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夫人听了,不由暗自感叹:自己跟前怎么就没有如此懂事会说话的人,自己对那些妾侍们也算可以了,怎么那起子小妇就不知替自己扬扬名呢。

沈丽君听说后,不由抿嘴暗笑,觉得自己的那步棋是走对了,不过这温氏也够乖觉的,虽说是为自己扬了名,却也是为她自己得了本分谦恭的好名声了。

正文 第一三一章 犯相思病

温氏所说基本上都是真的。

那日温氏前来拜见主母,沈丽君笑着起身亲自扶起她来,还未说话,温氏就已经惶恐地直道:“婢妾当不起王妃如此相待。”

见温氏仍要坚持跪下行完礼,沈丽君倒也没再紧拦着她,等礼毕后,沈丽君笑道:“府中事务繁多,我又有桂哥儿要照顾,妹妹来了,也正好减轻一下我肩上的担子。”

一面说,一面又嫌按惯例打赏妾室的礼物太简薄,沈丽君自腕上褪下一对玉镯子,亲自给温氏戴上,笑道:“妹妹果然是年轻,更衬这玉色。”

温氏愈加惶恐地说道:“王妃抬爱了。”一面又要下跪拜谢。

沈丽君忙拉住她笑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拜的时候,倒是现在还有几位伺候爷的老人等着要拜你呢。”

温氏早在进来时,就看到屋里燕翅站着四五位华服丽饰开了脸的美人,早就料定必是贤王的屋里人了。

这时那五位通房听了沈丽君之言,忙都对着温氏矮身行礼道:“见过温姨娘。”

温氏忙上前扯住,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况且诸位姐姐都比我在爷身边侍候的时日长,如此岂不是折杀妹妹了。”

说毕,又让丫头拿出礼物来,一一亲自递上,口内直道:“这是妹妹自己做的针线,还请诸位姐姐不要笑话我技艺太差。”

方才见温氏被沈丽君礼敬,这几位多少还是有些不忿的,如今看她倒是和气谦恭,不端架子,心里便有心舒坦,倒是那两位齐妃所赐的仍是不服气,自忖自己出身良家。又是齐妃所赐,哪里就比不过一个商人女,倒让她得了先机,成了有位份的了。

温氏也察觉出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笑眯眯地一视同仁。

沈丽君见了,不由暗自点头,倒是不敢小觑了她。

相互厮见后,沈丽君便又训示几句,无非是好好侍奉王爷。大家要和睦相处,和和美美的,家和才能万事兴。也让王爷能安心报效朝廷之类的。

一时,让那五人散了,沈丽君独留温氏说话。

温氏便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来,呈给沈丽君,道:“妾无私产。这是婢妾的陪嫁,还请王妃代为保管。”

沈丽君并不接,反而笑道:“妹妹这话可不当。什么妾无私产,你乃是正经聘来的,有嫁妆也属正常,快拿回去。我是不收的。”

温氏咬咬唇,笑道:“婢妾身边还是有些零用钱的,这些是婢妾的父亲在婢妾来王府时交待交给王妃的。”

沈丽君听了。眼神闪烁了一下,抚了一下手上璀璨的宝石戒指,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提王府里每年的俸银及皇庄上的出产,仅是我的嫁妆每年得的利钱也尽够王府开支的了。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不过是因着王爷的大事。这才每年花费巨大。不过终是外面爷们的事,不归我管。依我说,妹妹还是亲自交给王爷,也让王爷更加看重于你,将来有你的好处。”

温氏闻言不由红了脸,却也不知沈丽君是不会让这银子过她的手,只得在隔日交给来过夜的贤王。

贤王此时正无处筹银,自然喜之不禁,二人好好恩爱了一番,独守空房的沈丽君不由得既心酸却又长出一口气。

温氏也明白,就凭自己一个商户出身的妾,竟拿银子当面给贤王,只怕自己再不会得贤王的欢心,好在只要事成后,以贤王的品行,定能依言封赏自家,也算是得其所了。

自此不再作他想,只一心侍奉沈丽君,沈丽君也知她目前尚自本分,一时二人的关系倒是融洽的很。

至于沈昭宁的新婚生活与世人一般无二,并无新奇,在此便一笔带过,不再赘述。

三朝回门后,沈夫人便将程秀梅叫来,笑道:“想必你在家时,你母亲就曾教过你管家理事,不过那时到底是姑娘家,一些事情上还是要回避的,如今你既然嫁进沈家,以后就和秋儿一同随我管家,等你上了手,这个家就暂先交由你来管,我也享享清福。”

