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乔也咯咯直笑:“你就是猪,笨猪。”

皇帝捧着她的脸,亲亲吻了一下:“所以你原谅我了吗?”

“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来保护你,可是我能算到一,能算到二,能算到三四五,却未必能算到六,七,八……人心险恶,时局复杂,瞬息万变。当日你落水,我拼了命的让禁卫军在宫里找人,都没能弄清楚敌人的身份,我没有骗你,我虽然要赵氏死,可我绝对没有利用过你来达到目的,我们的孩子是个意外……”他哽咽道,“我的心里也很难过,我连名字都给她起好了,叫曦和。”

“那日你说我机关算尽,那样仇恨的看着我,叫我无地自容,我自以为只要把你带到身边,就可以将你当成花蕊般保护起来,其实我不能,也没有做到。”他很挫败,“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如果你……如果你还是要走的话,我想过了,我可以成全你,宫中险恶,你如履薄冰,我心里也不好受。假如跟着我让你那么苦,我情愿你自由一些。”

蕊乔摇头,低叱道:“你疯了吗?!”一边用手拍了他的脑袋,“你这是要抛弃我吗?”

皇帝很高兴,但面上色厉内荏道:“放肆!龙头也是你随意打得的嚒?”

蕊乔不屑的‘嘁’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龙屁股我也摸过呢!”说完脸上一热,臊的不行,撇过头去不看他。

他嘿然一笑,双手抱住她的腰在原地转了一圈:“真的原谅我?发誓不离开我吗?”

蕊乔望定他道:“虽然五哥总是叫我蕊儿,五哥也说要把我保护起来,像保护花蕊那样,可是花蕊经不起风吹雨打呀,哪一天没有了五哥,我连活下去的勇气和能力都没有,所以我不要做花蕊,我要做乔木。”

“以前我总觉得爷娘给我取的名字挺怪异的,明明姐姐叫琴绘,妹妹叫蔻珠,我怎么就不能叫蕊珠,琼珠,画珠呢?偏生要叫蕊乔!我觉得可别扭了。后来三哥叫我乔儿,大家都跟着叫,那就这么着吧。”

皇帝打断她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他们叫你乔儿,那么亲热干什么,特别是你和三哥撒娇的时候,总是‘乔儿,乔儿’的自称,我真想过去踹你两脚。我承认我是嫉妒,嫉妒的久了,就有点难过,总是不受控制的想对你发脾气,其实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很无聊,也很幼稚。既然他们都叫你乔儿,我就偏要和他们对着干,就叫你蕊儿!”

蕊乔的脸色微红,咕哝道:“也不是全没好处嚒,就你一个叫我蕊儿。你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你在叫我了。”

“而且……“她抬起头,近乎虔诚的望着他,“我也不想当只被人保护的小花儿,是五哥叫我要坚强的。所以我一直都很坚强。每次被人欺负了,无论是在掖庭,还是绘意堂,我哭过转头就忘了。因为始终记得五哥跟我说要我坚强。”

“我这一路走来七年,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五哥身边,谈不上鲜血淋漓,但怎么着也算披荆斩棘了吧?我知道站在五哥身边的人一定不容易,如果是那么娇贵的一朵小花儿,不但保护不了自己,还要让五哥分神,现在这样也挺好。”她冲他笑,真是吃苦都能当成吃蜜糖的姑娘,脆弱又坚强的姑娘,他将她搂在怀里。

‘嘭——’的一声烟花在半空中炸开,跟着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子夜到了。

他说:“漂亮吗?”遥遥指着当空最大最亮的那一道,窜到顶以后散开,像一朵朵飘散飞舞的花朵,和着白雪一起,洋洋洒洒的落入凡间。

“嗯。”她仰起头,看的微微有些痴了。

皇帝道:“宫里不是不许放烟花,但朕不想让人知道,省的让你做了那帮女人的活靶子,只是朕又想让你高兴,就叫人偷偷到城外去给你放了。喜欢吗?”

