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叹道:“我能有什么法子?事已至此,这个结局算是最好的了,将来我若能东山再起,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的。”

就算杀了庄承荣又能如何,儿子又不能起死回生,吴氏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儿子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终是通过丈夫的一些渠道,传话给沈秋君求她在庄承荣面前帮儿子求求情饶他一命。

沈秋君不禁哑然失笑,吴氏果然是爱子心切,竟是糊涂了,皇长孙自己都供认不讳,别人如何帮他?

况且这不是寻常的家事,已经关系到朝堂上的大事,吴氏也太看得起她了,就算她能影响到庄承荣,可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曾算计过自己的人而与庄承荣站在对立面,拆他的后台。

沈秋君回复吴氏道:自己身为后宫之主,不易干涉朝政,恕她无能为力。

不过沈秋君接着又把传话的人叫回来,因为这时,她又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

原来庄承荣一直以来对自己掌控太子的人还是很有信心,不过皇长孙图谋一事出来,倒是打击到他的,原来太子竟还掌有自己不知道的暗处力量,若不能连根拔起。始终是个心头大患。

可惜因为皇长孙的一力承担,倒让庄承荣无从查起,幸好通过几天的审问,终让他知道原来徐戒从前虽和他表面上极为亲近,却不能完全信任于他,也可能是为了防止万一,便暗地里为太子拉拢了不少力量,却将一切都是紧紧瞒着他。

庄承荣不由暗骂一声“老狗”,却也无可奈何,倒是王青出主意道:“这徐戒也算是有些能耐的。不然不会得了太祖爷的青眼,若是能拉拢过来,不仅废太子的势力尽除。而且也显出皇上宽容大度,任人唯才。”

庄承荣觉得有理,便派王青去做说客。

王青也算是会说话的了,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凡事还要看天意。太祖爷当年请你辅佐太子,不过是想着江山在子孙辈好好传承下去,没能想到太子烂泥扶不上墙,昏庸好色,又志大心空,所以上天才会让安乐王取而代之。你也是个聪明人。识实务者为俊杰,况且都是太祖爷嫡亲的孙子,辅佐哪个孙子不是辅佐。太祖爷在天之灵也会理解你的。”

这一番话下来,王青自己心中都觉得话说得漂亮,不过没等他得意多时,便被徐戒骂了个狗血淋头。

只能说太祖倒是个看人的行家,这徐戒有才能。却又是个实心眼子的人,一心感激太祖的知遇之恩。便将当年太祖托付当成了托孤一般,宁死不改对太子的忠心。

王青无功而返,面上不好看,回来后少不得进些谗言,数落徐戒的不识实务。

庄承荣倒不稀罕徐戒的才能,他只是想用最快的时间把废太子的爪牙都拔光,也好尽着心情收拾废太子,便道:“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用处了,那就送他去见太祖爷,好好表他的忠心去吧。”

王青想了想,陪笑道:“他倒也算是个有气节的,反正他年事已高,也没几年好活,就让他在牢里慢慢熬着吧,就算是对太祖爷旧人的尊重吧。”

庄承荣闻言,便带笑看着王青,王青不由抹了一把汗,嘿嘿笑道:“这臣刚去劝降不成,就把他给杀了,这外面的人定道是臣进了谗言,臣还想留个好名声呢。再则,这对皇上来说也是件彰显名声的事情。”

庄承荣不禁哈哈大笑,便准了王青所奏,回到寝宫,又觉得是个趣事,便拿来说给沈秋君逗乐。

沈秋君听了也觉得那王青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心里却更是心疼丈夫既要忙朝中大事还要忧心太子贤王。

没想到今日吴氏竟然会主动找到自己,这倒是个好机会。

这吴氏虽说性子上有些懦弱,又极为依赖于废太子,但她却不失为一个聪明通透的人。她既然可以通过渠道寻到自己这里来,看来对废太子的一些事情必也是非常了解的。

沈秋君想罢,便改口道:“皇长孙谋反一事实在太过严重,你只给了我这一条线,这分量也未免太轻了些,实在不足以让皇长孙将功赎过,你若有法子,还是尽快想一想,不然可就回天乏术了。”