程秀梅想到大多婆媳妯娌之间,皆因管事权之事闹得不和,毕竟谁都愿意享受那种令行禁止说一不二的感觉,再则这侯府最终是由大哥来继承的,自己何必多事,又不知大嫂秉性如何,万一是个左性的,以为自己想鸠占鹊巢,自己岂不是出力不讨好。

想毕,程秀梅忙笑道:“儿媳自然是该为母亲分扰的,只是有句话:能者多劳。母亲是有大才的,谈笑风生中,就把府务管理的井井有条,儿媳笨手笨脚的,只怕到时更让您受累呢,再则过一段时日,大嫂就回来了,何不就疼疼儿媳,让儿媳做个富贵闲人好了。”

沈夫人知道她的顾虑,便笑道:“你大嫂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好孩子,你先管起来,虽说以后这侯府是要交到老大手中,可是你们的小家难道不用你管家吗?趁着现在提早练起手来。”

程秀梅只得答应下来,至夜里,说与沈昭宁,沈昭宁道:“母亲年纪大了,你接过手来,也让她老人家歇歇。将来侯府及祖产虽是给了哥哥,可是沈家其他产业,定是我们与大哥均分,我估算着也是好大一份家业,将来也得交由你来管,倒是提前练练手,只别让母亲受委屈,另外,若是对父母的事情上,有什么拿不准的,你就寻秋君去,有事让她在前边挡着。”

程秀梅见丈夫对自己说了家业的情况,心里便有了底气,后来见沈昭宁让自己有了难处拿小姑做挡箭牌,不由又好笑又感动,笑道:“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竟是算计起自己的同胞妹妹来。”

沈昭宁笑道:“我自认父母是极开明的,轻易不会为难你,只是儿媳毕竟不同女儿,同样的事情女儿做了就无事,儿媳做了就不妥。所以有些事情上,能避则避,况且又不是真陷害妹妹,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妹妹也最是心善的,你二人关系好了,我也就更放心了。”

程秀梅听了,不由点点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在其中难做的。”

自此后,程秀梅便与沈秋君一起跟着沈夫人管家,后来沈夫人便渐渐放开手去,家里一应之事,大都是由程秀梅与沈秋君商议着办理,倒也没出什么差子。

沈秋君平日里忙着与程秀梅培养感情,管理府务,日子倒是过得实实在在,可是苦了六皇子,天天没精打采,唉声叹气地过日子。

小成子见此,便道:“爷要是实在闲极无聊,要不就去沈府找沈三小姐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

六皇子吐口气,趴在床上,叹道:“我何尝不想去看看玉姐姐啊,可是我怎么去啊?”

小成子奇怪道:“又没有束了爷的腿脚,如何就去不得。”

六皇子坐起身来,又塌下半个背,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如今也算是大男人了,玉姐姐若是随意见了我,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小成子笑道:“沈三小姐一向与爷交好,定不会拿这些繁文缛节来对待爷的,况且前段时日去,她也没说什么啊!”

“可是她家娶了嫂子了,”六皇子哀叹道:“以前我去了,沈府门一关,谁会知道我去寻玉姐姐说话,可如今她家平白多出个二少夫人来,我再去寻她,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小成子也叹口气,劝道:“爷也不一定非得和沈三小姐说话啊,找别人也行啊。”

六皇子叹道:“找谁啊,一个个长得面目可憎,语言乏味。”说罢,扑通一声,倒在床上,拿扇子遮了脸,说道:“你滚出去吧,我再睡会觉。”

听到小成子出去,六皇子却又一骨碌爬起来,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生了病,不然为何隔几天不见玉姐姐,就觉得浑身没劲,可见了之后,又恨不得第二日再见到她?。”

想到这里,六皇子忙叫道:“小成子,快备马,我们去沈府,我好像是病了,咱们看看辛先生去。”

小成子看着好象回光返照立时有了精神的六皇子,只得答应着备了马,主仆二人来到沈府。

程秀梅听说六皇子这个恶魔来了,倒是吓了一跳,想到府里都是女眷,便拿赵管家陪着去了辛先生处。

沈秋君听说六皇子来寻辛先生瞧病,心里倒是着实担心,便悄悄遣了雪香去前院。

一时雪香回来,脸上憋得通红,众人皆惊奇不已,忙催着问是怎么回事。

雪香好容易止住笑,说道:“六皇子说他最近茶饭不思,浑身无力,做什么总提不起精神来,辛先生把了脉,便说六皇子是犯的相思病。六皇子气得脸通红,踹了辛先生一脚,就骑马走了。”

众人闻言也不由笑了,说道:“他那样的人,还懂得相思?若是看上了,早就抢回家去了。”

楚嬷嬷等几个人却不由悄悄看了沈秋君一眼,沈秋君也皱眉:是因为李瑶琴还是另有其人?

