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有心想派人去查访一下,到底是何缘故,可惜她久被禁锢在内宅之中,手中无人可用,也不好和林景周提起,只好暗闷在心里,心中倒是渐渐对沈秋君有所怀疑起来。

不久天便转凉了,这时小归山上的温泉倒是派上了用场。

沈秋君最初是想着也如前世一般,开个温泉庄子,到时自然财源滚滚,那时还是带了些赌气成份,想着恶心报复一下贤王和李瑶琴。

如今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境已然不同,与李瑶琴如今已经是井水不犯河水,实在犯不着和她赌气了,今生已不同,前世又各有对错,况且今生又剽窃了她的法子,便是有什么恨意,也该抵偿了。

再者,她现在也不缺银子用,如今六皇子也有了俸禄和田庄,她越发没了与民争利的心思,便让人好好修了庄子,只自家人使用。

因为没了争利的心思,且想着这温泉又有许多好处,不能因为自家的享受,便让百姓享受不到其中的益处,沈秋君对这温泉一事及其好处,也就不奇货可居地藏着掖着,倒是有几家人也在自家田庄山头发现了温泉,此后几年,京城附近便陆续开了几家温泉庄子。

李瑶琴见此不由心头后悔。前世除了小归山以外,倒是也有几处温泉的,不过为了贤王府的利益最大化,她曾提出“垄断”一词,利用贤王府的权势,使那几家不得开发。

没想到沈秋君只是自家使用,根本就没想到开发挣钱,而她又一度怀疑沈秋君是重生的,以为沈秋君必会采取垄断手段的,以至于白白错过先机,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沈秋君自家用得极好,本想请沈侯夫妻来的,后来与六皇子一商议,先去皇上跟前提了温泉一事,恰好那日皇上也难得有兴致在冬日里出来游玩,便去了温泉庄子,试过之后,便觉得身心顺畅,此后又去了数次,赞不绝于口,只是国事繁忙,不得常去,却还是赐下庄名:静雅山庄。

然后六皇子又请了太子前去游玩,因不曾再请其他兄弟,太子对此很满意,与六皇子关系倒是更加的好了。

这京城的人惯会看眼看行事的,如此一来,便知六皇子得了皇上和太子的欢心,对六皇子立马奉承起来,贤王看在眼中,心里难免不是个滋味儿,又想到之前被长公主冷落,心情越发的不好,于是这一天便出了京城来到一处庄子上找到空渺道人,说道:“道长几次三番说我这一两年会有大助力,为何总不见应验,还有那沈三小姐的命格真的改了吗?”

空渺道人见贤王气急坏败的样子,反而越发地气定神闲坐在蒲团上,笑道:“贫道的本事,王爷又不是没有见过,怎的还是如此怀疑贫道呢?”

贤王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心里平静了下来,自己随意坐在一旁,叹道:“实在是因为本王感觉,这几年做事总有些不顺,好像事事被人限制了一般,总达不到心中所思所想,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空渺道人闻言,闭目掐算了一下,睁眼说道:“这两日倒是个好日子,我将夜观天象日看天地灵气,好好帮王爷推算一番。三日后,王爷再来吧,必有结果。”

贤王无法,只得暂时回了府,三日后,一大早便去了庄子上。

空渺道人好整以暇等在那里,献茶毕,主客各归了座,看到贤王急切的神情,空渺道人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王爷此时倒正是珍珠蒙尘之时,切不可太急切,只得耐心等待时机。”

贤王冷笑道:“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我只问你,当年你所说的异星,这些年可找到了?还有沈三小姐的命格究竟如何?”

空渺道长长叹一口气,说道:“王爷少安毋躁,请听贫道慢慢道来。你本是天命所归之人,上天也曾安排有皇后命格的沈三小姐和那颗异星在你身旁相助,可惜当年王妃死里逃生,强行改了沈三小姐母仪天下的命格,王妃虽得了母仪天下的命格,却与那异星格格不入,使她最终离了你,而沈三小姐虽没了母仪天下的命格,可到底是个运势强的,被强夺去了皇后命格,自然心生不忿,故会冥冥之中,坏了你的一些大事,不过那异星虽离了你身边,却仍会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不免好事多磨,故才觉得事事不顺,然王爷既然是天命所归之人,自然最终仍是心想事成的,不然贫道也不会在此空耗时日了。”

贤王忙问道:“沈三之事,也就罢了,那异星到底是何人,道长可否告知?”

