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庄承荣万般不情意地爬起来上去早朝,坐在朝堂上也是心不在焉,脑中尽想着昨夜的旖旎风光,幸好头上戴了冠冕,脸便遮在旒后,不被殿中群臣看到。

匆匆结束早朝,庄承荣便赶往安乐王府,一进房间便闻到一股药味,再看沈秋君跟前正摆着一碗药,他大惊,忙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要吃药?”

沈秋君往一旁瞟了一眼,脸上便有了红晕,便借口去哄女儿起身去了内室。

庄承荣这才发现辛老先生也在,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辛老先生忙解释道:“皇后娘娘生产时身子太虚弱,有些伤了根本,近些年只怕不能再承受生产之苦,本想着帮着调理一二的,怕娘娘心重,便也没告诉她,不过今天把脉后,发现效果不甚理想,小老儿想着小别胜新婚,还是注意些的好,所以就煎了防孕的药来。”

庄承荣略一思忖,问道:“这药可伤身子?”

辛老先生顿了一下,答道:“是药三分毒,不过小老儿会尽力用些温和的药的。”

庄承荣想了想,便道:“想来这避孕的药应该也有男人能服用的,皇后的身子弱,你以后就单给我配着吃吧。”

辛老先生愣了一下,忙点头应是,一时离去。

看着沈秋君抱着女儿出来,庄承荣便笑着安慰道:“我们现在只有三个儿子,你就担心他们将来为皇位起争斗,以后再生几个,还不得愁坏了你,我们儿女双全,也该知足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一笑,夫妻作得久了,有些话便是不说,也彼此心知,只是有些好意思道:“就是觉得每次吃药,倒象是告诉别人咱们昨夜里…”

庄承荣见妻子如此羞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到换来妻子的一阵白眼这才止住笑。

又过了一日,沈秋君便使人悄悄给永宁侯府送了信,沈家人闻言自是惊喜,得了信的第二天,沈夫人婆媳等人便上门看望,自然少不了一番痛哭。

叙过一会话,沈夫人看着酷似庄承荣的小外孙女,着实放心不少,这在外生孩子又关乎着皇家血脉的事情,自然是小心了再小心。

沈夫人想到这里又愁道:“这皇家添丁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岂有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无一丝消息的,这小公主的事情倒有些棘手。”

沈秋君笑着劝道:“母亲不必担心,这事我们已经有了主意了,这几日就有会消息了。”

沈夫人听女儿细细说后,终于放下心来。

没几日,庄承荣便赐给辛老先生宅子里一块“绝世神医”的匾额来,又赐下厚厚的金银布匹药材等赏物。

这时京城诸人才发现,这老神医在京城不知不觉竟销声匿迹了差不多快一年了。

这也是因为其孙子辛学厚得了他的衣钵,医术高超,这一年来只辛学厚一个人就能支撑,而不用辛老先生出诊,所以直到此时,大家对他突然得了皇上赏赐而感到惊讶。

接下来几日,大家便慢慢打听到:原来安乐王妃当日突然礼佛,不只是为府里人祈福这么简单,更是因为她又怀了一胎。偏这次胎象极为凶险,所以不得不深居简出,一边向菩萨祈祷,一边由辛老先生细细照料着养身保胎,为了怕腹中胎儿被阎罗惦记,这才紧紧封锁了消息。

本来安乐王妃的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偏又碰上太子贤王造反一事,这惊吓之余,便难产生下了小公主,母子身体都虚弱不堪。

幸好得辛老先生医术高超,细心调理了大半年,这才让皇后和小公主恢复健康。

众人听了心中这才解了疑惑,就说皇上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大办喜事,原来也是打着冲喜的念头,如今看来效果倒是不错。

或许也是当时皇后真的眼看救治不过来,皇上想要给一个安慰吧她,毕竟当年的婚礼对一个侯府嫡女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哪个女人心里能过去那个坎啊。

