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想到此,忙叫人去叫了李瑶琴过来,将事情利弊说了番,问她是何想法。

李瑶琴早就有了打算,此时便只恭谨答道:“自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儿一介闺阁女子,自然只听父母之命。”

李夫人方才与丈夫吵了一架,此时见女儿说什么出嫁从夫,心中起了疑心,以为女儿是借机讥讽于她,不过到底爱女心切,仍是关切说道:“这次可是关乎着你的终生大事,不亚于重投一次胎,现在不是讲规矩礼节的时候,你可得自个儿拿定主意。”

李瑶琴叹道:“女儿乃是堂堂伯府嫡小姐。如何甘心做侧妃,一辈子居于她人之下,只是此事实在难办。贸然跑去退亲。只怕会得罪贤王,万一将来贤王称帝,岂不是白白带累了城安伯府,况且现在哥哥还在贤王底下效力呢,一个不好。惹恼了他,哥哥的前程可就全捏在他手中了。”

见李夫人闻言皱起了眉,李瑶琴又说道:“当日与贤王口头约定姻缘,别人也只当是为了避祸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祸事已去,仍是嫁去。便是守诺报恩了。若是咱们现在见事情已了,便去退亲,倒象是过河拆桥。利用了贤王,您没见那永宁侯沈家那样利害,还不是认了与六皇子那魔王的亲事?那是为了守信,为了一家子的名声着想。再则女儿退了贤王府的亲事,以后又有谁敢上门提亲。倒不如取对伯府有最大的利益的一面,舍了女儿去吧。”

李夫人不由怔住。她只想着既然是做戏。祸事已了,亲事就该退了,反正大家对此事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如今被女儿一说,倒是只有认下这门亲事的理,没有退亲的理由了。

其实在李夫人心中,她固然是疼爱女儿的,虽说这个女儿这些年让她极为不喜,不过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快乐。

但与儿子和整个李家比起来,女儿的分量就轻得多了,如今见女儿说出一番为了李家将来的话来,顿觉女儿真是长大了,心里既宽慰又心疼难过,不由抱着女儿流泪道:“难为我的儿想得如此多,为了这个家只得委屈你了。只是你这样懂事可人的女儿,母亲实在舍不得让你去做妾,一辈子抬不了头,只求老天保佑,贤王府能妥善处理好此事,让你平安度过此劫,不然母亲一生难安。”

李瑶琴听母亲口口声声说什么妾,觉得刺耳,便笑道:“母亲也不要太看低女儿了,这侧妃可不同于妾,那是正经入册有诰封的。”

李夫人也只当是女儿安慰自己,只得勉强展颜一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李瑶琴看到李夫人面上带了笑,心里不由冷笑几声:方才还真以为她是为一心为自己着想呢,如今看来自己仍是如前世一般,抵不过哥哥和家族在她心中的地位,前世今生一再被她当弃子舍了去。

李夫人不知李瑶琴心中所想,只在心里暗自祈祷贤王府赶紧上门来提亲,这样虽说伯府面上无光,但好在不得罪贤王,反正女儿还年小,再过几年这事儿一过,未必不能结门好姻缘。

却不知,贤王府中的沈丽君早就在盼着城安伯府的人上门提退亲的事呢。

早在前些日子,沈丽君就趁着贤王心情好的时候,提起此事道:“如今北蛮人已离去,这与城安伯府的事也该早早处理一下了,让一位伯府小姐做侧妃,确实有些委屈她了,再则在外人眼中看来,未免会说咱们挟恩图报,趁人之危了。”

贤王不由哼道:“一个伯府小姐有什么高贵之处,就不能给我做侧妃?将来只怕比她出身高的都抢着来做妾呢。”

沈丽君知道是自己说话造次,伤了贤王的尊严,只得笑道:“夫君的话固然不假,只是当时可是说好了权宜之计的,如果弄假成真,于外面实在不好看。”

贤王也知道名声要紧,可又舍不得那等妙人儿,便笑道:“我早就想过了,此事不好由咱们先提,不然倒象是看不上她或者她有什么不妥的样子,那起子嘴臭的不知又该如何编排了。这事得妥当处理,不然以她的那贞烈性子,又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沈丽君听出丈夫话语中,对李瑶琴满满的赞赏与疼惜,心里顿时浸满了醋,又想到家里那些小妖精们,只恨得咬紧了后槽牙。

不过恨归恨,贤王不动作,沈丽君也无计可施,只得企盼城安伯府赶紧上贤王府来提退亲之事,一时又担心,李夫人可别昏了头地来找自己,毕竟自己已在贤王面前说了退亲之意,到时为防贤王以为是自己的手段在里面,倒不好传话不说,说不得还要促成这桩亲事。

哪知盼来盼去,城安伯府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赖上这门亲事的,沈丽君越等越恨,暗道:你们既然为了攀权贵,连礼仪廉耻都不顾,那就怨不得我出手了!