蕊乔转过脸来看着他,明亮的眼珠里有烟火璀璨的倒影,她仰起头亲吻他的嘴唇,“五哥,我爱你。”

他摸着她的发鬓,拂开软软的细雪,道:“我也爱你。”

“傅蕊乔,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爱你了。”

第七十六章

温热的呼吸逼近她的鼻尖,微痒。她的唇角向上弯,如无声的引诱。他近乎是以一种吞噬的方式咬着她的嘴唇,天台上那么冷,彼此拥抱才觉得温暖。

他将她抱起,勒的紧紧地,她只有脚尖着地,连气都喘不过来,一直就这么被抱下了楼,携手踏进殿里。

热气拂面,他大手一扯,挥开了鹤氅,连拖带拽的把她丢到挂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里的拔步床上,按在那里上下其手的搓揉着玩儿。

蕊乔一边打滚一边咯咯的笑。

情人之间的游戏外人也许觉得万分的无趣,他们却乐在其中。

蕊乔滚到床的最里面,皓腕抵着下巴道:“五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嗯?”皇帝爬到她边上,捏了捏她的腰,“说啊。”

“赵美人到死都是个雏,这事你知道吧?你是经手人,你肯定清楚。”

皇帝蹙眉道:“没错,是没碰过她,怎么了?你问这干什么?”

“那其他人呢?”蕊乔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你和皇后怎么着我心中有数,那钟昭仪呢?”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蕊乔试探的问:“也没有?”随即讶异道,“不会吧?我说呢,她怎么一脸苦相的。还有宫里其他娘子呢,你不是都在她们宫里轮流宿过吗?”

皇帝打哈哈道:“这个嘛,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了。”

蕊乔酸溜溜道:“哼,我可管不着你,你爱谁谁,我就是纳闷了,咱们那时候你该不会是呵呵……”蕊乔望着他阴险的笑,“五哥你该不会一把年纪了其实刚刚第一次吧?我说我那会子怎么那么疼呢,原来不是意外啊。”

“什么不是意外!”皇帝老脸一红:“怎么说话呢,谁说朕第一次了,我告诉你,这事碰着谁都不意外,姑娘家的第一次都疼。朕的浪&*荡绝对不是徒有虚名,经验丰富老道,绝对是你的关系。”

“胡诌吧你。”蕊乔斜眼瞧他,“那行,是我不好,行了吧,我现在就回合欢殿去,您召其他人浪荡去,臣妾这就告退。”

“嗳,别啊!”皇帝一把拉住她,“朕都旱了这么久了,从秋狝前一直渴到现在,容易嘛我!千里赤地的,干的都要裂出缝来了,姑奶奶你行行好,就从了我吧。”

蕊乔‘嗤’的一笑,拿脚踢他,结果被他一把抓住握在手里,用指尖挠她的脚心,‘威逼利诱’道:“从不从?从不从?”

“不从。”她忍着痒,在床上扭啊扭的,跟绞麻花似的。

“从不从?”皇帝又撩开了她的袍子,一通乱摸。

蕊乔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却道:“我不信,你还旱呢,你美人多的是。光去秋狝就去了一个多月,你说,这一个多月里,美人投怀送抱你都怎么解决的呀?还旱呢,谁信谁傻。”

说到这个,皇帝开始滔滔不绝的表忠心了,兼之邀功。

从胸口抽出临走前问她强征的肚兜道:“喏,这不多亏了有它嘛,没它你五哥就完蛋了,被人灌了鹿血不算,还被下了什么药粉。”

“那你都怎么解决了?”蕊乔问。

皇帝重重一叹,伤感道:“我暗地里跑到河边喝了多少凉水才缓下来的,你五哥的身体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么来回的折腾,所以今天你无论如何怎么也得从了我,不然五哥就要死了。憋死的。懂吗?”

