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吃饭,看到了没有?!”潘很不耐烦,这个女人若是死了那多半是因为太蠢。

她当然看到了,但是这种日本人的吃法从来没尝试过。好在吃了之后觉得也可以忍受,毕竟有的吃就不错了,何必再计较味道如何。

潘直到她吃完才走了出去,门外还有另外两个守卫。她听到黑人乔治的声音:“嗨,潘,咱们不派个人进去看守她?”潘不咸不淡地回应道:“乔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垂涎欲滴。先管好你裤裆里那玩意再去管别人!”

乔治还是想进她的屋子,他好.色无比,对于各种肤色的女人都来者不拒。眼下这弱小的亚洲女人简直是一盘美味佳肴。于是他开始磨嘴皮子:“潘,你不想想,我们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把她从英国弄回来。万一她趁着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咬舌自尽怎么办?我看我们不仅要进去看守她,还要派个男人跟她一起睡觉。”

“她没那个胆量自杀,要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潘一言中的,乔治无言以对,她也是被这话正中了红心,没错,她的确没胆量自杀。

潘离开后不久,乔治又三番几次要进来。但是都被其他几个人挡了回去,显然在这里潘是绝对的权威人物。结果这个举动惹怒了乔治,她听到乔治和外面人的吵架:“不就一个女人,潘他到底什么意思?!是想背着我们自己睡了她?!”

“对不起,乔治先生,潘说她是小坂先生的贵客。”

“贵客?!不就一个装疯卖傻的臭女人!”乔治暴戾的声音传来:“对了,潘他的母亲是个中国人,说不定他对中国女人有兴趣!但是谁规定了这个女人就得他一个人独享?!要知道老子杀的人比他吃的米还多!”

“乔治先生,你冷静一点。要是缺嫖.资不如去和小坂先生说去。”

“一群蠢货!白痴!”

乔治又气又无奈,只能骂了几句脏话,然后离开了。

外面两个人还在谈论:“乔治他怎么知道潘的母亲是个中国人?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一点,潘的母亲是印尼的华侨,父亲是个美国的商人。他们在印尼结了婚,生下了潘。但是印尼的政府上个世纪反华屠杀中国人的时候,潘的父母都双双罹难了。当时小坂先生在印尼,他被错认为是中国人抓进了监狱,然后就遇到了潘。小坂先生把潘带出了监狱,所以潘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潘是个澳洲人呢!你瞧他长得那么高大…”外面谈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沈悦打扫完屋子就打开了窗户通通风。两个嚼舌根的保镖正站在窗台下面,他们这才意识到还有个偷听的。都送了她一个威胁的眼神。

放心,她对杀手的私事不感兴趣。

中午的时候,又是潘来送饭。紫菜包饭,三文鱼片,还有炸的金黄的天妇罗。这一顿比上一顿好吃许多,沈悦带着吃断头餐的心情吃完了。接着,潘告诉她:“下午小坂先生有古董要你去鉴定,能不能回来吃晚饭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嗤笑道:“该怎么做我心里有事,你不必每次都费口舌提醒我。”

潘听得出她的嘲讽之意,也是冷笑道:“林小姐,你的价值只剩下两年不到的时间。我没兴趣提醒一个死人怎么做事。”

“这么说来,神户丸号打捞上来以后,我的死期就到了?”她屈指一算:“十六个月,看起来还不亏的样子。”

“只有这句话很有趣。”潘继续打量着她的表情,尤其是那一对深棕色的眼睛,恶毒地笑着:“到时候我会亲自结果了你的,小坂先生会给我这个权力。”

提前告知死期,对现在的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期待你能一枪正中要害。”

很快,小坂先生的传唤到了。她跟着潘去豪宅里面,过了会客厅,进入内室,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具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沈悦一眼就认出来这棺椁所用的金丝楠木是楠木中的极品——桢楠——选材的楠树起码直径在80公分以上,树龄在500年以上。

