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君忙道:“这件事将来自然要有个说法,只是那王氏已然暴毙,他们家心里必是十分害怕的,现在虽不指着他家的银子使,可自来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能坏了大事,全不如先稳一稳王家的心,免得他家被太子等人利用。”

贤王思索了一下,厉声说道:“也罢,你亲自去挑,务必老实本分,先摆在府中,将来新帐旧账一并和他家算。”

沈丽君眼皮一跳,忙忙答应下,又道:“那边家父子也回了京,却不见他们上门来,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贤王说道:“接下来有的事情忙,他们的事倒不急,免得皇上猜疑,他家女儿在我这里,我还不信小六有这通天本领,现成的皇亲国戚不做,反和他一条心。”

沈丽君听了这话,笑道:“这次皇上倒真是有兴致,竟召了所有封了王爵的,都到京城共享这盛事。”

贤王点头道:“如今四海一统,也是他老人家的不世伟业,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再过几日建安长公主就要到了,皇上已命我前去接应,家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沈丽君忙温柔应下,夫妻二人的关系倒有些要回到从前的迹象。

六皇子府仍是一如既往地闭门思过,只是借着出去采买时鲜菜蔬,得些外面的消息,这还是沈秋君上了心的缘故。

这日,沈秋君就自下人口中得知:建安长公主因贤王迎出百里地而心里欢喜,着实在皇上面前夸了贤王一通,皇上龙颜大悦,厚赏了贤王。

沈秋君不关心贤王的受赏,而是又一次确认道:“长公主是只身前来的,真的没有带她孙儿一同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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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四零章 齐小侯爷

底下人答道:“倒不曾听说齐侯爷也进京,按理说这次也该来的,可能是有事耽搁下了,晚些时候再进京。”

雪香则笑道:“这话却说不通,他一个小侯爷能有什么天大的事,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该由着老祖母一个人进京,祖孙二人怎么也该一同进京才是,倒真是件奇怪事。不过,想那小侯爷的年纪,也已然不小了,该不是成亲被拌住了吧。”

李嬷嬷则道:“这也说不准,这次如此重大的祭祖事件,长公主不来,别人更没有资格来参与了,说不得真是子嗣之事呢,所以只好长公主一人前来,不然断没有不在老祖母跟前尽孝的理。”

一席话,倒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要说在当下,皇族中最为风光尊贵的,莫过于建安长公主了,却也最是命苦的一个人。

建安长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长姐,庄氏一族在前朝世代镇守一方,太祖更是曾任过节度使一职,建安长公主也算是将门出身,既有女子贞静之美,又有武将虎女的英姿,故太祖便主将她许给好友同为武将的齐家为媳。

既是世家之好,又门当户对,夫妻也着实恩爱,然而前朝皇帝昏庸无能,又偏听偏信,由着那些佞臣们陷害忠良,在一次齐家父子回京述职时,也不知怎地就被参了个卖国通敌之罪,竟被问了斩,且要株连其九族,连姻亲庄氏都得了不是。要一同问罪。

幸好庄家一门忠烈,有目共睹,得众人求情,才只被降了职,将一家子都发到别处戍边。

而齐家尽数被拿问了斩,太祖虽心里着实疼爱这个长女,却苦于自身难保,此时也顾不上她了,因为是罪臣不敢久留京师。可怜当年竟连为她收尸的人都没有,也不知葬到哪个乱坟岗子里。

直到多年后,那些奸臣们见庄家有东山再起的苗头,怕将来遭了他的报复,再一次下手陷害,却不知太祖早就防备着。不曾中招,反因此拉了“除佞臣,清君侧”的名义起了事。

不过在那时的人来看,这就是明晃晃地造反,前朝皇帝也急调各处的兵将前去围剿堵截,当时战况极为险峻。太祖的两个儿子便是那时折了去的,排行老三的当今皇上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就在他父子二人求生无门之时,却忽然有一队人马赶来击退了朝廷的军队,将他们险险救回。