空渺道长一甩拂尘,闭目道:“无量天尊,那人也是王爷认识的,虽说是妇道人家,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少不得说与王爷听,她便是定国公府林景周世子的夫人城安伯府的李瑶琴是也。”

贤王闻言,不由倒吸一口气,惊道:“怎么会是她?”

空渺道长叹道:“造化弄人,谁会想到那对王爷大有帮助的异星,会是一个内宅女子,贫道在京城也暗地里查访多年,直到前天机缘巧合开了天眼,才看明白,竟然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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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四四章 意书回京

贤王听到此处,想到多年前的防箭衣,想到很多与李瑶琴有关的事情,再想到这几年六皇子的行事风格的转变,心里便不由得相信起空渺道人的话来。冰火!中文

空渺道人又说道:“按理说,王爷与太子一边一个助力,在这方面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但看这些年来,王爷的很多事情确实不太顺当,贫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只能将事情摆了开来,还请王爷自行斟酌吧。”

贤王听了此言,心里更加的明白,六皇子只怕心里也有某种野心,他又认为沈秋君是母仪天下的命格中,自然对她言听计从,至于李瑶琴,只可惜她嫁去了定国公府,听说定国公府规矩极严,想来此时已被禁锢在后宅,而林景周不知她的好处,只怕对她所说的话,能听一半就不错了,这才使得六皇子处处风光,而自己这连时时不顺,唉,实在是可惜了李瑶琴的才能了。

其实贤王心中的谋划也有一些,只是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之时,他还不想早早就把事情做绝,便令空渺道人时时观赏天象,如有异常,立刻回他,至于其他,他自有主张。

一时贤王闷闷不乐地回到府中,便见沈丽君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想到空渺道人的话,心中不由泛起厌恶之情,看到妻子脸上的笑容亦是刺眼的很。

若不是沈丽君宁可失去贞洁也硬要活下来的话,现在的情况定是大不相同的。就凭沈秋君当年对自己的意乱情迷,还怕降服不了她一个毛丫头,虽说沈秋君是手段狠了些,但到底是个小丫头,不比沈丽君到底年长在王府又独尊惯了,他那时定有办法让她和李瑶琴二人都入了府。不仅一个助力也不给太子,自己的帝王之路也不必走得如此坎坷。

不过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贤王不由微叹一口气,也不理会沈丽君的殷切询问,冷哼一声,拂袖去了外院。

沈丽君被他当众给了个没脸,脸上不由讪讪的,想到贤王这段时间一直心情不郁,见他如此。只当他又犯了病,也不十分往心里去,带着丫头婆子到儿子院里去了。

过不几日。李意书却从北边回来了,这让李瑶琴惊喜万分。说起来,她对这个兄长还是蛮有感情的,如今分别多年,十分想念。在李意书回来的当天,李瑶琴便和林景周一同回了城安伯府。

对于李意书的回京,最开心的莫过于李夫人,看到儿子越发的魁梧健壮,如今又正经做了正四品的官,自谓儿子也算是有了出息。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中就提起他的亲事。

这也是城安伯夫妻的心病了,眼看儿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般的大的早就好几个孩子满地跑了,他却还不曾娶亲。

再加上其他的弟兄姐妹等亲友,李瑶琴和兄长也不过只捞着一点单独的时间简单讲了几句话。

李意书看着已经嫁作人妇为人母的妹妹,很是欣慰地说道:“看到你现在幸福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当年我在北边听说你因为北蛮相逼。要嫁贤王为侧妃,实在是气愤。恨不能杀光北蛮人,你乃是堂堂伯府千金,如何能去做人妾室,后来接到你嫁林景周为妻的书信,我这心里这才踏实下来,以你的品貌,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李瑶琴刚浅笑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意书又被母亲拽走,让他务必在明春去东边前娶了亲,李意书只得无奈地冲妹妹笑了笑,便结束了这段对话。

李瑶琴却有好些话要对李意书说,于是第二日又带着孩子来到城安伯府。

这次倒是有机会多聊了一会儿,李瑶琴不免遗憾地提到防箭衣一事,李意书也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能看到那本书,保不齐这世上也会有别人看到,不过总得来说,还是于大齐有利,也就不要追究到底是谁所献了,况且就算是由贤王献上,功劳也全是他的,你我目前也不能得什么好处,就如这防箭衣,我不信是六皇子想到的,可功劳还不是都算在他的身上。”