吴氏得了沈秋君的话,便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不由心底矛盾万分。

吴氏心中未必想做皇后,却决不想过这种被拘禁一辈子的生活,而且是性命捏在他人之手,尤其是那个喜怒无常睚眦必报的庄承荣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所以当日丈夫和儿子谋划时,她在一旁也是暗自祈祷上天助己方一臂之力的,便是现在她对丈夫手中握着的人马也是很清楚明白的。

可是如今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作为一个母亲实在不能承受这其中的痛楚,况且庄承荣羽翼已丰,大局已定,太子想要反盘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而时间久了,那些人的忠心又能保持几分,怎么看都是一场豪无胜算的闹剧,除了给庄承荣添点堵,实在没什么大用处,可儿子的性命却是失而不能复得的。

吴氏不由咬牙:与其抱着这不切实际的镜中花水中月,倒不如实实在在用来救自己年纪轻轻的儿子。

庄承荣没想到吴氏会帮了自己这样一个大忙,于是根据吴氏所言,顺藤摸瓜,把废太子在外的人一网打尽,终是去了一段心病,当然心里还是遗憾不能好好整治废太子一家,只能慢慢等机会了,他不知道机会很快就来了,只是这个机会却是他极不愿出现的。

废太子见到被送回来的儿子,心中疑惑,没几日便知道妻子的所作所为,不顾二人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打骂了吴氏一顿,大叫道:“你这个蠢妇,你这是要葬送了我们一家子啊,以后真要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吴氏抹了嘴角上的血迹,凄然道:“我不能让儿子送死,我要他活着,死了就一了百了,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如果当年不是你色迷心窍,寻那么些借口,企图染指沈秋君,现在坐在金銮殿上的就是你了,那样的话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得手,偏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这样的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的,就认命吧,说不定哪天老天有眼,可以让儿孙们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废太子见妻子将错处都归在自己身上,气得上前一脚揣在妻子身上,大骂一通妻子后,又想到最近一丝希望因为沈秋君捣鬼才没了的,忍不住污言秽语起来:“天下最毒妇人心!当日给她一个皇后的承诺,她就哈巴儿一样殷勤,这样不贞不洁的女人,竟然还有脸做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我都替大齐朝臊得慌…”

一语未了,吴氏已经青白着脸扑上前,浑身直哆嗦,哭求道:“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吗,这话要是传出去,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废太子见妻子吓成这样,心中倒有些解恨,得意笑道:“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横竖没了活路,再不让人心里痛快一下,将来做鬼也是个憋屈鬼。”

废太子这番话叫得那样大声,自有不少人听到,不过这不同于其他的事情,报告上去还有得赏,这事谁敢跑到庄承荣面前学舌,故只盼着废太子说些其他大逆不道的事情,好将此番的污言秽语遮掩过去,大家都少些过错。

倒是废太子喊过之后,着实后怕起来,提心吊胆了几日,见庄承荣并没有找来,心中多少也猜着几分,也是因为最后的退路没了,知道以后必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又恨沈秋君算计自己,便大着胆子,不顾吴氏母子几人的拼命阻拦几次地咒骂污辱沈秋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庄承荣终是了知道此事,直气得他血眼通红,跑去不管不顾地将废太子一阵拳打脚踢。

废太子顿时被打成个血人,齿落肋折,鬼哭狼嚎地跪地求饶,他这时倒真心后悔起来,只图一时嘴上痛快,如今一个不好却是要丢了性命的。

庄承荣哪里肯听他讨饶,直冷笑道:“放心,我现在还不会要你性命的,我的手段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我的拿手好戏呢。来人,先将他的舌头拔了去,我看他如何再胡言乱语。”

废太子吓得屁滚尿流,磕头猛煽自己耳光,求庄承荣饶过自己。

而此时,沈秋君却在寝宫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鸩酒和白绫。

正文 第二九三章 父子对恃

太上皇好端端地派人送来这些,还一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样子,这不能不令沈秋君惊讶:她自入主后宫以来,向来规规矩矩地治理后宫,虽没有功绩却也没什么大的过错,这突然来这么一出,真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也主要是底下人不敢传那话给沈秋君,而庄承荣则一听说了,就火冒三丈去找废太子算帐,故沈秋君对废太子口出污言一事竟是毫不知情。