不过,君无戏言,如今皇后和小公主平安无恙,看来帝后大婚的事情,也该着手办理了。

正文 第二八九章 帝后大婚

果然,没几日,礼部便上书道:关于帝后大婚的准备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庄承荣龙心大悦,重重赏了相关的人员,便叫礼部准备迎娶之事。

王青又进言道:“皇后寝宫虽然每年都修缮维护,但到底多年未住人,臣的意思是趁着还有段时间,还是好好修整一番才是。”

庄承荣摆手笑道:“不必,只要把东宫及两位小皇子的住处修理好就成,皇后和我住在一处。”

王青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不太合适吧,历朝还没有这样的规矩,况且以后皇上要宠幸其他宫人,皇后在您寝宫多有不便,倒是避开的好。”

庄承荣闻言不由脸色一沉,冷笑道:“你这是在试探朕吗?”

王青慌忙磕头道:“臣不敢。”

庄承荣又笑了起来,说道:“你我一起共事也有好些年了,我的性子你也该知道一二,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试探来试探去的,倒让你我君臣生疏了。是不是他们下面说了什么?”

王青忙答道:“这皇上纳新人,也是合乎礼教规矩的,不过因为皇后还未入宫,这才迟迟未有人提起。不过今日倒是有人提了几句。”

庄承荣笑道:“这是为何?”

王青看了庄承荣一眼,小心说道:“想来皇上还没看今日兵部上的折子,永宁侯世子沈昭英与北蛮的作战中多有胜利,如今又传捷报,所以…”

“所以为了沈昭英的军功,我也得先宠一阵子皇后,再说纳妃的事情?”庄承荣冷哼道,一时又怒道:“先把沈昭英的捷报之事放一放,等朕大婚后再说。免得让他得了意,以为是因为他的军功,皇后才能得到如此荣耀。”

王青心中暗自惊讶,皇后与沈昭英同出自永宁侯府,自然是一荣俱荣的,没想到在皇上这里,倒不是一回事。

此后庄承荣以忙于大婚为由,将事情都分给众臣去处理,没有什么国家生死攸关的事情不准打扰他。

众臣免不了在私下里嘲笑庄承荣,又不是毛头小子第一次成亲。犯得上这样吗。

嘲笑归嘲笑,庄承荣倒真是一心办他的亲事,而这场婚礼也让众人深刻体会到皇上对皇后的重视。亦成了再无法仿效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礼。

聘礼自然是送到永宁侯府的,不过因为沈秋君此时情况特殊,所以仍是在安乐王府出嫁,故礼部帮着置办的嫁妆便送到了安乐王府。

到了大婚那日,庄承荣先是去了太庙祭告了天地祖宗。然后亲手将册立皇后的金册金宝交给栩哥儿两位小皇子,由他二人带着礼官们前去安乐王府册封沈秋君为皇后。

其实依着庄承荣,他是想亲自将金册金宝交给沈秋君的,不过不管是他还是礼官,新册立的皇后在接受册封时,都要三跪九拜。他当然不愿意沈秋君如此。可如果明目张胆地二人并立,又怕会惹太上皇心里不舒服,庄承荣干脆让儿子前去。这样沈秋君不用跪了。

沈秋君接受册封后,便由宫人服侍着按着规矩穿上皇后婚礼吉服袆衣,头上戴了凤冠,顿时富贵逼人,仪态不凡。众人只觉眩目,不敢直视。

倒有些人看到沈秋君穿了深青色的袆衣。不由想到当年她出嫁时亦是不曾穿红嫁衣,而是一袭青绿色衣衫,不由暗自惊叹,或许天意便是要让她做皇后的。

大多数女子是不敢想自己能做上皇后的,但对于沈秋君的受夫君独宠的传奇故事,却是心生向往,认为是那青绿色的嫁衣带给了她的好运,兼且大齐又崇尚周礼,只有五官以上的诰命夫人才能穿青绿色翟衣,越发的显得绿色嫁衣的难得。