这带队之人正是建安长公主。原来当时齐家被问罪时,长公主因怀了身孕,没有一同进京,出事后,长公主知道自家是被冤枉的。自然不甘心赴死,更不甘心丈夫百年后竟无祭祀之人。于是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带着那些忠心的家将,悄然隐遁而去。

幸而生下一个儿子,她心中稍慰,认为天不绝齐家,于是一边伺机为齐家伸冤,又一边悄悄地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因怕走漏风声,便狠心瞒着父母多年。

后来见皇帝越来越昏庸,长公主已经不再对他抱有希望,她倒也想着起事,好为齐家一门报仇,只苦于实力不济,况且一个女子也实难当此重任,只好寄希望在儿子身上。

这一等就是多年,当得知父亲起了兵,她这才带着儿子赶了过来,不想就救了父亲及弟弟的性命,于是也就早就了太祖顺应天命拯救万民的伟业。

可惜长公主的命运实在是苦,好容易儿子长大,也建了诸多的功劳,还娶妻生子,庄氏眼看着也得了天下,却又在一次战斗中,儿子为救当今皇上的性命,不幸中了流矢而亡。

长公主痛哭一场,只道:“这是我的命不好。”便带着孙儿回到了齐家祖籍,守在丈夫坟前,不再过问世事。

太祖心疼女儿,特将那里做为女儿的封地,还封了当时不过周岁的齐东福为国公,长公主接受封地,但孙儿的国公之位,被长公主以折福为由坚拒,后来皇上即位,心中愧疚,几次亲去看望,但凡有什么赏赐,她祖孙二人皆是上上等。

长公主许是看到孙儿健康成长,心里有了寄托,倒不似从前那般避世,最后只帮孙儿求了个侯爷的位子,好让皇上心里好受些。

楚嬷嬷也叹道:“阿弥陀佛,真是如此,长公主看着曾孙,也算是不枉她苦了一生。”

沈秋君默然不语,想当年齐东福确实是随建安长公主一同进的京,因着贤王的殷勤小意,倒与贤王关系不同一般,今生竟然不曾进京,真是怪事。

之前她倒是想着出手的,只是因为六皇子的大功大过,她一时不敢贸然行动,这些天被困在府里,倒让她急得直上火,心里还暗自祈祷,他夫妻二人就这么被关上一年才好呢。

如今事情竟是这个样子,难道是老天开了眼,暗地里助了他们一把?

沈秋君心里到底还是不踏实,到夜里便问六皇子道:“若是此时调动你手中的死士,会不会被人发现?”

六皇子认真考虑了一下,笑道:“若是前几天定然是不成的,不过如今京城正热闹着,谁还管咱们,到时让杨远他们想着法子去传个话,应该是不碍的。”

沈秋君忙道:“能不能调几个人去阻截齐小侯爷,让他不得离开封地。”

六皇子奇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秋君想了想,便瞅着六皇子笑道:“以前和人聊天时,听说齐小侯爷为人自傲,不喜女色,有断袖之癖,我很担心你,为免徒生事端,倒不如让他不得进京才好。”

六皇子哂道:“你们女人家的消息倒灵通,隔着千里之遥,他的这些事也能被你们聊到,以后皇上只管让你们女人去做细作好了。这种以讹传讹的事,你也信!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沈秋君忙笑道:“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又是那样得皇上疼爱,还有建安长公主在,别到时坏了你的名声,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六皇子冷笑道:“他敢对我对什么坏心思,我就敢让他有去无回,到时一丝破绽都不会有,长公主能奈我何?”

沈秋君心里跳了几跳,笑道:“若是能不被发现,还是派人去看看的好。”

六皇子见她坚持,便也只好安她的心,让人传信给于叔,去安排此事。

此时定国公府的李瑶琴也得知了长公主未带齐小侯爷一同入京的事情,心中也着实奇怪,不在为何与前世不同,这其中到底又出了什么事情?