“不懂不懂。”蕊乔连连摇头,“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皇帝笑道:“不懂我扒了啊?!”他伸手向她探去,“正好瞧瞧今天穿的什么肚兜。”

蕊乔嘴上说不从,身体是诚实的,由着他弄,只是领口解开到一半,露出藕荷色的细肩带子绕着她纤细的脖子,皇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猿意马起来,手指上也灵活,轻轻一撩,带子就松开,蕊乔却突然卖关子似的,用手捂住胸口,撒娇道:“五哥,你说我们今天玩‘龙在下,凤在上’好不好啊?”

皇帝愣了一愣:“咦?我不在的时候,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嘁,刚才还说什么都不懂。”

蕊乔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但仍是坚持道:“好不好嘛,就一次,一次!”双手搂着他的腰,死乞白赖的。

向来侍寝的妃嫔怎么着都是由皇帝说了算,哪个敢胆子那么大说要压在皇帝身上的,不过皇帝要是乐意,那就是天经地义。

皇帝于是往她身旁一趟,两手枕于脑后道:“行啊,偶尔翻翻花样也不错,就是要劳累爱妃你了,须知平时劳累的那个人是我,享福的人可是你啊。”

蕊乔啧啧嘴,趴到他胸口,那样子还有点儿色迷迷的,皇帝禁不住被她逗得笑了,反过来勾着她的下巴道:“哦哟,登徒子的模样学了个十足。”

蕊乔还是阴阴的笑,连自己都觉察出狰狞的味道了,皇帝居然还觉得不错?

蕊乔想要不是她演技太好,那就是皇帝眼光有问题。

下一秒,她趴到他心口上,狠狠揪了一把他大腿上的肉,问道:“说,管好你的龙根没有?”

皇帝‘哎哟’了一声:“姑奶奶啊,你别闹,这可不当儿戏的,这是国之命脉,弄坏了你下辈子就要守活寡了。”

“那你说呀!”蕊乔霸道的昂着下巴,手上依旧牢牢捉住不妨,“走之前我可是让你好好管住你的龙根来着,它有没有不听话乱捅去了?你说!”

“没没!决计没有!”皇帝一个劲的摆手,“它是个认主的家伙,特别没骨气,它只认得去如嫔娘娘那里的路,好丫头,快点松手,五哥要没命了都。”

皇帝一个劲的求饶。

蕊乔逼近了他问:“真的没有?”

“没有。”皇帝义正言辞,“我把上官蔷的脑子往桌上和墙上一磕,她就晕了。”

“那她怎么怀孕了呢?”蕊乔嘟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皇帝哄道:“没事没事,那是假肚子,你不信可以问孙兆临,她肚子里那就一个疙瘩块儿,全是孙兆临给下的药,这会子正积淤在那儿,往后安胎药越喝,肚子就越大。”顿了一顿,又道,“你看五哥对你好吧……”

蕊乔闻言总算慢慢松了手,一边抬袖揩了揩眼角,傻兮兮的问:“真的呀?”

皇帝柔声道:“真的!你不会当她是真有了吧?我没碰过她,你当我傻呢。我刚送走一个上官家的,又弄一个过来。”

“谁知道呢。”蕊乔幽幽道,“架不住人家年轻漂亮啊,宫里的人都这么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患得患失的,从前没有过,觉得他要是和别的妃嫔一块儿不会介意,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她也不会介意,但是而今不一样了,和他交换了心事以后,突然间很多事情一瞬间变得不能忍,比如说他去其他妃嫔宫里过夜就不能忍,他要宠幸别人就不能忍,他要是多看别人一眼也不能忍……

皇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像有点理解她的心思,但还是‘咝’了一声道:“好姑娘,你刚才下手重只觉得疼,眼下五哥是真的忍不了了,你稍微安慰一下小小皇帝好嘛?龙根不浇水可就干死了,它需要你的呵护。”

蕊乔笑的用手捶他胸口:“你这张嘴!”