沈丽君说到做到,趁着一次回娘家,谋之于祖母沈老太太。

老太太便劝道:“你将来是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的,如何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这城安伯对于贤王来说,亦算是一个不小的助力,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难道说你连辖制她的能力都没有,这样你将来如何坐得稳皇后之位呢。”

沈丽君只得耐心解释道:“若是其他人家的女孩儿也就罢了,只是这李氏出身有些偏高,嫁进来又是侧妃,我看她极有宜男之相,将来生下几个儿子来,皇上齐妃和王爷未必不会高看她一眼,而我又只有一个桂哥儿,不得不防啊!”

老太太点头道:“有些道理,接着说下去。”

沈丽君便说道:“如果这门亲事成了,只怕明年她就要嫁入王府,若她再是个运气好的,一年后生下儿子来,与桂哥儿才相差几岁,如今沈家比她家强,可是再过些年,天下太平,皇上必会抑武扬文,到那时,一切事情可就说不准了,而孙女又不能强求她几年内不许怀胎,否则孙女的名声可就完了。”

怪不得说活人比不过死人,前世沈秋君就能拿捏着贤王深爱发妻沈丽君的弱点,强逼他同意不许府里妾侍及侧妃怀有身孕,以免得她们有了儿子心大,害了桂哥儿。但今生沈丽君活着,反不敢提不许府里人怀身孕的事。

老太太听了沈丽君一番话,不由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与其让她进府,再拼命压制于她,使了更多的心力,却反会让你名声受损,倒真该一开始就不让她入府。”

沈丽君闻言,心头大喜,忙道:“正是这个理儿。还请祖母帮我。”

老太太沉吟道:“贤王的大事,还是需要城安伯府的助力的,所以贤王对城安伯府的恩情不可改变,如今看来唯有让他家既主动退了亲,又要愧对于贤王府之好。”

沈丽君忙道:“孙女也是如此想的。”说罢但将自己的计谋说给了老太太听,又道:“只是为免我家王爷疑心,孙女倒不好用自己的人去办,故在此恳请祖母相助。”

老太太叹道:“也罢,我这里倒有些人手,到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只是这事还是要等上几天,若是城安伯府能主动的提出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能不出手还是不出手的好,你将来是要和贤王过一辈子的,尽量少生嫌隙。”

沈丽君情知,城安伯府是赖定这门亲事了,不过再等几天也好,至少也让大家知道城安伯府那不知廉耻的行为,再者这几日说不定还能有奇迹发生呢,倒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了。

正文 第一八四章 贩卖消息

就在贤王府与城安伯府相互寻着自己的理由,指望着对方开口的当口,京城众人见北蛮人早已离去,贤王府与城安伯府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均觉得惊讶。

对于六皇子与沈秋君这一对,则无人理会。

再说自己当日不是穿的红嫁衣出嫁算不得数,可人都抬到六皇子府拜了天地,如今也已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以六皇子向来不吃亏的性子,就是假成亲也必是真洞房,所以没人闲着没事去关注她二人。

不过贤王与城安伯府上的这档子事,众人便免不了嘀咕两句了。

有人说:贤王仁义,李瑶琴贞烈,如此也算是天作之合。

就有人反驳道:伯府嫡女做妾,算哪门子的贞烈,定是贤王挟恩图报。

旁边人则反对说:定是城安伯府为攀权贵,卖女求荣。

一时众说纷纭,对这两家各有褒贬。

而定国公府的林夫人在一次宴会上,趁着酒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说实在林夫人虽也看不太上城安伯,却对李夫人评价颇高,那日又亲见李瑶琴的沉稳和孝心,故对李瑶琴也是生出几分喜爱的。

后来李瑶琴因为太子之故,传出贞烈之名,成了京城众女子的榜样,林夫人更加喜欢她的不畏强权的性格,可是当北蛮太子提名要李瑶琴时,林夫人对她的喜爱就迅速降了温。

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这接连出现各种情况,就不得不说,只怕是这姑娘本人不妥当吧,要不,京城那么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她老出事呢。

