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和钟昭仪只埋头喝茶,一句话都不搭理。

皇后道:“看到你们如此和睦,本宫心里也高兴,今日便都在这里尝一尝本宫的鱼翅羹,一个都不许走,这可是本宫特地从善和那里顺回来的好东西,敬了太后余下的也只剩这些了。”

蕊乔道:“那敢情好,臣妾肚子正打鼓呢。”

钟昭仪打趣道:“如嫔成日里就念叨着吃,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有一回连一只童子鸡都要和臣妾抢着吃,皇后主子您说说她吧。”

蕊乔可怜巴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那里有好东西吃。”

皇后道:“蕊乔以后若是馋嘴了尽可以到本宫这里来蹭吃的,必定短不了你的吃食。”

“有主子娘娘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蕊乔乐呵呵道。

储贵人在一旁哑然,皇后问:“既然如嫔都来了,储贵人何妨一起?”

储贵人道:“那臣妾就却之不恭了,须知主子娘娘您不开口请,臣妾还真不好意思主动求来着,咱们呐别说是吃肉了,都已经穷的连菜汤都分不到了,再这么下去,臣妾和如嫔就要扒合欢殿外的芭蕉叶子吃了。”

这话里有话,说的是皇帝的临幸实在是少的可怜。

钟昭仪笑的险些背过去,她们这群人是合起伙儿来一搭一唱的给秦淑珍挖坑跳,眼下吉嫔估计该恨死秦淑珍了。

果然,散了之后,吉嫔回到琴台阁好一顿发作,借题发挥把气全都撒到了瑛时头上,瑛时真有些受不了了,早知道她大小姐这么难伺候,她还不如继续呆在钟粹宫里好好的当她的姑姑呢,起码只有她教训人,没有人敢教训她,而今倒好,活生生跳进了火坑。

只不过瑛时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心里不痛快,转头就拿雪吟出气,雪吟人老实,吃了闷亏只晓得哭,钟昭仪见了可怜,将她请进了殿里,安慰几句,给吉嫔和瑛时晓得了,瑛时道:“主子您看,雪吟那妮子压根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您往后得留意着点儿,指不定是钟昭仪往您这里塞的探子呢。”

吉嫔闷闷道:“而今说她是探子了?当时可不是你介绍她给本宫的!”

瑛时顿时无话。

吉嫔道:“罢了,不与你计较这些,本宫另有大事要与你商量,本宫觉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陛下对如嫔眼看是玩腻了,储贵人只是个花架子,这么多年不得宠,眼下也只是个贵人,估计也就是安慰她,倒是这个秦淑珍,委实够麻烦。”

瑛时道:“珍贵人凭借的还不是贤妃娘娘的缘故?!贤妃曾经是陛下最宠信的,若不是摊上了淑妃的事被禁足,估摸着如今也轮不到秦淑珍,娘娘您如今怀着孩子,可不能把机会白白的就给秦淑珍送了过去。”

“我也这么想。”吉嫔恻眼看着瑛时,“所以你得想法子接近陛下了。”

瑛时心头狂喜,面上却故作无奈道:“可是宫中有规矩,宫女子邀宠,是可以杖毙的,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吉嫔道,“你看人家如嫔怎么上位的,你依样画葫芦不就成了。”

“这……”瑛时道,“这恐怕还要娘娘您搭一把手。”

吉嫔笑道:“此是自然,你是本宫的人,本宫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瑛时总算半推半就的应了。

第八十章

不出所有人的预料,连着数日,皇帝都是召的秦淑珍侍寝。

到了第四日,吉嫔终于忍不住了,当皇帝又往咸福宫来的时候,珍贵人将将打开房门,一张俏脸在皇帝的眼前不过一闪而过,侯在大红漆柱子后面的小太监便朝琴台阁里边使了个眼色,雪吟立刻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一边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来人呐,娘娘腿抽筋了,快去请昭仪娘娘。”

海大寿‘嘿’了一声,“怎么的,没瞧见万岁爷在这里呢,咋咋呼呼的成什么体统!”见雪吟愣在那里,双眼睁得老大,吓得双腿直打摆子,愈加问责道:“怎么的?合着您老眼里没人?万岁爷在这里您瞧不见?”

