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听到下面人来报,先是一愣,之后面无表情的让莲枝等人服侍她更衣梳妆,然后命奶娘将小木木抱了过来,给他换了一身出门可以穿的衣裳,让奶娘和小翠准备好木木出门要用的物什,例如尿布小衣裳之类的,便准备带着儿子出门了。

九娘用一件湖绸披风将小木木裹了起来,天气慢慢转凉,今天又是阴天,也免得孩子吹风着了凉。她先抱着儿子坐了软轿到了大门处,之后改换宫里的马车。

今天九娘进宫不光带了小翠,还带了一个奶娘和小灿莲枝。

既然承元帝说让她多带孩子去东宫给太子解闷,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回来的,奶娘是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小翠莲枝三人,则是为了看好儿子。

东宫不比其他处,就算九娘知道太子是个好的,可谁知道会不会其他人借机对木木下手,尤其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两辈子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九娘不得不防。

所以九娘给小翠几人的命令就是,看好木木,保持警惕,所有要过嘴的东西一概不要吃。尤其是木木和奶娘,更是重点保护对象。

马车一路通行,很快便到了东宫大门前。

早早就有引路内侍在东宫门前候着了,九娘并不认识他,不过他自报家门乃是紫宸殿里服侍的。

九娘心下了悟,接她入宫的马车是承元帝派来的,引路内侍是紫宸殿服侍的,那么就是代表整件事是承元帝自作多情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自作多情,作为九五之尊,承元帝若是做了何种决定,是没有人敢质疑。而如今九娘只寄望太子不会有那种想法,给他们留有一些可以回转的余地。

九娘真希望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睁眼睛,梦便醒了。因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不容多想,一众人被引去了浩然殿。

一路上,那名引路内侍言语含蓄,但话里话外机锋甚多。大抵的意思就是让九娘眼睛放亮一些,不要惹了太子生气,也不要引来太子猜疑,更不要透露此行是承元帝的意思。那阮侧妃不是九娘的好友吗?就当是来访友了。

九娘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那名内侍。

这内侍初始还能面带虚伪的微笑,很快便维持不住了,他刚想用眼神警告九娘,谁知九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扭头便走了。

他心中暗骂一声,快步撵上九娘,一直到快到浩然殿的时候,他方转移了脚步。原来前方不远处还有几名内侍等着他,手里捧着几个锦盒,他过去与人汇合后,便匆匆往浩然殿行去。

他们是奉承元帝的命令,给东宫送药材来的。

九娘冷冷的想,真是好安排,好设计,好一个承元帝!

“王妃……”小翠担忧道。

九娘对她摇了摇头,很快几人便被人迎了进去。

阮灵儿对九娘的突然到访十分惊讶,但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太子病体未愈,她日日守在一旁侍候,虽大小事情都有内侍宫人代劳,并不会让她累着,但成日里看着太子病体虚弱的样子,还是让她既担心又焦虑。尤其整个浩然殿里气氛低迷,更是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九娘的出现对她来说,无疑是一道光。

“怎么今日想到来看我了?”

九娘笑了笑,“其实也不光是来看你的,我家殿下说太子殿下成日里闷着养病,肯定也是非常无聊的,便让我带儿子来探望太子殿下。”她伸出手指,逗逗怀里的儿子,“小木木,咱们去看看太子伯父好不好,你要不要去啊?”

这时候的小孩子,哪里听得懂大人的话,不过小木木也知道阿娘是在和自己玩,咯咯笑着去抓九娘的手指头。

阮灵儿见到如此可爱的婴儿,心都化了,眉宇间的轻愁也淡了不少。

“殿下刚好醒着,我这便领你进去。”

太子正疑惑的问福泰哪里小孩儿的笑声,就见自己侧妃领着楚王妃进来了。看到九娘怀中一脸笑的白嫩小娃儿,太子不禁眼神一亮,脸上也露出一抹温软的笑容来。

福泰将太子撑坐了起来,又在他背后塞了两个松软的靠枕。

“五弟妹你来了,不用行礼,坐。”