再加上此次,明显是贤王助她避了祸。这如今北蛮人只怕早就离开了大齐境内,怎么城安伯府还不来退亲呢,可见之前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林夫人此时并不知儿子对李瑶琴一片痴心,再加上自家与贤王又走得近,自然免不了偏袒些,乘着酒兴,说道:“此中事非早就一目了然了,贤王仁义,助了李氏一把,如今事已了。城安伯就该上门道谢,并提出口头约定作废,如今看来却是那李家想赖上这门亲事了。至于那李氏,既然是贵女就算是做人继室也比做妾强啊,竟一点也不吭了,枉费了那贞烈之名。这样看来,倒是只配做人妾室。谁家瞎了眼才跑去求娶为妻呢。”

幸好不过是亲友相聚,看林夫人的样子,便知她喝得多了,忙忙让人端了醒酒汤来,又因她在此间地位最高,大家不管心内如何想。口中皆一片附和之声,又事关贤王与城安伯,故也没人敢多嘴说出去。

倒是林夫人醒了酒后。不由后悔自己不该因酒过量,又被众人抬着,一时就失了察,说话孟浪刻薄了,幸好都是信得过的亲友女眷。想来也不会传出去,经此一事。再不敢在外随意多喝酒了。

不过林夫人没想到的是,再过不多久,她就会被狠狠打了嘴,以至于看到当日酒席上的亲友,就臊得抬不起头,对让她颜面扫地的李瑶琴也没个好脸色。

对于京城的那些议论,贤王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总归大多是贬城安伯府攀附权贵,对于他则大多都是说:为了维护李瑶琴的面子,才等着李家上门退亲。

贤王便也不放在心上,坐等美人入怀。

城安伯早在做此盘算时,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的议论,不过是些吃不到葡萄的人在酸罢了,未来皇帝的岳丈不是谁都能做的。只要女儿嫁去王府,不几年生下儿子来,那些议论自然就销声匿迹了,等贤王做上皇上,到时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

眼看着又过了一些日子,城安伯府仍是没动静,沈丽君终于坐不住了。

沈老太太也看出城安伯是真想结这门亲,便只好依计行事。

先是老太太身子不舒服,沈侯夫妻只得依了僧尼的话,在各处庵堂做三天善事。

沈丽君接着就在贤王备了案,要去城安府拜访,看可否借机商讨一下婚期,贤王惺惺作态了一番,便同意了。于是沈丽君让人投帖子给李夫人:听说府上菊花开得正好,想要过府赏景。

李夫人便明白这定是沈丽君来相看的意思,只是自家女儿乃是伯府千金,可不是随意什么人家就能买去做妾的,便劝李瑶琴到那日避一避。

李瑶琴知道沈丽君向来不待见自己,这次估计也是心里有火来发泄的,再说自己身上无品级,到时还不定怎么跪拜受折辱呢,便点头同意。

到了那日,沈丽君一大早就来到了城安伯府。

李夫人忙忙接了进去,一时茶毕,沈丽君笑道:“不知能否见瑶琴妹妹一面,早就想和她亲近亲近呢。”

李夫人忙笑道:“今天是不得见了。瑶儿前些日子想要为她哥哥祈福,今日正是个好日子,前两日说交待了庵庙,昨日斋戒沐浴,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沈丽君脸上明显看出了失望神色,说起话来,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越发验证了李夫人的猜测,等沈丽君提到婚期之事,李夫人正色道:“这事自然要交由礼部和钦天监来办理,臣可不敢妄议。”

这话不假,沈丽君此次问婚期明显是按着纳妾的规矩办事,但侧妃却是由礼部请示皇上后正式册封的,两者差别极大,让女儿做侧妃已经够委屈的了,李夫人决不能再此事上糊涂,到时做了妾,一家子都没脸在京城呆了。

沈丽君本就是另有打算的,故此也不放在心上,又请李夫人陪着游玩一会,这才告辞而去。

回到府里见到贤王,也只道:“李夫人似是不太高兴,另外婚期之事由着礼部和钦天监来办。”

贤王倒是点头道:“情理中的事,倒是我考虑不周,这事确实该报给皇上,再交由礼部来办才对。”