李瑶琴不由想到,前世六皇子自战场上灰溜溜回到京城,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地,或许是因为没了亲娘,而当年的自己对他又亲厚,故开始厚着脸皮,频繁出入贤王府,对自己格外的热切起来。

幸好当时沈秋君不想人说贤王府的闲话,多次从中阻拦,摆出嫂子的谱来,着实给他几次没脸,这才稍好些。

本来她在心里还对沈秋君有几分感激的。当时因为防箭衣的巨大成功,让本就对她有好感的贤王越发的看重于她,而且随着时日的推移,她也真心爱上了他,就在二人感情心甜意洽之时,因着六皇子的出现,着实影响了二人情感,现在沈秋君为她出头,她自然是感怀于心的。

只是沈秋君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面怒斥六皇子,回过头来又冷嘲热讽自己不守妇道,果然与六皇子有情,倒可以求贤王成全,他也必是乐意的:既守了当年的承诺,又可以离间六皇子与太子之间的感情,何乐而不为?

李瑶琴当时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自己没本事抓住男人的心,不知反思自己,却只会刁难于她,这样的女人活该被男人抛弃。且不说她当时已与贤王两情相悦,只她已经委身于贤王,如何能再出去嫁与别人,况且还是六皇子那样的阴险小人。

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还是自己想法才好。恰如此时,建安长公主带着齐小侯爷进了京,因着齐妃娘娘与齐小侯爷推算起来,还曾是同谱呢,故齐小侯爷与贤王关系非常密切。

这也因此,让她探知了,原来齐小侯爷是个同性恋,总认为女子污浊不堪,不如男子清爽,于是她心中一动,略使小计,让那齐小侯爷以为六皇子也是同道中人,如此一来既能将六皇子那个让人厌的没时间来寻她的事,也能让六皇子声名狼藉,消弱太子的势力,同时也可使她与贤王和好如初,倒是一举三得的事情,这让她在很是得意了一番。

事情倒也是按着她的设想一步步进行,就在她高兴终能摆脱掉六皇子时,却没想到齐小侯爷却意外暴毙,据说死得极难看。皇上见了,大为震怒,限期令人务必捉拿凶手。

李瑶琴当时就推测出:定是六皇子做下的。可惜死无对证,查无依据,这事情最终只重罚了办案的人,凶手却仍逍遥法外。

正文 第二四一章 慧及必伤

建安长公主受不住打击,竟一病不起,皇上心中着急,命御医全力救治,然而她心已死,自然是药石无灵。

后来幸得齐妃和贤王的多次开导,才使她重燃了生机,直言无脸回去面对齐家祖宗,愿留在京城,皇上本就心中愧疚,对此当然是求之不得,且因此对齐妃母子也颇为另眼相看。

建安长公主入住长公主府后,特意修了一座小佛堂以为齐小侯爷停灵之用,待她百年之后,再一同回齐家归葬。

此后长公主也一改不问世事的处事,投桃报李,没少在皇上面前不动声色地为贤王美言,贤王得了建安长公主的助力,在皇上心中份量日渐加重,最终逼得太子反叛,终始得贤王登上了那个位置。

这也是让李瑶琴最为得意的,沈家势大又如何,还不如她的一个连环计的作用大呢。

李瑶琴正遐想中,林景周正好走来,李瑶琴忙迎上前来,夫妻二人一时说说笑笑,李瑶琴便道:“齐小侯爷也真是不孝,怎么让建安长公主一个人来到京城呢。”

林景周说道:“是有些奇怪,不过与咱们不相干,管他们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瑶琴笑道:“我是想着,建安长公主在皇上心中不同别人,贤王爷若是能拉拢到她,倒是一个极大的助力,只是她到底是长辈,有些话不好说,而齐小侯爷年轻,大家说不得能说到一处去,便能间接影响到长公主了。”

林景周自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说道:“这不消你说,贤王爷早就在做这个事了,你如今只管看好茗哥儿和蓉姐儿就是了,朝廷上的事。你一个内宅的妇道人家,还是少管为妙。”

