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琴低声答道:“城…城安伯府的。”

六皇子便“哦”了一声,笑道:“抬起头来,让爷看看。”

李瑶琴不由得怒从心起,握紧了拳头:这不是典型的恶霸少爷欺负民女的戏码吗?

李瑶琴深呼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个时候越是表现的平淡无奇,自己就越安全。

李瑶琴慢慢抬着头来,满脸的惊慌失措,果然看到六皇子微皱了眉头,眼中有了厌恶之色,李瑶琴心中暗喜,忙借着低头遮掩了那抹喜色。

六皇子却笑嘻嘻围着李瑶琴转了一圈,看到李瑶琴吓得打摆子一样左右摇晃,脸上笑意更浓,也不说话,只管眯着眼笑看着她。

这时沈秋君已经随着丫头走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五味杂沉,暗自叹气:情缘一事果是上天早就安排注定好了的,半点由不得他人。无论二人何时相见,该动心的还是要动心的。

虽然早知他二人的前世今生,可沈秋君的心里还是难受的很,尤其是看到六皇子对着李瑶琴笑得极开心的样子,她顿时觉得索然寡味,悄悄摆了摆手,带着丫头们原路返回。

六皇子此时听到有脚步声,忙得抬头看去,却见沈秋君转身离去,不由心里大骇,知道她必是因为什么缘故,生了自己的气,忙撇下李瑶琴,叫着玉姐姐,追了过去。

正文 第一三七章 讨要香囊

李瑶琴见六皇子终于离去,不由暗松一口气:今天终于过了这一劫,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以后再也不要遇到他了,我会多在佛前烧几柱高香的。

楚嬷嬷原本是跟沈秋君一起过来的,不过后来看出沈秋君脸上不悦,又见六皇子跟着追了上去,便知她二人怕又有一番闹腾。

看到李瑶琴一脸害怕的模样,楚嬷嬷于是上前笑道:“旁边有几间房舍,原就是预备着给主子们临时歇息用的,六皇子一时半会未必就离去,李小姐不如随老奴暂去避一避吧。”

李瑶琴也知那花厅是通着园子门的,也怕再遇到六皇子,再生出些意外来,便忙答应着随楚嬷嬷一同去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紧跟着过来,心里不知怎地就觉得舒服得多了,又有心想刺他几句,转念一想,自己这样也太小家子气了,倒象那无故吃醋的妇人一般,再看六皇子一脸陪笑地立在那里,只得按捺住心内的不痛快,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六皇子忙笑道:“我就在府中随意一走,哪里想到就走到这里来了?”

沈秋君也不说话,只冷冷看着六皇子,六皇子忙敛了笑脸,正色道:“罢了,我也不瞒你。是这样的,再过几日就到了我的生日,年前你就曾答应要给我做香囊的,我是来提醒一下,你别再忘了,那个,不守信用,真的不太好。”

沈秋君不由白了他一眼,笑道:“就这么点事,也值得六爷私闯内宅?”

六皇子也笑了,说道:“自来就是欠债的不急,被欠的急!万一到时你做不出来,不说自己记忆不好。反赖我没提醒,我没有如期收到礼物,岂不是亏了。”

沈秋君笑道:“你尽管放心,我早就做好了,一会让丫头给你送过去。”

六皇子不信,说道:“你既然早就做了,为何我来了那么多次,也没见你让人送过去,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你做的,或者真是为我做的。”

“你事儿还真多。一会我让丫头给送过去,你爱要不要!这样不相信人!”沈秋君沉了脸说道。

六皇子忙笑道:“我当然信玉姐姐了,不如现在让丫头们去取来。玉姐姐亲手送给我,这样才显得心诚呢。”

沈秋君则一来是因为那香囊被她放的严实,怕丫头们不好寻找,再就是也想着赶紧将六皇子打发回外院,便道:“你一个外男到底不好在此停留。你现在回去,我立马就让人送过去,那香囊自然是我亲手所做的,我再将交其放在托盘中,你自盘中取了,也就相当于我亲手递给你的一样。”