见李瑶琴心中仍有些不服,李意书又说道:“好了,这些事你也不要去想了,如今你已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只一心相夫教子,外面的事自有林景周呢,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指手画脚的,林景周也是个傲气的,别让他误会你瞧不上他。我如今也有些成就,就算将来不能承爵,咱们家也不会落魄到那里去的,你只安心做好你的林家媳就是了。”

李瑶琴心里倒有些纳闷儿,感觉李意书的态度与前世大不相同,前世他可是一直在维护着贤王的,今生怎么看着不象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李意书知道妹妹素来聪慧,定是看出自己与之前的不同心态,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道:“我在北边,虽与北蛮无大战争,却也是小摩擦不断,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名利上的事情反而看开了些,这次回来又调离京城去东边,反倒有些好处,正好可以避开皇储之争,你得空也劝着妹夫些,别太一门心思地靠着贤王,和王爷皇帝们哪有什么兄弟情谊可讲,定国公府就是置身事外,也是荣华富贵不断。罢了,人各有志,他已经是明晃晃的贤王党了,你向来聪颖,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李瑶琴还欲待细问,却有丫头来回外院有客到访,李意书忙起身去了外院,独留李瑶琴在那里苦思。

李瑶琴知道前世大哥对她和贤王假戏真唱,也是颇多不满意,只是木已成舟,也只得认下了,后来她被沈秋君灌下打胎药,李意书得知后,极为恼怒,后来更是积极为贤王大业而奔波,也因此立下功劳,让她的皇后之路走的颇为顺利,如今她嫁与给林景周,可大哥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些吧。

李瑶琴苦思一阵,毫无头绪,心里不由埋怨老天,这次重生怎么看都象是在玩她,就好比将她空降到一经典的影视剧里,本来可以凭着对剧情的熟悉,可以得到最大化的利益,哪里想到这部影视剧竟然是被某无良导演翻拍的,人物还是那些人物,可剧情已经推陈出新,全然换了个遍,和原作相比,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变得面目全非,使得她熟悉剧情的优势荡然无存。

李瑶琴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虽然剧情改了,但一般情况下结局并不会改的,自己仍然是有优势的。”

今日茗哥儿也跟着李瑶琴来了,以前他可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不过这两日,城安伯府为了李意书的回来,早就高兴地乱成了一团,在他身上的心思便少了,这让他极为不适,便走过来,请母亲陪自己在伯府里走动一下。

李瑶琴还是很重视和儿子的亲近及对他的教育,便也干脆放下心中事,一心陪着儿子玩耍。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二门上,李瑶琴因怕遇到前边的客人,彼此不便,便拉着儿子要回转。

偏偏茗哥儿因年纪还小,大多是在内院玩耍的,对外院便有了几分好奇心,又看到自外院伸进来开得正艳的红梅,便硬要过去玩一会,李瑶琴也笑自己倒真是成了古代封建妇女了,又自认是在自己家里,应该不碍事的,便与儿子谈好,只在二门边上的小院里赏梅,不许乱跑。

茗哥儿连忙答应下来,母子二人便只在二门附近承意看了看,不想却见贤王正带了小厮走了过来,李瑶琴一时不好躲闪,只得规规矩矩行了礼:“见过王爷。”

贤王乍一见到李瑶琴,也不由吃了一惊。

他今日来找李意书,却是因为李意书去东边乃是他为其争取的,有些话要嘱咐一下。

原来到了那边,李意书便会升官成为主要的驻守将领,而太子自然不甘心将东边兵权拱手相让,便也争取了自己的人前去,皇上也不想他们一边做大,也就顺利把两边的人都安排到东边去了。

哪天二人谈到一半,便另有兵部同僚来访,贤王便大度地让李意书先将那人打发了,回来再谈。

李意书这一去半天,贤王也由小厮引路,过来赏梅,没想到竟遇到了李瑶琴,莫非这是天意?

