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现在的情势,不管林景周信与不信,其实都不能改变什么,李瑶琴也不过是让丈夫心中有数。别再被贤王的假仁假义迷惑了,见林景周虽口中相信贤王。心里却未必没有疑惑,便也就丢开手去了。

元宵节当日,天空竟飘起了雪花,到了夜间便下了厚厚一层,各家各户都在府里点起花灯,白雪红灯,更是凭添几分乐趣。

看到此情此景,李瑶琴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年与贤王浓情蜜意过元宵的情景来,故心里没有一点过节的喜庆反而郁郁寡欢,毕竟多年来一直认为纯洁无暇的爱情顷刻间被还原成了原本的肮脏面目,不免让人心情沮丧。

偏她上有公婆中有丈夫下有儿女,这两日不免要强颜应付,且还怕被林景周看出端倪,心情再糟糕,也要挤出灿烂笑容,心里的疲惫可想而知。

倒是大家赏花灯时,林景周也发现李瑶琴的心不在焉,便关心地问她可是有什么心事。

李瑶琴忙笑道:“倒没什么心事,只是看到这皑皑白雪,不由想到前几日在安乐王妃面前提起拿梅花上的雪水烹茶的事来,倒是引起她的兴趣,说要等她生产后必要来品尝一下。方才才想到我去年收的雪水已然用完了,咱们府里的梅花太少,这个冬天,只怕是最后一场雪了,只怕收不齐,若是拿其他的水来充数,倒是不恭了。”

林景周见是女人家矫情的作派,本不放在心上,不过看妻子为此神情不安,知道她是不想食言,便笑道:“这有何难,京郊庄子旁边有一座寺院,院后满是梅树,按着往常的惯例,只怕这几日开得正好,不如后天闲了,我带你去,保管多少雪水都能收集到,而且不沾染了佛气,更不是其他梅花上的雪可比了。”

李瑶琴听了,心中一动,她自嫁进定国公府,还不曾有一日真正舒心松散的,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玩乐一天,也排解一下心中郁气,于是她忙笑道:“如此正好也可在新春中祈福。”

林景周点头同意,便又问起父母的意思来,定国公自然没这个闲工夫,林夫人也如李瑶琴所料,对这等扫雪烹茶的风雅事没兴趣,天冷年纪又大,懒得出去。

李瑶琴心中暗喜,面上虽没表现出来,但看到林景周叫来管事安排下去,止不住心花怒放。

林夫人见了,心中不喜,便道:“秀芝秀英两个成天关在小跨院,一年也难得出院子一次,这次去玩也带上她们。”

李瑶琴倒不以为意,到时出去自然是她说了算的,安排下两个妾侍根本算不得事,于是便恭谨地答应下来。

而被李瑶琴做了借口的沈秋君,此时倒是实实在在收到了太子的一份大礼。

皇上除夕夜占了儿孙,元宵佳节便不好意思再将他们拘在身边,故皇子们在当天进宫请了安,便都回到自己的小家过个团圆节。

六皇子去见了皇上之后,又被太子叫去好好叙了一会兄弟深情,然后才带着太子送的礼物回到府中。

六皇子一进了屋,扫去身上的雪,换下衣物来,走到内室,对沈秋君说道:“方才我去太子那里,也不知他又听信了谁的谗言,非要送些歌姬到府里来,说是你怀了胎,不能随意走动,未免枯燥乏味,让她们来给你解闷呢。”

沈秋君闻言,不由失笑道:“太子整日国事繁忙,竟还能关心弟媳日子过得是否枯燥,这心操得也够长的。”说罢,又似笑非笑地拿眼瞅着六皇子,笑道:“我这弟媳也能在他心中排得上号,怕是担心你这亲弟弟在我身子便时受了委屈吧。”

六皇子冷笑道:“若真是那样,我倒也不算是白叫他一声大哥了,他什么时候白做好人过,不过是看我如今也有些声望了,就担心我动了夺位的心思,不能全力助他,这是安排细作监视我呢。”

沈秋君点头道:“这倒也合乎情理,一个贤王就够他头痛的了,再加一个,他岂不是日夜不得安宁。”