倒是太上皇得知这个消息后如获至宝,惊喜万分。他对自己那个没出息的长子还算了解,知道废太子最是贪生怕死爱惜性命的,虽极恨庄承荣,却也极怕他,决不敢信口雌黄诬陷庄承荣心尖上的人,如此看来,就算不是十成可信,也必是有些出处的,定是那沈秋君有不妥之处。

太上皇想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庄承荣也是被那女人给骗了,明明是安乐王妃,却还勾着太子给她皇后之位,她的野心可见一斑。

不过太上皇也知道这美艳又聪明的女人对付起男人的利害之处,为怕沈秋君再巧言蛊惑庄承荣,便趁着庄承荣不在,也不管什么天命不天命的,急急忙忙派人来赐死。

那前来的侍者们因为这段时间庄承荣的态度,自然不敢对沈秋君造次,直在心里抱怨没给老天好好烧注香,以至于领了这么个苦差事。

不过这宫里向来踩高捧低,也有那见识短浅的只当沈秋君是难逃一死了,毕竟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况且他是太上皇派来的,旁人也不敢对他不敬,故而倨傲道:“皇后娘娘还是麻利地上路吧,不然这事闹出来,大家脸上都没光彩,便是娘娘不为自己的后事着想。也要想一想太子殿下的前途,趁着尚能遮掩过去,您就识实务些,太上皇也说了,只要您乖乖地上了路,他必会保太子地位永固的。”

沈秋君冷笑:“我乃是母仪天下的一国皇后。岂是说赐死就能赐死的,总要说出些明目才行,不然何以对天下百姓交代?我自认无过错,若是真自裁,倒让人以为做贼心虚呢。我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那侍者便道:“既然如此就休怪小的不客气了,临来时太上皇可是说了。如果您要是不肯就范,只好让小的们帮着您了,所以小的劝您:还是遵了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旨意,免得您堂堂皇后不得体面地死去。”

沈秋君见那侍者带着人逼近,不由对身边人喝道:“你们都是死的吗,就由着这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折辱于我,还不给我拿下。”

底下人本就都听了些风声,心中正为沈秋君担心。如今见太上皇如此行事,倒也算是情理中的事,况且太上皇为尊。故也不敢十分违逆,如今见沈秋君声色俱厉,又虑着庄承荣向来宠信于她。故在事态未明确前,只得从了沈秋君的令,上前将那几个侍者拿了下来。

那侍者还叫道:“你们想造反吗?我们可是太上皇派来的,反了你们了,还想忤逆犯上不成,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沈秋君在旁笑道:“掉脑袋的还不知是谁呢,太上皇向来贤明仁慈,怎么会无端端下此命令,必是有那居心叵测之人假传上皇旨意。先将他们绑了,等皇上来了,自有他做主张。”

这边庄承荣好好欣赏了一番废太子的窝囊样子,正准备让底下人行刑,废太子见此,知道自己是不能豁免了,便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大叫道:“你就是拔了我的舌头又如何,老子便是不能说话,可让你头上帽子变绿的事实总归是事实,老子让你当了活王八,这辈子就是死也值了。”

庄承荣闻言脸都气绿了,直接在侍从身上拔了刀就砍向废太子,废太子吓得连连后退,又下意识地以手臂相挡,顿时断下半条胳膊,血洒一地,直疼得废太子嗷嗷叫地在地上打滚。

庄承荣犹不解恨,又上前一步,待要举刀劈下时,早有宫女跑上前禀道:“皇上,不好了,太上皇要赐死娘娘。”

庄承荣不由顿住,叫道:“你说什么?”

宫女哆嗦着将话又重复了一遍,庄承荣闻言,手中的刀便“哐啷”一声掉到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废太子,急忙拔步就往寝宫跑去。

这边皇长孙等人忙上前照看父亲,一边又急道:“快去请太医来!”

