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秦淑珍手执着白纨扇,指尖轻轻摸过扇面的茉莉花和那若隐若现的蝴蝶道,“当初在钟粹宫,瑛更衣也照拂过本宫,本宫一直都铭记于心。”

瑛时叹了口气道:“可惜奴婢不是个有福的,跟错了人。”

珍贵人将她挽了起来:“咱们都是服侍陛下的,谈不上什么主子不主子,你一口一个奴婢折煞本宫了,你我都是姐妹,今日天色晚了,本宫先走一步,瑛更衣随意吧。”

“恭送贵人主子。”瑛时深深一蹲,回头等人走远了,对身旁的石榴笑道,“好石榴,过几日替我弄只鹦鹉回来玩儿吧?解解闷。”

石榴有点莫名奇妙,但还是应下了,等回了钟粹宫,瑛时特别大手笔的一次性给了石榴五十两银子,石榴直推辞道:“主子您太……奴婢不敢收。”

瑛时硬塞进她手里道:“你这是瞧不起我了?这五十两是让你给我弄只鹦鹉来的,宫里有人养猫有人养狗,要让你替我弄只鸟来,五十两只怕还不够呢,你先去替我打听打听,若是不够的,再来找我要。”

石榴总算是收下了。

第八十二章

夜里回到直房,把事情跟锦葵一说,锦葵正对着烛火补一件袍子,手指拈着针在头皮上篦了两下,不痛不痒的说:“既然她说要弄就给她弄一只呗。横竖出宫办事的公公不止一两个,让他们捎带上一只回来便是。”

“可找谁呢?”石榴犯愁。

“成喜公公不是常出宫去?”广兰提醒她。

“是了。”石榴两手一拍,就这么决定了。成喜素来好说话,她第二天便找到了司务所,哪知成喜推搪道:“好姑娘,不是我不想替你去跑这一趟腿,实在是腊月里事情多,走不开,各宫都列了老长那么一串儿的单子说要采买东西,我这才一出去就得驾了马车发狠的跑,带了四五个人都不够搬东西回来,差点误了时辰不说,手都要断了。唉,谁让我只是司务所的,不是大总管,张*待下去就行了,我得实打实的出宫去跑腿儿。你若是不急的话,倒可以把银子搁这里,等过了这一轮,我找着机会出去了给你慢慢的找。”

石榴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瑛时那个脾气,说要就要,哪容的她等到年后?

成喜见她怪可怜的,教她应付主子的话,“你就说,鸟和猫啊狗啊的不同,到了市场里眼睛一看心里八成有数,鸟这里头门道可多了去了,就说这虎皮鹦鹉看着和牡丹鹦鹉差不多,其实牡丹鹦鹉都是成双成对的,你要是只买了一只回来,不见了另一只,它一定跟你绝食,没几天就死了。还有那凤头鹦鹉,不是凡品,多的是讲究。”

“这样啊……”石榴喃喃道。

“所以回头要是买了次品回来,你家主子一看五十两就弄一小破鸟还不拿你出气?”成喜如实道。

石榴叹道:“也是,我也知道为难公公您了。就是我们那位实在胡搅蛮缠,我若是不给她弄回去,她指不定怎么折腾我呢!”

“谁呀?”成喜悄悄地问,“你们钟粹宫不是就那么几位,我瞧着清高都是一般的清高,坏倒坏不到哪里去。”

石榴撇撇嘴:“新来的那一个咯,不过却不是新人,是旧人,从前的瑛时姑姑现在成了陛下的更衣啦。”

成喜一脸的恍然大悟:“她呀,那可真难为你了。”

“可不。”石榴郁闷。

成喜摇了摇头:“那您自求多福吧。”一抬头,见到了正抬脚进来的梁园儿道,“哟,梁爷您来啦,您来的正好,咱们这里可有一桩事等着您给解决呢,谁不知道您干爸是御前的红人儿啊,您说一句顶咱们十句,要出宫也比咱们方便。”说着,朝石榴递了个眼色。

石榴心领神会,忙上前道:“梁公公,您帮帮忙吧,十万火急的事儿。”

梁园儿拿起紫砂茶壶对着嘴吱溜一口道:“老规矩,五五分成。”

“谢公公,谢公公。”石榴点头哈腰,“公公您真是好人,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替咱们主子谢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家主子实在闷得慌,想找个玩意儿,公公您常出宫办事,守城的护军都卖您的面子,您看看能不能给捎带一只鹦鹉进来?”