李瑶琴噎了一下,忙道:“蓉儿如今还小,天天除了睡就是吃的。至于茗儿,我如今哪里能沾上手,天天被母亲捧在手中,倒也替咱们在父母跟前尽了孝心了。”

林景周见提到儿子。心里生出几分自豪来,面上便带了笑意,对李瑶琴说道:“也是你教导的好,每次母亲见了我。都要拉着夸半天呢,相夫教子,天下怕再也没有你做的好了。”

李瑶琴微红了脸。低笑道:“让你如此一说。怪不好意思的,也是因为你实在是优秀,他随了他的父亲罢了,况且这相夫教子,也是我心里乐意做的,有什么值得夸的。”

林景周不由动了情,上前拥了妻子。感慨道:“我何德何能,有妻若斯。”

李瑶琴靠在林景周怀中,却忍不住再次暗叹:为什么古代男子就如此容不下有才能的女子呢,非得关到内宅不可。

林夫人今天又带着孙子去亲朋聚会中走了一圈,回来心中越发的高兴,对丈夫夸耀道:“我看来看去,总觉得再没有比茗儿聪明惹人疼的孩子了。”

定国公闻言,却蹙了眉道:“慧极必伤,孩子如此小,却那样聪慧,未必是福气。现就有个六皇子的例子在前边…”

林夫人忙忙打断丈夫的话,说道:“六皇子出身尴尬,性情乖僻,怎可与咱们茗儿相提并论。茗儿乃是国公府的嫡子长孙,又聪明乖巧,谁人不喜,谁人不夸,又有你帮着把关,他将来成就必不可小觑。”

定国公闻言冷笑道:“不过是比别人略聪慧些罢了,哪里就说到将来的成就?夫人也该冷静下来了,孩子是自家的好,可也不能这样得意忘形。定国公府的老少,太平盛世,就该窝在一旁安享富贵,边疆不稳时,征战沙场,胜了是皇上的洪福庇佑,败了是我林家的本事不济,哪来的什么成就,难不成还想功高盖主不成?”

林夫人听了丈夫之言,不由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悔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只是这个孩子实在聪明机警,让人心疼,便不免得意了些。”

定国公叹道:“除了天生愚钝的,谁家的孩子不是伶俐聪敏的,茗儿也就是比别的略好些,也不用夸成个神童。况且别人只说他小小年纪识得那许多的字,说话又是如此之甜,却不想他为这些费了多少心力,如今被人这么一夸,倒象是他天生就带来的,若是让他生出这个想头来,岂不是误了他。”

见林夫人低下头来,定国公又道:“我这几年因公总不在家,不然是决不让你们这般教孩子的,咱们是武将之家,练习武艺,识得兵法,才是主要的,他一个小小孩童,只管好好玩闹,从小养个好体魄,将来也能锤炼一二,难不成以后我定国公府的保家卫国的重任由一个书生来担当?不说违了祖业,以后怕也难在内朝作局外人了。”

林夫人忙辩解道:“又没让茗儿见天地趴在那里读书识字,我也监督着儿媳,每日里让他出来活动活动的。”

定国公哼道:“你心里要有分寸,让他好好跑着玩几年,等我有时间了,定要亲自教导他一番,长在内宅,免不了男儿气短脂粉气重,这可不象我林家的子孙。”

林夫人不敢作声,心里一面埋怨李瑶琴将文臣家的作风带了来,一面还是觉得丈夫小题大做,儿子还不是人人称赞的青年儒将。

再说皇宫里,皇上对于建安长公主的到来,心中极其的高兴,又看她虽年纪已大,身体却仍是健康,越发的欣慰。

虽然他下面也有兄弟,但因为关着君臣大义,并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亲密,倒是建安长分主,长姐如母,又无关皇族权利之争,且其母子均对他有救命之恩,故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皇上一连几日,在宫中款待长公主,又叫来儿子们相陪着她玩耍,还道:“没有大姐就没有我的今天,更不会有他们,所以大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谁敢忤逆不听,大姐只管教训,我也是必不饶他的。”