他双手搂着她的腰扶她坐正了,蕊乔不好意思的解开胸前最后的几粒扣子,莹白的身体如瓷釉,之前玩闹的发髻都松散了,他干脆伸手替她拆了,黑发如瀑,全都撤到背后去,他先饱个眼福,蕊乔赧然的俯下身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他刚好亲吻她的鼻尖,蓦然间明白相爱的乐趣在于一个相性。他原本是想一口吞了她的,野心攒得不小,真的到头来竟是慢慢的厮磨,势均力敌,舍不得一蹴而就。

两人较之以往都咂摸出一点意趣来,折腾了大半宿,第二天要去永寿宫请安,便干脆早早的起身了,皇帝见她披衣临窗而立,便向她招手道:“过来,站那里不冷吗?”

蕊乔回眸一笑,光着脚踏在缠枝牡丹的金宝地衣上朝他走去,他将她堵在梳妆台前,道:“眉毛自己都画好了,我说你好歹也留点儿功夫给我,闺房乐趣懂吗?”

蕊乔不屑道:“你会画才奇呢。”

皇帝大言不惭:“画美人图从不失手。不信去绘意堂瞧瞧我以前给你画的小像,见过的都说好。”

蕊乔想起有人跟自己提过,抱怨道:“你也是,当时我立在皇后身后,你一个劲的画我干什么,叫皇后见着了怎么想。”

“她不会说什么的。”皇帝笃定道,一边掰直了她的身子对准桌面上的菱花镜子,由得她梳妆。之前让海大寿特地去备了一些翠钿和花黄,蕊乔先用鹅黄在眉心打了底,一点一点晕开,跟着就犯难,到底是翠钿呢,还是花黄?

皇帝要帮手,蕊乔不让,阻止道:“陛下您替我呵开鱼骨胶便是了,喏,就取中间那朵合欢花,由你贴上省的你在一旁心痒痒的。”

皇帝嘿然一笑:“你也知我心痒,那就让五哥露一手,给你画一个?”

蕊乔摇头,皇帝好说歹说:“绝对漂亮,御笔画的,别的娘子都没有,谁能给你比,快,让五哥替你画一朵儿。”

蕊乔被他哄得心里甜甜的,脑子一热就答应了,道:“好吧。”旋即闭上眼,谁知等她睁开眼拿镜子一照,登时愣住,问道:“你画的是什么?”龇着牙,“你这是驱邪的符咒吗?”

皇帝也没想到手一滑,效果这么无稽,人已经闪的老远,提着笔讨好的笑道:“是仙鹤,呵呵,仙鹤,这不是想让你与别不同嚒,一时失手,以后不会了。”

蕊乔捂着额头,跳脚:“没脸见人了,这么丑的花样子。让你老老实实给我呵开骨胶就是,你偏要——我恨死你了。”

皇帝心虚的‘咳’了一声,赶紧吩咐下去给蕊乔拿了一个石青色如意纹的抹额,替她绑在脑袋上,道:“成,就这么去见太后吧。”

蕊乔一看,丑的想哭。

一路皱巴着脸到了永寿宫,先向太后问了大安,之后各宫的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她,连太后都忍不住笑道:“你说你年纪轻轻地,头顶上戴这么个玩意儿做什么!”

贤妃被冷落了一段时间,近期第一次出宫门,接着太后的话有意无意的道:“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大奶奶坐月子呢。”

话音一落,永寿宫便想起此起彼伏的笑声,吉嫔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蕊乔本想实话实说,但一看太后的脸色,还是扯了半个谎道:“太后身子不爽利,陛下心情就不太好,昨夜在摘星楼上吹了一夜的冷风,臣妾担心,就过去送了一件大氅,结果染了一身的雪,回来就头风了。”

太后闻言,眉头略微有些舒展:“哀家的身子已经不防事了,这个孩子从小思虑过重,唉,回头找个太医去与他说,省的他瞎操心。”

秦淑珍闻言,上前关心道:“太后要注意身子骨,如嫔娘娘也要注意身子呢。”

蕊乔微笑道了声谢,同太后道:“媳妇也会同他说的,母亲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

太后抿唇一笑,没多久,便教众人都跪安吧。

第七十七章

三日后,皇后回宫。

鸾仪进了丽正门,浩浩荡荡的几十匹精骑护着皇后的凤驾驶向未央宫,皇帝亲自下了丹陛迎接,文武百官侧立两旁,皇帝当着众臣的面,挽着皇后的手拾阶而上,一边温存的问道:“善和那里玩的还开心吗?”