六皇子此时已经暖和过来,便坐在沈秋君,笑道:“本来我是不耐烦这些事的,不过想到若是直接拒了,他未必不多想,为了以后咱们的安宁日子,我干脆就指了一个歌姬,若是我不在内宅时,你要是闷了,就叫她进来解解闷,倒也使得。”

沈秋君瞥了六皇子一眼,正色道:“我可不做那引狼入室的蠢事,既然是给我解闷的,那就不能安排在外院,内院也不能太靠近主院,就在角门上夜婆子那里安排一间屋吧,也方便她传递消息。”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紧张,心中大为得意,笑道:“随你安排,你也太小看我了,就她长的那个样子,府里的小厮都未必能看上眼,太子忒小气,美人都自己个儿留下,一个也舍不得送人,给人的全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能指望她们探什么消息。”

沈秋君倒起了好奇心,笑道:“既然是女细作,说不得关键时刻要使美人计的,我可不信她长得如此平凡。正好我今天心情也好,就叫进来看看这太子殿下赏下的歌姬如何吧。”

六皇子浑不在意,只自在地饮着热茶,一时那歌姬低头进来,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果不愧是个歌姬,虽没见她容貌,只看她身形优美窈窕,便知其人不俗。

沈秋君笑道:“你抬起头来吧。”

那歌姬听了,便缓慢抬头,目光不敢直视上面,只落在一旁,沈秋君的神情却不由顿了一下。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倒是不解,他为了安太子的心,又不想沈秋君担心,便选了个姿色寻常的女子来,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女子有什么让沈秋君变了神情的地方。

任六皇子如何聪明,也不会想不到沈秋君变色的原因:没想到今生竟然会遇到折在她手中的前世六皇子的侍妾——琴儿姑娘。

这时沈秋君已经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装作很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正文 第二四八章 赏梅偶遇

那女子忙低头恭敬答道:“奴婢因善琴,故在太子府时唤做玉琴,如今既然跟在王妃跟前,还请王妃赐名。”

话音未落,就听六皇子在旁说道:“什么玉不玉的,寻常女子都叫不得这个字,更何况是一个低贱的歌姬而已,也配叫玉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以后把玉字去掉。”

沈秋君闻言,心中欢喜,带笑看了六皇子一眼,说道:“那就按王爷说的吧,以后务要小心殷勤,不要让太子府失了脸面。”

琴儿忙叩头道:“谢王爷王妃赐名。奴婢必小心当差。”

沈秋君点头,丫头上前引了琴儿出去安排。

沈秋君不知前世这个琴儿是如何成了六皇子的侍妾的,今生也难追究,却不可不防旧事重演,只是人已经到了府里,不好直接赶出去,况且还有太子的颜面在里面,只能加强防范,不让她与六皇子有碰面的机会。

沈秋君想了一回,第二天便又以是太子所赠,身份不同别人,特安排人隔出几间小屋的小院,又派过几个信得过的丫头婆子过去专门伺候她一人,同时暗令那几人:只说琴儿是太子的人,为防她坏了安乐王府,故没有命令,不许琴儿出院子,否则必重罚。

那几人不知沈秋君心思,本就是王妃命令,心中不敢懈怠,况且都是一家老小在王府,自然也不希望王府出事,自然更是小心谨慎。

沈秋君又暗中观察几日,发现那琴儿倒也是个乖觉的,并没有仗着是太子府里的人嚣张生事,只本本分分呆在院中,也不曾收买人,这才稍安一些。

六皇子听说此事后。只当沈秋君是着紧自己,心里倒是蛮受用的,当然心里舒坦归舒坦,有些事情还是要理论的。

六皇子一脚踹倒前来通风报信的人,冷笑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专爱调三窝四挑事的小人,才往往闹得家宅不宁,竟敢跑到我眼前来说王妃的不是,王妃做事还需用你们在旁指手画脚?,爷最近因为过年喜庆,故而一直修身养性没造杀孽。倒让你们皮松肉痒了,连爷说过的话都敢不放在心上?拿人来针来,把她们的嘴给我缝上。”