六皇子倒不非执拗于一定要沈秋君亲自将香囊送于自己手中。只是快半年没见了,也不知她清修到什么时候,现在好容易得了个机会。怎么会轻易就走,自然能多呆一会是一会,于是涎着个脸就是不肯。

就在六皇子正想法子多拖些时间时,却发现沈秋君裙上正系着一个香囊,不由指着笑道:“我看这个就很好。就把这个送我吧。”

沈秋君低头看了一眼,忙道:“这是我做了用来颂经时清新头脑的。况且是去年做的,早就旧了,如何送得。”

六皇子却道:“只要是你亲手做的,新旧的倒无所谓!”说罢,竟上前作势要解。

慌得沈秋君急忙拉住六皇子,一边说道:“快别胡闹了,小心我恼了。”

六皇子却一只手反手握住沈秋君的双手,另一只手仍是继续去解香囊,口内还道:“玉姐姐也太小气了,本就是你欠了我的,如今我只拿个旧的,你就心疼成这样,那新的我也不敢指望了。”

沈秋君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六皇子一只手给握紧了,挣扎不得,这才意识到六皇子真的长成个男子了,再看此时二人的亲密姿势,脸便红了起来,忙看向四周。

幸好此时丫头们都在外间伺候,沈秋君这才稍松了口气,又低头看六皇子已经将手松开,两只手正笨拙地解那香囊,许是心急,竟如何都解不开。

沈秋君忙深吸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还是我来吧。”说着,将六皇子的手拨拉开,把香囊解了下来,递给六皇子。

六皇子接过来,有些得意地笑了,欲系在自己身上,又怕沈秋君再反悔,想了想便揣到怀里去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如此珍重地对待自己所送的旧香囊,不由脸又红了起来,欲拿帕子扇风凉快一下,可又想到六皇子与李瑶琴的情缘,心里顿时难过起来,一时又想到自己重生时所立的誓言,再看到六皇子只有得到礼物的喜悦,眼神一片坦荡,不由得暗骂自己:自己这是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呢?

六皇子此时也注意到沈秋君脸上潮红一片,不由关心地问道:“玉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红成这般模样?”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的神情,愈发觉得是自己想得多了,不由得更加无地自容,忙道:“没什么,这天越来越热了。”

六皇子看了看外面的太阳,点头道:“天是越来越热了。”

沈秋君的心却越发羞愧起来,忙道:“香囊你也拿到手了,快回外院吧。”

六皇子见沈秋君只管赶着自己走,便有些不开心,指着喉咙道:“来了这半日,干渴的利害,玉姐姐也不说请我喝杯茶,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对于擅自闯入沈府内宅的待客之道,可不是这么着的,莫非六爷真想见识一下?六爷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外院什么好茶没有?”

因为方才的傻念头,沈秋君只觉得羞愧无比,恨不得六皇子立时消失。

六皇子见沈秋君阴沉着脸,知道她是真生了气,便再不敢造次,只得恋恋不舍地说道:“那我就回去了。”

沈秋君点点头,可是看到六皇子的神态,她又觉得脑中一片恍惚,六皇子他到底是将自己当做什么,仅仅只是姐姐吗?

沈秋君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乱,忙摆摆手,便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见此,知道自己再也赖不下去了,只得怏怏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敲了一下脑袋,返了回来,笑道:“瞧我这脑子,险些忘了正事。”

沈秋君奇道:“你我之间还有正事?你又打什么主意呢?”

六皇子看着沈秋君,正色道:“玉姐姐与那城安伯的李小姐交情如何?”

沈秋君的心便酸了起来,笑道:“交情还可以,无端端地怎么会问起这事来,莫不是你方才看上了她,想让我从中给你们说合一下?”

沈秋君的话成功地让六皇子勃然大怒。

这种话别人说了,六皇子倒也不以为杵,玩笑话罢了。可是见沈秋君此时竟然也和没事人一样,拿此事开玩笑,可见她心里并没有自己,不由气得将旁边的盆花一脚踢倒,指着沈秋君骂道:“我拿你当亲姐姐一样,你就这么着对我,随便拿个装腔作势的破烂货配给我?”