沈丽君忙笑:“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想着最近外面议论纷纷的,怕她听到郁结于心,才想要去安慰一番的。不过,此事这上报亲事,还不易操之过急,怎么也要先和城安伯说妥当了才行。”

贤王认为言之有理,一时又感慨道:“今生有你这位贤妻,真是上天厚爱于我。”

时隔几年,因为那几个妾,如今再加上李瑶琴之事,沈丽君再听此言,心里已没有太大感触了,不过仍是一脸幸福地偎依在贤王怀中。

这些都是后话了,翻过来再说李瑶琴一大早出了府,她院里的粗使丫头们做完活,便都闲了起来,趁着主子不在,有去寻小姐妹说话的,有借机跑到前边看贤王妃的。

这时李瑶琴院素来稳重的丫头素儿看到一名唤小晴的丫头鬼鬼祟祟地向二门上走去,不由心中生疑也跟在后头,一路走到角门。

看那小睛竟是常到角门的,竟不用打点,那婆子直接笑嘻嘻地放她出去了。

素儿便走到那里递了个银角子给那婆子,问道:“那不是小晴吗,院里姐姐们也没差她做什么,怎么就上了街?”

婆子接了银角子,笑道:“她就是个馋嘴的丫头,定是去买零食吃去了,隔不几天就要买冰糖葫芦吃呢。”

素儿听说,出门后看到城安伯府角门小巷子里果然有不少卖零嘴的,那卖冰糖葫芦的极为显眼,旁边正好就站着小晴。

好容易将眼前来买糖葫芦的孩子们打发走,小晴就与那人走到一处偏僻处,素儿见了忙小心跟了过去贴墙站着。

只听小晴说道:“今日可真是遂了你家爷的心愿了,我家小姐去了城东的天水庵做法事去了。”

那男子喜道:“可是真的?”

小晴冷哼道:“我骗你做什么!遂了你家爷的心愿,和你有什么关系,瞧把你喜的。”

男子笑道:“北蛮人指名要的人,又被贤王爷生生夺了去,可见定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美人儿,我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求能得见美人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小晴越发冷笑道:“只怕让你失望了,说真格的,你姑奶奶我真正装扮起来,也不比她差,不过是她命好,投胎到了富贵人家罢了。”

男子显然不信,却又轻浮地说道:“小晴姐姐自然长得美,到时你家小姐嫁给我家爷,以小晴姐姐的姿色,说不得就是位姨娘呢。”

小晴听了,不由拿帕子掩了口咯咯笑了起来,又伸手道:“少在那里说好听的,赶紧把银子拿来,我偷着出来,可不容易呢。”

那男子便将一包银子放到小晴手中,小晴忙揣到怀里,那人便大步离去,回去报信去了。

素儿知道小晴是个身懒嘴搀的丫头,却没想到她竟然被人收买要害小姐,不由气得面色发红,看到小晴转过来,便叫住她,一把将银袋夺过来,说道:“好一个丫头,不过才三五两银子,就敢卖主,你信不信我今天去告诉管事去。”

小晴本还吓了一跳,见是素儿,脸色便傲然起来,冷笑道:“我一个月脏活苦活地干着,才得二百钱,素儿姐姐一个月八百钱自然不差钱,咱们这里乌鸦别说老鸹黑,姐姐也别装那正经人,都是拿着小姐的消息往外卖的,谁不知道谁啊。”

正文 第一八五章 庙内私会

小晴说完话,也不正眼看素儿,就自顾自地转身从角门回府里去了。

素儿看到小晴大言不惭后扬长而去的身影,气得脸上通红,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心里平静下来。

不是她在小晴面前装高贵,实在是她确实比小晴好很多。自她来到城安伯府,就尽心地当好差,如今已经是二等丫头了,虽然来此的目的不纯,可也决不对李瑶琴有坏心,相反还是尽力保护她呢。

而小晴来了这府中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天天偷懒耍滑的,不过是仗着嘴甜,才没被赶出去,如今只是个末等的洒扫丫头,这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还伙同外人害起自己主子来。

素儿叹了一口气,收回心神,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一个货挑小贩跟前,快速地低声说道:“快去告诉公子,今天小姐去天水庵祈福去了,请他马上派人前去,方才已经有宵小之辈打听了消息去了。”

那小贩听说,慌忙挑着货挑子就走了。

素儿看着他离去,这才转身回了城安伯府。

却不知,旁边另有一人也收了摊子,远远跟着那卖货郎走去,一时便来到定国公府,那人自后门转了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见林景周行色匆忙地带着几个人策马而去。