那来讨巧的人立时吓白了脸瘫倒在一旁。心中直叫苦。

虎死还余威在呢,借她们几个胆也不敢真与生下嫡长子的王妃对着干,不过是因为六皇子已成亲多年,这日日对着王妃,再是好看的景再好吃的美味也有腻的时候。如今又见六皇子自外面带了个歌姬回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哪有猫儿不偷腥的。再看沈秋君那严防死守的架势,她们不免动了心思,想试探一二,将来也好在府中办事不是。

哪里想到就捅到了马蜂窝。这位爷竟真要兑现当年所说的话,那几个吓得口虽求饶,把头磕得砰砰直响。

六皇子倒是向来言出必行的。不过想到沈秋君如今有了身孕,倒也不敢让府上有那血光之灾,便命人将那人一家子除身上衣物外,不许带一文一毫,就这么撵出府上。任其自生自灭。

经此一事,府中人再不敢在六皇子面前说沈秋君的长短。

沈秋君听说后。心中感动,六皇子不以为意,说道:“你我是夫妻,自然要如相信自己一样的相信你,可是我是人,不是神,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又没有识人心肝的火眼金睛,若是老有小人在耳根子处吹风,将来未必不会受影响,到那里一切就晚了,倒是未雨绸缪的好。”

沈秋君叹道:“我只是觉得你太傻,这么一来,你就将所有的言路都堵塞了,偏听偏信,若是我有意欺瞒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岂不是…”

沈秋君说到此,只觉得心中酸痛难耐,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怕要遭天打雷劈了。

六皇子捧着沈秋君的脸笑道:“玉姐姐,不会那样对我的,我相信你更胜于相信自己。”

沈秋君不好意思地笑了:“估计我怀的是个小姑娘吧,最近天色也不好,总是动不动就为点事伤感患得患失的。”

六皇子也笑道:“今年倒真是反常,元宵节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天冷地滑,也不敢出去走动,难免影响了心情。”

沈秋君得六皇子打圆场,倒不再想那晦气事,与六皇子一同立在窗前赏雪。

而此时李瑶琴也正坐在梅香寺的后院暖阁中看外面丫头们采集梅花上的雪水,一时又略带遗憾地对林景周说道:“这样好的雪,这样艳的梅花,真该出去好好欣赏,偏他兄妹二人精神这样好,倒让我不敢出去了,免得他们也闹着要出去。”

林景周笑道:“赏雪赏花也不用非到外面去,在这屋里也是一样,吃着热茶热点心的,不比在外面挨冻强。”

李瑶琴叹口气,屋里只是走马观花,屋外才是身临其境,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多时,雪渐渐住了,这时定国公府差来小厮,说是有事请林景周回府一趟。

李瑶琴便笑道:“那你就回去吧,这里人多,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雪还没收集好,你走了,我也能尽兴在雪地走一走了。”

林景周听说,便叮嘱妻子注意保暖,别冻着了,两个小的就不要让他们到处走动了,他完事后会来接她们娘几个,千万别自己上路。

李瑶琴忙一一答应下,林景周这才和几个家人骑马走了。

蓉姐儿还年小,一时哄着睡着了,茗哥儿却精神极好,非要闹着一同出去玩雪,李瑶琴只好吩咐奶娘好好照料蓉姐儿,便带着茗哥儿出去了。

茗哥儿看了一会丫头们收雪,觉得很无趣,李瑶琴采了会雪,也是索然寡味,便带着儿子慢慢沿着梅林赏雪。

这寺院当年是一座毫不起眼连个寺名都没有的小寺庙,后来因为有文人在此隐居,种了大片的梅树,倒让这寺院因此得了名,李瑶琴慢慢观赏着雪中梅花,一边悄声和儿子谈起有关梅花和雪的诗词来。

却不想,此时却见有人笑道:“早就听说林少夫人才学惊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随着话音,就见几人自梅林一旁转了过来。

李瑶琴母子俱是一惊,李瑶琴惊过之后,心里却又生了几分怒意,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贤王及其侍从。

茗哥儿倒是机灵,一见之后,便上前见礼道:“茗儿见过贤王爷。”

贤王倒没想到只见一面,这孩子竟能记得自己,不由大为惊奇,笑道:“倒是个聪慧的孩子。”

李瑶琴只在原地礼了礼,正色道:“今日这寺庙已经被我林府包下,不知王爷怎会在此?”