贤王看着李瑶琴清清爽爽如白莲花一样温润地站在那里,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只让觉得心情舒畅浑身温暖。

这时茗哥儿见母亲只管低头站在那里,也不为自己引荐,只得上前进礼道:“茗儿拜见王爷,叩请王爷万福金安。”

贤王看着眼前被称为神童的茗哥儿,许是爱屋及乌,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喜爱来,又见他话儿说的有趣,便直接将随身所带荷包给他做了礼物。

哪知茗哥儿最是乖觉的,见眼前这位王爷极其大方慷慨,偏他又看上贤王腰间的一块玉佩,将荷包递给丫头后,他又上前作礼道:“如今临近新年,茗儿先在此拜个早年,祝王爷大喜大福,荣贵富贵,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李瑶琴见儿子一脸财迷样,不由轻笑着嗔视了儿子一眼,又悄悄看向贤王,却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粉红了脸,又低下头来。

正文 第二四五章 瑶琴谈茶

贤王被李瑶琴这么一看,顿时心动神摇,便伸手将腰间玉佩摘下,递给了茗哥儿,茗哥儿接过来,又乖巧地谢了贤王。

李瑶琴倒觉得不好意思,忙嗔着儿子将玉佩还回去,贤王忙道:“没什么要紧的,只要孩子喜欢,就值了。”

李瑶琴闻言抿嘴一笑,也就落落大方地替儿子向贤王道谢,贤王忙还了礼,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面前丫头婆子一堆人,倒不好开口,若转身走,却又心中不舍。

就在她二人相对无语之时,有小厮过来请贤王回去,李瑶琴忙向贤王告了罪,带着儿子走了,贤王看着李瑶琴步履轻盈地离去,心中一叹,也来不及细品是何滋味儿,便也转身往前边去了。

李瑶琴刚回到院里,正好蓉姐儿醒来哭闹着找母亲呢,李瑶琴忙进去哄劝了一回,见时辰不早,便让人备好车回定国公府了。

回到府后,先去林夫人处请了安,茗哥儿照例被林夫人留下,李瑶琴则带着女儿回到房中,府中一切都安,倒也没什么事情,李瑶琴不由拿出那声玉佩来把玩。

原来茗哥儿到底是小孩子,玩过一回也就没了兴趣了,且也知那是件好东西,便交给李瑶珍收着了。

李瑶琴一直没得空看,此时才细细观摩那玉佩,心里竟有些酸涨,当年她与贤王情投意合时,他那时常佩戴的正是这块,她还打了好几条络子以供他搭配不同的衣物,如今也不知这上面的络子是何人帮他打下的。

李瑶琴叹一口气,准备把玉佩收起来,忽然心中一动,手上的动作便顿了一下,想到最近林景周对自己热心贤王的事情颇有微词,这个玉佩是贤王常戴的,他与贤王又时常见面。未必没记在脑中,就这么收起来,以后见了,怕有些隐患。

于是,到了夜间,李瑶琴便漫不经心地把玉佩放到林景周的眼前。笑道:“今日在我娘家时,茗儿遇到了贤王爷,贤王已经赏了物件,偏茗儿又看上这个玉佩,只怕是贤王爷看到夫君的面上。也不好发作,才被他给讹了来,到底是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我今天说了他一顿,看这玉佩不是凡品,他一个小孩子可受不住,不如请夫君将玉佩还了他,免得贤王爷心中不自在。”

林景周把玉佩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倒是有些象贤王日常佩戴的,便笑道:“既然是给茗儿的,咱们就收着吧。茗儿虽小做事却有分寸,必不是靠哭闹硬拽下来的,这块玉佩虽好。可对贤王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他既然能送给茗儿。就不会再收回去了。”

李瑶琴这才放心收下玉佩,林景周见李瑶琴行事坦荡,反为自己之前的小心眼惭愧起来,对李瑶琴倒是越发的体贴起来。

再说安乐王府这些时日正喜事不断。自六皇子被解了禁闭,沈秋君考虑到雪柳年纪已大,这成亲的事不能再拖了,便与杨远雪柳商议了一番,着人看好了日子,便忙忙准备起来。

忙碌了几个月,看着雪柳终于有了个好归宿,沈秋君心情极好,可身子却有些倦怠,六皇子以为是累着了,忙请了太医来看诊,谁知一诊之下,才发现沈秋君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沈秋君得知后,心里便乐开了花,谁不喜欢多子多福,只一个松哥儿,到底太孤单了些。

六皇子没想到沈秋君这么快又有了身孕,心里也说不上有多高兴,不过看到松哥儿,他顿时又乐了:依着他夫妻二人的恩爱,这孩子定不止松哥儿一个,之前他是个宝,这以后有了新的孩子,还不得靠边站啊,但是她沈秋君的夫婿,却只他庄承荣一人啊!

