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她第一次站在少年面前问他的名字时,少年倔强而淡漠的眼神直直盯着她,没有恐惧也没有疼痛,把内心结结实实的隔绝在里面,不透露半分,仿佛那一切与他并无关联.只是声音很冷的答“我叫陆子虞…”

清平一惊,眼睛里掠过复杂的情绪,她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些恍惚的影子,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管那些东西曾经藏的多么深.只因为他们是同类…

“陆子虞?可是冥山陆家人?灭九族的那个陆括之子?”

“你…”少年听了清平的话顿时恼羞成怒,俊俏的脸蛋勃然变色,两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现在有两条路,一是跟着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留你陆家一条血脉;二是,自不量力,为父报仇,断子绝孙,让冥山陆家的从这个世间彻底销声匿迹。

你可以辜负令尊对你生存下来的期望,做些蠢事,然后早死早脱生;也可以做个聪明人,尽早逃出升天,让逝者瞑目安心…”清平看着有些陷入迷茫的少年继续淡色道“逞一时匹夫之勇的人绝没有好下场而言,我是不知道你父亲到底费了多大的劲才能把你偷换出来,想来也不次于登天之难,你难道不懂他的用意?

蚍蜉撼树之举绝对不是孝,而是至愚.世上多个刺客只不过是御林军一刀一剑的事,而对于百余陆家冤魂来说便是永世死不瞑目…”清平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完,依旧笑如春风,清眸漾辉.

结实的伪装再也无法支撑,少年眼里风起云涌般的尖锐疼痛,赤裸而直接的现清平面前,那不是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成熟和痛苦.

顷刻间幸福灰飞烟灭,至亲天人永隔,她能懂得他此时绝望和无依,只是,活着人依旧还得活下去,前面的路还很长…

“你若愿意便跟我一道回去,不愿意的话也不勉强,你自己拿主意吧…”女孩转身,少年来不及细想,如溺水之人,只想紧紧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说不清楚是直觉还是判断,还是慌乱中上前跟上了女孩.

“宁安,宁安,我宁你才安,果真是好名字。从此以后我命你寸步不离我身,那便有我就有你在,孟焦不离,而你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能做到的我定会帮你…”

从此世间再没有冥山陆家陆子虞,只有一个叫宁安的俊美少年跟在红衣少女身边,这一跟已10年…

“宫主不说出宁安身世,又有谁能知道九天神教的宁安竟是陆子虞?就算明知道陆子虞还可能在世,也未必查到宁安头上来…”

颜倾起身来到清平面前,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琴,娴熟而精湛,好似无意之举,一曲“高山流水”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清平一怔,竟有这样的人,能反弹瑶琴却无一错音,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神韵天成.这才是出神入化,淋漓尽致…这颜倾究竟是什么人???

“知道陆子虞尚在人间的人确实不止我一人,而知道宁安就是陆子虞的人却只有我一人.

他的命在我手里,我让他死他活不过明天日落.而问题在于我为何要帮你?又为何要保他?你们情深意切,又关乎我何事?”颜倾不以为然,始终笑意浅浮,手下一时也未曾停下,满室的悠扬悦耳…

“难道你真的觉得给我解毒之人就真的非你不可?”他终于抬起头,含笑的眼睛一片寒色.琴声急转之上,恰如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 .

清平敛了眼光,轻轻的道“你带我回来自然是因为我有你可利用的地方,去查宁安的事情应该也是与此有关,现在又何必故弄玄虚,直说便是…”

“直说?好,那我就直说,你也要跟我这般爽快才好”

“我只是要你而已…”

流水之声复起,幽幽缓缓,渐淡转薄,最后以泛音结尾,如水滴石般的柔和清脆,合着刚刚他的那句话,散在风里,却久久回荡在她脑际之间.足以让清平梗在当处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修长手指划过她精致出尘的脸颊边缘,带着他的体温.

那一声喃喃低语细微如线,仿若轻轻一扯,那声线便要断了似的“竟然也值得我惦念了7年之久…”

清平一瞬不转的盯着那雍容之姿,比桃艳,比兰雅,凤眸漆黑如子夜,深广无垠,似墨色漩涡,炫目而魅惑,牵引着前人身不由己的深入其中,为之失神…

“七年前圣山上一面之缘,可否还记得???”