贤王见李瑶琴面带愠色,此时又一脸严厉,忙笑道:“寺中僧人已经告诉我了。我方才路经此地,看这里梅花开得好,既然景周在此,我也正好借光赏一回景,因为这花开得实在诱人,我等不及,便自侧门进来了,不知景周在哪里,可否引我过去。”

李瑶琴闻言,心中自忖,这倒也能对上景,林景周方才刚走,他又自别门而入,僧人只知林景周在此,却没想到他方才已走,只得答道:“因为府里有些事务,他刚走了,如此我倒不好招待王爷了,等明日让我夫君再请您来此赏景,以做赔罪吧。恕我失礼了。”

贤王听说今日不得赏景,心里有些失望,如今见李瑶琴转身就走,心中更有些不舍,再看李瑶琴母子身边并无伺候的人,一时胆大,便上前急走几步,跨到李瑶琴身边,低声说道:“你嫁去定国公府,一向过得可好?”

李瑶琴不听则已,一听心中发怒,贤王他凭什么这样与自己说话?

李瑶琴看着贤王不由心中冷笑,他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前世被他蒙骗,今生又被他弃之如敝屣,推给了林景周,今日竟然还敢此充什么情圣,李瑶琴冷冷答道:“我过得很好,不劳王爷操心。”

贤王见她如此,心下倒有些迷惑,前几次见她时,她都是笑意盈盈,更别提未成亲时的眉目含睛,今日缘何变得如此冰冷?

贤王转眼看了一圈,心道,她虽身边没有下人,自己却带了几个侍从,再加上还有个茗哥儿,倒怨不得她如此态度了。

贤王想毕,忙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神情变得淡然了些,笑道:“方才听僧人说,林少夫人要在此取梅花上的雪以为烹茶之用,倒是件极雅的一件事,不知在下将来可否有幸品尝一下?”

李瑶琴见他如此,倒不好再发火,只得勉强说道:“怕是不能够了。这是我筹集了要款待安乐王妃的,已经答应下来了,不好失言。”

贤王听了,脸上的神色便有些奇怪:“你和安乐王妃很有交情吗?”

李瑶琴见贤王如此表情,心中警铃大响,忙道:“不过是我们妇人家的闺中交情,与朝堂之事无关的,还请王爷不要误会。”

正文 第二四九章 又传谣言

贤王忙笑道:“自来朝堂上的事情,都是男人家的事,与你们女人家无关,我只是好奇,不曾听说安乐王妃与哪家夫人特别交好,故才有此一问,还望夫人莫怪。”

李瑶琴闻言,心中冷笑,只淡淡说道:“王爷是心怀天下的人,竟还有心思关心安乐王妃与何人交好,倒真是让好奇。”说罢,也不等贤王说话,便牵着儿子的手,往回走去。

贤王知道前边必有林家的人,一时倒不好跟过去,只得站在那里,对李瑶琴的态度大转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后面的几句关于沈秋君的话,倒是醋意十足,惹人遐想。

眼看李瑶琴没了身影,贤王脸上的笑意也全然消失干净,紧崩了脸,带着侍从又从侧门出去。

自贤王出府以来,他脸上就没个笑模样,方才好容易笑了几笑,如今又是乌云密布,侍从们也不敢相劝,只得默默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贤王心情不好,不过是因为在这喜庆的节日里,他不由想到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孩子,便想着寻个清静地为他们祈上一福,也为自己的子嗣积积德。

哪知天不从人愿,刚出城就下起了大雪,勉强到了这梅林寺,听说林景周在此,本想和他喝点酒解解烦闷,哪知林景周不在,遇到李瑶琴也算是意外之喜,偏李瑶琴又似变了个人似的,对他冷若冰霜。