想到松哥儿以后被冷落的日子,六皇子倒是蛮可怜松哥儿的,对他也开始和颜润色起来。

不过松哥儿倒没想过这些,反而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因为沈秋君喜悦过后,便把儿子叫来,告诉他:他将要添一位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将来可以陪着他玩耍,而且因为他是长子,长兄如父,故将来的弟弟妹妹们对他,就如他对父母那般尊敬,而他以后也要好好爱护他们。

松哥儿此时又是对大人非常钦佩的时候,想到等弟弟妹妹生出来,自己就算是大人了,可以学父母指点命令他们,而他们却不敢呛声,是何等的威风,于是心里盼望弟弟妹妹到来的心情比别人更强几分。

再过大半月便是新年了,六皇子担心皇宫里繁文缛节太多,累坏了沈秋君,便早早替沈秋君向皇上告了假。皇上虽说年纪大了,更喜欢一大家子热闹和睦地聚在一处,不过少个儿媳妇倒也没什么,况且子嗣事大,便痛快答应下来,还特意在除夕夜赐下宴席让人送到安乐王府去。

六皇子又把松哥儿也留在府中,一来也省得沈秋君在府中冷清,再则他去了宫中也免不了又被皇上戏耍,于是干脆自己光杆儿一人去了宫里。

其他人倒也罢了,几个皇子妃免不了羡慕六皇子对沈秋君的体贴来,她们也有逢节日时怀了孕,却不能得夫君如此体贴,仍要守着规矩进宫。

太子得知沈秋君有了身孕后,眼睛不由转了几转,心里暗筹划起来。

随着六皇子封王以及皇上对他态度的好转,京城众人再也不敢小瞧于他,故翻过年去,也都正儿八经地前来给他一家拜年,太子一派的自然是要来的,中立的自然也是两不得罪,面上的尊敬还是有的,而那贤王一派的,在脸面还没有完全撕破之时,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一时访客倒是络绎不绝。

幸好此时,沈秋君身孕也满了三个月了,倒是可以出来应酬一下,不过就是见见京城中有头脸的王妃夫人等人。

定国公府自然也少不了来走一走,李瑶琴和沈秋君也借着这次机会,隔了几年才再次相见。

沈秋君看着温顺雅致的李瑶琴,心里忍不住感叹,果是什么身份的就有什么样的仪态,想当年她也是一个聪慧灵透的姑娘,只是因为做了妾,便不免有些妩媚轻浮之态,如今做了世子夫人,现在的表现倒是和她世家名门的出身颇为相符。

李瑶琴心中也是颇多感慨,女子只有嫁给真心宠爱自己的人才更美丽,前世沈秋君这般年纪时,容貌虽如此时一样,却总觉得不及现在的一半容光,眼中也不是现在这般温婉清澈,而是隐含一丝戾气。

沈秋君既然已经将前世事丢开,对今生借用了李瑶琴颇多的东西,不免有些愧疚,如今见她本人,自然要亲切有加,而因着她的态度,李瑶琴也极想更多的了解她,一来二去,倒极说得上话。

借着上了新茶,李瑶琴看了颜色,又尝了一口,笑道:“色泽翠绿,香如幽兰,这定是云雾了。”

沈秋君笑道:“你倒是这茶的知音了,我因有了身孕,不便饮茶,自年前皇上赐下来,还是头次沏了来,竟被你一口就尝了出来,看不出你对茶还是蛮有研究的。”

李瑶琴忙笑道:“我们国公爷也得皇上赐了些来,我曾有幸跟着沾了皇恩,尝过几次,今日就让我给蒙着了。”

沈秋君忙道她太自谦了,李瑶琴又道:“不过品着倒比我在家时更为浓醇鲜爽,不知是用什么水沏的?不象是家常用的井水。”

沈秋君看了一眼新提上来接替雪柳的蔓儿,笑道:“我平日里也不用,她们也没心思弄什么花样,倒是前几日我们爷得了些山泉水来,说是给我煮粥吃,她们因是新茶,便拿来沏上,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李瑶琴便笑道:“我就说今日的茶不同往日在家吃的,今天既然得了王妃的款待,来日必也请王妃尝尝我家的茶。我家的茶自然不如王妃的好,只好在水上帮些文章了。”

沈秋君笑道:“不知是什么水?”