皇后盈盈一笑:“哪里是去玩的!本意是想避个坏天气,谁知道自己身子骨不济,不出门倒无事,一出门反而病了,还拖了那么许久,陛下不会怪臣妾吧?听说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了许多事……”

皇帝坦言道:“怪的,怎么不怪,你一走,这宫里乱的跟一锅粥似的。朕心力交瘁。”说着,按了按额头。

皇后叹了口气:“走之前百般安排,再说往年也是这样,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唯独今次事情特别多,除了陛下捎人传来的信,太后也给臣妾传来了懿旨,臣妾琢磨着再不回宫,怕是不妥。”

皇帝关切道,“母后那边你不用担心,一切以你的身体健康最为要紧。你该不会是身体还没大好,就急匆匆的赶回来吧?”说着,进了殿,拉住皇后的手在他身边的凤椅上坐下,“的确是出了很多事,以前你不在,你跟前的丫头一个个都挺能干,可这回出的事非同小可,你的丫头把她自个儿也兜进去了,总之说来话长,届时朕让她自己和你说,不过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你跟前的人,朕总是要保住的。至于母后那边你压根不必担心,有朕在,她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皇后握着皇帝的手,柔声道:“臣妾不在的日子,陛下一切都好吗?”

皇帝朝她宽慰的一笑:“不瞒你说,有惊有险,可算都过去了。”

皇后愧疚的垂头:“陛下有事,臣妾理应陪在陛下的身边,想来这次根本就不该出门。”说着,侧身跪了下来,“臣妾这个皇后当的失职,请陛下责罚。”

言语间,眸中已隐隐有了泪光。

“你这是干什么?”皇帝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朕娶你过门的时候就说过,朕只要在一天,你就是朕永远的皇后,我们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

皇后心中感激,靠在皇帝的胸前,道:“臣妾以后再不离开陛下半步了。”一边红了鼻子,酸涩道,“臣妾是瞧见惠妃有孕,心中一时酸楚,有口难言,只想逃出去,不曾为陛下着想,是臣妾的错。”

“你这又是何必呢。”皇帝拍了拍她的肩头,“有些事一生中注定无法勉强,只要朕还在你的身边,你也在朕的身边,就足够了。”

皇后止不住的点头。

他们是少年夫妻,就像当年没有人愿意嫁给李巽一样,当年也一样没有人愿意娶陆琳,不是因为她生的貌丑,而是听说她有一些怪癖,虽说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谁也不知道真假,但一样没有男子敢贸贸然向她提亲。

只有一个李巽,亲到陆家登门造访,然而身为崇文馆大学士的陆韬心知女儿身上的残疾,百般推诿,但是拗不过李巽的怪脾气,李巽道:“陆大人,你担心的事情小王都知道,只是敢问陆大人一句,陆大人如此作只可遮掩得了一时,等陆小姐年岁长了,难保传闻不愈演愈烈,届时陆大人让陆小姐如何在人前自处?难不成女儿你还能留一辈子?”

陆韬老泪纵横:“可下官也不能害了殿下呀,殿下乃凤子龙孙,下官若是同意将小女许给殿下,是为不忠不义啊!”