“鹦鹉?”梁园儿从进门就没正眼瞧过石榴一眼,眼下乜了她一记,诧异道,“你是瑛更衣那边儿的?你家主子可好?闷呐?”

“是呀。”石榴夸张道,“我家主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万岁爷,可万岁爷就是不来,奴婢这不也是怕咱们主子再闷下去要得相思病了嘛,她说要鹦鹉,奴婢就得赶紧给她张罗去,有个寄托,她也就不胡思乱想了。”

梁园儿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砸吧一下道:“行吧,我知道了。”说完,撩起袍子走了出去。

石榴‘嗳’了一声,想说银子……银子您还没拿呢?

成喜嚼着不对劲,但还是对石榴说:“公公贵人事忙,怕是急着出去给忘了,但是你别慌,公公既然应承你了,这鹦鹉呀就有戏,你等着吧,到时候定给你送过去,你再给他钱银也不迟,梁爷什么人,差你这点儿小钱。”

“这倒也是。”石榴把银子放好,道:“那我回头再给他。”

成喜‘呵’的一笑送走了石榴,赶忙找人把铃兰给唤了过来,低声嘱咐她:“你去娘娘那里禀报一声,就说瑛时有点儿不对劲,四处找人张罗鹦鹉呢,不知道要干什么。”

铃兰说我晓得了,立即去了一趟合欢殿回了蕊乔,木槿纳闷道:“娘娘,她要鹦鹉干什么?”

蕊乔摇头:“不晓得,怕是有什么高人给她出主意。”

木槿愁眉苦脸:“娘娘,咱们现如今也不在风头火势上,该不会再冲着咱们来吧?”

蕊乔沉吟一下道:“防着总是没错,但我总觉得她是冲着吉嫔去的。”

“不是珍贵人?”海棠总是慢半拍,“眼下貌似珍贵人最得宠呢。”

蕊乔歪着头:“我其实还真不晓得,要不你们替我琢磨吧,我要去浇花了。”

木槿和海棠无语,她们这位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圣宠,和新搬来的储贵人一样,两个本来相安无事,各过各的,但后来发现一起热闹,便吃到一块儿了,跟着再到御花园里逛一圈,逛的累了回来做女工,浇花,睡午觉,从来不打听陛下去了哪里,懈怠的莫名其妙。

眼见着要过年了,蕊乔还带着储贵人一起刻年画,拿杨柳青的板子,自己动手填绘,印的最多的是胖娃娃抱鱼,然后是福禄寿三星,皇帝隔三差五的来一次合欢殿,没一次蕊乔是正儿八经见驾的,皇帝也不在意,还凑脸子上去问:“你们俩干什么呐?带上朕一起吧?”

皇帝喜欢印八仙过海,蕊乔见了总说:“哟,这宫里够各显神通的了,您还印八仙过海呐。”

皇帝道:“孙悟空也够神通的呀,能逃得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吗?”说着,去握她的手,“逃得过吗?你说呀。”

蕊乔被他弄的没辙,大庭广众的调戏她,只得红着脸进屋去了。

皇后让敬事房的人把记档拿来一看,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皇帝在长乐宫里待得最多,接着才轮到珍贵人那里,而后才是如嫔和储贵人各一次,这都几乎成了后宫的规律了。皇后心中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要说高兴的话那是有点儿,皇帝看重她,将她放在第一位,她比谁都欣慰。

可皇帝似乎在谁那处都不流连,这样后宫很难有谁能怀上孩子,吉嫔便一枝独秀,无人能撄其锋。

刚好这一日午后皇帝照旧来皇后宫里午歇,皇后便劝谏道:“陛下,很久不去合欢殿了吧?”

皇帝说没有啊,“前日刚去见过储贵人,她很好。”

皇后讪讪的,道:“那如嫔呢?”

皇帝捂着额头道:“皇后,你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揪细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她如今命也保住了,朕着实懒得和她兜搭,朕是每次一见到她就别扭的慌,当初若不是为了你,朕才不会救下她,眼下倒好,跟朕欠了她似的。”

皇后道:“臣妾知道陛下为难,陛下心中怨怼她,臣妾万分理解,可傅家都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了代价,她一个小女孩儿吃苦到如今,陛下若是为了她姐姐迁怒于她,对她也很不公平。”

皇帝重重一叹道:“唉,好了,朕晓得了,今晚去行了吧?”