九娘对太子福了福身,便在榻前的月牙凳上坐了下来。

“怎么今日把晟儿也带来了?晟儿看样子似乎又吃胖了些。”

九娘答:“襁褓里的孩子见风涨,这臭小子如今越来越沉实了。妾身本是打算来探望阮侧妃,我家殿下说太子殿下您成日里闷着养病,肯定也是非常无聊的,便让我将晟儿也带了来,说是给您解解闷。”

太子失笑:“倒是让五弟惦记孤的身子了,孤并无什么大碍。”

福泰在一旁凑趣问:“殿下,要不要将小皇孙抱来看看,您看他笑得多欢实啊。”

太子眉眼间都是笑,点了点头。

福泰走上前来,对九娘笑了笑,九娘看了他一眼,给儿子理了理衣裳,又摸了摸尿布干湿与否,才将孩子递到他的手中。福泰将孩子接了过去,到了陌生人的怀里,小木木有些不能适应,但还是没哭,只是拿小眼神瞅九娘。

九娘看着儿子望过来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落下来。她强撑起笑来同阮灵儿说话,眼角余光却一直没放松那边。

太子起先是不敢触摸小木木的,他一身的药味,生怕熏到孩子。见小木木并无什么不适之意,才伸手摸了摸孩子白嫩嫩肥嘟嘟的小脸儿。

福泰是个机灵的,知晓太子没有力气抱孩子,便让一旁的小内侍拿来几只靠枕,围在榻沿放着,然后将小木木放在床榻上太子和靠枕之间。

木木已经五个多月大了,可以依靠外物坐起来,他稳稳当当的靠坐在靠枕上,福泰在一旁看护着,也因此就形成了这样一副画面——

太子靠卧在榻上,木木坐在他的身前,福泰又命人找来两个小娃儿玩的小玩具,递给他。因为离了亲娘而显得有些沉闷的木木,顿时又乐呵起来,挥舞着手里的玩具,噢噢笑得十分愉快。

福泰无声无息来到九娘的身边,恭敬道:“若不然侧妃娘娘陪着楚王妃去侧殿里坐坐吧,王妃娘娘您放心,奴婢会帮你看好小皇孙的。”

九娘望着他的眼睛,之后移开视线,道:“我将侍女和奶娘留在这里吧,这孩子你别看他这会儿笑得乐呵,哭起来是谁都哄不住的。且福内侍毕竟没照顾过小孩子,留个人也能给您帮把手。”

言毕,她招了招手,小翠和奶娘便上了前来,对福泰恭敬行礼。

“这正好,若是小皇孙哭了或者尿了,咱们这浩然殿里可真没人知道该怎么办。”福泰笑呵呵道。

九娘和阮灵儿去了侧殿,临走时给了小翠一个隐晦的眼神。

……

九娘并没有在侧殿呆太久,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福泰便命人来请她了。

太子因为精力不振已经歇下了,小木木也在奶娘怀里睡着了。

九娘和阮灵儿告辞时,阮灵儿还有些依依不舍。

在这东宫里,除了太子,她几乎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今日和九娘聊了一会儿,她似乎又重回了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光。

“九娘你若是有空的话,记得来看我。”顿了顿,她似乎意识到这种要求有些无礼,有些赧然道:“若是没空就算了。”

九娘点了点头,“放心,我有空就来看你。”

怎么可能没空呢?没空也得有空。

阮灵儿将九娘一行人送到东宫大门,方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

之后,隔了两日,九娘又来了。

阮灵儿非常高兴,与上次一样,九娘留了木木陪太子,自己则是和阮灵儿去了侧殿说话。

这次在东宫呆了近一个时辰的样子,待九娘等人走后,太子将阮灵儿支走,只留下了福泰一个人。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与方才笑声连连的太子相比,此时他的脸色格外不好。

做了几十年的太子,哪怕他此时卧病在床,形容枯槁,那浑身的气势也十分慑人。只是太子极少会表现出这样一副样子来,大多的时候他都是温和的。

福泰一愣,垂下头,也不说话。

“怎么?连你也要瞒着孤?”