旁边的人如没听到一般纹丝不动,皇长孙等人没办法,只好撕下衣服给废太子包扎断臂,倒是吴氏在一旁厉声道:“包什么包,他若早死了,大家才得解脱!”一时又瘫在地上,喃声道:“希望沈秋君没事,不然咱们一家子还不定怎么个惨死法呢。”

庄承荣一路急奔回寝宫,看到殿中绑了几个人,而沈秋君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这才放了心,上前抱着沈秋君眼圈发红,语带哽噎:“你没事就好。”

沈秋君轻拍着庄承荣,笑道:“我好歹也经过些事情,怎么会只凭别人几句话就不明不白地死去?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让太上皇如此对我?”

庄承荣紧紧抱了一下沈秋君,将眼中泪水逼回,这才松开怀抱,看着沈秋君笑道:“不过是些流言罢了,你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这世上就没有能取走你性命的人。我先去找太上皇说明事情,稍后有空我再告诉你事情始末。”

庄承荣言罢,又看着底下被绑着的人,冷声道:“把他们拖下去砍了。”

沈秋君忙拉着庄承荣劝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况且他们也是奉太上皇的命令行事,等事情查明,再定罪不迟。”

庄承荣却道:“这几个有眼无珠不知谁才是真正主子的狗奴才留着也没用,还是去了省心。”

沈秋君见此,便知庄承荣是立意要与太上皇决裂了,暗叹一口气,便也不再劝解。

伴着那几人的哭求哀嚎,庄承荣带人来见太上皇,一见面,庄承荣便指着太上皇骂道:“老东西,你就不能安生一会吗,我看在你是我老子的份上,忍让你多时了,你还不知足,一次两次地赐鸩酒和白绫,显摆你家的鸩酒和白绫多是怎么的,信不信,惹恼了我,我也摆上鸩酒和白绫,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太上皇没想到庄承荣会这样混,不由气得语无论次,只瞪着白眼,指着儿子“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侍立在一旁的齐妃,听庄承荣此言竟是有鸩杀君父的意图,不由吓得大叫,庄承荣这才将眼光转到齐妃身上,眼神便又冷了几分,说道:“老妖婆,这必是你在一旁挑唆的,对不对?”

齐妃一听,直吓出一身汗来,叫苦不迭,急忙摆手道:“不是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和我无关。”

齐妃这话大部分倒是真的,她虽然知道太上皇要赐死沈秋君的原因,然她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没敢多说一个字。

其实当日贤王被拿下后,庄承荣倒是想一举也将齐妃废了,可惜一来齐妃狡猾没留一点与贤王内外勾结的蛛丝马迹,二来齐妃到底是庄承荣名义上的养母,于公于私倒不好无凭无据地降她的罪,这才不得不暂且放过她。

齐妃也知道庄承荣的心思,如今贤王被牢牢困在庄承荣的手中,这种情况下,她还真不敢动什么歪脑筋,虽说她恨极了庄承荣夫妻,可她更识实务,这在老虎嘴底下拔牙的事情,若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还是少动弹为妙,而且为怕庄承荣心血来潮找她的麻烦,齐妃恨不得自己在他眼前就是透明人。

这时太上皇已经顺过气来,见庄承荣一副欲与齐妃算账的架势,心中大急,他如今身边只有这么个知心人了,忙喝道:“这事和她无关,是我的主意,我也是为了你好,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何必要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庄承荣听到最后一句话,神情骤然犀利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心头一震,只觉得脖颈上一处凉意,低眼看去,却见庄承荣已将一柄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下。

太上皇大骇,叫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牲,你怎么敢如此对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庄承荣笑道:“我向来只图一时痛快,从不管以后的事情。亲生父亲又如何,您不去还曾逼我去杀容妃的吗,她可是我的亲生母亲,亲生母亲杀得,亲生父亲如何杀不得?”