外面的丫头听到动静,不由吓了一跳,赶忙走了进来,沈秋君也吃了一惊,忙摆手让人退下,又上前欲去扶起那盆花。

六皇子却又抢先一步,将花盆扶了起来,就势蹲在地上,也不起来。

沈秋君忙矮身陪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就生这么大的火气?是我说话没分寸,不要生气了。”

六皇子黯然道:“你也知道我不得皇上的喜爱,名声又不好,将来铁定是娶不上媳妇的,你还在这里取笑我,枉费我对你的一片心了。可你竟然一点都不疼我。”

沈秋君忙道:“我怎么会不疼你呢,只是男大当婚,我看你对她颇有些另眼相看,才会有此一说。”

六皇子忙道:“玉姐姐不必安慰我,那李小姐的事一会我们再说,只说我的亲事定然不会顺遂,将来娶不到媳妇的皇子得有多丢人啊。玉姐姐还说这样的话,不知刺得人心有多痛!”

沈秋君见六皇子悲戚的样子,心里不由更是软了下来,连声道:“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

六皇子便赌气道:“一句道歉能抚平我受伤的心吗,不如这样好了,在我没有娶上媳妇前,你也不许出嫁,连订亲都不许。”

沈秋君真想对着六皇子说道:“六爷,我和你耗不起啊,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成亲,我若真等到那时,也不用嫁人了,直接出家得了。”

可是看到六皇子那可怜样子,不管自己的婚事此生有没有可能,先将此事混过去再说,沈秋君只得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六皇子不由惊喜道:“真的?你说到做到?”

沈秋君有气无力地点头,说道:“是真的。”

六皇子这才站起身来,颇为轻松地对沈秋君笑道:“知道有人陪着我一起倒霉,我这心里果然舒服多了。玉姐姐对我的一片疼惜之情,我决不敢相忘。”

正文 第一三八章 惜君生子

看到沈秋君气得直咬牙的模样,六皇子不由乐了,笑道:“这事咱们就一言为定了,不许再变,接下来该说说那李小姐的事了。”

沈秋君笑道:“你今日恐怕是第一次见她,有什么事可让你拿来说的?”

六皇子认真说道:“我看她是个有心计不安分的人,点头之交也就罢了,别与她太过深交。”

沈秋君心里惊奇,笑道:“你也太利害了吧,就见了一面,也没说几句话,就能看出这些来。”

六皇子得意笑道:“说是有心计倒是抬举她了,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一个敢独自跑去寻贤王的人,一个可以为了什么名节以死相拼的人,见到我竟然能哆嗦得站不住,我倒真是荣幸之至。”

沈秋君心中一动,笑道:“你和个登徒子似的,围着她又是转又是笑的,一副恶霸抢亲的样子,怎怨得她不心生畏惧呢。”

六皇子哼道:“还不是她戏演得好,我就想看看她装打摆子到几时,可惜是个世家女,不然出去演戏,定能成名角。”

这话就有些刻薄了,沈秋君皱眉道:“她临时想出这个法子来,也算是机智过人,不过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你看出破绽来了,但至少成功引起了你的反感,在别人看来,她算是一位聪明的姑娘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引起我的反感?”六皇子不由大声质疑道:“我办事是狠了点,可也没无缘无故去祸害过一个闺中女子,听你这语气,倒象我是太子那个色鬼似的,这话从何说起,就她那姿色给你提鞋都不配,我能看上她。她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沈秋君当然知道李瑶琴的心思,只是这事却没法对六皇子说明,便只得道:“人都趋吉避凶,她一个闺中小姑娘怕你也是正常的。”

六皇子冷哼道:“我就说她是个装腔作势的,既然不想引人注意,那就按着她原本的性子来好了,偏偏装成那般模样,我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生疑,继而去追查。她再来个欲擒故纵,也就是爷聪明定力好,不然换个人。又该掉进她的胭脂陷阱里去了,到时她还能在旁大呼自己的无辜,我算是看透她了,勾着贤王吊着太子,如今又来对付我。哼,她以为她是九天玄女下凡啊,个个王孙公子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沈秋君没想六皇子竟然能想得没边没沿的,虽看似荒唐,倒也有些符合前世的李瑶琴,不过她敢说。李瑶琴今世对他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决不存在欲擒故纵,六皇子真的把自己想到太好了。