福泰急道:“殿下,奴婢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福泰知晓瞒不住太子,一咬牙,道:“其实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陛下那边有人来交代奴婢,让奴婢多安排小皇孙与殿下您多处处。”他犹豫地望了太子一眼,劝道:“殿下您不要想多了,其实陛下也没有其他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您成日里闷,找个人来给您解闷罢了……”

“多处处……没有其他别的意思……”太子喃喃。

良久,他疲累的挥挥手,阖上双目。

作者有话要说:ps:接下来会进入一个大□□,放心,不虐男女主。而你们希望该死的人,也会一个个开始死起来,~\(≧▽≦)/~

☆、第156章 155.117.42.0

第154章

九娘十分焦躁。

承元帝的意思显然已昭然若揭,便是打了想将木木过继给太子的主意。只是太子那里大抵是不愿的,才会让她打着幌子抱着儿子来东宫。

太子如今所求不外乎是子嗣,这么可爱敦实的大胖小子他又怎么拒绝得了?她能看得出太子很喜欢木木,每次木木来了,她坐在侧殿那处都能听见太子爽朗的笑声。

不光她能看出,东宫里的人也能看出,甚至阮灵儿都说木木每次来东宫,太子精神就会变得很好。阮灵儿和她说过几次,说他们母子的到来让东宫上空的愁云都散了,她之前还担心太子只怕会一病不起,如今倒是淡了这种担忧。

太子常年病弱,东宫上下谁不是提心吊胆的,往常是习惯了,习惯了太子总是病弱却一直没什么大碍。突然一下子太子病重,个个感觉仿若是天塌地陷似的,只要能看到点希望就像似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绳。

现如今已经不需要承元帝在其中做什么了,因为阮灵儿都会主动约九娘来东宫。一边是自己知交好友,以及太子几番援手,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另一边却是自己怀胎十月,求了两辈子才得来的儿子。同时还有承元帝若隐若现的威逼,九娘很茫然也很焦虑。

又一次从东宫回来,九娘看着熟睡中的儿子,陷入许久的沉思。

如今莲枝她们也看明白当下的情势,知晓王妃心情不好,最近个个都没以往那般自若了,连一向爱笑的莲芳如今脸上也没了笑容。正院这里沉浸在一股异常的低气压中,其他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晓两位主子最近心情不好,平日里当差时也是谨言慎行,生怕犯了错招来了迁怒。

莲枝给九娘奉了茶,便轻手轻脚的避去了外间,莲芳拉着她做询问状,莲枝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让莲芳不要说话。

屋里很安静。

其实九娘知晓自己如今是矫情了,这件事与谁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太子无嗣,将木木过继到他名下,看承元帝如今的表现,便知晓此事若是成了,木木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孙。且不提从此木木身份再不同以往,木木成了皇太孙,以后这皇位就是他的。楚王作为亲爹,虽坐不上那个位置,但承元帝和太子能活多久,一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除了名分,也不差什么。

而且楚王的危机也因此可以解了,他不用再去小心平衡几方势力,担心惹来承元帝的猜忌。他可以找个由头,堂堂正正的站起来,再也不用和那轮椅为伴。至于赵王成王再不足为惧了,一旦皇位未来继承人定了下来,不用楚王出手,承元帝就会收拾他们。

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事,可九娘心里却是万般不愿。

无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生的儿子从今以后要叫别人爹爹阿娘,叫自己和楚王是叔叔和婶娘,她的心便宛如被千刀万剐了也似。

而这种情绪她甚至不敢当着楚王面显露出来,她能感觉出男人最近很忙碌,虽不知他在忙什么,但必定与此事有关。她不敢逼他,她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连情绪都不敢显露出一分,生怕打乱了他的步骤,让整件事更加复杂起来。