清平的茫然感依旧,始终不能在脑海中搜出一丝一毫曾经的踪迹.柳眉轻蹙,波光流转,琉璃般透明,雪水般干净,摇了摇头…

墨眸一凝,笑得更是极尽蛊惑,眼光雪亮如芒,像要看破今生也看透来世,无端的泛出一道冷“如此,便只能舍他而就我…于你,也仅有这一路可走而已…”

毫无预警的胸口一滞,疼痛突如其来,蔓延遍全身不可忍不可抑,随后一涌,嘴角划出一道紫红,刺眼而妖艳.

“莫急莫急,本宫给你时间…”男子幻幻真真的声音好像来自天际…

清平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在七年前还和颜倾有过一面之缘,此事看起来不像缘分更像是造孽…

“宫主要我有何用?既然解毒不需我,偷毒谱也不需我,难道要把我当菩萨供起来不成?”眼睛眨了又眨“如果只是要我屈服于你那不用这么周折牵扯别人进来…”

颜倾脸上的笑慢慢淡下去,眸子深彻,如同断崖下终年见不到阳光的寒谷,黑的让人心生冷意,后背发凉.

片刻,他开了口,和他一丝温度皆无的眼神一样,冰冷冷的刺骨“我要你服也要你心甘情愿…”

这是男女之爱?想来不是,清平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能让颜倾倾心,也不相信像颜倾这种人还会知道喜欢别人.

此时颜倾话在她看来就是漏洞百出的笑话一般,如果不是恨她利用她那就是看她过好日子他就心不舒服…

而偏偏颜倾就知道自己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只要他咬住了宁安的秘密,她就只有就范的份了…

清平幽幽的开了口,不得其解“为何这个人是我?”

“信佛念经的人是你,这等事你还要问我?”对方不答反问.

“魔若信佛归佛道还能是魔吗?”

“我信,可又不全信,就单单缘起这段我便信,至于其他的,信与不信有何差别?”挑了挑眼角,俊颜掀了抹嘲讽之色,看的清平有些火,竟口不择言,不加考虑的脱口而出“难道你还真的喜欢我不成?”

凤眸微敛,如月色下的幽潭,折得满满泠然碎光,微波漾漾,圈圈渏涟,熠熠生辉,灼灼摄目.

“的确喜欢…”

言语间,身子朝桌子这边的清平倾过来,吐纳中带着月莲隐约的馨香,喃喃若点水清清,邪媚蛊惑.

清平本能的秉住呼吸往后侧身,唯恐退让不及.无奈椅背和身体之间的空挡也就那么三寸,颜倾不用一根手指,也可把清平牢牢控在自己和椅背之间.

嘴角一扬,扯了个国色天香的笑,顺势滑过她的唇边,比蜻蜓点水还轻,只觉得很像是春风掠过脸颊,明明落下却一丝痕迹也无.

清平怔住,再回神时,脸色微醺,气息稍急.两眼依旧水波潋滟,出尘绝伦,只是微微带了厉色,看起来不像怒更像娇嗔.

“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清平虽镇静却毕竟也是女儿家,这般亲密动作还未曾做过,羞涩之情在语言表.

“非也,非待客之道,只是待你一人之道而已…”颜倾对上清平,面色比之前温润许多,那眼里流动的是柔还是情,清平现在没有心思猜,恐怕连他自己也未必觉察得到…

“我与宁安十年相依情如兄妹,我护他,跟你不动丁一寒是同一个理,如何我们就成了眼中刺肉中钉?”清平淡色,女儿家的颜色只是乍然一现,很快便隐隐不见.

不管如何,她和宁安之间的牵连早已分不清扯不断,如果不是他们自愿分道扬镳,那么便任谁也不能改变…

“你们要向我们之间也倒不必担心了,怕是你们这对兄妹太不简单…”

“颜倾…”清平是真的生气了,第一次这般态度怒斥他人.

后者长身玉立,临窗沐风,光打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看不清楚表情.

只有冷清清的声音“简不简单,要我说了才算…”

莲池旧识

清平和宁安跟着颜倾走的时候并没有跟任何人道别,尤其是蝴蝶和伯玉,等到他们发现人不见,那一行人大概早已出了贺之县了.

从慕容上晴那里得知颜倾也不知下落之后才恍然大悟.