六皇子想了想。又对沈秋君说道:“你以后离她远着些,这样的女子身边定是风波不断,她倒是凭着她的小聪明摆脱了,身边人怕是不少被误伤。”

沈秋君便没好气地说道:“原来她在你的眼中是如此的聪明利害,我就是个蠢货。蠢死活该。”

六皇子忙笑道:“玉姐姐自然是聪明人,只是你向来善良。心胸宽广,只当这世上的人也如你一般,却哪里知道人性的恶。人可以有害人之心,决不能没有防人之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然要在隐患未来之时,就解决掉它。”

沈秋君此时又后悔自己方才说出的那醋意十足的话,便低头不语,只当同意他的话。

六皇子又凝眉道:“你与她,一文一武,并不是一个圈子上的,而且年纪也不同,她怎么好端端跑来和你交好?实在怪异,这其中一定有诈!”

这其中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怪异,对于沈秋君来说,亦是有些迷惑不解,不过因都是重生,故隐约间倒觉得有几分理解,见六皇子紧锁眉头,她便笑道:“她这次来是有缘故的。”

然后将沈丽君之前的打算说了出来,又道:“李夫人定是想通过我母亲,求我大姐放过她的。”

六皇子叹道:“真是闲的,勾引了人,又在这里装无辜,城安伯府的好家教!罢了,那是别人家的事,和咱们无关,我现在就去辛先生那里,你记得一会让丫头把香囊给我送过去。”

沈秋君见他还念念不忘香囊,想到他过来也有半日了,再多几句闲话,又得半日,反正那香囊也是为他而做,便点头同意,叮嘱他仍是悄悄回去,别被人看到,免得又生事端。

六皇子闻言便想顶两句,可一想如果被沈夫人看到,又不知她会如何,便只得点头答应了。

沈秋君这才松了口气,又叫丫头吩咐几句,瞒是瞒不过去的,不过是想着缓一缓,别让母亲在李夫人面前失了面子,等李夫人走了,万事好商量。她敢断定李瑶琴是不会说出去的。

李瑶琴听说六皇子走了,整个人便轻松了起来,却也在心里确定了沈秋君的养成计划,可惜她注定失望一场,想到此不由在心里同情起这位老乡来。

再说六皇子带着小成子一路偷摸地走到二门处,跳下墙后,六皇子忽然脑中一热,想起方才自己解香囊时,是用手握着沈秋君的一双柔荑的,当时分了神没在意,可现在想起来,才觉出那其中的美妙滋味儿,感觉心都要跳出胸膛来,他不由捂着心,蹲坐在地上,口内直喘粗气。

小成子见此情景,以为六皇子跳墙地脚受了伤,忙道:“爷,不要紧吧,反正已经到了外院,我去将辛先生请来,您先不要动,免得更严重了。”

六皇子忙一手拉住小成子,这个辛先生对自己总来寻他已有微言,谁知他诊断后,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六皇子借力站起身来,笑道:“我没事,咱们走吧。”

小成子见六皇子走起路来果然无恙,这才放了心。

六皇子又想起自己当时握着沈秋君的手时,她似是没有挣扎,自来男女授受不亲,那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也是不一般的。

再想到她毫不犹豫地答应等自己长大,六皇子觉得自己的心真要跳出来了,他想跳起来,想高声叫出声来,以此来宣泄自己内心的兴奋,可是身为皇子的矜持,让他不能真如此无状地发泄,最终他抡圆了胳膊砸向旁边的小树。

六皇子一拳头下去,那小树便拦腰断了,六皇子的手上也流下了鲜血。

小成子吓了一大跳,他也顾不得理会自家主子这是发的什么疯,上前捧着六皇子的手,急忙道:“爷,您的手流血了,快去让辛先生包扎一下吧。”

六皇子看了一下手背,不由“哦”了一声,笑道:“果然流血了,走吧,去找辛先生去吧。”

小成子怯怯地跟在六皇子身后,小心问道:“爷,您没事吧?是不是沈三小姐又惹您生气了?”