庄承荣后来倒是体察民情,认为男女成亲乃是其终身大事,故特地允许成亲当日,新娘可着类似五官诰命夫人的青色钿钗礼衣,而男子则是假穿红色官服,也算是满足未能做官之人的愿望吧,如此一来,民间便兴起嫁娶时红男绿女的婚礼服饰,沈秋君倒没想到自己在其中的引领作用,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等到沈秋君装扮好后,庄承荣没有等在皇宫中,而是亲自来迎娶,因为沈秋君不是自沈府出嫁,故送亲的人便只好由太子来担任了,这也让此后来人无法效仿:皇子册封,太子送亲,皇帝亲迎。

一时沈秋君风光荣耀再无人可以匹敌,皇后之位本就尊贵无比,她又得皇帝如此看重,实在羡煞一众世间女子,就连李瑶琴都不免在心中叹息失落。

倒是沈秋君心中有些忐忑,直道有些太过了,只怕连神仙都要嫉妒了。

庄承荣扶着她上了凤舆,笑道:“人生不过这么一次,你就好好享受吧,想要再来一次可不能够了。”

接下来拜堂等仪式,自然是隆重而热闹,一番折腾下,直到夜深了,夫妻二人这才入了洞房,庄承荣对当年自己成亲当日因为年少被沈秋君糊弄没能洞房,还很是耿耿于怀的,这次有了补救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了。

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又宗庙祭祀,后去拜见了太上皇。

太上皇如今凡是牵扯到沈秋君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昨天庄承荣又胡闹了,不过到底没有花着国库的银子,便只好装聋作哑,除了深瞧了沈秋君几眼,叮嘱她要勤勉宫务母仪天下,便让他们去了。

接下来庄承荣又拉着沈秋君的手一同接受百官朝贺,至此他才觉得稍稍弥补了一下当日自己一人接受朝贺的遗憾。

如此热闹了几日,帝后大婚才算过去,庄承荣开始带着松哥儿一同处理政务,而沈秋君也开始全面接触宫务,幸好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庄承荣差不多把人都换了个遍,而且如今宫中除了女官宫女外,尚无妃嫔,沈秋君倒是省了不少劲。

这时,庄承荣才在一堆奏章底下看到沈昭英的捷报,不由拍案笑道:“好一个沈昭英,没想到他倒是个帅才,这才多少时间,竟立了如此功劳,着兵部去拟个赏赐的折子来,朕要厚赏于他。告诉他,只要他能再次打得北蛮称臣,朕便封他做个国公。”

底下群臣听了,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这沈昭英就算让北蛮再次称臣,这功劳却也达不到封国公的地步,谁让他有个皇后妹妹呢。

这时也有那专爱与皇上唱反调的,便上前奏道:“东部也发来捷报,李意书已数次打败东临国,若是他让东临国称臣,是否也要封为国公呢?”

庄承荣似是犹豫了一下,呵呵笑道:“如果真是如此,可真是天佑我大齐朝,自然也要封爵位的。”

京城众人便知道,这再过不多久,京城又要出两位年轻权贵了。

城安伯府听说后,不由暗乐,认为是沾了沈家的便宜,倒是李瑶琴有一次忍不住在李夫人面前提起曾与沈秋君定约之事,直唬得李夫人说道:“这事快别提了,你胆子倒不小,还敢要挟皇上皇后,幸好他们倒是老老实实地履行承诺,以你哥哥明面上的功劳,根本不足以封爵,幸好有个沈昭英在那里挡着,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你以后不要提什么定约之事,只当是沾了沈家的光,不然有咱们的祸事。”

李瑶琴没想到自己为了城安伯府苦心筹划,倒得了母亲的埋怨,不由心中赌气,气冲冲回到定国公府,偏又在路边遇到林景周的两个妾,心里越发的难受。

再说沈夫人听说了此事,一方面为大儿子有出息而欣慰,而且如果沈昭英被封了国公,那么永宁侯的世子之位便少不得由次子沈昭宁来承继了,沈秋君此时的幸福尊贵自不说,二女儿沈惜君本就在婆家受尊重,现在于府受废太子的牵连,为了今后好过,自然越发对沈惜君加倍的好,如此一来,便只有沈丽君日子难熬了。

