝昌帝沉默着走入大殿,四下打量一番,并没有看出任何不妥。孝昌帝微蹙眉头,心情着实烦闷。

文婕妤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怯生生的喊道:“陛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能动了。”

“哦?能动了。”孝昌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文婕妤还怀着他的孩子。孝昌帝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扶着文婕妤的手臂,“爱妃坐下说话。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万事小心。”

文婕妤甜蜜一笑,孝昌帝还是关心她的。含羞带怯的望着孝昌帝,“多谢陛下关心。臣妾福气浅,自己没关系,就怕护不住孩子。还请陛下看在孩子的面上,多来看看,也好让孩子沾沾陛下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