长公主只微微一笑,她有自知之明,她与皇上有姐弟情谊,与下面的侄子可没什么情意,自来皇家无亲情,她若是真敢拿大,等她们这一辈去了,有自己孙子受的。

几天下来,长公主倒有些为未来的大齐朝担心。

太子平庸无能,看着总觉不是个成大事的,想来皇上也是如此认为的,只是现在刚过上太平日子,故不敢轻易更换太子,以免动了根基,因着心里的矛盾,便时而抬举太子,时而又有些抬举贤王,左右摇摆不定。

贤王也确实有些太打眼,且也不是个老实的,只看他这些日子在自己跟前转悠,又伙着齐妃同她认同宗,她只当看戏,她夫家早就被诛了九族,哪里还有什么族人,看来这贤王心里大着呢。

至于三皇子,看来是知道自己没什么指望了,只专心当些闲差,或者召些书生著些书,四皇子看着也是有几分心机的,不过因其母亲出身低,倒也不敢怎么动弹,五皇子嘛,也就是个寻常的高傲皇子,看着倒是没什么的野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心里到底如何打算的,谁又知道呢。

建安长公主一圈看下来,倒是着实为皇上担忧,只是这皇上立嗣本就是大事,对错只能留给后人评说,她已经老了,再没有心思参与权势之争,况且她已经嫁入齐家,庄氏一族的事,她也管不着,她现在只想守着孙儿,太太平平地过着日子,将来九泉之下与丈夫团聚,也就交代了一生了。

皇上倒也问过建安长公主对一干侄儿的印象,长公主回答得滴水不漏,有褒有贬,但细思下来,却无任何实质内容,倒是对皇上说道:“这几天怎么没见到老六呢,说来也是个英雄人物,单那新甲衣之事,就不得了,如果早些年就制出,不知能少死多少人呢。”

皇上知道这是姐姐想到外甥了,也是一阵唏嘘,忙笑道:“老六向来顽劣不堪,又处处忤逆我,故前些日子被我罚了闭门思过,既然姐姐为他美言,那就提前放他出来,我让他来给你谢恩。”

皇上说到做到,果然让人去传了旨,并命六皇子一家前来参见姑母。

建安长公主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六皇子,心中暗自庆幸:看来不让东福来京是正确的。

提起孙儿,建安长公主心里不由一阵沉重。当年她带着孙儿回到老家,因为孙儿是齐家唯一的独苗,她不免疼宠的利害了些,真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他一路长大成为一个翩翩少年。

建安长公主深知一些世家的陋习,怕孙儿被那些丫头们拐带坏了,便只让小厮们伺候,丫头一概不准上前,哪知却矫枉过正,竟让孙儿自此喜与男儿一处,而讨厌女子,等到她发现时,已是悔之晚矣。

偏在这时,却自京城传来六皇子与金家的风流韵事来,孙儿记在心里的是六皇子的风流美艳,而她记在心间的则是六皇子是如何的阴狠毒辣。·

正文 第二四二章 沈母担忧

听说那件事情后,齐东福便对进京格外的热切,长公主见此越发不敢让他进京了。

齐家如今只有这一根独苗,可不敢让他出什么意外,况且六皇子又是皇帝亲子,就算不得帝心,总比外姓人要亲近些,到时真有什么事情,吃亏的还是她们。

这次齐东福也是叫嚷着要进京,幸好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长公主发了狠心,寻了个借口,勒令他去家庙里面壁,又派心腹家人严密看守,齐东福见祖母铁了心,不让他进京,倒也不敢违逆,只得怏怏不快地去了家庙。长公主又让他发了重誓,这才放心地独自来到京城。