其实这倒没什么,恰恰说明自己在她心中的不同,但是听到李瑶琴竟与沈秋君是闺中好友,他不由想到空渺道人的话,只觉得头上被打了一闷棍,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贤王不禁想到。如果当年自己不是自作聪明,不信道士之言,多次陷害沈秋君,那么说不得当年沈秋君便不会对自己生了怨恨之心,只要她还对自己有情,在沈丽君生产时,她也就不会有那番动作,将来做自己续弦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既然沈秋君与李瑶琴交好,将来说不得就是娥黄女英,李家有文官。沈家有武将,岂不是于自己大业大有裨益,况且她二人如今还各自生下或快要生下两个孩子。哪象现在贤王府这几年竟连一男半女都不曾添过。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她二人终是没一个人能留在自己身边。

贤王一路策马,回到府中,心中烦闷仍不得解,便令人在外书房摆下酒来。也不用菜,一个人对雪独饮。

沈丽君听说后,还是很心疼丈夫的,便忙去了外书房,看见贤王一杯杯地灌下去,忙上前夺下酒杯。劝道:“夫君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何苦如此糟蹋自己个的身子。岂不是疼煞我也。”

贤王一把推开沈丽君,冷笑道:“你心疼,你也会心疼人?你说我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你心里明白。”

沈丽君说道:“王爷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我与王爷夫妻恩爱多年,我虽没有多少才能。却也尚可称得上贤德,上敬公婆,中相夫教子,下管教府中下人,虽无功劳却有苦劳。”

贤王抢过话头,喝道:“贤德?你也配!我问你,为何这几年府中姬妾众多,却从未添得一男半女,可怜我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却只有一子一女,怎不教我心中难受,若说无人怀胎,还尚可说老天未赐下孩儿来,明明几个都怀了胎,却都生生落了下来,你是如何做得这个当家主母的?”

沈丽君闻言不由垂泪道:“你也知我今生只有这一双儿女,不免看得重了些,其他方面就有些精力不济,这才出了那些意外。你我夫妻一体,难道我不想你子嗣丰厚,将来在皇上面前也能挺起腰杆来?我难道放着贤德的名声不要,非要担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贤王听沈丽君仍在那里强词夺理,心里怒火更甚,正要拿她当年失节之事反唇相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硬生生咽了下去,将来少不得还要靠沈家之力,倒不好与沈丽君撕破脸皮,只得闭了口,愤然坐下。

沈丽君见贤王气馁,只当已经说服了他,心中暗道侥幸,又再接再厉,说道:“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讲,非要自己在此借酒消仇。如今既然把话说开来,为妻也知自己做得不周,如今哥儿姐儿也大了,我也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后院的管理中来,夫君放心,我定不会再让旧事重演的,毕竟桂哥儿多个兄弟也多个臂膀,我心里精楚明白呢着。”

贤王听她如此说,知道沈丽君已经妥协,后院必不会再如从前乱麻一般,幸好自己现在还是年富力强之时,子嗣之事倒也不惧,至于其他事情,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贤王想清楚了,便忙上前握着妻子的手,笑道:“我也是一时心中难受,又喝了点酒,说话便没个章法,让你受委屈了。”

沈丽君温顺地笑道:“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没有及时开解于你,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你我好好过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于是当夜贤王宿在妻子房中,二人情意缠绵,一时和好如初。

第二日,沈丽君还是打听到贤王出去遇到了李瑶琴,不由恨得直咬牙齿,骂道:“好一个狐媚子,以后可别落到我的手中,否则有你好看的。”

贤王则在外院接待了林景周。

李瑶琴回去后,觉得必不能隐瞒与贤王相见之事,第一时间便告诉林景周贤王来访他不遇之事。

林景周以为贤王有什么紧要事,忙于第二日来见贤王,当得知贤王因忧心子嗣之事心情不顺想寻他喝酒,倒是仗义相陪着喝了几天的酒。

贤王只放纵了自己几日,便又开始琢磨朝中诸人诸事来。

从这几日的事情来看,李瑶琴虽与沈秋君交好,但心倒是在自己这一边,倒是沈秋君因着之前的母仪天下,动势太旺,必会助了太子和六皇子,此消彼长,自己这一方便免不了事事受阻,看来还是要想法子扳倒她才行,当然此事一定要隐秘,不可暴露了自己,不然以老六那个疯子的办事原则,自己免不了要惹一身臊。