六皇子眼里嘴角便都含了笑,说道:“没有啊,你瞎想什么呢?”

不多时,李夫人便带着女儿告辞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李夫人忍不住高兴地对女儿说道:“我从沈夫人的话里听得,她也是不赞同的,好似已经将贤王妃劝得回心转意,我儿尽管放心好了,母亲定不会让你给人做侧室,矮人一头。”

李瑶琴笑着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前世自己不还是做了贤王的侧室?在这个特权社会,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何曾让人随心所欲地生活。

六皇子到辛先生处时,赵管家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六皇子借口在外院闲逛了一会,又让辛先生包了手,等雪香送来香囊,也起身告辞。

此时沈夫人也知道六皇子私入内院的事,不由气得在心里直骂六皇子,可事关着内宅的名声,便责怪赵管家等人没有好好陪伴六皇子,每人罚了月银,又道以后六皇子再来,一定牢牢盯紧了,不然定严惩不贷。

又过了几日,永泰侯府便来报喜:沈惜君平安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沈府众人不由惊喜万分,觉得沈惜君终于熬了出来,沈夫人高兴地拉着程秀梅的手,笑道:“这都是你带来的好运,洗三那日一定要去好好看了看那孩子。”

程秀梅闻言,只是苦笑,手悄悄抚上还没有消息的小腹上。

说起来她嫁入沈家也有多半年的时间了,如今还没有喜信,虽然婆婆丈夫都不曾说过什么,可她自己却免不了心虚。

沈秋君也看出程秀梅的不自在,心里不由自忖道:前世二哥是在下个月才成的亲,当时二嫂进门两个多月时,便有了身孕,莫不是因此,才一直未有消息?

不过这话却不能明白说出来,便只在无人处,劝程秀梅道:沈家人自来子嗣都来的晚些,所以不要太着急。

程秀梅心中感激沈秋君的贴心,然心里却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沈秋君见她如此也没有办法,又怕劝得多了,反让她压力更大,便不再提此事,可因想到前世之事,却也让沈秋君想起一件事来:在前世,再过十来天,祖母等人便回到京城,不知今生是否依然呢?

正文 第一三九章 祖母习性

沈秋君慢慢回忆着前世之事,不知不觉中,竟走到祖母居住的春晖园外。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丝丝香气,沁人肺腑。

雪柳不由闭目深嗅,笑道:“好香,也不知是什么花儿散出来,竟没怎么闻到过呢?”

雪香也细细闻了一回,摇头道:“倒不似是花香,反倒是燃的香。”

雪柳不信,笑道:“这园子并没有人住,哪里来的香?”

沈秋君见此笑道:“确实不是花香,怕是这屋子里焚的香。祖母她老人家向来喜焚香,什么时辰燃什么香,都是有讲究的,如今她虽人在鲁地,可这里仍是每日按着她老人家的喜好焚香。”

雪柳不由咂舌,哼道:“倒是便宜了这里面做活的丫头婆子了,老太太喜欢的,必都是好的,这一年为了这些人的享受,也要花去不少银子呢。”

沈秋君也觉得太浪费了,她前世除了在佛堂是极少焚香的,今生也不过是偶然有了兴趣,才自铺子里拿些味淡的香来焚,也都是极普通的,她是俗人,焚那好香,总爱打喷嚏,而且总有种在烧银子的感觉,不过这话她可不敢拿来说祖母,毕竟关乎着孝道,祖母不跟着儿子在京城享福,却跑到下面去,外人说起来也是诟病母亲,花钱买个孝名罢了。

沈秋君便笑道:“别总是张口闭口银子,咱们这样人家,多少好香焚不起。咱们进去看看到底焚的什么香。”

主仆三人便进了垂花门,穿越屏门,来到院中,虽然院里也有些花草,但明显不是那种香气。

这时园子中正有两个小丫头在修剪花木,见沈秋君主仆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走上前来见礼。