长公主见到六皇子一家,也不过是亲切地对松哥儿说几句送点小礼物,其他并不节外生枝,之后一切也是淡淡的,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搅到皇储的漩涡中去,故对几个皇子不偏不依一碗水端平了。

六皇子一家倒是着实感激她,不是她提了一句,他们一家子还不知道是关到什么时节呢。

尤其是沈秋君,自回到京城这几个月,还不曾和娘家人见过面,心里实在想的慌,如今解了套,忙趁着一个天高云淡的晴朗天,同六皇子一起带着松哥儿来到永宁侯府。

沈侯夫妻等人早就等到在那里,相互厮见后,六皇子便由沈侯父子陪着在前院喝茶说话,沈秋君则和母亲嫂子来到沈母住处。

沈母看着松哥儿憨墩墩的样子,着实喜欢,把新添的孙女瑜姐儿都放在一旁,只管抱到跟前,逗着他说话,一边还对沈秋君等人笑道:“都说外甥肖舅,这话真真是不假,别看松哥儿长相似六皇子,这可憨憨的样子。像极了宁儿。”

恰在这时,瑜姐儿见向来属于自己的怀抱,被松哥儿占了,便不乐意,使劲从母亲程秀梅的怀中挣出,就来抓挠松哥儿。松哥儿手里怀里的吃食玩具等物便被瑜姐儿给扒拉走了,松哥儿只憨憨一笑,也不和瑜姐儿争闹。

沈夫人越发笑了,对沈秋君说道:“真真是象极了。当年你也是欺负你二哥憨实,有什么好东西。都被你给霸占了去,他也就是只可怜巴巴地看一会子,然后就丢开手去了。如今倒是报应到下一辈了。他当年被妹妹欺负,如今他女儿帮他报了这个仇。”

程秀梅还是初次听到丈夫小时的事情,此时也不好说话,只是含笑不语,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回去好好取笑一番。

沈秋君则笑道:“母亲怕是记错了吧,看二哥现在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的样子,哪象您说的那般不堪。”

沈夫人叹道:“都道傻人傻福。这话倒真是有一定的道理,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二哥傻里傻气的,远不能和你大哥大姐相比。只怕他也未必能在我跟前长大,小时被人那样嫌弃,如今又比谁差了。”

沈秋君等人见说到上一辈的恩怨上。一时不好接话,而旁边的环姐儿脸下也略有些尴尬。

沈秋君便看着已经长大越发花容月貌的环姐儿,笑道:“听说环姐儿的喜事近了,我这次回来的倒是时候。”

环姐儿红了脸,只低声逗着松哥儿玩耍,因为她也是照看过几个弟弟的,且又长得与沈秋君有几分相似,只一会工夫,松哥儿便乐呵呵地与她玩在一处,瑜姐儿见了,又要来搅和。

沈夫人见不由笑骂道:“这丫头,都快被家里人宠上天了,什么好处都是她的。”又对沈秋君说道:“一会儿由你二嫂陪着你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也好几年没见过了,她如今年纪又这般大,好歹是个礼数,也让你父亲心里痛快点。”

沈秋君心中暗叹,这就是做长辈的好处,她可以不慈,晚辈却还要到她跟前充孝顺。

一时姑嫂二人哄着松哥儿来到老太太跟前请安,老太太细看了松哥儿一眼,眉心暗自皱了一下,却又马上一脸慈爱地招呼松哥儿近前,拿了些时鲜小点心来,松哥儿方才吃多了的点心,此时吃不下,老太太连声让人装了盒子,又拿出好些金银玉饰给松哥儿玩耍,临走时,看松哥儿玩得颇为开心,便也一总儿地让人包了起来,只当见面礼。

当时老太太皱眉时,沈秋君正行礼,故没有看到,此时看到老太太如此对待儿子,不由为自己来时的小心眼而羞愧。

因为老太太向来看她不顺眼,当面也没给个好脸子,怕儿子也被她如此对待,临来时,还曾想:虽然她们都是晚辈,但如果老太太敢对儿子撂脸子,让儿子受了委屈,她以后可不管父亲的脸面不脸面,再不来充什么孝顺的了。