东西看起来是西汉的,质地棕眼细密,色泽稳而深沉,纤维像金子。其实只要深埋在地下,金丝楠木就能“千年不朽,万年不腐。”所以一直是许多达官贵族选择的棺木材料。西汉的时候就用得起金丝楠,可见棺材里装的人的身份不菲。

“林小姐,说一说这件棺材的由来。”这是小坂裕生在考验她。

她只淡淡道:“这是西汉的棺椁,王侯一级的墓里面出来的。材质是金丝楠木,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分别刻在上下左右四个角落。”

“墓主人的身份是什么?”

“汉高祖刘邦的庶长子刘肥之孙,牟平侯刘渫。”

小坂裕生点了点头:“那他的坟墓是怎么空了的?那些财富去哪里了?”

沈悦风凉一笑:就知道小坂裕生只关心这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刘渫和刘肥父子二人的墓,都在临淄墓群附近。但是都于明末被盗,此后康熙,民国年间都被多次盗掘。这一副棺材会保存下来,只不过因为盗墓贼拿不走罢了。”

小坂裕生叹了口气,仿佛一个蔚为可观的财富在面前蒸发了。

好在看完了棺椁,小坂裕生就放她回去了。一直把她送到了屋子里面,潘还没有走。这个白化人用眼神威胁她:“小坂先生让我告诉你,今天的表现不错。假如你一直这么听话的话,下一次他可以考虑给你换个大一点的屋子。”

说完,潘就要走了。

沈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喊住了他:“等一等!”

潘很不耐烦:“什么事?!”

沈悦很平静地提出要求:“我想穿新的衣服,这一件衣服已经穿了一个月了。”

潘冷冰冰地问道:“多少尺码?”

她把自己的三围都加了一号,潘听完后不耐烦地走了出去。很快,就有新的衣服送过来了。她试穿了下,全部大了一号,正好可以遮住微微隆起的肚子。但是这样的办法,只是遮人眼目而已。沈悦明白,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平平静静过了几天,她犯恶心越来越明显。好在看守她的人都十分粗心,没人发现其中的端倪。骨折的部位渐渐痊愈了,她开始想办法,能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去。万一小泽没发现是谁掳走了自己,岂不是等死?!

就在她想办法的时候,这天下午潘又过来了。他的眼神很不平静,而且幽幽地盯着她瞧,沈悦不明白怎么回事:“你看什么?”

“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那位弟弟,在中国与我们的人干上了。小坂先生想要不要先割下你的一只手送过去,让他安分安分。”

沈悦吃了一惊:“小泽?!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但是现在孟建林的日子不好过。也是他自找的死路。”潘坐在她的椅子上,深红色的眼眸全部是血色:“还有,收起你的那些逃跑的花样,也别指望外面的人会来救你。在日本小坂先生杀人比切菜还容易。”

“假如你们诚意改善一下我的待遇,可以考虑一下久居。”她又开始提条件。

“你还真麻烦,小坂先生让我过来看看你对此事什么反应。现在我可以跟他说了,林悦一心想回中国,我看我们还是把她废了好。”

“你可以去说,但是仆人不能改变主人的主意。小坂先生也不是听你指挥的人。”

“真有趣。”潘忽然觉得和她这样说话很有趣:“你不怕变成残废吗?”

“借用你的一句话,我没自杀的勇气,但是变成残废的勇气还是有的。”她说道:“要不然,只听你们使唤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困兽犹斗,有意思。”潘使用了一个精确的中国成语,她也觉得有意思。但是自己是别人看的那一只笼子里的困兽,他们才是台上的观众。

最后,潘走的时候,她又追问了一句:“杜以泽到底和孟建林怎么了?”