“奴才万万不敢。”雪吟颤颤巍巍的跪下,只是抬起头神色十分的焦灼,“万岁爷吉祥,请万岁爷责罚,但奴婢也是夜里天黑一时没瞧清楚,再者还是因为咱们娘娘适才还好好地,眼下不知怎么的,腿肚子抽筋呢,疼的直叫唤,整个人佝偻成一团,奴才心里害怕极了,乱了方寸,这才惊了圣驾,奴才当真不是有意的,是出来请昭仪娘娘的旨。”

皇帝‘哦’了一声道:“吉嫔有孕在身,是头等大事,如此朕便过去一趟,珍贵人这里……”他望了眼侯在门槛处的秦淑珍,歉然一笑道,“朕改日再过来。”

秦淑珍笑的十分勉强,脸上却端着大度道:“不碍事的,妹妹这个时候正需要陛下的呵护,请陛下快些过去看看吧。臣妾这厢里派人去请昭仪。”

“那就有劳爱妃你了。”皇帝拍了拍秦淑珍的肩,似有所悟一般的感慨道,“还是你懂事啊。”

说完,便让海大寿在前头领路改去琴台阁了。

一进门,就听见吉嫔杀猪式的叫唤,海大寿心里咂摸着:如嫔生孩子的时候那么大动静,都没见如嫔娘娘喊的这么糟心,这吉嫔还没生就如此折腾,陛下是最不喜欢女人矫情的,这位小主子只怕将来难成气候。

皇帝大踏步走进去,坐在床沿,一脸急切的表情道:“怎么了?何事疼成这个模样?”

瑛时在一旁泪眼汪汪道:“都怪奴婢不好,娘娘说她想吃桂圆汤来着,奴婢就给炖了,哪里晓得喝了会抽筋呢。”

皇帝无语,谁说喝桂圆汤会抽筋来着?有点常识没有?!

无非是上火罢了。

不过他也不揭穿,只见灯火之下,瑛时忙着正给吉嫔揉腿肚子呢,她显然是为了伺候主子,急忙从被窝里出来的,所以衣衫不整,只穿了一件中衣,领口的搭子都没扣好,一眼能望见锁骨,外头也只套着一件夹袄,天寒地冻的这副模样,冻得整个人浑身发抖,再加上衣裳里头连肚兜子都没来得及穿,该凸显的都凸显出来,叫海大寿一个太监看的都双目发愣。

老太监瞧了一眼皇帝,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数目,从一旁退了下去道:“奴才去瞧瞧太医来了没有。”

皇帝‘嗯’了一声,强压下嘴角泛起的笑意,拉着吉嫔的手道:“怎么了,还疼得这样厉害?要不然朕来给你揉揉?来,把腿伸直了。”

他把瑛时拉起来,道:“朕来吧。”

动手的时候,拇指有意无意的在瑛时的手腕上轻轻搓揉了一下,瑛时脸上蓦地一红,把位置空了出来。

吉嫔本来就是做戏,又不是真抽筋,但是皇帝使劲的揉,捏的她的腿真疼呀,疼的直飙泪花,皇帝还故意的问:“怎么样?好点儿了没有?没有的话朕再给你揉揉,你的丫头都是姑娘家,姑娘使不上力,不如朕力气大。”

吉嫔吓得脸色发白,忙道:“好多了好多了,陛下,臣妾怎敢劳您的手。”

“这有什么。”皇帝愈发和蔼可亲了,“你为朕驮着孩子,是整个大覃的功臣,朕在外头是个皇帝,放到内廷里来就是你的男人,为着爱妃你揉揉腿也是应该的。”

吉嫔赶忙摇头,刚好太医也到了,说桂圆汤偶尔吃一些无大碍,只是不宜多饮,否则上火了到临盆的那天容易大出血,收不住,吉嫔听的直点头。

太医又开了一道安睡的方子,吉嫔见皇帝要走,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泪,皇帝笑道:“朕今天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说完,拖了一张圆杌子过来在床边坐下。

瑛时上前道:“陛下不如到内室去歇息着吧,这里由奴婢来守夜,陛下这么候着一夜明日里还要上朝,怪伤身子的。”

雪吟也打了帘子进来,道:“是啊,这里由奴婢伺候着就是了,瑛时姐姐您服侍陛下到里头歇息着吧。”

吉嫔闹腾了大半夜,喝了太医的药安神汤已有些困乏,喃喃道:“是啊,陛下去吧。”

瑛时便拉着皇帝到了里间,预备要服侍皇帝更衣。哪知皇帝摆手道:“嗳,不必了,朕一点儿都不困。”