这则笑话也传到了沈夫人耳中,沈夫人不由暗道:可不能再拖了,得赶紧让秋儿清修去。

正文 第一三二章 沈母旧事

沈夫人倒是雷厉风行,说到做到。先是道天气凉爽,将兰姐儿送回了贤王府。

然后在几次亲友聚会中,暗暗提起沈秋君这两年不顺,当在家清修半年,除至亲外,不能见外人。

众人想到沈秋君去年之事,如今一年过去,竟无人上门提亲,便也陪着叹息一回。

沈秋君觉得清不清修倒没什么,不过是为了安母亲的心,便乖顺地听从母亲的安排,自此也不出门,也不见外人。

六皇子听说后,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说道:“好好的,怎么就要修行?”

小成子忙道:“清修并不是出家,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凡事情不顺,倒都会在菩萨面前侍奉一段时间。”

六皇子道:“这个道理我会不知道?”又重复道:“除至亲外,不得见外人?哼,我怎么觉得像是在针对我呢。”

小成子不敢哼声,自从那日是听到辛先生说六皇子犯了相思病,他心里便似明白了什么,只是沈秋君与六皇子,实在是不象一对啊,估计沈家也是如此想,所以出个清修的法子,指望时日长了,六皇子的心思也就淡了,便是他们明显是低估了六皇子对一件事的执着。

六皇子想到沈家竟然算计自己,一时气得咬牙,一时又双手捂脸放声大笑。

倒把小成子吓得不轻,忙道:“爷,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沈家不识抬举,咱们再想法子就是了。”

六皇子笑了一会,说道:“我气什么,要我说清修半年算得了什么,最好两三年。”

小成子闻言大骇,听这话里的意思。六皇子这是来真的了,还真是在打算着娶沈三小姐,想想那沈三小姐除了年岁大了些,其他各方面倒也配得上,自此小成子再不敢在沈家面前放肆。

小成子便道:“爷若是想让沈三小姐清修两三年,定有好的法子。”

六皇子叹道:“有法子如何,我当日可是发了誓,不会对玉姐姐耍心计的,毒誓也就罢了,我向来不信那个。只是万一不好,再惹恼了她,却是不好。罢了,看情况再说吧。”

彼时沈夫人虽说宣布了女儿的清修之事,可心里却没一点轻松。

她当日虽说是因为女儿最近运势不太好才要清修一段时日,但更多的是向亲友试探,让她们这半年帮着长长眼。结果众人只是同情惋惜,却顾左右而言它,不提保媒拉纤的事。

那些人怎么就不能如六皇子一般,发现女儿的好呢,如今是暂避开了六皇子,可是女儿总不能以后总在清修不出嫁吧。但是女儿的姻缘又在哪里呢?

沈夫人一想这些,心中愁肠百结,夜不能寐。

沈父见此。便劝道:“儿女自有儿女福,我看秋儿是个有福分的,好事多磨,上天定会赐给她姻缘的。”

只是这样的劝慰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丝毫不能疏解沈夫人之忧。

沈秋君见母亲最近总是愁眉不展。又总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一忖度。便知母亲心病,不由也觉得羞愧,也顾不得自己现在闺中女子,走来劝说母亲。

沈秋君道:“虽说姻缘天注定,可女儿的姻缘要自己做主。母亲可还记得女儿曾对您说过的话吗,我定要寻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肯嫁。不仅对女儿一心一意,身边不能有侍妾通房,而且便是女儿生不出儿子,也不许他改了初衷,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女儿。否则女儿宁可清修一辈子,也决不随意寻个人凑合着嫁了。”

沈夫人叹道:“你真是个傻孩子,闺中女子谁不是这样想的,当日出嫁看那人也是好的,只是以后随着世事的变化,她也就变了,自始至终的人太少,去哪里寻,又如何寻去?倒是一来二去,把个终身耽搁了,女子青春有限,还是早早嫁了的好。”

沈秋君傲然道:“宁缺勿滥,女儿自有分寸,母亲不必扰心。”

沈夫人倒一时无话可说,又不想女儿因愁嫁面上带了愁容,便少不得转了话题。

沈秋君终于得了机会,问母亲道:“母亲是故意不让祖母来参加哥哥的婚礼的?”

