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白浅似乎是笑了,摊开手掌,一只小巧的翠鸟躺在他的掌心,一动不动。

凤曦微看着那只翠鸟,刚想问是怎么了,只见那只翠鸟抖了抖翅膀,一个利落的翻身站起来,扑腾着快速飞去了。

耳边还回荡着清脆鸣叫的回音。

凤曦微莫名的感觉到不安:“白浅,你怎么了?”

白浅说:“它活过来了,”听白浅的声音,就知道他很开心:“它活过来了。”

凤曦微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手腕上新添的伤口似乎又开始在痛,有人拿刀割着一般的疼痛

面目模糊的白浅步步朝着她逼近,凤曦微狼狈的往后退着,四周的竹林忽然围在他们身边快速的旋转。

好可怕的白浅!

被惊吓了一番,猛然转醒时凤曦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

她空洞的睁着眼,涣散的面对漆黑一片的黑暗。

又是个梦。

又是个噩梦。

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还没有热起来的天气,她却出了一身薄汗。

凤曦微抬起酸痛的手撑起身子,扯了袖子擦额上的汗。

“醒了?”白浅的声音。

“嗯,现在是什么时候?”

“正午嗯曦微,有人找你。”白浅的声音有些犹犹豫豫的。

“啊?”凤曦微有些诧异,慢慢翻过身下床,凭着记忆摸索来了外衣穿上,有些警界的整了整暗器,顺了顺

长发,掀起白浅特意挂起的纱帘走出去:“谁?”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过后,一个十分陌生却很坚硬的声音响起来:“末将参见公主。”

“你是?”

“末将是秦昭。”

“你是昌少将军的”凤曦微忽然有了印象,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凤祁寒却提起过他甚至大为夸赞过,他是昌锭麾下的名将:“秦校尉特意来此,有事么?”

“太子殿下和少将军让末将送来一些衣物药材,并说这几日下雨天凉,请公主多多保重身体。”

住了好几天,凤曦微对屋子里的格局十分熟悉,她能很从容的走到桌子边坐到椅子上。

凤曦微微笑着点头:“我明白的皇兄和少将军可好?劳烦校尉传达,也请他们多多保重。”

白浅在倒茶水,凤曦微听着水声。

白浅总是意外的沉默。

“太子殿下还说,若是没有起效,还希望公主能早日回宫,他对您十分想念。”

茶杯放到桌面上碰出不小的响声,白浅看来很不满。

凤曦微笑笑说:“这几日似乎有了一点起色,等过段时日再说吧。”

她感觉到秦昭有些紧张了,于是说:“说点别的吧。”

秦昭虽然说是,却也没敢扯远了说,大多数都是在回答凤曦微的问话,他休息了一会便要离开,临走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了一个锦囊来,递到凤曦微手上。

“这是少将军送给您的”秦昭努力的想了想:“公主,恕末将直言,像少将军那般常年上战场的人,对于生死一向看得很开,更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他这一次却求了这个东西来听说很灵验,希望能早日护佑公主重见光明。”

凤曦微解开锦囊的袋子,手指伸进去探了一圈。

是一个折叠得十分工整的符。

“末将告退了。”

“秦校尉,替我传达少将军,多谢他的好意。”

“是。”

军人离去的步伐沉稳而整齐。

凤曦微拿着锦囊沉思着,一旁的白浅幽幽飘过来问了句:“这是什么?”

凤曦微说:“一旦达到求助鬼神的地步,看来我是真的没得治了。”

这时,几只雀鸟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的鸣叫。

凤曦微回想起莫名其妙的梦境,顺口问道:“白浅,你最近在养鸟?”

“没有,前几日搬运粮食的时候不慎洒落些稻米在庭院里,有些雀鸟来争食也是正常。”白浅走到窗台边,拿走支木,窗台合起来,雀鸟扑腾着飞走了。

白浅有些出神。

凤曦微想了想:“明先生呢?”

“师傅去义诊了。”

“呵”凤曦微冷冷一笑,抓紧了锦囊。

白浅说:“你饿了吧?我去煮点吃的。”

凤曦微说:“嗯。”

凤曦微慢慢走回床边,把锦囊塞到枕头下面,又在一旁摸了梳子,慢慢梳起长发。

她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明先生和白浅,味道越来越诡异的药,明先生不知道往里加了什么药材。

每次凤曦微喝完药,都会觉得头疼发热,虽然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但是一定会做噩梦。

明先生总是说喝了会有效,可是至今没有任何起色。

明先生这个人

凤曦微紧紧攥着梳子,心中越来越不安。

白浅离开了很久都没回来,倒是有个轻微的脚步慢慢靠近了。

明先生的轻功很好,可惜凤曦微失明后耳力大大提升,明先生进来或者离开已经瞒不住她。

凤曦微松开手里的梳子,又握紧:“听说明先生去义诊了?来来往往想必十分辛苦。”

“尚好。”

明先生低低的回答,似乎在屋内站了一会,就转身出去了。

片刻后,他端了碗药来。

“时辰到了。”

凤曦微走过去。

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比前几日的更多了一丝腥甜。

凤曦微蹙眉:“明先生,你这次又添了什么药?!”