话音刚落,便大手一拉,瑛时禁不住一个踉跄,跌入了皇帝的怀抱,坐到他腿上,脸上飞起两跎红云,羞怯的头也不敢抬。但动作却挺大胆的,慢慢的捉起了皇帝的手,放到她胸前的浑*&圆上头。

皇帝抿唇一笑,道:“还冷吗?适才见你冻得发抖。朕的一颗心都软了。”

瑛时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把头依偎在皇帝的肩上道:“现下可不冷了,陛下的怀里暖和,火炉似的。”

“是吗?”皇帝唇角微勾,“既然不冷,那就由着朕仔细的瞧一瞧,朕觉摸着宫里的女人没有哪个身条有你好的。”

瑛时被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顺着皇帝的意思站起来把衣襟一扯,周身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皇帝淡淡的望着,然后朝她微笑。

瑛时弄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只见皇帝自顾自的赞叹道:“真是多好的丫头啊,怎么从前没发现呢,就和乌溪进宫的瓷雕一模一样。”

瑛时知道那玩意儿是专供闺房里逗乐子用的,以前只是话本子上画春*%宫,男女搂成一团,太监和宫女私下里都偷偷的瞧过,至于这瓷雕则是根据话本子上的姿势一个个用玉器或者瓷器雕出来的,再上了釉彩,活灵活现的跟真人儿一样。

瑛时想到了这一步,也该伺候皇帝就寝了,孰料皇帝慢悠悠的饮了杯茶道:“你们娘娘在外头,她为朕生孩子,劳苦功高,朕是来看她的,不能怠慢了她,更不能在她的地盘上干这些事,不地道,改名儿朕拟了旨,给你晋一个位份,住到外头去,独门独院的,朕也能常来看你。”

瑛时霎那喜形于色,忙跪下抱住皇帝的膝盖道:“奴才谢主子恩典。”说完,还用柔软的胸&*脯蹭了蹭皇帝的膝盖,叫皇帝想起了太后曾经养过的一只狮子狗,到了春天发%¥情也是这个德行。

皇帝道:“如此,今夜你便陪朕静静的趟一会子。”

言毕,搂着瑛时上了榻,让她睡到自己里头,半夜里,瑛时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过来,趁机把手放到不该放的地方,皇帝立刻别过脸去,若是动作的大了,干脆大脚一踹,瑛时便老实了,就这样到了翌日清晨,瑛时都能没能顺利的完成首次侍寝的任务,反倒是皇帝问她:“朕平日里睡相不好,可曾伤到你了?”

瑛时哪里敢言,只道:“陛下睡姿也是英伟,不曾伤到奴婢。”

皇帝舒坦的自个儿捋了捋龙袍,道:“哦,那朕先上朝去了,你等过些时候接旨吧。”

瑛时忙高兴的跪安,以至于在皇帝上朝期间,瑛时一直魂不守舍的,连吉嫔叫她都怏怏的懒得回应。

吉嫔讽刺她道:“唷,咱们瑛娘娘一朝得宠,如今连本宫都使唤不得了。”

瑛时心里恨极了上官蔷那副嘴脸,却还要与之应付,连忙挂了一个敷衍笑道:“哪能啊,娘娘永远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能有今日也不全赖着娘娘教导有方嘛。”

说话间,传旨的人便到了,并非海大寿亲自来的,海大寿是御前的大总管,这也就意味着皇帝给她的位份不会太高,瑛时一见到梁园儿,原先热乎乎的心霎时凉了半截儿,等梁园儿念完旨,更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梁园儿唤了她一声‘瑛更衣’,雪吟又推了她一把,瑛时才‘哦’了一声,忍住憋屈的泪水跪地谢恩。

梁园儿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上官蔷‘哈’的一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忙活了一场,最后落了一个末等的更衣。”

瑛时的脸涨的通红,难堪至极。

梁园儿见机打圆场道:“恭喜瑛更衣得陛下垂青,陛下说了,从今儿起还请更衣回钟粹宫住着,吉嫔这里自会让皇后娘娘再派人手过来,瑛更衣您如今是主子,不适和再呆在这儿了。”