沈夫人痛快点头道:“是的。”

沈秋君知道母亲与祖母关系不是太融洽,可没想到竟到了连哥哥娶妻都不想让祖母参加的份上,不由好奇道:“为什么要这样?”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沈夫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且对着晚辈说长辈的坏话,总归是不孝的。

沈夫人想了想,看着女儿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成为皇后?”

沈秋君吃了一惊,忙道:“没有,从来没有。一个闺中女子如何会有此想法,怕也没那个本事,还是要看所嫁何人吧?”

沈夫人笑道:“你倒是想得明白。我和你一样大时就已经嫁给你父亲了。我想过,我想过自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众人在我面前跪倒膜拜,而我是那样的高贵、美丽、端庄。”

沈秋君不由张大了嘴,在她眼中,母亲向来是安分守时,只求一家平安喜乐,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摇头道:“我不信,母亲不是这样的人,若真是如此,沈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这是真的,女人被关在后院,心便变得小了,既虚荣又爱攀比,而对权力的欲望一旦被燃起,便如星星之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沈夫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女儿一眼,又继续道:“我那时真是走火入魔了,为了实现那个梦想,还逼你父亲各处去联姻,以扩大势力,为此两人争执不休,我还差点因此失去你大哥。情形就如同你大姐现在一般,只是执念没那么深,后来被你外祖母当头臭骂了一顿,这才清醒过来。”

“自己一个后宅妇人,无惊世才华,无指点江山的丘壑,凭什么去对男人间的争权夺利指手画脚,贻笑大方。再则你外祖家虽说是世家大族,可也是快要败落的,还是靠着沈家才勉强有了点起色,这种情况对于争天下,可没什么好贡献的,事成后,那些立了大功的各家女儿如何甘心跪拜于我?最主要的是,你父亲并没有称霸天下的意图,因为那样的责任太大,牺牲太多,所以他只愿择明主以辅之,守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这样闹下去,除了被他厌弃,被儿女唾弃,还能得到什么?天作孽犹可赎,自作孽不可活!”

沈秋君点头叹道:“没想到母亲竟然还有那样的想法,幸好后来想了回来,不然,只怕家里的姨娘定少不了,看着就够闹心的。只是,这与我哥哥成亲有何关系,难道说是祖母…”

沈夫人点头道:“是的,你的祖母就有这样的魔力!你二嫂又年轻,性子还没真正定下来,总得让她有时间将性子稳一稳,幸好你祖母倒是一时半会回不到京城来,免得你二嫂再被她蛊惑着一门心思助着你大姐。”

沈秋君忙问道:“如此说来,父亲是打定主意不会助着贤王?”

沈夫人摇头,说道:“这事情可说不准。在利益相争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皇上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今日倒向太子,明日偏向贤王的,咱们做臣子只能站在原处,静观其变。若是太子上位,沈家再别想得到重用,不过因为没有出手助贤王,保得全家平安富贵,倒也不难,毕竟你父亲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有的,对于开国功勋,他也不能太过分。若是贤王能上位,最后出手也不迟,他是要贤名的人,自然不会难为咱们家。”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大姐之所以如此执着,怕也是这样想的,只要贤王占了优势,沈家必会出手相助,到时有沈家做靠山,她又是那样聪明的人,将来皇后之位必是她的。至少现在看来,大哥在祖母的影响下,定是心里向着她的。

沈夫人叹道:“当日就不该将你大姐交给老太太教导,也不该由着老太太的心思,把她嫁给贤王,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沈秋君忙笑道:“沈家向来是积善之家,老天爷定会看顾咱们的。女儿此后一定会虔心修行。”

沈夫人笑道:“愿如你所言。”

沈秋君又道:“不管如何,母亲总是设计了祖母,如果让父亲得知,岂不是糟糕。”

沈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便有了点点红晕,笑道:“这个你无须担心,你以为你父亲会不知道我的那点小伎俩,他知道我的担心,况且你祖母也不一定非得来,不算是原则性的事情,只是小事一桩,故也就由着我的主意了。”

沈秋君不由奇道:“夫妻之间相处,不应该真诚相待的吗,怎么耍心计呢?”