那人方才松了口气:“总算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再说正快马急弛的林景周此时也是思绪万千。

他最近的日子极不好过。当日因父亲的明哲保身,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定给贤王,甚至为了李瑶琴完全摆脱掉北蛮,他还要从中促成,这其中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好容易盼到北蛮人离去,他打定主意,这次只要李瑶琴的亲事一退。他无论如何也要说明父亲,同意他上门提亲。

哪知,等了这些日子,却迟迟不见他两家动作。他不由哀叹,自己的姻缘为何要如此波折重重。

他更是为李瑶琴这个冰雪聪明、贞洁纯良的女子痛心,以她的性子必是不愿做人侧室的,只可惜她到底是位闺阁女子。除了依从父母之命,又能做什么呢,她最终只怕要顶着众人的非议为人妾室了。

就是这样,老天还不放过这个好女子。竟然又接连出事。

林景周越想越气老天不公,为何总要将诸多坏事降临到李瑶琴的头上,同时也有些生李瑶琴的气。为什么要如此看重家人。总是隔段时间就出来为父母兄长祈福,可他们有将你看成一家人吗?

林景周又怕李瑶琴被那宵小算计,拿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马匹,终于来到天水庵前,却被门前的小尼姑以不接男香客为由给阻在了外边。

直急得林景周团团转,待要硬闯进去,那小尼姑仗着自家有几个权高势大的施主。言语很是严厉地一一说道:今天都是某某王妃、侯府太夫人等在此做法事,惊扰不得。

林景周倒也没急昏了脑子,这里既然有贵夫人们在此做法事,他若是硬闯进去见了李瑶琴,传到那些人耳朵了,倒是坏了李瑶琴的名声。

况且此间既有如此多的世家大户的女眷在此做法事,料着那宵小也是轻易进不去的,看那人不过是个纨绔罢了,自己快马加鞭刚到此,那人说不得还在半路上呢。

林景周精神放松了下来,换了笑脸赔了不是,又慢慢套那小尼姑的话。

小尼姑也看出眼前的公子必是权贵之家的公子哥儿,看他长得好看,脸上又带着笑,便也慢慢放松了警惕,说话间便漏了些庵堂的事情来。

林景周才知这庵庙倒在女眷中倒是极有名气的,而且规模也大,基本上前边是接待些普通香客,后面深处的一个个小禅院才是接待众夫人的。

林景周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带人退出庵前路,悄悄转到后面去了,打算来个守株待兔,直接在庵庙外就将那人捉了。

周少泽都快等得不耐烦时,才终于看到林景周转到后面来了,不由对身边的笑道:“这晴丫头做事倒真有两把刷子,还真将人引了来。”

身边的人笑道:“那丫头自小命苦,为了活命,坑蒙拐骗什么不会做,我们这就将他引过去?”

周少泽叮嘱道:“务必小心,进了那院子立马就溜出去,可别留下把柄。”

就有两人答应着,悄悄走到一处,那处恰恰能让林景周等人勉强看到一点。

那两人便爬树上墙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林景周果然隐约看到有两个衣着还算华丽的人笨拙地爬了墙进去,他冷笑一声,带着人纵身跃进院里,就看到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一路行去。

林景周大喜,便要上前捉住,只可惜此处既然是贵人们在的地方,自然伺候的尼姑们也多,此时正有三五个尼姑巡视,林景周只得带人躲了起来,眼睛仍是一路追随着那两个人。

等到巡视的人离去,林景周忙一路急行,循着方才那两人的足迹跳进了院子,却是一处禅院堆放杂物的地方。

林景周担心李瑶琴中了暗算,也不怕被人看了行藏,立时就往正房奔去,引得众丫头婆子一阵叫唤,倒是林景周手下的人低声道:“若想坏了你家小姐的名声,就尽管叫吧。”竟一时震住了那些人。

正在房中打坐的李瑶琴也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把眼睛睁开,就见林景周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也不及说话,便左右前后里里外外察看了一遍,却无所获,便忙走到门前,命手下人道:“把这个小院子四处搜查一下,若有可疑之人立时堵了嘴捆起来。”

转过身来,看到李瑶琴惊讶地看着自己,林景周见她无恙也放下心,笑着解释道:“我听说有宵小之辈欲不利于你,便赶了过来,方才恰好看到似有两个男子进了你院里来,还好没有惊扰到你。”

李瑶琴忙笑道:“多谢公子相救,只是不知公子自哪里得的消息?又是些什么人欲对我不利?”