沈夫人想到大女儿心中很是矛盾,她也气沈丽君为了贤王坑害沈府,尤其是算计小女儿,有时恨得利害了,也恨不得从没生养过她,可如今眼看着一家子都生活得很好,只有她被拘禁着,便不免心中又生了疼惜之心。

这日趁着进宫去见沈秋君,沈夫人便忍不住提起了沈丽君,沈秋君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她,不管如何到底是皇家的媳妇,虽说是拘禁,也不过是不能自由出府,其实生活上并不会苛待她。”

沈秋君劝说一番后,见母亲仍是不得开怀,不由暗叹,她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明白那种手心手背都舍不得的矛盾,便道:“也罢,她总是我的亲姐姐,我试着帮她求求情,别的不说,至少能让她回去看看您和父亲。”

沈夫人听了羞愧道:“母亲知道这真是难为你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劝她的,经过这些事,相信她也许有所悔悟的。”

沈秋君得了空便对庄承荣说了母亲想接沈丽君回沈府的意思,庄承荣笑道:“这事得准,她不出来蹦跶几下,我怎么好再寻治他二人罪的机会呢。”

正文 第二九零章 质问祖母

沈秋君听庄承荣如此说,也只是一笑,并不相劝,说实在的,在她的心里,也有些不甘心:贤王虽没了爵位被圈了起来,不提前世,只说今世,如果败落的是庄承荣,还不知等待她们一家是何等悲惨的生活呢。

再则她心中深恨大姐对自己的算计,就目前这种状况,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沈丽君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太便宜她了,可具体如何惩罚她,沈秋君还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干脆就交给庄承荣得了。

这日沈夫人得了庄承荣的恩准,接沈丽君来到永宁侯府,看到比之一年前苍老了至少十岁的女儿,沈夫人心里一阵心疼,眼眶便红了,却也无可奈何,嫁入皇家运气好的,可能风光一世,运气不好卷入事非的,有可能就会黯淡一生。

沈丽君倒是神情淡淡的,父母的偏心她早就领略过了,如今她落魄成这个样子,少不了他们的功劳,倒用不着他们在此虚情假意。

沈夫人还殷勤询问女儿在府中生活情况,沈丽君略微敷衍了几句,便道:“女儿想去看看祖母,出来一次不容易,不知将来还能再有机会见她老人家一面否?”

沈夫人闻言心中黯然,不过想到大女儿自来与自己不亲近,反极亲近婆婆,如今她身处逆境,让婆婆安慰温暖一下也未尝不可。

沈丽君来到春晖院,看着仍是那般慈祥和蔼的祖母,不由愤恨道:“祖母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孙女?我父母向来偏心扶玉也就罢了,我早不做指望,可祖母明明一早答应相助于我,怎么最后也改弦更张,助了扶玉。难道您之前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说到这里,沈丽君便想起心中的委屈,不由呜咽落下眼泪来。

最初贤王败落,她也只当时运不济,早在打了争夺皇位那天起,她就有了或许会失败的准备,所以倒也认赌服输,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会陪在贤王身边与他共生死的。

初时贤王也极为感动,还安慰她道:“虽然上天辜负了我。但有你这位贤妻在身边,有一双儿女在,竟是我的福气了。依我的估计。皇上是不会让老六杀我们的,只要我们还活着,总能寻到机会,老六那样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可是就在贤王暗令心腹试图通过外面的势力东山再起时,却赫然发现不仅定国公投了庄承荣。就连一向与沈丽君感情极好的沈昭英也唯庄承荣马首是瞻。