“这个死丫头,说什么替我解毒,居然是跟那魔头跑了,八成是被那人的一张好面相给迷住了,九天神教居然能出这种护教,简直就是耻辱…”

伯玉倒是不急,笑的文字彬彬“也许有她自己的事吧…”

“哼,她自己的事?苟合之事吗?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和一张清纯无知的脸做些恶心的事还到处招摇撞骗,难不成伯玉跟教主一样都给她的表象骗了?”

蝴蝶就是看不得那叶清平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却总能得到身边的人承认和宽容.大家越是偏袒她,她就越是要跟她对着干,越是厌恶她…

伯玉眼光温润,像月辉那么轻柔,照到哪里哪里就被镀了淡淡的一层金似的“等找到了她人再说,现下最重要的是你的毒…”

“伯玉你…”

“叶清平走了?”声音一起,两个人同时向后扭头.

丁一寒依旧一副淡薄缥缈的表情,眼光越过蝴蝶和伯玉的肩头盯在远处不明确的某一处,定了定像是思考,忽的眉角一挑,亮光乍现又倏然消失,响也不响扭了头往回走.

“先生可近一步说话?”伯玉跟着丁一寒追了出去.

“听闻先生能解蝴蝶的毒,不知…”

前面的人猛地定了脚,冷言冷语“她的毒我自然会解,你们不必再来烦我…” 伯玉闻言听了脚步站在远处望着对方消失在林子深处,慢慢收了眼,转身回去…

慕容铎醒了,还没来得及慕容上晴高兴一下子又跌进了谷底,他爹傻了,不说话也不哭不笑,带着陌生的眼神盯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披头散发整日蜷缩在床角,念念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连丁一寒也瞧不出个所以然,除了开了几服安神的方子却也并无多大用处.

太阳开始西下,划过天空,扯出一道长长的裙摆样迤逦的绚烂.宁安站在莲池边远望着池中间的蓬阁,眼色有些沉.

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他有些心急,但清平走之前有交待让他静等,这样一来,宁安能做的就只有站在池边吹风望眼欲穿了。

晚风渐凉,掠过一池莲花卷的点点馨香,掠过楼阁的纱帘翩翩,犹如烟波之上的暮霭,层层叠叠好似仙境.

他眺目,目光悠长深邃,衣诀飘飘,远远看去稳如一尊刻画的精美的石像…

“你道是岸边的那个人现在会怎么想?”颜倾站在窗边望着池边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淡淡的开口.

不用看清平也知道那人是谁,脸上一片安然淡色“我倒认为宫主现在最当务之急是找到解毒的人,莫要让丁一寒先下了手才是.难道你觉得除掉陆子虞比解身上的一品红的毒更重要?”她站在窗边朝相同的方向望过去,池面上泛起薄薄的水汽,像烟又像雾,蔓延开来隔在她和宁安之间,就好像各置天际般的远,夕阳把他影子拖的很长,落寞孤独的很…

她不知道远是什么样的形容,只知道她和宁安离所有人都远,彼此距彼此的距离又比和别人都要近,端看别人却从未仔细看看他们自己,突然有一天站在两岸遥望彼此,她便突然之间就懂了.

原来,远就是面对面却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总要花上很多时间猜测,即便在近也没用.而她现在似乎可以看见宁安眉间那道摺,绷紧的嘴角,会觉得那么熟悉那么安心.

拯救便是以一种姿态取代另一种姿态,用一种沉沦代替另一种沉沦,当你感知有什么东西是人生中从来不能被取代的,那么这就是深刻.

你便能在茫茫人海中在苍山彼水中第一眼就看得到那个人,那个值得你依赖值得信任的那么一个人…

“人人都有不可为之,某些程度上说,阻止了我们可能的一错再错…”

“哦?我猜他会冲进来找人”颜倾的脸上表情并不多,悠然的一抹笃定,半分骄傲半分冷清.信手扯来的笑雍容高雅,他是翩翩公子也是魅惑害世的魔头.“就看他本事如何了…”如此俊美的侧脸融在那流光溢彩之中,离她很近,近到能感觉得到呼吸声却看不清楚,连轮廓都那么模糊…

“清平,你可知有很多愿望只能是想想而已,当你失去一些东西的一瞬间就注定了另一种东西即便纳在手里也未必留得住,索性到后来变成怨怼,还不如从开始就认清立场明哲保身的好,你说呢?…”颜倾突如其来的一句听得清平一愣…

她大概了解他话里的意思,不紧不慢的跟着回了句“都说尾生抱柱而死是笑话,梁祝化蝶而飞是传说,可世人并非尾生怎知他当初不是自愿抱柱等死?