太上皇定定看着庄承荣,半响,大笑,直叹道:“果然是子不教父之过!罢了,我自酿的苦果也怨不得他人。只是你我毕竟父子一场,我还是希望庄氏江山在你手中发扬光大的,那沈秋君是个利害的,你如今已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我也不提她清白与否,只是你总该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吧,这样名声的女人怎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且你也要为自己的身后名想一想,后世会怎么耻笑你一个堂堂皇帝竟被一个水性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正文 第二九四章 过继亲王

庄承荣不以为然,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给天下臣民交代,他们是最好打发不过的了,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才不懒得管上面的事情的,至于身后名,我人都没了,还管那些呢,再说了,我的名声早就不好了,还怕还再被人加上一条?若是天天这样瞻前顾后的,活得还有什么劲儿。”

太上皇见庄承荣油盐不进,无奈道:“这件事我已经与皇室宗族众人议过了,庄氏如果出现这样的宗妇,不仅愧对老祖宗,就是子孙脸上也没光。”

“祖宗们若是地上有灵,自然明白皇后的委屈而不给予计较,若是不灵,呵呵,说什么都没用。”庄承荣驳斥道,又笑道:“当日太祖爷打天下,损了多少近支血脉,那些外八路的偏远旁支得个爵位就该知足了,还跑来装什么长辈,也不照照镜子看他们配不配来议我大齐皇后之事!”

太上皇气得脸色通红,说道:“就算他们不配,你还有几位兄长,你那好皇后又如何服众?”

庄承荣闻言,嘴角发笑,眼睛却泛了冷光,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好了,这样一来,只有我这一脉传承下去,谁敢说自己祖宗的不是,为皇后遮掩溢美还来不及呢。”

庄承荣说到这里,不由为自己的主意拍手叫好:“正好,我乃是最小最不该即位的,如此一来,这皇位竟是舍我无人了。”

太上皇直吓了一身冷汗,说道:“你不能这样,他们可是你的手足兄弟啊。”

庄承荣看着太上皇直冷笑道:“你整日家的不消停,总能逼我到那一天的,毕竟我与皇后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是有个什么不好,我还能有个好?我不好了。他们还能不借机上来,到时我性命休矣,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太上皇气得直指着庄承荣骂道:“孽畜!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把皇位给了你!”

庄承荣把太上皇的手一下打歪,冷笑道:“你不必把话说得这样好听,当日不过是给彼此做个脸罢了。你便是不让,难道我就做不成皇帝了吗,要知道当时我可是掌控了整个京城内外,如今连皇宫也在我的一力掌控之下,我希望您还是好自为之。不然真惹恼了我,什么父子不父子的,我照杀不误。我觉得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咱们还是维持着父慈子孝的表象好些,反正我是不惧名声好坏的。”

庄承荣又厉声对下面的人命令道:“太上皇身子不好,都是之前的奴才没照看好,全部都撵了出去,让成总管好好挑些人来,还有在太上皇以后不必出宫门,也不许人来探视,免得扰了他的静养。”

说罢。也不再看气得紫涨了脸的太上皇,庄承荣扬长而去。

回到寝宫,庄承荣把事情始末都一一告知了沈秋君。沈秋君听到废太子之言,气得说不出话来,对太上皇的怨气倒是消去不少。

沈秋君见庄承荣没有鲁莽行事弑父弑君。着实松了口气,况且如今太上皇被庄承荣正式软禁起来,也就等同于没了牙齿的老虎,倒不足为惧,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值得让庄承荣背一个弑君父的罪名。

又听到庄承荣似是对几个兄长起了杀心,沈秋君忙道:“三皇兄与你的关系尚可,四皇兄虽然性子冷清和你不亲近,却也与你没有太大过节,至于五皇兄虽年少时数次让你难堪,不过他的外祖江家在夺位中助了你不少力,如今京城外还有不少用到江家的地方。便是撇下这些不提,他们现在不管心中如何,至少面上是臣服于你的,你要杀了他们却是师出无名,倒要落个凶残暴虐的恶名。”

庄承荣笑道:“让天下人害怕不敢再生其他心思,这样不是更好吗?我虽得了暴君的称号,只要松儿稍微仁慈一些,便是不世的明君了,这大齐江山仍能稳稳当当地传承下去。”

沈秋君见庄承荣说笑,便也顺着笑道:“当然不好,建立在暴戾之下的江山如何能稳固,况且后世少不得为尊者讳,到时脏水怕是都要泼到我身上去了,红颜祸水还是轻的,只怕连妹喜妲己之流的恶语都要加到我身上去呢。”