瑛时感激的望了梁园儿一眼,面上有点挂不住,这一位到底是和她有过掏*&干&*井缘分的,那会子听说宫里小主们承幸,瑛时心里羡慕,总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梁园儿又刚好到了年纪,对那方面有点向往,他喜欢在漂亮姑娘里扎堆,人缘还算不错,虽说当年赵美人将芸舒配给他了,可他连人芸舒的手指头都没摸着,后来东窗事发知道芸舒是那么厉害的人,暗地里也庆幸,直哆嗦说还好没把人怎么的,要不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渐渐地,一来二去就和瑛时对上眼了。

两人趁着深更半夜没人便拿着从宫外顺进来的本子照上面的内容摸索,太监都是无根的,哪能把人怎么样,也就是过个干瘾。瑛时却是不一样,心道太监固然生理上有缺憾,心理上却无限接近于女人,知道怎么讨好她们,因此瑛时和梁园儿偷偷摸摸的日子,总的来说瑛时还是很快活的,因为梁园儿把瑛时伺候的很舒服。

梁园儿到现在还有点儿不敢抬头看瑛时,他还记得大半夜提着灯笼蹲下来看瑛时那处儿呢,想说女人的玩意儿怎么长的那么好,粉红粉嫩的,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头儿子,再用手轻轻一拨一掂量,能把瑛时痛快的直叫唤出来,那声音够印在他脑子里半辈子的了。如今他只盼赶紧把这事儿给忘了,谁让瑛时改头换面成了他正儿八经的主子。

他在前头提着灯,瑛时在后头跟着他,她位份低,没有轿子坐,只有靠脚程走,两人风雪兼程。

梁园听到身后哽咽了几声,终于是没忍住,回头道:“瑛更衣这是怎么了?晋位份是高兴的事,您别哭哭啼啼的,给人瞧见了就是话柄,是要出事的。”

瑛时气鼓鼓道:“你懂什么,我盼呀盼的,先是到琴台阁给人伏低做小,看那个贱人的脸色,跟着又要忍受陛下的脾气,结果到头来就换来一个小小的更衣,又回到钟粹宫来,多打脸的事儿啊!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好好地当我的姑姑呢。”

梁园儿叹了口气,心说你现在才懂这道理?你要是早些明白可不就不用吃这些苦了?有些人呐,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知道她心气儿高,便安慰道:“瑛更衣别说丧气的话,奴才瞧着瑛更衣前途无量,以后小的前程,就靠瑛更衣提携了。”

瑛时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梁园儿心里跟被猫爪子挠了似的,但还是别过脸,有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瑛时气道:“提携个屁,我告诉你可别打我的主意,咱们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别瞅我,瞅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奴才不敢。”梁园儿虾着腰道,“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肖想不应肖想的。主子与奴才尊卑有别,奴才知道。”

瑛时气的哼了一声,还带着哭音,脚上一跺便红着眼睛冲进了钟粹宫。

梁园儿在后头跟着赔小心,说话越来越客气,腰弯的越来越低。

可瑛时没见高兴得意,心里愈加堵得慌,她想她可以给他脸色看,他凭什么冷待她,不过一个阉人!

第八十一章

梁园儿把瑛时交到了钟粹宫现下的大姑姑锦葵手里,吩咐且打点妥当了才离开。乐文小说

须知他虽然是个太监,在太监里也算是排的上号的,若不是看在旧日的情分上,他宣完旨便可以把人一丢走咯,哪里还轮到要看她的脸色,梁园儿觉得自己也真是冤孽,罢了!当即交待锦葵几句:“瑛更衣是陛下看重的人,请锦葵姑姑给派两个得力的丫头。”

锦葵规规矩矩道了声‘是’,冲瑛时和气一笑,笑的瑛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瑛时从前在钟粹宫的时候,可没少给锦葵脸色看,有一次仅仅是看到过路的侍卫多嘴问了她一句话就罚她板着,一个时辰以后锦葵径直昏了过去被人给抬回了直房,第二天别说干活计,就是伸个胳膊和腿都是难题,但是瑛时愣是叫人往她被褥上泼了一桶冷水,大冬天的把她从里头拖出来到外面擦地。

自蕊乔走后,瑛时在钟粹宫真可谓是作威作福,臭名昭著,小宫女们私底下就没有不恨她的。

之后瑛时自请跟了吉嫔,钟粹宫余下的那些简直是欢呼雀跃,可算是把这尊凶神恶煞,人憎鬼厌的姑奶奶给送走了,谁知道那么快又回来,不过这一次回来可不一样,虽说是主子了,但是却是末等的更衣,说的难听点,陛下要是不宣她侍寝,她就得在这宫里活生生的熬到老死,一辈子出不去,指不定过的还不如宫女呢。

太监宫女都是见风使舵的,可以想见瑛时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就像她说的,还不如当一个管带姑姑呢!