沈夫人脸上红色更盛,那不过是夫妻之间的一些小情趣罢了,这些如何对女儿说得,便道:“夫妻之间自然是要真诚相待的,不过也要看那人值不值你真诚待他,至于夫妻间的一些小伎俩,等你成亲了就明白了。”

见女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沈夫人倒觉得怪不好意思,忙赶了女儿回去。

正文 第一三三章 太子纳妾

自此沈秋君便在自己院里清修,幸好程秀梅每日陪沈夫人一起处理完府处后,便过来陪她说会话儿,而沈夫人也怕女儿真动了修行的心,也是常常过来陪她,如此一来,不过是不能随意出去做客,及家里来了人不能轻易出去,倒与从前一般无二。

倒是六皇子每月都要陪着杨远他们,去寻辛先生看个三五次的病,又去归还了几件沈昭宁的东西。

程秀梅便不无感叹地对沈秋君道:“看来果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都说六皇子如何暴戾,我倒觉得一个能为底下人做到这个份上的人,定不是恶毒的人,不过几件器具罢了,他一个堂堂皇子,倒是来来回回寻了一年多了,可见是个诚信的人。”

沈秋君心中跳了跳,终只是笑了笑,将话题转到别处。

岁月如梭,很快由秋到冬,下了几场大雪,便到了新年,因为沈家今年新添了人口,这个年就过得比往年要热闹,紧接着过了元宵节,出了正月。

也就到了桂哥儿的一周岁生日,沈丽君因为儿子出生在庄子上,洗三满月都受了委屈,便要找补回来,所以准备正儿八经地为他操办一回。

沈丽君这样做,也主要是因为有了钱了。

贤王府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错,温家送的银子、他夫妻二人的朝俸再加上地里出产,倒是一下子前所未有的富裕起来。

当然过年及开了春,还是要拿出一大部分散出去的,不过贤王似是从温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也参与了一些温家的生意,并藉此又认识不少的商人,其中再加上他人的牵线,出了正月就又纳了王氏女为妾。

沈秋君又不是真清修。自然早早就得了这个消息,不由得疑惑,这一世王氏怎么倒是比边氏早进王府?

不过王氏可不是聪明的温氏,虽是个妾室,却是个心大眼空的,认为自己乃世间少有的绝代佳人,不过是运气不好投胎到了商户人家,不然也必能嫁入皇室做正室,故从不把王妃侧妃放在眼中,其他妾侍则更是粗枝烂叶。给她提鞋都不配。

那样妖妖调调的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倒得贤王的另眼相看。后来更是私自停药,怀了孩子,怎怨得自己拿她当靶子杀鸡儆猴,这世换成大姐,不知她该如何处理呢?想来不会弄脏了自己的名声吧。

倒是六皇子听说后。笑道:“果然有些事就不能开那个头,一旦有了第一次,便万劫不复。比如贤王卖身,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卖身就容易的多了!以后只怕也就成了习惯。”

小成子诺诺,六皇子便板了脸。说道:“真是无趣,我说什么,你也答着点。否则我自说自话有什么意思。”

又叹道:“要是这话对玉姐姐说了,她定不是诺诺,而是要么嫌我说话不好听,要么就跟着说些其他的,你瞧瞧你。那副死样子,就和几天没吃过饭似的。”

小成子不敢顶嘴。自从沈秋君清修,六皇子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差。

六皇子正生气时,太子派人来找他说话。

现在六皇子已经荣为太子的狗头军师了。

太子的谋士徐戒一直认为,只要太子循规蹈矩,不犯什么错,皇上便不能废掉他,否则失德的是天子,但皇上显然不会要那个失德的名声的。

故徐戒一直劝太子老老实实地跟着皇上学朝政处理,其他的事不要太过理会。

太子怎么肯听,他觉得皇上一直偏向贤王,如今再看贤王大动作虽没有,小动作却不断,撩拨得他的心也痒痒,总觉得不做些什么,总似就落在贤王的后面了。

徐戒既然不能轻易用他,那便只能谋之于舅舅吴天佑。偏吴天佑是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总要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考虑,就怕做了坏事,被人拿住把柄,而且那些偷偷摸摸的小手段,光听听就够让人憋曲的。

此时幸好六皇子投了过来,别看他年纪小,但是他行事够阴狠,太子与他在一起商量起隐私事来,便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原来堂堂太子心里竟然这样阴暗,因为六皇子只有比你更阴暗的份,太子很喜欢这种感觉。