皇后淡然一笑,抱住皇帝的胳膊道:“臣妾就知道陛下最好了。”

皇帝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喜滋滋的。

在长乐宫里用了晚膳便心急火燎的去了合欢殿。

一进去就猫着腰喊了声:“心肝儿嗳……”

蕊乔正歪在榻上看话本子,身子半陷在被衾里,知道他来了也不见驾,只背着他道:“谁是心肝儿啊?别乱喊。”

皇帝将她一把搂住:“你就是我的心肝儿啊。夜深了看什么书啊,仔细伤了眼睛,来,五哥给你松松骨,有益身心。”

蕊乔笑的眼睛弯起来道:“陛下,松骨咱们老玩儿,不如玩个新游戏吧,臣妾刚让成喜给弄来的,可好玩了。”

“哦?”皇帝眼前一亮,赶忙脱了衣裳,道,“来啊。”

蕊乔一手撑着脑袋,媚态万千道:“嗯,脱,继续脱,都脱光了。”

皇帝兴奋地打了个赤膊,刚要扑到她身上去,蕊乔道‘嗳——打住’,同时手里多出来一条鞭子,两手各拉一头,‘蹦’一声,皇帝吞了吞口水道:“这个,心肝儿啊,你是要干嘛呢?”

蕊乔望着她笑眯眯,指着不远处的座椅道:“喏,坐过去,坐好了。本宫有话问你,不从实招来,回头请你吃鞭子。”

皇帝只得坐好,屋里有火龙,一点儿不冷,但他装作冻得什么似的,直发抖道:“行吧,正餐之前总有点前菜,朕就当开胃了。挺好,凡事都得徐徐图之才有乐子,否则一下子太激进了就容易泄。”

“你胡说什么呢,要不要脸?!”蕊乔以手遮脸嗔怪道。

“嗳,我说什么了就不要脸?”皇帝看她一点儿禁不起逗好玩极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呀?心肝儿!你自己想歪了可不干我的事,哦~我明白了,你想到那里去了,想五哥了是吧?你是想小小五哥快一点呢,还是慢一点啊?”

“你要死啦!”蕊乔把鞭子往地上一甩,‘嗤’一声脆响。

皇帝往后一跳道:“呀,你来真的呐?”

“当然。”蕊乔板正了脸,“好好跟你说话呢,你瞎胡诌什么,老实交待,把人家瑛时给怎么了?”

皇帝望天道:“真没怎么,什么都没干。”

“没干能封个更衣啊?”蕊乔扁着嘴,“你不说实话今晚打地铺,不许到榻上来。”

皇帝挠了挠头:“吉嫔把我骗到她那儿去,瑛时连个亵衣都不穿,冻的胸前两个点儿凸出来,跟小枣子似的,这不是当朕二傻子嘛,朕就让她干脆脱光了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冻一冻,喏,就跟你如今和朕耍的花腔一样,谁知道她胆子还挺大,没一会儿竟然直接往你五哥大腿上一坐,你五哥谁啊,跟你一起去喝过花酒的,这点儿定力都没有还算是男人嘛?五哥挺住啊,她……”

“嗯?”蕊乔从鼻腔里发出重重的音,“她怎么了?”

皇帝嘴唇一抖:“呃,她捉着我的手放在她胸口上了。”

蕊乔重重‘哼’了一声:“你摸了!!!!!!!”

皇帝垂头:“朕摸了,不过朕是被迫的,朕没有主动的摸,朕只是在那上头搁了一会儿,保证手指头都没弯一下,否则朕生不出儿子。”

这一招还是挺狠得,蕊乔信了:“真的呀?”

“真的。”皇帝伸出手道,“你打吧,就搁了那么一下。”

蕊乔收起鞭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戒尺来往他手心里轻轻一拍:“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皇帝咧嘴一笑,跟着泥鳅似的钻进了帐子里。

第八十三章

他重重的往她身上一压,蕊乔习惯的摸索着他身上的线条,确实冻得有些起皮,道:“真的冷呀?我跟你闹着玩儿呢,可别冻伤风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皇帝得意洋洋的,要有尾巴估计得翘的老高,“我的心肝儿怎么舍得打我呀。不过你摸得我真舒服,继续——”

蕊乔气的笑了:“说你不要脸还真不要脸,你说你后宫的妃嫔有几个见过你这个德行的?要见过了还能爱你吗?”

皇帝嘬了嘬她的嘴巴,“我要她们爱我干什么?我只要你爱我就行了,再说她们也没几个真爱我的,要爱我老早爱了,等到我登基了以后才爱那是爱吗?她们爱的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就是麻子瘸子她们都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咦,我说你今晚吃什么了,怎么那么甜?”