虽然元宵节那几日下了好几天的雪,不过节气到了,便也由不得天了,出了正月,气候便开始转暖,不几日便细柳如丝草地泛青,随着春风的到来,京城中也流传起一段谣言来:安乐王妃少年时,曾在京城大乱中遭贼人奸污,故才老大年纪没有嫁出去。

起初众人是不信的,毕竟安乐王向来拿王妃如珠如宝,若王妃真是个残花败柳,他焉会吃这个亏?

但无奈的是,这个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再附以沈家对小归山前后的处理等等证据,看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可信,况且六皇子当年娶亲时,不过是个毛孩子,哪里懂得什么他又无亲娘,旁人也不好关心他的房中事,被人蒙骗了也未可知。

一时看不惯六皇子的人便免不了幸灾乐祸起来:看他向来行事阴狠,好像没有人可以在他那里讨到便宜,如今竟阴沟里翻了船,活生生做了个大王八。

那些曾跟随贤王一同到山神庙的众人都不由心中惴惴不安,以至于都在回忆自己梦中说胡话,将那事泄露出去,因为以六皇子的行事,不管他放不放过沈秋君和沈家,但一定不会放过当年那些“知情人”的!

不过那些与沈家交好的夫人小姐们,却在心里暗自期待猜测:六皇子是要将那坏人名节的阴毒小人扒皮抽筋呢,还是碎尸万段锉骨扬灰呢?

像这种消息,当事人的亲人与其本人永远都是最后才知道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时,永宁侯府的人都知道,沈夫人听说后,差点气昏过去,只哆嗦着嘴唇说道:“这天杀的,全家都不得好死。”

沈侯与沈昭宁也是着急,偏这时沈老太太还跟着添乱,叫过沈侯来说道:“我说什么来者,当年若是干脆利落地将事情解决了,怎么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别看她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照样令沈家人蒙羞。”

沈侯烦躁道:“她是我的亲骨肉,我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

说罢,不再理会事后诸葛亮的母亲,和儿子匆忙跑去安乐王府看六皇子的反应。

六皇子看到岳父与二舅哥跑到安乐王府,心中一阵纳闷,这是什么邪风把他们两个吹到这里来了。

沈侯也不和他客气,把外面谣传之事说了,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件事情必须得好好计议一番,早早解决了,不然后患无穷。”

六皇子早就气得脸色铁青,一跳三尺高,叫道:“爷几天没杀人,还真以为我成了佛爷了,一个两个竟敢在我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如今,我只好大开杀戒,也让那起子小人知道爷的刀,还没生锈呢。”

正文 第二五零章 杀鸡儆猴

沈侯父子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俱安定了许多。女人遇到这种事固然不幸,但对比外人的恶毒言语,作为丈夫的态度,更能定一个妇人的生死。

虽说六皇子爱重沈秋君,但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子,怕是不能容忍自己受此屈辱,这也是沈侯最为担心的,所以他才亲自赶过来说明此事。

如今看到六皇子的表现,沈侯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他忙道:“知道秋儿在那年大乱中走失的人有限,倒可以从他们当中查起。”

六皇子也点头表示赞同,三人正在协商如何处理时,皇上却派人来传六皇子进宫。

沈侯不由心中惊惧,他也是一时给气糊涂了,当时只怕六皇子对女儿生了芥蒂,却忽略了女儿乃是皇家儿媳,如今出了这种丑事,不仅她有罪,就是沈家也逃不脱一下欺君之罪,这倒在其次,就怕皇上为掩家丑,只接命人取了女儿性命。

六皇子看着变了脸色的沈侯父子,说道:“你们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玉姐姐的。”

沈侯不放心,想了想,便和六皇子一同入了宫。

皇上的消息比沈家要灵通的多,早在谣言初起时,便得了消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所以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哪知事情愈演愈烈,竟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皇上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沈秋君是被诬陷的,自然是毋庸置疑,只是这到底关着皇家的脸面,她一个嫁人生子的妇人如何能自证清白,这事竟象是个死结,好像只有以死明志,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他一个皇帝竟还要受人胁迫,这样的皇帝做来有什么趣味,况且如此办事不公正,岂不是让沈家人心中生怨,这却是大大不妥。

皇上左右为难,便问曹公公道:“你看此事该如何解决?”