有时候九娘甚至有一种绝望感,这件事拖不了多久,很快承元帝那边有所动作。即使楚王再怎么算无遗漏,权势滔天又有何用?那是承元帝,是太子,是当世唯二可以凌驾在楚王头上的两个人。他想坐上那个位置,首先的障碍便是这两人,他不可能出手杀了两人,夺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一旦其间出了什么差错,等待他们全家的就是万劫不复。

九娘想,她不应该再保持沉默下去,她应该和楚王谈谈。不能只是因为她一个人的这点心思,便连累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毁灭殆尽。

常顺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入书房中,转身又将门阖上。

“殿下,王妃已经从宫里回来了。”他轻声禀道。

“王妃可还好?”

“王妃和小主子都挺好的,小主子回来时已经睡着了,奴婢问过小翠,在宫里没发生什么事。”

楚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神又移回书案上的邸报上。

书房里很静,落针可闻。

常顺感觉心里堵塞得厉害,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可是不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想殿下大抵这种心情更为严重,这叫个什么事呢?没见过如此欺负人的!可这其间夹了个太子在中间,就让整件事的味道又变复杂了。

“去将杨甲叫过来。”

常顺点了点头,转身又出了书房。

不多时,杨甲便到了。

“那边如何?”

杨甲恭敬地站在下首处,禀道:“属下一直命人盯着,赵王行事很谨慎,每次去都会换车改装几次,大抵也是知道咱们在找她吧。那处宅子里守卫很严密,属下等人试过几次,想要无声无息潜进去很难。另,属下派了几波‘钉子’想打入进去,无奈都没有成功,里面所有人都是赵王的心腹,生面孔想进去,非常难。”

楚王点了点头,道:“让赵王身边的钉子动动,看有没有可能将人派过去。本王觉得赵王如此作为定然有所图谋,本王要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属下这便命人把话递过去。”

“行了,你下去吧。”

杨甲离开后,楚王坐在那里又沉思许久,才让常顺推了他去正院。

楚王进来的时候,九娘依旧保持着沉思的状态。

听到动静后,她连忙站了起来,楚王挥手让跟进来的莲枝等人以及常顺,都退了下去,自己则是站了起来,来到九娘身边,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

“晟儿睡了?”

楚王瞅了一眼一旁睡得正酣的大胖小子,有时候他真是挺羡慕儿子的,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哇哇一哭,便有无数人前扑后拥冲上去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当然这种情绪楚王从不会显露出来,他堂堂的楚王去羡慕一个奶娃,被人知道的话,一世英名都没有了。

九娘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手心,看有没有汗,一面答道:“他在东宫玩累了,在出宫的车上就睡着了。”

顿了顿,她又说:“太子殿下待木木真是尽心,专门命人做了一张木床供他玩耍,木床三面做的有围栏,一面紧挨着太子殿下床榻放着,围栏四周小心的包了软皮子和褥子,就怕撞伤了他,各种小玩具也备了许多。我看啊,咱们儿子在东宫比在家里要高兴多了,如今都会认人了,我与他说太子伯父,他就知道伸手要太子抱。”

“这小东西惯会哄人。”楚王伸出手指,拨了拨儿子胖嘟嘟的小脸蛋。

楚王说得没错,木木的性子即不随楚王,也没随了九娘,是个惯会哄人的小机灵。见谁都是一脸笑,别人对他笑,他就笑得更欢实了。胖嘟嘟白嫩嫩一脸笑的小奶娃,也不哭也不闹,任谁看了心都会化成一滩水,如今还不会说话都能哄得人将心都掏给他。

“若不然,咱们就将木木过继给太子吧。”

九娘依旧笑盈盈的,就好像是说‘今儿天气真好’那般风淡云轻。只是眼睛没有敢去看楚王,藏在袖下的指尖隐隐颤抖着。

楚王一愣,抬眼去看她,见九娘也不抬头,只是装模作样的看着儿子,他一把拉过她,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殿下,你做什么,弄疼我了……”

卷翘浓密的睫羽颤抖的扑闪着,到了此时,九娘也不愿去直视楚王。

楚王微眯了下眼,冷哼了一声,松开手:“你真是如此想?”