蕊乔嗫嚅了老半天道:“没,没吃什么呀。”

“那怎么这么甜?”皇帝又细细品了一品,“真甜。难道是朕太久没来了?想出癔症了?”

蕊乔不好意思的垂眸:“哪有什么癔症,就是我想你要是和哪个女的亲嘴了,我得弄出点花样来,你一亲,呀,这人怎么不如咱们家蕊儿甜呢,不好吃,往后就不亲她们只亲我了。我喝的蜂蜜水。”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赞赏道:“这办法挺聪明啊,亏你想的出。”

“不过,嗳!”皇帝严肃道,“蜂蜜水凉啊,别老喝,喝了不容易怀孩子,要喝也喝红糖水,记住了吗?对了,最近找太医搭过脉没有。”

蕊乔摇头:“我吃着保心丸呢,麝香做的,哪能那么快怀上。反正我是不急,我就是图他一个太平,来日方长嚒。”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道:“唔。”跟着继续耕耘,蕊乔絮絮叨叨的说,“嗳,我这几日见过了澜贵人,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你平日里不到她宫里去,她没事干呀,就在园子里舞蹈弄剑的,还教其他娘子们练拳,搞得和她同屋的那些娘子们见了她连门都不敢开,笑死我了。”

皇帝气喘吁吁道:“你话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治一治啊?在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朕努力的播种呢,你又说什么别的女人,朕要被你气的马上风了,那什么贵人来着?谁知道啊!真受不了你。”

“好吧。”蕊乔闭嘴,眨巴着眼睛看他,长长地睫毛忽闪忽闪,皇帝突然笑的有点无耻,“对了,你好像不喜欢太激进的,喜欢我慢慢的来对吧?我懂了。”

蕊乔‘哎哟’了一声:“你别折磨我了,快完事吧。”

“不行!”皇帝怒道,“气死我了,居然还敢催朕赶紧完事。”

蕊乔捂着脸,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嘀咕道:“五哥,把灯熄了吧,熄了灯我随你。”

皇帝在犹豫,熄灯有熄灯的好处,他媳妇说了,熄灯就随他,但是不熄灯有不熄灯的好处,他能看的真真儿得,他甚纠结。最后决定还是熄灯吧,能多播撒几轮种子,但在熄灯以前,他特别认真的将她自上而下给看了个遍。

蕊乔真是窘到了极处:“你又不是没看过,其他几个娘娘你不是都扒光过嚒?”

“是啊。”皇帝道,“可人和人生的不一样,有的人大,有的人小,有的人肥,有的人瘦。”

黑暗里,蕊乔龇牙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怎么,你还好意思说,那我呢?大小肥瘦哪个品种来着?”

皇帝嘿然一笑:“你刚刚好,和我胃口。她们要么太精,要么太油,要么太重口。你就说皇后吧,最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把自己抹得跟香粉娘娘似的,朕一靠近她就要打喷嚏,偏偏还不能,怕伤了她的心,忍的痛苦。”

蕊乔有点难过,抚着他的肩头道:“五哥,其实我从没要求过你一定只有我一个。我……”她体谅他的艰难处境,即便心里爱她,只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呢?!他也能过得恣意一些。“你看,连我爹都还有一个姨娘呢,你又何必……”

皇帝心上一软,知道她设身处地的谅解他的处境,心里愈加爱怜,但嘴上仍是故作轻松道:“你当我很愿意为你守身如玉呀?陛下我那是没办法,小小皇帝他脾气倔得狠,他认主这个事我跟你说过吧,它只有见了你才兴高采烈的,见着别人就低头哈腰的打不起精神,我也没法子控制它,要不你和小小皇帝商量商量,交流一下?”说着,拿蕊乔的手去按住它。

女人的柔荑松软温热,皇帝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蕊乔能感受到他体魄内的能量和脉动,耳语道:“五哥,你不晓得,我第一次见着它的模样我吓坏了,想说怎么五哥生的好好地,它这么丑呢,难看,狰狞,而且还个头老大的,非把我捅死不可。”

说完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笑死了。

翌日蕊乔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皇帝给她揉了好久的腰她才勉强直起了身子,感觉今天去请安她可能两腿直打颤,都合不拢了,气的用手拧他胳膊,皇帝嘿嘿的笑,带着海大寿心满意足的上朝去了。

海大寿心想:这就叫要么吃不饱,吃饱了就顶十天的饥荒。

他也替主子高兴,看来如嫔娘娘再有喜也快了。

果然,约摸十来天之后,梁园儿出宫替瑛时把鹦鹉给弄了进来,是只红头的虎皮鹦鹉,声口响亮,长得也俏,瑛时让石榴把银子给梁园儿,石榴往梁园儿手里一塞,听见外头锦葵叫她便‘嗳’了一声出去忙活了,留待屋里只剩下梁园儿和瑛时两个,梁园儿道:“这下子解闷的玩意儿有了,主子该高兴。”

瑛时闷闷不乐道:“高兴什么,天天窝在这地方。”说着,翻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来看看我,而今您高升了,眼里没人了吧!”