林景周一时支吾,总不能说自己派了人在她身边监视她吧,这时手下人又来报,院里没有发现闲杂人等。

李瑶琴不由莞尔一笑,贤王与林景周都在她身边派了人,她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因为诸多原因,她便只装糊涂,而今日林景周闹这一出,只怕相救是假相见是真,尤其是看到林景周略带些痴迷的看着自己。

林景周没想到数月不见,看着自己口中的小丫头也已长成大姑娘了,虽然容貌不如前两年绝美,却自有一种清秀不同寻常闺阁女子的气质,尤其是今日,她因要祈福,一身素衣,越发的气度不凡,而那清淡一笑,更是说不出的清新雅致。

林景周看着面上一片淡然神色的李瑶琴,早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和避嫌,不由脱口问道:“小丫头,你最近过得好吗?”

李瑶琴不由凄然一笑,语气中便带了一丝让人心疼的忧伤:“我又怎会过得不好呢,堂堂伯府千金,日日是锦衣玉食,如今更是要做亲王侧妃,不知得多少人羡慕啊。”

林景周见她这样便知她果然是不愿做人侧室的,见她不开心,自己心里也难受,可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得怔怔陪着她伤心。

孰不知,他本该见事情无恙就应立刻离去的,这一耽搁就出了些事来。

此时沈老太太身边的汪嬷嬷正在懊恼自己运气不好。老太太派人去了好几个庵堂做法事,没想到就自己倒霉,城安伯府的小姐偏就到这里来了。

按照计划,她是要送人去李瑶琴院里的,可是这处庵堂清规戒律极严,事情很不好办,如果失了此次机会,以后就难了,况且这机会是断送在自己手里的,就更难交差了。

于是汪嬷嬷只得派人去外面,时时查看打探何时方便行事。

这时派去的小丫头跑来说道:“方才看到有男子进去那院子了。”

汪嬷嬷不由心中大喜,不用自己家出手事就成了,倒是老天有眼。一时又怕那男子走脱了,而庵里的人还不得知,少不得自家过去,臊一臊李瑶琴,让她没脸面再嫁去贤王府,于是便笑道:“说起来,以后两家也是亲戚呢,该去拜访一下。”

汪嬷嬷带着丫头们刚走到李瑶琴墙外,正好遇到几个认识的尼姑,少不得相互见个礼,说几话,此时却听一声大叫:“不好了,城安伯府小姐的院里进了男子。”

那个尼姑立时脸色就变了,因为那声音明显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也就是说庵庙里进了男子,那可是要毁了天水庵清名的,几个人立时一阵风地跑去李瑶琴的院里。

却不防其他院里也有人耳朵长,听了个正着,于是便有婆子跑出来打探消息。

汪嬷嬷此时已经跟着尼姑们进了院子,正好看到李瑶琴正惊慌地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位气宇不凡的青年男子。

尼姑们不认识,但因为之前林家与沈家也曾相交过,故汪嬷嬷是认得林景周的。

她不由有些踌躇,将错就错认为她二人在此私会,倒是能达成目的,可是这林景周与贤王关系不一般,若是因为一个女子,让二人生了嫌隙,这定不是老太太乐意看到的。

正文 第一八六章 商量对策

此时为首的尼姑已经对着林景周大声斥责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这时林景周手下的人已经将院门关上,拿剑指着众人说道:“不要命的话,只管大声叫嚷。”

这招倒是挺灵,院中众人都不敢吭声了。

李瑶琴此时也镇静下来,先将为首的尼姑叫进室内,诚恳说道:“实不相瞒,方才这位公子在外面看到有宵小之辈爬墙进来,这才一路追了过来,并非是有意违了寺规。”

那尼姑却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李瑶琴无法,只能劝道:“这位公子并非无名小卒,在京城也是大大的英雄,如今贼人已逃走,他也就会马上离去,还请师太包涵,并代为隐瞒一二。毕竟此事若是真传了开来,于贵庵也无好处。”

那尼姑闻言不由一怔,她本只想做好自己的护卫工作,可经李瑶琴的提醒,才惊觉为了庵庙的名声,眼下确实不能把事情公开了。

李瑶琴见那尼姑神情有了松动,不由暗舒一口气,林景周也赞扬地看了李瑶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