庄承荣闻言,倒是认真想了一会,说道:“这话也有些道理,我虽有些小聪明,却没有治国之术,也不耐烦装作那虚伪的贤德君主,看来只能做个平庸的君主,不过我也希望后世能记得,不如就为你立个贤德皇后的美名,这样我也能托赖着传传名。”

夫妻二人玩笑一会,庄承荣又皱眉道:“我在兄弟之间年纪最小,却最终做了皇帝,他们又多惧于我的恶名声,将来若是被人挑唆,少不得又是个麻烦,杀他们又没有理由,始终是个心头祸患。”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主意,不过我相信以你的聪明,自然能想到兵不血刃的法子的,杀人总是最无奈的法子。”

几日后,庄承荣便去见了太上皇。太上皇知道庄承荣是言出必行的,自那日后一直处在惶恐之中,见到他来,忙道:“罢了,我老了,再不过问世事,这天下反正是交到你的手上,是好是歹,将来自有你去面对庄氏的列祖列宗,你就放过你那些兄弟吧。”

庄承荣看着面色灰败的太上皇,灿烂一笑道:“你早该如此,只是如今说得未免有些晚了!”

太上皇险些昏厥过去:“你这个孽畜真的残杀了手足吗?”

庄承荣继续笑道:“那日还说起如今庄氏净剩一些旁支,亲近的几近绝了嗣,所以为了庄氏的传承,我只好做做好事,给他们过继个子嗣好承接香火,这事还劳烦太上皇的喻旨。”

太上皇这才明白庄承荣打的主意,知道庄承荣这是立意要抬沈秋君了,他不由苦笑,继而又想到这也不失为一条保全儿子们性命的法子,横竖再怎么过继,他们骨子里流的仍是自己血。

于是庄承荣很痛快地以太上皇的名义下了旨:太上皇偶然梦到叔伯兄弟哭诉无人祭祀香火,心中伤感,便做主将儿子们都过继给他们,以安众兄弟在天之灵。

此旨一下,京城上下一片哗然,三皇子等人骤然得知下,不免心中不忿,一下子从太上皇的亲子变成了太上皇的侄子,自然要伤神一番,然再一细思,却又安下心来。

庄承荣做上皇帝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毕竟皇家传承向来长幼有序,虽然太子与贤王谋反,庄承荣平乱有功,但这皇位却该从三皇子处向下传让。

如今庄承荣却坐上那个位子,这其中便有些隐患,长此以往,庄承荣坐的不放心,他们也不安心。

这一过继出去,倒是皆大欢喜了,庄承荣成了唯一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而他们则接续叔伯爵位,继续做他们的亲王,既离了事非窝又能安下心一家子享受富贵荣华,倒也瞒合算的。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苦了废太子和贤王,他们身为罪人,自然无处可过继,而庄承荣显然不会放任他们仍做太上皇的儿子的。

没几日,皇长孙勾结贤王母子意图谋反的事情便昭告了天下:前次因为太上皇仁慈,不忍处罚儿子,没想到他们不知悔改,反变本加厉,故将废太子贤王等俱贬为庶民,因皇上念着手足之情,为其求情,本应死罪,现改为囚禁于皇陵,终身面壁思过。

这里不得不提齐妃实在有些冤,只因为庄承荣死揪着不放,硬是给她母子二人扣上了与皇长孙勾结的帽子来。

庄承荣做到这里,心中仍是对废太子当日之言耿耿于怀,觉得砍他一条胳膊实在太便宜他了,若让他痛快死去,也是不甘心,便命人日夜折磨废太子,却又让人好药好医地供着,不许他断气。

这日,庄承荣正批奏章,忽然见一个折子上的有些意思,不由笑道:“你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我让你做个真正的活王八。”

于是庄承荣便准了折子所奏:如今大齐连年征战,人口锐减,民间好些汉子娶不上妻,却又有一些寡妇守节,生活困顿,为了大齐的江山千秋万代,特鼓励民间寡妇再嫁,但凡再嫁者,由朝廷资助一份嫁妆。