“我眼里几时没人了!”梁园儿脱口而出,旋即又改口道,“奴才眼里一直有娘娘您。”

瑛时扁了扁嘴道:“我这是送给吉嫔消遣的,不是自个儿玩的,只有她高兴了,我才有出头之日。”

梁园儿心里一酸:“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也看到我如今过的什么日子了。”瑛时示意他环顾四周,“要茶没茶,要水没水的,天天吃的冷饭冷菜,连个取暖的炭烧起来都弄得一屋子的灰,银子也发送的差不多了,连嫁妆都赔了进去。”她哽咽道,“梁园儿,你说,我还有什么出路?”

梁园儿叹了口气,把银子又还给她,银子凉凉的,递交过去的时候,碰到她的手,温温热热,梁园儿道:“这鸟当奴才献给主子把玩的吧。”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瑛时一把拉住,落寞道:“梁园儿,你陪我说说话。”

梁园儿神色一肃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旋即便匆匆的走了。

瑛时像丢了魂似的在圆杌子上一坐,待石榴回来了便带着鸟儿亲自给吉嫔送去。

吉嫔很高兴,道:“总算你还有我的心。”

正说着话,珍贵人的丫头绿萝匆匆跑过,吉嫔示意雪吟,“你出去打听打听,出什么事儿了?”

雪吟颔首出去,没多久回来道:“娘娘,听说是如嫔又有了孩子呢。”

“什么!”吉嫔诧异的往后退了一步,纳闷道,“也没见她多得圣宠,论陛下召幸的次数,远远不及秦淑珍,怎么又有了?她就这样好的福气?!”

雪吟也纳罕道:“谁晓得呢,听说本来没人知道,她自个儿也不知道,在宫里和澜贵人荡秋千玩呢,直到出了事才发现。”

听宫里的人说,蕊乔这一日惯例带着储贵人出门逛御花园,雪下得不大,宫人们又把长廊给扫拾干净了,她们走的快,便遇上了澜贵人她们一群娘子在荡秋千。

澜贵人力气大,照说她位份最高,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动手,但听说她自小跟着亲爹长在漠北,性子向男孩儿一样,所以她倒掉过头来帮着顾选侍,岑采芳她们推秋千,储贵人再跃跃欲试到底也畏高,便一味只在旁边瞧着她们,最后便是珍贵人拉着蕊乔的手一同坐到秋千上去,蕊乔玩的可高兴了,荡的高高的仿佛能看到宫外的天,她朗声笑了起来,干脆站到秋千上,一旁的秦淑珍吓了一跳,忙抱着她的腿道:“娘娘,您留神脚下,手抓紧绳子了,澜贵人你别推得太高。”

这个时候绳子已有了惯性,哪轮的到澜贵人做主,她其实早松手了,蕊乔大大咧咧道:“不打紧的,我手拽的可紧。”

谁知道问题出在她拉得再紧也没用,珍贵人坐着只顾着去抱蕊乔的腿,结果没防住自己的屁股底下一滑,人往前冲了出去,连带着蕊乔一起从秋千上摔了下来,还好储贵人眼疾手快,甘当人肉垫子,澜贵人也有些拳脚身子底,先一把接住了蕊乔,总算没摔着,就是颠了一下。只有珍贵人一个磕破了膝头盖。

然而蕊乔本以为无大碍的,却在站直了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腹中一股子绞痛,疼的弯下腰来,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弄的慌了神,急急忙忙把她送回宫又延请了太医才知道是有了身子。

秦淑珍和澜贵人等都吓得跪在合欢殿,皇帝来了一见就生气,知道是澜贵人主张玩的,喝道:“给朕滚回宫去闭门思过,没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是。”澜贵人悻悻的领着一干娘子迅速的脚底抹油,秦淑珍算是罪魁祸首,不敢早退,头抵着地砖泪眼婆娑的请罪,皇帝挥手道:“走走,都给朕走,不想看见你们,好不容易又有一个,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存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