曹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极知观察其脸色行事,此时见问,便说道:“安乐王妃是清白的,这件事不但皇上与奴才明白。就是这京城的各世家夫人们也都知道,所以如果真惩治了她,必不能服众。但这事又在京城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这事总要有个结果才成。”

见皇上点头,曹公公又道:“其实这件事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关键还是看安乐王是何态度,以奴才之见。此事不如就交由安乐王来处理,不论结果如何,沈家也怨不得他人。”

皇上深以为然,后听人来报沈侯父子去了安乐王府,便知定是为此事了,于是便让人召了六皇子前来。见沈侯一同跟前,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便也一起召见了。

皇上直接对六皇子说道:“关于安乐王妃之事。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了,今日召你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未等皇上说完,六皇子就已经抢道:“这都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们恶意与朝廷作对,故意胡编乱造一气。必须得严惩,不然如今我们夫妻二人遭他们污蔑。然后只怕就到了太子,再就会编排到父亲身上,所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能姑息其中任何一人。”

沈侯也道:“我沈氏一门忠心为君,不敢做那欺君之事,还请皇上明鉴,也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还我沈氏一门的清白。”

皇上并不意外六皇子和沈侯的反应,说道:“这不光是关乎你沈家的清白,也关乎着皇家的脸面,所以此事决不能姑息,如今这事就暂派于你二人,你们尽管放手去查,若是有人不服,就让他来见朕。务必要尽快查出此间的幕后黑手,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和皇家做对。”

六皇子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沈侯更是对皇上感激不尽,皇上坐在上面将他二人反应尽看在眼中,心里倒是对自己的主意极为满意。

沈侯觉得有必要先彻查当年知情人,此时他出面最为合适,六皇子倒可先在一旁查其他的可疑之人,等他有所发现时,六皇子再动手不迟。六皇子觉得有理,二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六皇子又担心沈秋君知道后,心情会受到影响,便又严令王府下人不许在沈秋君面前透露一个字。

当年曾随贤王到山神庙的几个世家子弟,早就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皇上一系列的动作,便猜到皇上对此事的态度,如今面对沈侯自然不敢怠慢,少不得又发一次毒誓。

几日下来,沈侯一无所获,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办事方法来,不想在盘查到顺安伯府的嫡次子苗思润时,倒是发现了可疑之处。

六皇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此便立刻出手,一番手段下来,苗思润终于招认是他在一次酒醉中说漏了嘴。

原来苗思润自认自己才能出众,只因为晚生了几年,便被处处不如自己的病秧子大哥压住,故心中一直郁郁,没想到老天开眼,大哥虽被立为世子,却一直身体不好,挣扎了几年,不想前段时间天气寒冷,竟一命呜呼了,便妙的是大哥只生下两个女儿,父亲顺安伯不得已,只得上本请改封自己为世子。

本想趁着东陈大捷的余辉,自己便立马成了世子爷了。

哪知皇上在大肆分封了东陈大捷的功臣后,扒拉了一下国库,觉得还是该节俭开支为好,于是便言道还要查看苗思润一段时间,才能决定他是否够格为伯府世子。

眼看这世子之位就是自己的了,没想到到手的鸭子最终还是飞走了,苗思润的情绪比之从前大哥活着时更为恶劣,

这人一心情不好了,难免就会做些借酒浇愁的傻事来,后来与人喝酒时,也不知怎地就想到上次分封中六皇子的人占了相当一部分,苗思润不敢说皇上处理不公,便将火气都发到六皇子的身上,言事中便透露了六皇子虽表面看着风光,实际是个活王八而不自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