李瑶琴笑道:“我那里倒是收了去年秋天的雨水,只是那不过是招待下寻常的夫人们,王妃身份高贵,只怕亵渎您,我这几日正好收了些梅花上的雪,等王妃诞下小公子以后,还请王妃赏脸品评一二。”

沈秋君闻言,脸上便带了些奇怪的笑容,李瑶琴见了心中不由直突突,就听沈秋君说道:“若是用那鬼脸青的花瓮盛了,埋在了花树下,才更对景呢。”

李瑶琴闻言,心差点跳了出来,面上却轻松笑道:“鬼脸青的花瓮?听着怪吓人的呢,这是哪里出的瓷器,竟从没听说过呢。原来王妃早就如此收集水,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沈秋君的态度便淡然了许多,笑道:“还是多年前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据说用那样方法,藏上五年的雪水,沏茶才更清淳,具体如何,我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试,况且鬼脸青的花瓮是何模样,我也不得而知,今日听你提起收集梅花上的雪水,才又记起这段事来,你且好好收着,我到时必要去尝一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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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四六章 意书再劝

李瑶琴没有再提那个鬼脸青和古籍,而是连声称赞沈秋君见多识广,并承诺一定要好好收集了雪水,到时必请沈秋君一起品尝。

沈秋君虽仍是语笑晏晏,但态度上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不再如方才那般热情。

沈秋君因着对李瑶琴才能的敬佩生出爱才之心,又因她当日提醒之恩和这次甲衣的,心生愧疚,且见她对自己也颇为亲近,故也极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此番亦是极力兜揽于她。

可是一番话下来,沈秋君不得不承认,李瑶琴正如六皇子所言,是个爱装腔作势不值得深交的。

今生自己嫁给六皇子,她则嫁给林景周,都开始了新的生活,也都获得了幸福,前世那些因贤王而起的恩怨竟可抛开,因为当年本都算不上无辜,今生既然各自嫁了对的人,再没有因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针锋相对的道理。

从今生诸多事情的改变上,二人都不难猜出对方的古怪来,若是大度,也可做个君子之交,若是仍为前世事不能释怀,本就是分属不同阵营,那就只做个点头之交好了,再则都是内宅妇人,相夫教子,便是无来往,各过各的也是可以的。

偏李瑶琴总是往自己身边凑,从前就几次三番地试探自己,如今已过去这些年,也该看得清了,为什么还要试探来试探去,试探发完了又极力掩饰她重生的事实,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傻子。看不出她的底细来吗?

真不知道李瑶琴这一番试探是为了什么,所以当她发觉李瑶琴的试探时,便直接拿出她当年的一番话来,果然便见李瑶琴花容失色,却又极为装作懵懂之态,这一番戏作下来,真真是可笑极了。

沈秋君想到这里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既然李瑶琴不值得深交,偏又是一位侯世子夫人。却也不好直接冷着脸下逐客令,便只好与之虚与委蛇一番了。

此时李瑶琴心里也是掀起惊涛骇浪,那年一番红楼相见论,如今又一段妙玉烹茶论,由不得她不得不认定沈秋君是穿越而来的,至于这其中与沈秋君的记忆偏差。倒也怪不得李瑶琴。

李瑶琴当年很多时候的一些新奇举止言行,都是在贤王面前进行的,但最初沈秋君虽心中不喜她的卖弄,却也因敬重她的为人,且又拿她当小妹妹一样看待,倒也都担待下来。可惜李瑶琴心中既然爱慕上了贤王,眼中哪里还有旁人。回忆起往事来,有时便不免略过其他人,天地万物只她与贤王二人了。

至于鬼脸青的花瓮则是沈秋君有意戏耍李瑶琴了。当年李瑶琴用雪水烹茶请她与贤王品尝,曾提到五年雪水的事情,她也是年轻起了好奇心,虽然她觉得山泉水煮的茶更清香,却也由不得起了学古人扫雪烹茶的心思。便也收集了些雪水,埋在花树下。哪知一年后的夏天取出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奇臭无比,不由心中大为懊恼。