你我也都不是祝英台,又如何知道殉情化蝶飞只是传说中的美好而已?甘苦只有自己知道,他人的评价都只是一种猜测罢了,当事人又何须太在乎…”

说完还轻轻笑了笑上下打量身边的人“难不成你前生就是祝英台后悔撞墓殉情而死了?”

颜倾眼神深深,如泼墨的浓墨淡笔工画般鲜少如此干净简单,微微低了头对上清平的笑脸,愈发的近,近到连汗毛都数的清楚,清平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回想起刚才的待客之道,还未来得及往后退,便见颜倾不怒不笑的一字一句对她说“我若是梁山伯根本不会让祝英台去撞墓”顿了顿“因为我会拉着她上碧落下黄泉同走这一遭…”

天边最极致的光彩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只是一瞬间的光景,如同昙花一现的惊艳,镀满了两个人的脸,他们看得清彼此的眼里流动的情绪,流彩在下一个瞬间开始转淡,但那深深刺进彼此眼光中的一望穿越前生今世划过千年万年的深刻,深至骨髓,深至血肉,是一场宿命般的纠葛不休…

“宫主…”声音幽缓从外面传来,极浅。

颜倾抬起了头,敛了眼色,淡淡吩咐“黛晏进来…”

黛晏进了房间见窗口立着清平,微微颔首,上前在颜倾耳边低语,后者眉角一挑,嘴边的笑慢慢漾了开来“炎行宫来了清平的旧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瞧瞧?”

旧识?清平定了定神,难道是蝴蝶他们跟着来了?

于是乎接着答他“宫主带路…”

一行三人出了蓬阁,直到看见那抹大红色,宁安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立竹廊的尽头等着.

“天下再难找到这么尽职尽责的奴才了,冥山陆家真是名副其实的世代忠良啊…”颜倾淡笑春风的从宁安身边走过,留下这么一句话,停都不停,打头先去了.身后的黛晏瞥了他一眼跟上前面人.

宁安也不曾想过还有能让陆子虞的事重见天日的一天,以为就这么在圣山跟清平了此一生…

陆家是他心里最深最疼的一道伤口,10年过去了,仍不能减轻一分一毫,如今被人拿出来奚落,好比把溃烂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发出尖锐的疼痛.

倏地有微凉的体温覆上他握紧的拳,他抬头看清平,愤怒,悲伤,都融在那双凤眼里,深邃如苍穹.

“莫气,不然,着了他的道了…你随我来”

宁安放目前望,不远处含笑负手的男子看着他们,不动声色的带了抹寒气,宁安回视他,不卑不亢,冷漠如常…

炎行宫的神殿

下面的教众跪了一地,颜倾居上位,眉目间闲适淡然,睨了一眼,点了头坐下,半倚在座上.

身边扶桑,黛晏,云渊居两边单膝而跪,清平和宁安欠身以表敬意.

“人在哪?”话音刚落,从门口处来了个人都是黑衣打扮,后面还跟了一个人.渐走渐近。

眼前立定时,清平眼光一紧,青衣白面,比白描还要简单干净的线条,虽有些零乱却不失那天成的儒雅之气.

“下面人可是傅桢?”下面的人抬头,目光掠过上面的一行人最终定在清平脸上,没有慌乱和惊诧,始终如一的镇静.“正是,不知道颜宫主带我来这有何贵干…”

大殿之上,除了颜倾一身无尘雪白和清平的火色艳红其余都是清一色的黑衣,傅桢这一身青色,真像是从荷塘的月色里走出来的仙子,似乎他比颜倾更适合住在蓬阁里.

“灵上不是也让你们无虚派的弟子到我们炎行宫来探风声,本宫请你来也不算过…”

“这么做也无非是想要得到个真相罢了,敢问宫主能给在下一个真实确切的答案吗?”

“有何不可?本宫坦诚不公的告诉你,那六名无虚弟子就是本宫带走的,如何?”颜倾一脸的不在乎盯着傅桢轻轻的接着说“便是囚了你爷爷灵上又有何难?”