九娘低低的应道:“嗯。”

“若是一旦答应,此事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九娘又嗯了一声,音调中隐隐带着颤抖。

“你不要咱们儿子了?”

这一次,九娘再也回答不出声,她半垂着头,肩膀微微的颤抖着,一颗泪水突然滴落在软榻上,在褥子上迅速印开,寻不着踪迹。之后又是第二滴,第三滴……

楚王本来还有些恼的,见她如此也恼不下去了,只剩下满心复杂:“本王不是说了,不会让你担心的那件事情发生!”

九娘声调不稳的吸了口气,用手指拭了拭眼角,才抬起脸来。

“可我不能那么自私,只为了我这么点别扭的心思,便弃你而不顾。那是君,咱们是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是咱们都不屑这种说法,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想因为咱们儿子,坏了你的大事。”

她擦干眼泪,扯出一抹笑容来,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变得轻松起来。

“其实换个念头想想,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太子殿下无嗣,木木一旦被过继过去,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孙,即便太子日后没了,有你这个父王撑着也不怕那些魑魅魍魉。父皇不是一直打着这种注意吗?这刚好如了他的愿,只是这继承人换了咱们的儿子,就当他们是为我们做嫁衣裳了。你看,这笔买卖多么划算!”

理是这么个理。

可若是真要能如此简单,这件事也不会拖这么久了。

楚王不是没有想过此法的可行性,甚至他身边的心腹幕僚都言语隐晦的暗示他此法可行。而楚王之所以一直没答应下来,九娘的原因要占一部分,另一部分也算是自尊心作祟。

道理都懂,可承元帝的行为处事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在他眼里人人都是草芥,甚至不需要询问你的意愿,想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不要忘了,人之所以是人,因为他有思绪有思想有感情。楚王从来自傲,承元帝那种态度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屈辱。

其实早就应该习惯这种屈辱,承元帝这种态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前楚王可以很好的无视它,甚至可以顺势而为,为自己谋取一些东西。可如今当承元帝拿着自己儿子,就像是拿着一个东西一样,想给谁就给谁,你不能拒绝不能抗拒,甚至要笑着谢主隆恩,这触犯了楚王心底最深处一层底线。

他不言,只是暂时没找到一个稳妥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但并不代表他是同意的。

“在你的心里,本王就是一个为了得到某些东西,甚至不惜一切去交换的人?”

九娘心里一咯噔,仓皇解释道:“我没有这种意思,只是我不能因为……”

楚王明白她的意思,心一下子软绵了下来。在他和儿子面前,她选择了他。莫名其妙的,一下子心情变得极好。

他将她拉入怀中,轻叹了一声,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使那样东西人人都渴望得之,但本王不屑拿自己的儿子去交换。此事不急,咱们可以再想办法。”

“真的不急吗?”九娘靠在他的怀中,喃喃。

楚王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顺着:“这会儿大抵父皇还是有些犹豫吧,若不然何必如此麻烦,咱们还有时间……”

*

这连着许多日,阮灵儿的心情都非常好。

太子身体一日日好了起来,东宫里多了许多笑声,而不是日日大家都是一副愁苦的面庞。

嫁入东宫之前,阮灵儿便知晓太子身子不大好,日后自己可能要成为一个寡妇。嫁入东宫之后,太子虽然病弱,但一直安稳无事,她便渐渐放下了这种担忧。及至那日夜里,阮灵儿才知晓天崩地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一刻她最惧怕的竟然不是自己即将要成为一个寡妇,而是他要死了……

恐慌、担忧、无措……没人知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见太子在太医诊治下安稳无恙,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提得更高了……

她能感觉出太子不快乐,却不知他为何不快乐,直到楚王府的嫡长子到来,她看到太子脸上难得的笑容。阮灵儿有些恍然,同时心里更为难受,殿下大抵是十分想要一个子嗣的吧,而她却肚子并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