如今见老太太这般模样,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性,老太太一心在贤王夫妻身上,她之所以如此,怕只是因为儿子实在可爱让人喜欢,如此一想,沈秋君心里又得意起来,看着儿子身上脸上哪里都是讨人喜欢的。

再次来到沈夫人处,瑜姐儿玩累了,已经去睡了,沈夫人便让环姐儿陪她在内间歇息。

正好此时松哥儿也累了,程秀梅便趁便抱着他送到里间,让人安排着也睡下,又看了一回,见女儿睡得香甜,又和环姐儿说了几句话,嘱托了几句,又回到外间来。

沈夫人正说道:“这安义伯府石家,倒是个家风极好的人家,我这些年也留心看着,差不多年龄的孩子,还就他家的最为正派和善。”

沈秋君点头道:“若说他家倒也是一等一的人家,门第也相配,只是环姐儿将来可是侯爷嫡长女,这嫁给伯府的嫡三子,怕有些低呢,大哥大嫂心里未必乐意。”

沈夫人哼道:“由不得他们作主,环姐儿长在我跟前,我就少不得替她打算。他们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自然是拣着高地嫁,将来也好给他们的大业增些助力。如果环姐儿也是那等轻狂人,我也懒得管。偏她也是个安分守时的,惹人疼的,我不得不从长远打算了。”

“我看那石家小子也是个好学上进的,将来做个官是没有问题的,就环姐儿嫁妆和他将来分得的家业,也能富富裕裕过几辈子。虽不能袭爵,倒是有几个好处。一来,她也不用搅到夺位中来,将来你大姐果有那造化,她少不得跟着沾点光,若是事情不成,她虽会因父母之故受些影响,不过一个小儿媳妇,又不是宗妇,对伯府也没什么妨碍,况他们和那小子也是宽厚人,环姐儿将来也不致于受委屈。”

沈秋君倒没想到母亲心中如此悲观,忙笑道:“哪里会到那等地步…”

沈夫人却摇头道:“我如今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就总在担心这件事情,太子得势,怕你大姐不好过,贤王成事,又怕你不好过。这些皇子本就比别人尊贵富足,做为什么非要心生妄想呢,倒害得下面的人跟着担惊受怕的,谁家要嫌日子过得太顺心如意了,多嫁几个女儿入皇家,就知道以前的日子真是神仙生活啊。”

沈秋君忙站起身来,说道:“这都是做儿女的不孝,竟让母亲这般年纪都不得安享天年。”

沈夫人叹道:“事情已然如此,也只能往好了想,将来太子上位,你就照看着些,将来贤王上位,但愿你大姐也不忘曾姐妹一场。”

程秀梅见此,忙上前转移话题,笑着说起自己给环姐儿的添妆来,要讨沈夫人的主意,又笑着问沈秋君添什么,别到时二人重了。

沈秋君也忙随着她的话,一时气氛又欢快了些,这时饭菜也备好了,大家便入了席,又提走沈惜君如今又添了个哥儿,如今几个孩子年纪相仿,倒是可以多几次聚会,也让他们兄弟姐妹多亲近亲近。

直到快日落西山,六皇子夫妇才告辞而去,沈秋君回到府中,不免提起母亲的担忧来,叹道:“但愿这保持现在的平静,将来太子登基,大家也太太平平的,可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否则不管谁得势,我母亲都是悬着一边心,我倒是不关心大姐如何,只希望将来不要降祸于永宁侯府。这个却也难,谁让大哥也掺和到里面去了。”

六皇子笑道:“想那么远做什么,只要有我在,贤王就别想上去,他们一家子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至于永宁侯府,只要保持中立,只看皇上的态度就知,也是倒没什么要紧的你放心吧,谁上位沈府都会无恙的。”

沈秋君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固然看重我父亲,可不知太子会如何想呢。”