当然为了顾全那些迂腐的老书生们,不再嫁守节者亦不罚。

虽然这条政令让一些迂腐之人不满,不过民间那些独自难以过活的寡妇们及一些单身汉子却极为拥护。

这时朝中又有臣奏道:罪人废太子及贤王惧是庶民,不配拥有那么多妻妾,况且他们要面壁思过,更该清心寡欲才是,倒是白放着那些年青妇人,不如就请朝廷一并将她们发嫁了。

庄承荣很是满意地看了王青一眼,笑眯眯地准了奏,又道:“她们到底也是好人家出来的,之前又多有品级的,由朝廷发嫁太委屈她们,不由就让其家人领回,一个月内务必发嫁,朝廷亦会补一份嫁妆,否则其家人要受惩处”。

正文 第二九五章 发嫁姬妾

庄承荣旨意一下,把废太子和贤王等人气得直瞪眼,他们乃是天潢贵胄,如何能忍得这口气在,可惜如此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他们已然成了庶民,口内嚷嚷叫骂几句,除了换来看守的一阵毒打外,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倒是那些姬妾的娘家却各个称心。如今朝中局势已稳,庄承荣的皇帝之位越发的稳固,当年他们将宝压错了,有掺和其中早就被庄承荣给收拾了,还有一些不够格掺和的人家亦怕遭到庄承荣的清算,时刻担心吊胆的。

如今这再嫁的旨意已下,他们心中便有松快起来,只要女儿回了家再嫁给他人,也算是和废太子贤王等人撇清了关系,故为了家族利益也为了向庄承荣表忠心,那些人家纷纷赶来把女儿领回去,也顾不上精挑细选,直接把她们远远嫁到外地去了。

而那些姬妾也有暗自称心的,她们大多出身不低,从没吃过苦,后来被圈禁起来,日子很是艰苦,而且据说去皇陵还要做苦工的,她们一个个养尊处优惯了的,想到将来的苦日子,心中早就打了退堂鼓,况且到底罪人身份,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人头落地。再则她们还年轻,又不是正经的妻,将来出去凭着家族的地位,也是能嫁个小康之家为人正妻,生儿育女,一生也能富足过下去。

也有些姬妾倒是愿意与夫主同甘共苦守节不嫁,无奈却不得不为家人着想。本就因谋反之事连累了家人,如果再宁死不出去,又要害家人获罪,少不得委委屈屈地跟了家人回去,听凭家人聘嫁,过得几年也就都随遇而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当然此时最难以抉择的是那些为废太子生下儿女的姬妾们,当年生下儿女何等的荣耀风光,只说太子登基,儿女便封王封公主。自己母凭子贵,怎么也能做个妃子,如今一招败落,却要被逼舍下儿女再去嫁人,一个个肝肠寸断,却也不敢抗命。只得哭哭泣泣地恳求吴氏帮着照看一二。

吴氏心下凄然,当年虽也恨极了这些小妖精们,可如今眼看她们一个个离去,却又觉得无比凄凉,往事的那些争风吃醋的恩怨,此时看来竟也不是那么挠心了。

就在吴氏强撑着送走昔日的姐妹。正要打叠精神安慰那些庶出子女时,却不想竟有吴氏一族偏远旁支的女眷前来接她出宫。吴氏不由傻住了:她身为正妻,丈夫儿子都在,又年纪一大把了,自然也是一同随着去皇陵的,怎能再嫁?

那来的人苦笑道:“你虽说年近四旬,却未必不能生养,如今这个家已成这样子的。你守着又有何用呢,还是出去的好。便是不能生养,也能落得个自由,我们也会尽力给你寻个衣食无忧的好人家的。”

吴氏气得大叫:“她们是姬妾,出去了也就罢了,我乃是正妻,别说丈夫儿子现在活着,就是他们都死了,我也可以守节的。”

来人劝道:“姑奶奶这是何苦呢,想当年我吴氏一族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可就因为姑奶奶一家的牵连,如今是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幸好还剩下我们这些贫穷旁支勉强传着香火,可是如果姑奶姐一意孤行,只怕这点血脉早晚也要断送了的。”

吴氏气苦,她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无比的尊贵体面,若不是夺位之事出了漏子,只怕她现在都能抱孙子了,况且丈夫儿子都被囚禁受苦,她怎能出去嫁人,她的颜面何在啊。