沈丽君明白,单靠父亲的力量是不可能让大哥如此大转变的,而大哥又是身在边关,京城中的一切消息事务俱是通过祖母,也就是说没有祖母的命令,大哥是不会临阵倒戈的。

被最亲的人如此对待。这让沈丽君心中悲痛到了极点,然而雪上加霜的是,贤王连遭起兵失利和被心腹背叛等几番打击后。人变得激愤易怒起来,后又听到庄承荣顺利做了皇帝,朝中内外俱平静时,越发的颓废偏激,因为沈丽君日日与他相对。便免了发火到她身上,频频拿沈老太太放弃她说事。

兰姐儿虽说大多数时间还能安慰她。但有时心情不顺了也会质疑她为何被沈老太太抛弃,言辞中便流露出是沈丽君做人太差的意思来。

儿子倒是贴心,不曾提一个字,可因为桂哥儿自小身体不好,难免娇生惯养了些,如今被圈禁着,哪里能得到好的照顾,这身子越发的虚了起来。

沈丽君不由日渐陷入绝望之中,不过要当面质问祖母的愿望却越发的强烈起来,老天有眼,终于让她有了这次机会。

沈老太太看着苍老憔悴的孙女儿,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心疼,不过听到沈丽君的质问,老太太却不慌张,她早在孙女进府那一刻,就准备好了,此时见问,便冷笑道:“你是我自小养大的,我如何不疼你?可你也要清楚,我曾无数次对你说,你在这世上最大的靠山是你的娘家,只有维护住了娘家的权势地位,你才能在夫家有地位。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如果你能有你沈秋君一半的能力,抓紧了丈夫的心,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沈丽君一年来被贤王不知数落了多少次,此时又被祖母如此数落,早就起了逆反心理,抬头逼视着沈老太太:“祖母就为了扶玉能完全抓住庄承荣的心,所以才改而帮她的吗?真是可笑,我虽不能做到独宠,可是贤王的一双儿女是是我所生,我并不落后她什么,况且您一向疼爱于我,直到起事之时,您还一副向着我的样子,您可真是骗苦了我。”

沈老太太神情不变,说道:“若论疼爱,她不及你一成,可是我看的是谁能给沈家带来最大的利益,本来我是极看好你的,可惜,你太看重你的夫君,为了你的夫君,竟然可以毫不顾忌地损害你最大的靠山沈家,从这一点上,你就差了沈秋君很远。”

沈丽君冷笑:“我不敢说对沈家出了多少力,但却也说从没做过不利沈家的事情,勉强说算计,也只是当日生产时算计过扶玉,那也是为了沈家和贤王的共赢。”

沈老太太闻言不由大笑,摇头道:“好一个共赢!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被贤王迷得神魂颠倒,牝鸡司晨的命格,能要了沈家整族人的性命。”

沈丽君闻言不啻一枚焦雷炸在耳边,不敢相信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扶玉的命格的?不,不,那只是贤王用来离间太子和安乐王的,不,不对,贤王只是说她是天命皇后的命格…”

沈丽君意识到自己语无伦次失了言,不由顿了一下,闭上了嘴,沈老太太见状,便自身边拿出一个匣子来,一把掷到地上,嘲讽道:“你怪我不能以诚相待,你又何时对我实话实说,我还是将你自小养大的亲祖母呢。”

沈丽君看到那个让她日夜不安的锦匣,顿时如冬日一盆冷水浇下来,她不死心地自地上拣起来,打开来看,果然是她生桂哥儿那日丢失的信笺。

沈老太太又道:“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蠢东西,你既然已经知道你妹妹有此命格,为何不对我直言,我们沈家也好早就作打算。枉你还有脸编了那些话来骗我,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想的那样,将来贤王登基,以他的行事,你妹妹必难逃一死,沈家也别想落到什么好处,一个弱不禁风的桂哥儿,能斗得过受宠再生下健壮皇子的新宠?”