六皇子想了想,慢慢说道:“皇上对岳父的看重,以前我以为是因为当年的恩情和功劳,以及对他为人的信任,但这几年,我留心看着,却未必只是那些缘故,就连太子都似有所忌惮,虽然我现在不知原因为何,却可推测,只要沈家老实本分,必不会招来祸事,至于沈昭英成不了大气候,一切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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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四三章 贤王问道

沈秋君倒不认为沈家能有个护身符在头上,不过上天既然让自己重活一回,想来只要自己夫妻不再胡作非为,今生定差不到哪里去,只要父亲不偏不依,再压制住大哥,定不会惹来什么祸事,再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现在就担心,还不知要担心到什么时候,倒不如活好现在。

至于沈老太太送给松哥儿的东西,六皇子都收了过来,扔到一边去了。六皇子对老太太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愿和她有太多的牵扯。

祭祀大典倒是极为隆重,为庆祝此盛典,皇上还特意大赦天下,自然也免不了对诸臣王公皇子进行封赏。

六皇子也在此次封赏之列,东边战事上算是功大于过,竟与前世一样,被封了个“安乐郡王”。

皇子封号多以溢美之词为号,或者是以封国为号,六皇子的“安乐”倒让人发深思,沈秋君得了消息,心下暗叹,不免为六皇子鸣不平。

六皇子却不在意,笑道:“我才不管是什么封号呢,反正我现在是正式有爵位的王爷了,再不是个光杆儿皇子,在朝中在路上,谁见了我不得恭恭敬敬地上前叫声王爷。再者说了,封号中不中听又如何,他能少我一两俸禄,还是少我一个庄子,我只要得了实惠的里子,外面的面子倒不十分重要,我倒看谁敢当面嘲笑于我。”

沈秋君不由赞叹道:“还是你想得清楚,这天下怕再也没有比你活得明白的人了。”

六皇子笑道:“那倒也是,就只我被人叫了那么多年的软饭王这一事件,怕天下就没有能象我一样潇洒抗下来的,就冲这点,便可知我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沈秋君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便忙着预备酒席了,正如六皇子所说。不管封号如何,到底是一位王爷了,朝中众臣知道皇上是不打算再追究六皇子放走容妃母子之事,便忙都上门贺喜,一连喝了几天的酒才罢。

终于忙过这几天,沈秋君才得机会喘息。心中不由感慨,当年是在贺贤王的归途中受了伤昏迷的,真不知是在昏迷中做了个荒诞的梦,还是得老天可怜,使自己借那次机会。从前世的噩梦中重回人间,一切都不一样了,今生虽还没看到贤王夫妻遭到报应。但现在有恩爱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但愿日子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而又幸福地过下去。

皇上本欲留建安长公主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但长公主因不放心齐东福,坚决请求离京,皇上无奈,只得同意了,为表示姐弟情深。他亲自带领众皇子们一路送出京城数十几里路。

几个月后,六皇子夫妻也得到死士们传来的消息:长公主回去后,便在齐东福的房里放了几个丫头。言明只要能下一男半女,便可抬为正式的妾,若是齐东福能在两年内生下至少两个儿子。以后便不再逼他娶妻,只要不进京,不出草菅人命,由着他在封地胡闹。

六皇子便对沈秋君说道:“没想到长公主一生苦难,倒是始终活得磊落,知道齐东福是个不堪的,也不一味求着世家名门的女子为媳,好生个出身高贵的曾孙,免得害了别人一生,倒是积了阴德了。”

沈秋君也心中感叹,今生已经有好多的事情与前世不同了,现在看来,倒是个好兆头。况且长公主临离京时,将兵权上交了皇上,又言明不许孙儿进京,越发让沈秋君放了心。

李瑶琴听说长公主就这么走了,很是惊愕:祭祀大典这几个月里,齐小侯爷竟然始终不曾进京,长公主倒是比前世更加的荣宠不衰风光无限,前世今生怎么会如此的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