眼下她往屋里一坐,连个炭盆都没有,要多凄凉有多凄凉。这漫漫长夜可怎么熬过去?!

昔日里的小宫女们一个个窜出来道:“哟,快瞧瞧谁回来了!这可不是咱们的瑛姑姑嘛!”

“你这话可不对,什么瑛姑姑,人家现在是瑛更衣,是咱们的主子,来啊姐妹们,都来拜见瑛更衣,祝娘娘千岁。”说完,海浪般的笑声一波又一波。

瑛时铁青着脸,对锦葵道:“锦葵姑姑教导有方啊,就是这么管教手下丫头的。”

锦葵蹲福道:“哪能儿啊!锦葵不如昔日的几位姑姑有手段,不过锦葵自认为她们说的也没有大错,您的确是她们的主子了,她们是来给您请安的,您就受了她们的这份孝心吧。”

瑛时‘呸’了一口,一个箭步窜到门槛边上,单手叉腰,道:“怎么着?我不当姑姑了你们就到我门前来聒噪了?也太没大没小吧?再不济我也是陛下的滕御,是你们的主子,这话你们可没说错,所以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不好好地麻溜的伺候着,我这就去回了皇后,仔细你们的皮肉。”

锦葵道:“是呢,瑛更衣这话说得真不错,大家可都听见了,皇后母仪天下,更是咱们的后廷之主,谁若是敢在钟粹宫不三不四的,别说是宫女儿,即便是陛下的滕御,本姑姑也可代为禀明皇后,请她来做主,所以——”她转头看向瑛时,“也请瑛更衣时时警惕,不要行差踏错才好。您说是不是呢,瑛更衣?”

瑛时气的咬碎了银牙,‘哼’了一声道:“我要热水,找人给我打水来。”

锦葵指派了石榴伺候瑛时,石榴老大不乐意,锦葵给她使了个眼色,石榴便懂了,小碎步跑到瑛时跟前,装作鹌鹑似的嗫嚅道:“瑛更衣,奴婢这就给您烧水去。您在屋里等着,外头风大,仔细着凉。”

瑛时这回可算是受用了,大摇大摆的回屋,结果等了近乎半个时辰,热水都没有送来,瑛时气的大力一掌推开门,‘哐当’一声撞到了送水来的石榴,铜盆里的水浇了瑛时一身,瑛时气骂道:“叫你烧个水你都能烧那么多时间,你是开席去了还是怎么的?当什么宫女呢,第一天进宫的吗?毛毛躁躁!”

石榴嘀咕道:“更衣,奴婢已经尽力了,东边厢房里的吴更衣要水,西边的罗更衣也要水,这是奴婢好不容易打来的水,还……”

瑛时气的脸阵红阵白:“敢情还是我不好,是我打翻了水啊?是我的错!”

“不是。”石榴委屈道,“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顶撞了主子。”

瑛时知道自己受排挤是必然的,宫女不拿她当回事的原因最关键的还是她们背后的人,于是站出去立在夹道上骂骂咧咧:“烧一个热水要用半个时辰,那照你这样说在你前头的烧水的人可是尽顾着洗臭脚呐?这是多臭的脚得洗那么久,用那么多水?不是说陛下的滕御都是从大家闺秀里挑的么?该不是贿赂了监察的官儿买送进来的吧?”

左右两边的吴更衣和罗更衣闻言一一出来了,吴更衣对罗更衣道:“啊呀罗妹妹,是谁在吵吵闹闹呐?我也记得陛下的滕御是大家闺秀里挑的,像咱们的爹可都是至少当朝五品以上呢,谁在那儿泼妇骂街似的,那么没教养啊?”

罗更衣捋了捋鬓边的发,慢声道:“天晓得,这钟粹宫呀,本来住的都是好人,莫名奇妙的跌进来一粒老鼠屎,这么怎么好?这开口闭口真是臭不可闻,妹妹可不在这里与姐姐说道了,省的染了一身的晦气。”

“也是。”吴更衣恻了石榴一眼道,“石榴丫头,你干杵在那儿做什么呢?”跟着故作惊诧道,“哟,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瑛姑姑嘛?前阵子听说瑛姑姑升发了,还以为你就忘了咱们钟粹宫的这帮姐妹,再也不回来了呢,怎么还是思念我们钟粹宫的老人儿念着旧情又走老路了吧?不过我说瑛更衣,做人呢,还是要识时务的好,在这宫里行走,,哪里要的不是这个?!”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叠银子,交到自己贴身侍女的手里道,“好姑娘,我要泡个茶喝,劳烦你疏通疏通,水要上好的水,茶叶去问内侍监领,领不到好的没关系,给点银子打发,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瑛更衣呀,您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姑姑,这里头的门道儿该比我们懂得多才是,怎么竟越活越回去了?”