等六皇子来了,太子忙问道:“你听说了吗,老二又纳了一个有钱的富妾。”

见六皇子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太子急道:“他有了钱,到时人都被他拢在手中,这对我们来说大大的不利啊。”

六皇子笑道:“天下有眼光的人多着呢,定不是他几个臭钱就能拢络的,自然还是支持大哥的人多。”

“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时间长了,总会被慢慢收买过去的。”太子叹道,又道:“还是有钱好办事啊,没钱什么事也做不成,只能眼巴巴看别人成事。”

六皇子也叹道:“当年我年纪小,外祖家虽说将宝藏给了我,但是我现在一点头绪也无,实在是愁死我了,不然也可以帮着大哥,挫一挫贤王的威风。”

太子忙道:“不急,你慢慢想,总有能想起来的一天,只是现在可怎么办呢?”

太子真的是没什么才能,他只是看到贤王在做这个做那个,觉得自己如果不动,便只有被他欺负的份,所以也要做些什么,但具体做些什么,他心中毫无头绪。

其实六皇子也觉得太子只要好好上朝办事,少纳几个侍妾来,目前来看,也就够了,反倒是贤王频频动作,倒会让人觉得有负他的“贤”,不过这样说,太子不会满意,而且也显不出自己的能耐来,于是想了想,说道:“不就是拿钱在朝中军中广结人源,咱们也可以,回家我让我舅舅抬些银子过来。”

太子忙道:“这多不好意思,这前前后后倒是没少花了田家的银子,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六皇子笑道:“这有什么,他们能供大哥花钱,是他们的体面,将来大哥荣登大宝后,封他们个闲官就是了。不过,我舅舅做生意,倒是认识不少巨富商贾,不如就让他帮着牵线搭桥,也让那些人投了大哥,到时大哥人财两得,也是美事一桩。”

太子松了口气,其实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意思直说罢了,如今六皇子识趣,主动提出来,倒是省了他的事,最后又提醒六皇子道:“定要挑些美色的,反正是妾,贤良不贤良倒是其次,颜色好才是最主要的。”

六皇子笑眯眯地答应了:果然是权势迷人眼,一个亲王一个太子,竟然争先恐后地要将自己卖给商户女,怎一个下贱了得。

六皇子瞬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心情也稍微好了,回去后叫来田家舅舅,将太子之语说了,命他们好好去张罗。

于是,太子也紧跟着贤王的脚步,卖身,拿钱,再用钱收买人心。

六皇子觉得贤王所为自然是考虑好的,太子依样而行,就不会出什么大的错处,便也乐得在一旁看戏。

徐戒虽不赞成太子过于活跃,不过想到手中有钱有人,也不算是坏事,只要不要太过分,触了皇上底线,倒也使的。

桂哥儿摆周岁酒时,李瑶琴也跟着李夫人一起来了,她之所以来,是因为她打定主意,最后看一次贤王,然后将那份感情默默埋于心底,因为贤王府太乱了,她不想趟进这浑水中。

原来李瑶琴听说贤王二次纳妾后,不由暗自思忖,前世是温氏进门,然后是边氏,再就是王氏,怎么今生反不同了呢?

沈丽君也不可能没事给贤王纳那么艳丽的一个妾来,想到王氏商户出身,难道贤王如此做是为了王氏的钱财?

李瑶琴长舒一口气,前世也是如此解决了贤王府的大部分经济问题吧,后来自己的一些赚钱的主意更是让贤王没了后顾之忧,故此自己看到的都是他光鲜的一面,却没想到他的第一桶金,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说来,自己认为沈秋君抓不住爱情,所以只得抓紧了钱财,怕是有些冤枉了她,现在看来她对贤王的用情至深不逊于自己,宁愿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维护贤王男人的自尊。

随着他一个个妾室的进府,自己与他的缘分是越来越薄了,可是前世爱了那些年,这感情真就这样放下吗,想想真的舍不得,而且纵观历史,有几个夺得帝位的皇帝不是纵横捭阖,左右逢源,广结人脉,看他现在如此狼狈,才更让人心疼。

况且英雄不问出处,为了成就大业,使点小手段小阴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的,在现代,与那么大富豪们谈恋爱的,也只是看性情脾性及感觉,也没见谁去关注对方的每一桶金是如何来的,成大事都不拘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