“他们都和你没关系。”潘说:“你还是想一想怎么写那一份棺材的报告比较好,要不然我可就跟小扳先生说你该上手术台了。”说完潘走了出去“砰!”地一声摔了门,吱吱格格锁链上了套。沈悦想他或许是跟小坂先生说自己的槐花去了。

不过和这群人装聪明就是笨蛋。她不会滑头地表忠心,那样他们只会更加堤防自己。也不会怯弱地当砧板上的鱼肉。

第076章 善念

隔着铁栅栏,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一阵阵凉风把骨髓里面的热度都带走了,留下斑驳的枯叶委顿于地。沈悦望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紧了紧身上宽大的毛衣——马上就要入冬了,不知道日本的冬天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和沈阳一样下起鹅毛大雪?

桌上的饭菜凉了,就有人过来送热乎的。她想,毕竟事情没有想象中的坏,自己目前为止自然而然的表现,没有引起小坂先生的怀疑。然后,小坂先生的“诚意”就到了。她的饮食方面逐渐开始好转,住的地方也换了。

用他们的话说:“我们只需要你的脑子和嘴巴。”但是脑袋和嘴巴不能从她身上摘下来,这就注定了他们现阶段对她无可奈何。但是她烦恼的是,怀孕的身材开始遮掩不住了。虽然努力吃饭,睡觉,但是长肉只长肚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所以现在,她最怕潘的到来。潘一来就要带她出门去见小坂先生,那么就得换上宽大的裙子,然后遮遮掩掩前去鉴宝。好在小坂先生的身边全部是男人,他们暂时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不过,这个秘密很快就掩饰不住了。

这一天,小坂先生又喊她过去,说有“新货”来了。

潘一如既往地亲自押送她,因为下午有工作,他们提供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不过她很反胃,所以只吃了一丢丢的食物。为了防止待会儿精神不济,她又喝了一杯咖啡。潘等了不少时候,期间他一直和门外的几个守卫聊天。

“她现在晚上几点睡?”

“十点,有的时候十二点。不过她总是七点就起床。”

潘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她睡觉的时候,房子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潘先生您放心,这个女人很安分。”护卫这么说:“她简直就像一只胆小的兔子。”

潘放心了,但是沈悦不放心了,她的胃里面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一路拖沓到了小坂先生的豪宅里面,她又止不住地反胃起来。

还没见到小坂先生本人,她就捂住了嘴巴,说要借用卫生间。带她进卫生间的是小坂先生的女助手,沈悦不能赶她出去,自己也忍不住了,就吐得一塌糊涂。结果那女助手的眼神忽明忽暗,又说了几句她不听懂的日语。

等出了卫生间,这个女助手就和潘交谈起来。然后,潘的脸色连着眼光一起深沉,他过来用英文问道:“你怀孕了?!”

“不错。”她咳嗽了几声:“你们想怎么样?”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潘似乎很懊恼的样子:“几个月了?!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悦明白他们的心思:“孩子的父亲和你们无关。还有,这个孩子差不多四个月大了。现在吃什么堕胎的药都不管用了。”接着,又提出威胁:“假如这个孩子没了,对不起,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我不会再为你们鉴定任何一件古董。”

潘又啐了一口:“你自己跟他说!”接着把她带到了小坂先生的面前。

“怀孕了?”小坂先生仔细听潘说完了事情的经过,陷入了沉思——他是个生意人,想事情自然要从商业方面考虑:林悦这个人价值潜力巨大,如果要她乖乖听话,光光是囚禁着还不够。或许这个孩子可以作为把柄。

再说了,和林悦关系亲密的男人不外乎萧牧和杜以泽,无论是哪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十分好的筹码,于是点头道:“林小姐,这个孩子你可以安全生下来。不过我得提醒你,假如你不诚心诚意和我们合作,难保孩子的安全。”

“我明白。”她表现得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回去的时候,潘又留下来和她说话。这一次他表现出来的不是威胁,强迫。反而是一种无可奈何,又极端愤怒的表情:“林悦,你可真够意思。居然到了这里快三个月,才跟我们说你居然他.妈的怀有身孕!嗯,孩子到底是谁的?!”