才说完,北边对面的屋子也打开了门,方更衣幽幽道:“几位姐姐都说完了,可轮到我了?要说陛下的滕御,在这钟粹宫里的可都是更衣位份的,这里有贤妃吗?有如嫔吗?还是有钟昭仪?既没有的话,那大家都是一样的,平起平坐。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更何况姐姐们说的可没有错,咱们的父亲起码都是当朝五品的官儿,没得别和一些市井泼妇计较,跌了身份。”

吴更衣和罗更衣齐声道:“是呢,妹妹说的在理。”

跟着三人一起‘砰’的一声把门摔上,气的瑛时想骂,骂不出口,且没有骂的理由,可憋屈死她了。

石榴站在瑛时的身旁,只见她气的发抖,砸砸嘴巴心想可别拿我出气,我才不伺候你呢,你就一更衣,哪怕是今夜暴毙在这里都没人管你。

瑛时毕竟是见过阵仗的,知道她们说的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是她?!当下软软的喊了一声‘石榴’,石榴‘嗳’了一声跟她回屋,瑛时拿出十两纹银道:“这就赏给你吧,我知道她们几个都看我笑话呢,可等有朝一日我若是出了这钟粹宫,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石榴接过银子,打哈哈道:“是呢,奴才祝主子您高升,早日达成所愿。”

当夜,石榴给瑛时张罗了饭菜,三个小碟,一盅汤,一碗粳米饭,难入口,但也比没得吃强。

瑛时忍气吞声,什么都没说,倒叫石榴的确刮目相看了,回头下了值到直房里向锦葵禀告道:“姑姑,那瑛时可不是真的有备而来吧?我见她把隔夜饭都吃了。若是将来真得宠了,咱们可都要完蛋。”

锦葵道:“放心吧,升不了天,骗来多少?”

石榴嘿嘿一笑,拿出十俩银子,锦葵道:“哟,看不出来,她当姑姑时还真坑了不少油水,一出手就是十两,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个十两够我们诈的。”

几个人呵呵一气笑作一团,吹熄了灯,上炕睡了。

之后一连几天,瑛时盼星星盼月亮的都没把皇帝盼来,这才知道皇帝肯定是转头就把她给忘了,当时说的什么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她心里恨,但恨也要想出路,总不能继续在这里等死,于是急着去找吉嫔商量对策,吉嫔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我都帮你帮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怎么样?要我帮你把陛下的衣裳剥了送到你榻上?自己没本事还赖人,回去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记住,用这里。”她指了指脑袋。

瑛时受辱,气哼哼的回宫,路上遇到秦淑珍,向她请安,秦淑珍道:“那日听到陛下册封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给瑛更衣道喜呢。”

瑛时苦笑道:“何喜之有啊,陛下疼爱珍贵人,我等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秦淑珍微微抿唇一笑道:“瑛更衣先不必难过,瑛更衣难道就没有想过,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瑛时愣愣的摇头。

珍贵人拉着她的手到六角亭里坐下,婉言道:“瑛更衣真是个实在人,不是本宫要在背后编排别人的不是,只是你们主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把你献给了陛下呢?要知道陛下是个长情的人,念旧的人,断然是不可能在吉嫔还有身子的情况下碰你的,不瞒你说,即便是咱们,都不见得能日日侍寝。”

瑛时怔住:“那依娘娘的意思……只要吉嫔的肚子里一天还有龙种,陛下就一日不会召见我?”

“啊呀本宫可没有这样说。”秦淑珍忙道,“本宫的意思是,瑛更衣莫要气馁,待你家娘娘孩子呱呱坠地了,出了月子,陛下大约就会召见你了吧。在那之前,更衣还是要沉住气的好。”

“多谢贵人主子掏心掏肺的跟我说这些话。”瑛时蹲福道,“贵人主子心善,得亏了贵人主子的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