吴氏越想越气,厉声叫道:“我宁可死,也决不受此屈辱,难道说那沈丽君也被领出去随意配了人?等她配了人再来说我。”

来人叹道:“姑奶奶未免意气用事了,如今吴家是什么情况,那沈家又是什么情况,便是不顾沈家,也要给皇后娘娘几分颜面啊。您如何比得上她,如今人家正好好带着一双子女在沈家享福呢。”

吴氏却赌了一口气,死活不回吴家,又哭闹着要见庄承荣夫妻:“我向来对六爷尊敬有加,不敢有一丝不敬,对六弟妹一向疼爱关照,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我宁可死也不出去。”

话传到庄承荣夫妻耳中,庄承荣知道沈秋君不宜出面,便对沈秋君笑道:“我去看看,必让她欢欢喜喜出去的,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庄承荣面对吴氏的质问,慢慢说道:“我承认你一直以来对我不薄,也很照顾皇后,完全称得上是一个贤惠的嫂子,本来凭这些,在大哥事败后,我仍可以维持你的尊贵体面。可惜的是,后来你却昏了头,助纣为虐,诱骗皇后,以至于引发此后的种种,最终变成现在的局面。”

吴氏闻言不由低下头来,小声说道:“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但是当日毕竟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伤害,反而间接成全了你夫妻二人的今日。”

庄承荣听了,心中火冒三丈,冷笑道:“如果真造成什么伤害,你以为你还可以囫囵个地站在这里?你当日出手,就该知道一旦出什么意外,或者事情有所暴露,皇后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的,幸好上天庇护,但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当日你差点毁了她的名节,今日我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你愿意死,只管请便,不过你若是死了,我之前与你的约定便也就随之风消云散了。”

吴氏可以不顾忌那些不亲近的吴氏族人的性命,却不能不顾儿子们的性命,不得已只得含泪与儿子们作别。

皇长孙等人俱自身难保,而吴氏出去总还能保得一条性命,便也不多说什么,母子几人抱头痛哭一番,相互叮嘱着彼此要保重。

倒是废太子见吴氏也要舍他而去,不由阴阳怪气地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话一点不假,愿你能嫁得良人,老蚌生珠,我们一家子越发不在你身上了。”

吴氏虽恨极了丈夫,可到底夫妻二十多年,又是姑表兄妹,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被他如此讥讽,本想反唇相讥几句,可看到丈夫落得如此凄惨,倒一时不忍心再刺他的心,少不得忍气吞声,又哭了一回,这才跟着吴家人去了。

废太子只当吴氏心虚,虽被儿子们劝过一回,心中仍不忿,只当那些妻妾们早早就死了。

庄承荣怎么可能这样简单放过他,但凡他的姬妾出嫁,必要把他提留过去,废太子看到那些平日里千方百计讨好自己的女子人产,一个个笑颜如花地嫁给了那些乡野村夫,直气得吐血。

吴氏的出嫁,更是深深打击了他,一时竟昏厥过去,身子便大不如从前,苟延残喘,更要命的是每当那些姬妾们添了子女,庄承荣也必不忘记给他送个信,每每怄得废太子破口大骂。

而吴氏的日子又何尝好过,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虽然是在庄承荣的要挟之下出嫁了,可看在世人眼中,却因为她曾经的太子妃之位,只道她是耐不住凄苦,抛夫弃子,为了自己的快活才也浑水摸鱼的地出去嫁了人,毕竟曾经的贤王妃可没有再嫁啊。

贤王的情况也大致和废太子差不多,听说那些在他府中连个蛋都不下的姬妾们,出去后不管年纪大小,俱有生养,心中愤恨,更加的怨恨沈丽君的心狠手辣,当然此是后话。

这在众人掐着时间力争在一个月内将人嫁出去时,已升任四品将军的边校尉却辗转求到沈秋君跟前来。

说来也巧,边将军因公事自东边回到京城,正好赶上女儿归家。

说起来那边氏也是个死心眼的,心中只道当年为了利益才来到贤王府中,虽不得宠却也得贤王厚待,如今见他无利可图,但要舍了他去,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况且她早就皈依佛门,便想着就此茹素一生,既是还了贤王的人情,也为自己下一世清修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