“不,我早就想到的,到时只要牺牲了妹妹,以我与贤王的夫妻情深,他不会对沈家赶尽杀绝的,我已经在书信中交代兰儿,到时再从沈家挑选一个女儿嫁给贤王,或者嫁给桂哥儿,我沈家仍能荣宠不衰的。”沈丽君赶忙为自己辩解道。

沈老太太叹道:“你真是个痴儿!你难道不知人死如灯灭,往往人才走茶便凉了,你知道贤王什么时候成功,就拿现在来说,十几年的时间,他总要娶妃纳妾的,你妹妹的命格注定不得贤王喜欢,而且她也别想生有贤王的子嗣。他喜欢上别的女子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你在他心中还能占几分?不说你死去,就是现在你活生生地在他跟前,他不还是有了那些新宠?自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桂哥儿他还能因为你得贤王几分喜爱?”

沈丽君忙道:“我会在最后时刻告诫扶玉,让她想尽法子不让贤王后院添丁…”

“你真是糊涂啊!”沈老太太打断沈丽君的话,说道:“这样的她不是牝鸡司晨是什么?罢了,毕竟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多说无益。只能说你这招棋下得太不明智了,你对娘家瞒着这样重要的事情,只会让沈家死得不明不白。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的心里贤王比沈家重要,却不知你竟是助着仇人害亲人的,百年后你可何面目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幸好老天有眼,终是让沈家能扬眉吐气报仇雪恨了。”

沈丽君闻言不由惊讶道:“贤王怎么会是我沈家的仇人?我知道妹妹如果真是牝鸡司晨的命格,确实会让沈家荣耀异常,可这报仇雪恨又从何说起?”

沈老太太看了孙女一眼,说道:“如今贤王也翻不得身了,告诉你也不妨。你可还记得太祖起事时的那个虚清道长?”

沈丽君点头道:“这大齐朝谁人不知,他是个极有神通的,助着太祖不少事情。”

“可不是极有神通!”沈老太太冷哼道:“如果不是他擅自将沈家的龙气改给了庄家,现在坐在宝座上的便是你的父亲,而你将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公主。”

沈丽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有这等事情,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不可能是真的,不然,庄氏如何能容得下我沈家,而且还一向宠信有加?”

沈老太太恨道:“还不是因为天命皇后!本来我沈家应得天下,而他庄氏会出一位皇后,偏那虚清利用这一点,强行做了置换,如此庄氏要想江山传承,就必须借用我沈家的天命皇后所生下的血脉才成。”

正文 第二九一章 贤王追悔

沈丽君仍不能相信:“祖母是如何知道这等机密事情的?”

沈老太太看了孙女一眼,说道:“我自有知道的途径,你父亲也知道此事,所以为了防止意外,他现在还不敢放手兵权,如果你仍对我和你父亲有怨言,倒是可以大肆嚷嚷出去,若是传出去,身上流着一半沈家的血脉的兰姐儿和桂哥儿也是活不成的,到时我们沈家全族都会陪着你和你的儿女一起赴黄泉,也省得路上寂寞。”

沈丽君急忙说道:“丽儿不敢。怎么说丽儿也是沈家人,怎会做出等事来。就算不为一双儿女考虑,我始终记得自己出自沈家,哪怕被沈家抛弃了,也不会做那害至亲辈的不肖之事的。”

沈老太太冷笑道:“但愿你这次能明白孰轻孰重,新皇如今还巴不得寻个错处,好惩治你们一家子呢。”

沈丽君苦笑,继而跪下哭求道:“我与贤王是不敢存了指望的,只求将来一旦祸事来临,还能祖母能在扶玉面前保下兰儿她姐弟二人,她们年纪还小,还没有好好享受这人世间的一切,我实在不忍心他们年纪轻轻就归了地府。”

沈老太太急忙拉住沈丽君,说道:“你只管放心,祖母决不会不管你们的。祖母为了沈家的利益不得已委屈了你,这心里也是天天不好受啊,你再这样,可真是让祖母心痛死了。”

沈丽君拭着泪说道:“有祖母这句话,孙女死也安心了。”