沈秋君笑道:“这里倒是清静,我是进来寻香的,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一个婆子的叫骂声:“如今已是申时一刻,怎么还焚着安息香,早就该换上沉香了。”

沈秋君等人均被吓了一跳,这时又听似是耳光响起,然后就听一个小丫头哭道:“方才做活忘了时辰,李嬷嬷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里面的婆子仍是不依不挠,又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这么大的事都记不得。老太太不在,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雪香听了,忙上前大声叫道:“谁是这里的管事的,三小姐来了,还不快出来伺候。”

屋里立时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鱼贯走出一个婆子和三个小丫头来,不一会又自旁边屋里走出两三个媳妇来。

沈秋君也不说话,只拿眼看着其中一个脸颊红肿头发凌乱的小丫头。

那李嬷嬷忙上前笑道:“李婆子见过小姐。这院里如今是老婆子在管事,不知小姐可有什么吩咐?”末了又解释道:“方才小丫头不好好做活,老奴便教训了她几句,没想到小姐竟然也在。真是罪过啊!”

沈秋君见此人年纪,便知定是伺候过祖母的,也不好太下了她的面子。便笑道:“小丫头们年纪还小,做事自然会有不周道之处,只管教给带她们的人去管教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受累呢。你也是伺候祖母的老人了,犯不上和她们较真。”

李嬷嬷忙陪笑。连声道是,又叹道:“以前老太太没离京之前。单管着焚香的就有三四个丫头呢,如今总共园里才这八九个人,每天里里外外地要打扫,人少活儿多,就总是顾头不顾尾的。”

雪香等人不由冷眼看了李嬷嬷一下,沈秋君也没想到向来精明的祖母,手下人竟是如此没眼色,如今祖母人不在京城,难道她还想真照着前例享受不成,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了。

沈秋君冷冷看着李嬷嬷,直到李嬷嬷被看得低下头来,她才往正屋而去。

也是母亲好性子,如果是她,祖母人既然不在京城,就该封了院子,等祖母什么时候回来,提前打扫出来就是了。

如今这院子一个主子都没有,这李嬷嬷倒过得比主子还惬意呢,底下七八个人单只伺候她,还天天按着时辰换着香焚,连母亲都没她过得精细。

沈秋君进了屋子,看着几乎一空的室内,心里便有些明白前世之事了。

前世她自祖母回了老家,便没再踏足过这院子,竟不知这室内除了些粗笨的家什,能让人看上眼的东西,竟没一件。

若是母亲收起些贵重的东西倒也罢了,可既然派了这些人在此看守,不至于连些日常用的,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也都收了起来吧。

那李嬷嬷站在沈秋君后面,看出沈秋君的不解,便有些得意地说道:“老太太是个念旧的人,又是个极讲究的,故离京前将用得顺手的都搬过去了。”

沈秋君心里暗自嗤笑:瞎讲究,讲究太过,就是显摆,是矫揉造作。

不怪沈秋君在心里看不上沈家老太太,和她生疏,沈秋君自己心里也是有理由的。

几个孙女当中,沈老太太最喜欢自小养在她身边的沈丽君,对沈惜君和沈秋君也就那么回事。

沈秋君倒不像沈惜君那样心怀愤恨,因为她自小是被母亲养在身边,自然得到的母爱要比两个姐姐多,此消彼长,她觉得除了二姐可怜些,她与大姐都各得其所,所以并不会对祖母心生怨言,且又是自家的长辈,自然是孝顺有加。

沈秋君不喜欢祖母,主要是因为她前世曾让母亲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她们婆媳之前的龃龉,因为都是自己的长辈,沈秋君也不好说谁对谁错,但是前世二哥成亲时,祖母却结结实实让母亲下不了台,这让她非常生气。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婆媳矛盾在自家院里解决就是了,可向来自诩睿智的祖母竟然一回京城就给母亲扣上了个不孝的帽子,沈秋君不能不为此生祖母的气,以至于与祖母生疏的利害。

前世的沈秋君此时已经嫁去贤王府,各种事物让她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没有空来帮着母亲,二姐也正做月子,所以二哥娶亲之事,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人张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