那里李瑶琴已经与贤王勾搭在一处了,二人闻知此事,还嘲笑她东施效颦,李瑶琴又卖弄说什么鬼脸青的花瓮收集雪水最好,当然这些都是她二人私底下的私房话,不过作为王府主母,她沈秋君还是听到耳中去了。

沈秋君为此恼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冷笑:雪水,雨水皆为无根之水,哪里及得上集天地灵气的山泉水,不过是装腔作势附庸风雅罢了。

可惜当年的李瑶琴不知这些,此时并没有鬼脸青的瓷器,如今听沈秋君提起,便在心里认定她是穿越人士了,本来是想认个老乡,免得自己总孤魂一下,却又在紧急关头刹了车。

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沈秋君与六皇子感情颇深。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六皇子虽然此生在一些大事上做了改变,但是前世他祸害的人今生也基本上没有放过的,沈秋君既然能与这种人说到一处去,可见她绝非良善之辈,如今她因为不知前世事,自然以为自己混得风生云起,自己这么一个知道她底细的人,在她看来未必是不是眼中钉肉中刺啊。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李瑶琴及时打消了攀老乡的念头,不过她自信以她现代人的思想,想到与沈秋君成为朋友,定不是件难事,不过看到沈秋君最后态度变冷淡了,想来她对自己也有所怀疑了,以后必要小心才是。

二人都心怀鬼胎,互相敷衍一会,李瑶琴便告辞而去,沈秋君也不再理会此事,只一心保养身体。

再说李意书已经订下出了二月便要去南边,李夫人便急忙着手办起娶亲的事情来。

原来李夫人早就提前看好了人家,因为李意书年纪实在有些大,虽有出息却不能承爵,故虽心中不甘,却不得不降低标准,匆匆在一些没落的中寻了一位姑娘聘了来。

李意书现在心态已然不同,倒不太看重门第,只要姑娘知书达理,性格柔顺,若再是个美貌的,便也就知足了。幸好那姑娘虽出门不高,其他几项倒似是卡着他的条件来的,李意书趁着去下聘,看了一眼,倒是极为满意。

城安伯夫妻虽心有不足,不过李瑶琴倒觉得没什么,前世这个嫂子倒是个贤惠的,今生不过是沿着前世的路走罢了。

李瑶琴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多走了几次娘家。

李意书见妹妹并没有听自己的劝告,仍是将贤王挂在嘴边,倒象是认准了贤王必能登上皇位,定国公府也能因此更加繁盛,不由心中担忧。

这日兄妹二人一处说话时,李意书便说道:“皇储之争向来不是咱们下边的人决定的,而是看皇上的意思和各方势力的角逐,沈家将来搅进去,是没有法子的事,但定国公府向来是明哲保身的,为何还是趟到这浑水中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李瑶琴忙笑道:“在这件事上,我公公并没有明确支持谁,倒是想着做纯臣呢,至于我夫君,则是因为与贤王的兄弟情义,况且这些皇子看下来,也就贤王是个贤德的,更别说咱们与太子的恩怨了,便是为了因为这个,咱们李家和定国公府也不能由着太子上位啊。”

李意书听妹妹之言,不由冷笑道:“兄弟情义?贤德?天下没有人会质疑贤王的品德,可以将天下人都骗倒的人更可怕。”

李瑶琴不解,李意书又道:“妹妹可知我此前曾因事获罪的事?”

李瑶琴忙道:“自然知道,虽然外人不知,我却知道,这事是因着太子而起,幸好得贤王相救。”

李意书冷笑道:“罢了,什么贤王相救,太子与贤王不过是半斤八两,太子做的事,贤王一样也没落下。当年我初到北边,贤王为了收服我,曾屡次想给我设套,当时也以为他是个好人,这些年经了些事,再回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当年的可笑。太子私自与北蛮交易,若是皇上知道定不容他,这么一个打倒太子的把柄,贤王为何不用,还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干净,投鼠忌器罢了。”

李瑶琴听了兄长之方,但忽然想起当年李意书回京后,便以自己是伯府嫡长女不能做人妾室为由,想把自己从贤王府捞出来,但等发现自己已经与贤王成了夫妻时,脸上便现了奇怪的神色,对于他在北边的事便极少提起,当问到当年获罪之事时,也只是敷衍说道:事情太过复杂,是不可避免的,你一个内宅女子,做好本分就是,不要总长舌地打听外面男人的事情。