“你不用知道。”

凤曦微打翻药碗,冷笑:“你究竟有何目的?”

明先生盯着她的双眼:“你。”

“你终于肯说出来了。”凤曦微飞快伸手向前抓去,明先生侧身一闪,袖子却已经落在凤曦微的手上。

“你为什么接近白浅?每天给我喝这些奇奇怪怪的药又是想干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明先生用复杂深邃的目光看曦微,袖子这样被她拉扯着,不挣脱,也不言语。

凤曦微倒是有些急躁:“说话!”

明先生沉默依然,这时白浅突然来了。

“你们怎么了?”白浅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

明先生甩开袖子,拿了碗快步走出去,被凤曦微抓过的布料处,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边沿腐蚀。

白浅看到凤曦微的指间里的银针。

凤曦微默不作声的把戒指旋了回去,低声说:“白浅,你回来了。”

“你和师傅怎么了”

“没怎么,”凤曦微笑了笑:“我嫌那药太苦了。”

白浅说:“这可不行,良药苦口,你不喝眼睛怎么好起来?”

凤曦微笑着摇头:“我饿了。”

“你等等。”

不一会,白浅把炖好的白鸽粥端了上来。

凤曦微笑道:“白浅,你是越来越贤惠了。”

那天晚上凤曦微很晚都没有睡,和白浅一起在庭院里看星星。

深夜露重,空气弥漫着清新竹叶的味道,耳边听着远处潺潺的流水声,让人觉得很轻松。

凤曦微躺在竹椅上,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衣,闭目养神。

白浅坐在另一张竹椅上,正仰着头数星星。

两人之间架了个小炉子,咕咚咕咚的炖着药材。

白浅模模糊糊的说:“好多星星数不过来了。”他低下头,揉了揉后颈。

凤曦微支着下巴:“有月亮么?”

“有的。”

“和煎饼一样的月亮?”

“唔是被咬了一口的煎饼。”

凤曦微低声笑了。

凤曦微说:“那真可惜。”她伸个懒腰:“不过无关紧要我喜欢这种清净幽雅的地方。”

“哦?你们那不是有个很大很美很华贵的御花园么?怎么会喜欢上这小小山野?”

“御花园再大,也终有被围墙拦截的时候,我不喜欢那种延绵到了一半被硬生生砍断的感觉,金瓦朱墙只是无声的禁锢罢了。”

“可惜,你并不能永远生活在这里。”

“呵”凤曦微愣了愣:“会有办法的。”

白浅“呀”的一声,慌忙拿了一方抹布揭开了药罐子的盖。

“差点过火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药倒在小矮桌上的碗里:“还好。”

凤曦微厌恶道:“我不想喝。”

“怎么?还在和师傅闹脾气么?”

“不是闹不闹的问题”凤曦微揉揉眉心:“白浅我一直觉得你师父没那么简单,接近你,接近我,或许是个阴谋,或许他在谋划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白浅不以为然:“师傅是个很好的人,曦微,你想多了。”

凤曦微苦笑:“白浅你很单纯啊你这样的人最好骗了。”

白浅平静的看着汤药升起的白雾:“你这么说,很打击人啊。”

凤曦微赶紧很正经很严肃的说教:“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你知道吧?我一直觉得你师父很有问题,出身不明不白,做事神秘莫测的,我最怕的是他是武林盟的人”

白浅神情一动:“你很怕武林盟的人么?”

凤曦微摇摇头:“不我会有脱身之法,倒是白浅你啊~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清不楚的,怎么让人放心呢。”

雾气升起了又消散开。

白浅悄声说道:“不必担心我”

或许觉得冷了,曦微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遮住半边脸:“我们是朋友啊,怎么能不担心?”

“呵,”白浅笑了声,端了碗递过去:“药凉了。”

“不喝可以么?”

“不行。”

“可是你师父”

白浅想了想:“最后一次了,如果到明天还没有好转我亲自去和师傅说,以后便不再喝这种药”

见凤曦微没有说话,白浅又劝道:“师傅常年义诊,医治好了许多病患我相信他,哪怕药无效,也绝不会害你。”

凤曦微无奈的说:“好吧。”

凤曦微把药喝了。

“你不怕了么?”

“白浅,我相信你。”

白浅低下头笑了笑,忽然看到原本晴朗的天际忽然乌云密布,遮蔽去了茫茫星空。

清凉的夜风吹着,凤曦微觉得困意袭来,缩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曦微你想家么?”

凤曦微迷迷糊糊的,听到白浅这么问,又有些清醒。

“有些想皇兄母后他们都在等我吧”

忽然之间困意浓浓,凤曦微侧躺在椅子上,手臂为枕,竟然沉沉睡去。

“那没办法了”白浅忽然轻笑着,望着远处那片竹林的所在地,夜色浓重,只隐约看出了轮廓。

白浅若有所思的看着。

白浅沉吟:“时候到了。”

凤曦微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似乎经常昏睡,而她又看不见,几乎分辨不出是何时睡着何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