李巽无谓的耸耸肩:“小王又不是太子,怕什么,小王看中的是陆小姐的品性,端方温雅,所以小王可以向陆大人保证,陆小姐在小王这里,小王可以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只是陆大人推搪至此,难道是……另有良婿的人选?”李巽顿了一顿,站起身道,“如此说来,倒是小王不自量力了。”

“不敢不敢。”陆韬忙拦住李巽道,“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

后来睿王李巽和陆家小姐的亲事就定了下来,京畿里当时打趣他们的人不少,都说:“这倒是一则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两个人都是没人要的,刚好凑作堆。”

陆琳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在出嫁的当天,洞房花烛夜,当他拿着机杼挑开了她的红盖头,她几乎可以说是泪流满面,拜倒在地,泣不成声道:“妾身不能侍奉殿下,请殿下开恩。”

李巽将她扶了起来,拉她坐到自己身边蔼声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大约这与你而言是个遗憾,于我却没什么,我只道你心地善良,这就够了。”

陆琳捂着脸道:“可妾身不能为殿下孕育子嗣,妾身不配当居其位,殿下如此抬举,折煞了妾身。”

“关于子嗣的问题……”李巽沉吟半晌道,“你不必操心,我自有主张。”

陆琳愣愣的看着他,皇帝拉着她的手走到榻边,道:“早些就寝吧,适才被他们灌了许多黄汤,我就算是神仙眼下也撑不住了。”才说完这句话就‘咚’的一声,闷头倒在了榻上,跟被人点了穴一样,陆琳却是睡不着,躺在李巽的身边直熬了大半夜,期间李巽朦朦胧胧的醒过来一回,见她还没睡着,大手往她眼睛上一盖道:“睡觉,想什么呢。还发抖?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琳红着脸转过头看他,他却说完这句又不省人事了。

*

晌午时分,皇帝偕同皇后一同去了永寿宫朝见太后,永寿宫的花园里传膳,共一百零八道珍馐,宫人们端着碗碟顶在头上鱼贯而入,足足两个多时辰方才结束回到永乐宫。至于其他妃嫔,是没有资格与太后和帝后共同饮宴的,皇帝的正妻只有一个,所以天伦之乐只关乎他们三个人的事,与其他人无干。

于是其他宫嫔便在钟昭仪的咸福宫设宴,算是为皇后洗尘,待宴席结束后一干人等便在长乐宫外候着皇后的大驾。

皇帝将皇后送到长乐宫门口便离开,吩咐道:“朕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晚一些时候过来。”

皇后蹲福道:“是。”随后领着约摸二十来个宫女依次进了长乐宫,跟着才轮到各宫的妃嫔依着品阶一一入内。

皇后置身于九瓣莲凤尾宝座之上,环视底下跪着的诸多姬妾,她虽然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一屋子黑压压的人头还是觉得憋闷的慌,从前宫中妃嫔少,她心存侥幸,而今那么多的人在眼前,她不由的紧张起来,手心都渗出了汗,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对坐在她两边侧首的德妃和钟昭仪道:“这段日子全赖德妃姐姐和昭仪妹妹协助太后,后廷方得安稳,本宫甚是欣慰。”

德妃还是那个样子,简简单单应了声‘份内的事’便不再答话,钟昭仪却是起身道:“全是托了陛下和皇后的洪福,阖宫安宁,如今皇后凤驾回京,妹妹也算是安心了,只是皇后主子一路奔波劳累,照臣妾看,今日还是早些安置吧,臣妾等明日一早再带她们过来向皇后主子您请安便是。”

“还是昭仪体贴我。”皇后冲她和气一笑,“本宫眼下是当真乏了,诸位今儿个见也见了,本宫一眼望过去,各个都是美人,望以后诸位能为后廷事务尽一份心,为陛下开枝散叶。”

阖宫的妃嫔跪拜在地,齐声道‘是’,随后祝祷皇后千岁,便在钟昭仪的带领下按原路退了回去。按理蕊乔当紧跟在钟昭仪身后,不过从方才起她就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此时更是故意拖拖拉拉的行在后面,皇后便朝身边的紫萱使了个眼色,紫萱立刻走到门边去,笑脸盯着这许多滕御一一道:“各位娘娘走好。”实则是不动声色将她们与蕊乔之间隔开,直到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蕊乔一个,紫萱忙眼捷手快,将紫檀木雕的门微微一拢,蕊乔同时踅过身,疾步向皇后走去,还没走到跟前便‘扑通’一声跪下,哭道:“主子!主子您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