如今将一些事情串联起来,李瑶琴不由心中发凉,其实对于贤王的假仁义,她身为枕边人如何不知,不过是因为爱他,故才将他不好的一面都视而不见罢了,毕竟想争帝王的,是万万不能没有些心机手段的,反正不管他为人如何,只要他爱自己就好。

可是如今想来,前世他竟一面对自己示好,一面又算计着自己的兄长,算计着城安伯府,他与太子一样同北蛮勾结之事,她可以不管,却不能不痛心自己的爱情,曾经她以为的最为纯净无暇的爱情。

可是李意书今天却似一心要将她心中美好的爱情的肮脏的一面撕裂给她看一样,又道:“幸好上天庇佑,你嫁给了林景周,不然你要是真给贤王为妾,贤王未必不会拿咱们家来对付沈家。”

李瑶琴有些麻木地问道:“为什么要对付沈家,那可是他的岳家,将来他争皇位还要靠沈家呢。”

李意书摇头道:“虽然皇上对沈家宠信有加,可是自古开国大臣有几个能得善终的,况且沈家在军中的势力太强太大,贤王若是做不上皇位也就罢了,万一他成了皇帝,心里忌惮外戚,你出身又高,到时定少不了拿你当宠妃来对抗皇后,宠妃的下场有几个好的,为了咱们城安伯府,少不得和沈家拼个你死我活了。”

正文 第二四七章 前世侍妾

其实李意书说的什么制衡,李瑶琴在现代也看过一些历史宫斗剧,此时倒也不陌生。但前世,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爱情,认为虽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但自己却是那个例外。

现在李意书将事实血淋淋地揭露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往那处想,不由心灰意冷,直叹自己前世活得糊涂。

李意书见妹妹脸上黯然,自认为了解她的担心,便又劝道:“我只是把一些事情真相告诉你,你心里明白就好,但面上不要太显露,若是有好的契机,也可以慢慢透露一点给妹婿,让他做事也留个心眼。反正咱们与贤王关系不远不近,将来他上了位,与我们也无妨碍。若是太子登了帝位,你也不必担心,有定国公府在,再加上城安伯府,还有我在,谅他也不敢行天下大不韪之事,再者当时太子到底年轻,等他做了皇帝,年纪也都长了,一些事情也就淡了也说不定。这皇储之事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只好见招拆招了。”

李瑶琴对太子之事倒不是太放在心上,忙点头表示明白,李意书见妹妹想了过来,也就放了心。

倒是李瑶琴想到当年自己是那样毫无保留地爱着贤王,没想到竟是被他一路算计利用,心里着实愤恨,虽然她明白贤王前世也不是不爱自己,只是那份爱掺杂了太多利益,现在想来,他当年确实极为忌惮沈秋君和沈家,可笑自己做了棋子竟不自知,还暗地里嘲笑沈秋君的痴心妄想。

再想到自己重生后,竟然还一心想到重温旧梦,真是可笑可怜,幸好当年为了避开六皇子,使得今生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了改变。不然怕是免不了又被当做棋子对付沈丽君了。

想到那份不对等的爱情,李瑶琴心里不由哀叹,心中不忿又如何呢,不要说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无法报复于他,可怕今生还要依附于贤王呢,真是够让人憋屈的。

回到定国公府,李瑶琴便急忙把贤王私通北蛮的事情告诉了林景周,对于林景周,李瑶琴还是可以把握的,知道他秉承了定国公的训导。必不敢做那等卖国通敌之事。

林景周听说李意书已知贤王设计于他,不由眼神有些躲闪,所谓大丈夫欲成大事不拘小节。这事他也是曾参与意见的,不过听说贤王曾与北蛮人接触,他倒是大吃一惊,按他的处理原则,为了得益之争。内部可以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却必须一致对外,不然实在是愧对自己的将门出身了。

因为这事也只是李意书的猜测,而林景周又一向与贤王亲厚,自认对贤王的为人还是有所清楚的,故只是在心中画了个魂。便还是选择相信贤王,便对李瑶琴道:“这事无凭无据,你只放在心里。切不可随意对外说出,小心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