终于,这句话成功的惹怒了傅桢,白面上起了怒气 ,目光直逼座上人“你真当天下没人治得了你可以让你作威作福?…”

“哈哈哈,本宫作威作福如何?你又能把本宫如何?成王败寇你不服就要凭本事…”颜倾目光轻蔑的盯着下面人“天底下有没有人能治得了本宫的还不晓得,本宫晓得的只是这个人不是你傅桢而已,不然怎的作了本宫的阶下囚?…”目光转过他虚无的落在某一处交待“萧翎,带他的弟子来,看看他们的主子道是有没有救他们的本事…”

六个人被带上大殿,辨不清模样,青衫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干涸的血迹结成一块块暗黑色,被颜倾下的毒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傅桢看清楚来人之后,讶异色浮上脸,生生的梗在那,身侧的双手早已握成拳,颤抖不已.

其中有人认出傅桢,嘴里发出含糊的求救声,缓慢的朝他匍匐过来,身下的石砖上拖了长长一条血印,触目惊心.傅桢见状连忙蹲下身,察看他们的伤…

清平看着眼前,不自觉朝傅桢的侧面望去.颜倾把傅桢捉回来是为何?单单是因为灵上派了探子也不至于把他捉来,傅桢是碰不得的,不然便是跟整个无虚派成了死对头,虽说颜倾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无缘无故的恶交却不是他会做的傻事.

这人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如何?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带他们走,你百招内胜得了本教的人,那本宫放了你六个同门…

若是输了,就由本宫说了算…”

傅桢缓缓转了身,眼里的盛怒取代了原本的儒雅,长身玉立,风范超然.“既然宫主这么说,那便只有从命了…”

颜倾笑的蓬荜生辉,风华绝代。唤了句“扶桑”

绝色女子上前一步,领了命,飞身下去“请教了…”

话音一落,招式便出,扶桑身轻如燕,傅桢稳中求胜,看得出他是有很深的功底的,步伐扎实,守的严实.

扶桑似乎找不出漏洞所在,一时间攻的没有章法,套路无处可施.

很快,傅桢便由守反为攻,身形愈发的利落,青衫翩然进退有度,一招一式藏而不露,稳扎稳打,有些上峰的势头…

落臂,回旋,曲身,俯首,扶桑的身手虽不如傅桢的稳实却是轻盈多变防不胜防,冷不防的被对手捉住了皓腕,她一吃痛,对方见状连忙松了半分,扶桑趁机便收手,一个回身劈腿,从傅桢身侧转瞬而过,待傅桢再去探手时,手刀已近了自己项颈,两个人都定住不动.

扶桑的脸上绽了抹笑如释重负.“你输了…”

傅桢颔首,侧身面对颜倾.

“不愧是上次尊会上出类拔萃的新人,身手果然不错…怎么办呢,既然输了便只有本宫裁决了”颜倾挑挑眉角“这样吧,若离开便只能是你或者你的同门,你们商量商量看,到底谁走谁留…”

傅桢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让他们下山 ,我留下来…”

“好个英雄年少,有担当…”又对其他人交代“让这六个人下山,此外,好好招待傅侠士…

既然这么定了,本宫自然要收些保证才是”还没等所有人反应,亮光自颜倾手里一现,极快的速度没进傅桢的身子里,胸口现出一个红点,不断缓慢的洇开,洇成犹如怒放的牡丹般的一片.

“解药本宫自然会给你,委屈你一段时间了,傅侠士…”说着人已起身,踱步从侧门出去,突然回头一望“既然护教会些医术本宫就把他交给你了…”说完消失在门口处…

清平从台上走下来,来到傅桢身边,微微叹了口气“公子还可走动?”傅桢点了点头,左手压紧胸口,俊秀的脸色苍白一片.

“请随我来…”两人目光一对,如熟识般自然,清平的笑轻轻,半含半吐,融在眸子里化成一片.

颜倾从来就是厉害角色,放走的六个人他很清楚,除了死别无他路,傅桢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颜倾手里占到丝毫便宜的…

从那天后清平再未见过颜倾,傅桢被安排在离清平住所很近的地方,她每天都去看望傅桢,而那个创口也不过只是皮肉伤而已几天下来就已结痂,除了身上的毒并无大碍…

三天后,云渊来请清平去蓬阁.

像是俗成的规矩,云渊依旧在门口五步远的地方定了身,见清平踏进门去,提身后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