沈老太太劝道:“你也不用这么悲观,如今的一切,归根结底是他们兄弟争夺皇位之战,并不是真要谋反,太上皇心中也明白,所以定不会取太子与贤王的命的。新皇刚上位,不管是为了面子情,还是太上皇力压之故,他总不会贸然出手的。只除了一条:你们切不可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沈丽君听了,不由一怔,她此次出来,贤王还真打算让她做点什么事情的。

沈老太太一眼便看出孙女的心思,也不点破,仍是继续说道:“我想那新皇向来不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如今竟会允了你出入贤王府。可见他也是等得不耐烦了,想要借此拿点把柄的。好孩子,听祖母一句劝:如今新皇登基已经一年多了。时局已稳,贤王蚍蜉撼大树,一切都是徒劳,你也别一心只听他的,也要为孩子们想一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再过几年。若是你妹妹果真有几分造化,就算没了我,还有你父母和哥哥呢,少不得为你们一家求情,最不济也能将兰姐儿和桂哥儿救下。”

沈丽君闻言心中暗自叹气,她自出府这一路走来。看到京城已然又恢复原样,可笑贤王还以为,京城在庄承荣这么一个奸诈小人的手中早就是满城的血雨腥风了。眼看着大势已去,她已经悄然打消帮着贤王联系旧日心腹的主意,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要为儿女们想一想。

不过进府后,她看到永宁侯府中一派生机盎然。丫头婆子们走路都比从前虎虎生威,父母亲等人也是一脸的幸福满足。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秋君做了皇后,她的心里又不平起来,她向来是沈府的骄傲,带给沈府无上荣耀的也该是她,而不是沈秋君这个失了名节的人。

沈丽君如死灰的心又变得不平衡起来,但被祖母敲打了一番后,她立刻明白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她目前首先得保住一家子的命,这才不得不收起心思。

沈丽君回到贤王府后,贤王急忙询问结果如何,沈丽君只淡淡说道:“我这一趟下来,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呢,哪里敢多走一步多说一句话。”

贤王闻言不由忿恨,却也无计可施,忍不住埋怨妻子道:“你向来是个聪明的,想要传递个消息,还不是易如反掌的,只看你愿不愿意下力气了,这可不是只关乎着我的利益,还关乎着你们母子三人。你若是肯下工夫,哪怕有你妹妹的一半效力,我们也不至于落到此等地步,妻贤夫祸少!老六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全凭沈秋君之力才坐上那个位置的。”

沈丽君听了,心痛如绞,原来夫妻真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是极渴望着那无上荣光的皇后宝座,但她也是真心爱慕丈夫,争夺皇位本就是一场赌博,虽然当年贤王几乎是稳操胜券了,可世事无常,终是败落了,她想只要儿女平安,就这么与贤王做一世落魄夫妻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今贤王的作为让她齿冷。

沈丽君按下心头疼痛,冷笑道:“我是不如扶玉,王爷不要告诉我,你后悔当日让太医救我,不然你就可以将扶玉娶进门,现在说不定坐在皇帝宝座上风光无限的就是您了。”

贤王确实后悔了,他把这些年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又想,他怀疑空渺骗了他,沈秋君就是天命皇后的命格,根本就不存在改命之说。

而就在贤王认为自己想明白了之后,他便连着几夜做梦,梦到沈丽君生产时死去,他如愿娶了沈秋君过门,后来又得侧妃李瑶琴相助,最终做上了皇帝的宝座,接受百官朝贺万民敬仰。

他知道这个梦是受了空渺那日有关异星的一番话的影响,可是却仍忍不住去想,如果沈丽君那日就死去,会不会结局就如梦中一般,如此一想,再看沈丽君就处处不顺眼了。

今日又见沈丽君推脱不愿助着自己,便不免心了些心中的话,此时被沈丽君说中心事,便冷着脸甩袖而去。

沈丽君极其了解丈夫,见他如此,便知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想到自己为了贤王府操劳半辈子,在丈夫心里竟是活着不如死去有用,她的心几乎痛得呼吸不上来,半日又想到如果不是因为他庄氏一族谋了沈家的皇位,她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天下哪个男人敢不敬她。

沈丽君心中痛一阵恨一阵,又流了一会眼泪,心情平复后,又去看过一又儿女,看到女儿的不理解儿子的瘦弱,心底又是好一阵的难过。

没几日庄承荣便收到沈丽君的谢恩表,言道她乃是戴罪之身,万死不刺,然幸得皇上仁慈,让她得以在有生之年,还能回府看望父母长辈以尽孝心,故感激涕零。

庄承荣不免有些沮丧,直道还得给贤王府女眷更大的自由才成。

沈秋君则看着谢表上关于桂哥儿的一段话:沈丽君说桂哥儿本就身子虚弱,经此大变,受了惊吓,越发的不好起来,恳请皇上看到他是庄氏血脉的份上,能派位御医去瞧瞧。

沈秋君今生极力避免与贤王府众人接触,不过因着前世十多年的母子情,她仍是忍不住关注桂哥儿,毕竟前世是她一点一滴亲手养大了他的。

前世桂哥儿是足月出生底子好,一直以来身体倒是康健,反观今世,因为当年庄承荣盗走了锦匣,因沈丽君惊怕早产,出生时身子骨就不好,长大后也仍是一副虚弱模样。

沈秋君想着桂哥儿那苍白的脸,她也是做母亲,便劝道:“还是让人去给他瞧瞧吧,他向来身子弱,年纪又小,或许不曾掺和进来,也是你做亲叔叔的一片关爱之情,也当是咱们行善积德了。”

庄承荣笑道:“他还小?都比松儿大得多,松儿还跟着我一起谋划呢,他更是脱不开关系了。也罢,你们女人总是心软,我就派人去瞧瞧他,反正他也不是个长寿的人,也算是给自己弄个好名声吧。但愿贤王别起了什么心思,再反栽赃给我。”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沈秋君看着正在一旁玩耍的女儿,心中一动,前世贤王因为自己的命格,能狠心打掉自己腹中胎儿,谁知他会不会丧心病狂以儿子为靶子打击庄承荣呢。

沈秋君想到这里,忙点头道:“倒是该防着些,咱们本是好意,可别因此要了他的命,倒让我们背黑锅了。”

庄承荣迟疑了一下,便又笑道:“也好,小心些总没错处。他若真能狠下心,我就能将黑锅反扣回去。”

如此又过去一些日子,贤王府仍是一片平静,就在庄承荣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倒是太子那边出了事:皇长孙企图联络以前的心腹图谋不轨,却不想树倒猕猴散,这世上最不缺落井下石之人,还没等动手,便被人告发了。

庄承荣得了消息,顿时一阵狂喜,跑到太上皇那里说道:“您都已经定了大哥的罪了,他父子竟然还不死心,看来得严惩一番才行。”

太上皇被打了嘴,倒不好再给大儿子求情,只说道:“毕竟是手足,还望留他父子一命。”

庄承荣冷笑:“我倒想留他们一命,就怕留着留着,就把咱们父子的性命给留没了。”

自太上皇处离开,庄承荣便兴冲冲地跑去兴师问罪,不想皇长孙倒也是个有血性的,在证据面前倒是大方承认,还将所有的罪行都揽到自己身上,极力为父亲及几个兄弟开脱。

正文 第二九二章 吴氏救子

庄承荣见此,心中极为惋惜,一来是为了这个还算条汉子的侄儿可惜,如今他造反证据确凿,性命是留不得了,二来则是惋惜错失了一次定下废太子罪行的机会。

废太子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儿子这是舍己保全家人,倒不好辜负了他的一片孝心,况且死一人总比全家都死强于得多,故只低头也不敢求情。

但是太子妃吴氏如何甘心儿子死在自己前头,便哭求着丈夫想法子救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