“怎么,小坂先生不追问的事情,你却要知道?”

“假如是萧牧的,那么恭喜你,门外那些家伙肯定想要做了这个小杂种。”潘冷冰冰地说道:“我们去年死了不少人在他手上。”

“萧牧不是杂种,我看门外的那些人才是杂种。尤其是那个乔治。”沈悦继而倏忽一笑,笑的很短暂,但足以让潘看清楚:“再说了,你也该知道萧牧抛弃了我。自那之后,我就自由了,想和什么男人上床就和什么男人上床。”

“那孩子就是杜以泽的了。”

沈悦笑,笑得无比灿烂:“潘,杜以泽一直以来都喊我姐姐,我也当他是我的弟弟。”

潘根本不上当:“林悦,你当我们的耳目都瞎了吗?你和杜以泽分明是情人!不然你以为孟莞为什么要杀死你?!那个女人还要用你的血作画,我想她一定是要画你被人□□的样子。然后趁着杜以泽还没疯的时候寄过去。”

“那我很高兴在日本欣赏不了她的大作了。”她顺着他的话,见招拆招。

“你是该好好喜欢日本,这里会是你的噩梦。”

“噩梦什么的我不管,我要你们派一个女人来照顾我。”她打量了下新屋子,继续和他谈条件:“怀孕的时候,我需要人照顾。这屋子很大,够两个人住的。你们不妨派一个信得过的女人过来和我同居,这样也好方便看管我。”

“林悦。”潘冷漠地笑着:“住在这里的女人都是什么人,你可要仔细想清楚。”

她继续强硬着:“想清楚了,孩子生下来才是头等大事。再说我若是怀孕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你拿什么赔给小坂先生?一尸两命吗?”

“那好,我就送一个女支女过来!”潘最后如此说道。她轻飘飘一句:“慢走不送。”伴随着他摔门而去的声音。继而,外面也响起一堆的唾骂声。那个黑人乔治叫得最响亮:“什么?!那个臭女人怀孕了?!该死!我要把她的孩子挖出来当球踢!”

“混蛋。”沈悦暗暗诅咒乔治早点五马分尸。

其实,相比起冷酷麻木的潘,这个暴戾的乔治才是她戒备的对象。一旦孩子出生了,哭闹什么的不可避免,那么乔治随时可能被激怒,找她和孩子的麻烦。所以,牺牲一下自由,找一个安全的人同居,才是目前的上上策。

至于潘到底会送什么人过来,她实在无法去关心太多了。

不过潘这个人有个很好的优点——他做事效率很高。隔日,就有一个自带香烟和雪茄的年轻日本女人住进来了。

日本女人的皮肤很白,乌发如云。但是一双轻佻的眼神,让人感觉很不安稳。沈悦用英文和她打招呼,日本女人根本看也不看她。沈悦以为她不懂英文,再说了自己也不会说日语。于是一整天,两个同居人根本没交流。

晚上潘过来看她们,日本女人用日语问潘:“这就是那个中国女人?她看起来像是个处女。”

“她可不是什么处女,她的肚子里有孩子。”潘似乎在抱怨:“阳子,你只管看住她。这个女人虽然很麻烦,不过她是小坂先生要的人。”

“小坂先生只爱钱和古董。老实说吧,她值几个亿?”

“可以买一万个你妈!”潘如此说道。但日本女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算了一笔账:“那就是一万亿日元。”

等潘走了以后,日本女人就开始抽烟,仔细打量着她这个“一万亿日元。”沈悦讨厌这一股烟味,于是冷漠以对。实在受不了,她就去开窗通风。结果看到外面站着黑人乔治,也不知是哪个眼神惹怒了他,乔治就过来敲门了:“臭女人,你给老子滚出来!

“臭乔治,老娘要睡觉了!”日本女人用英文骂道。

“是阳子?!”乔治看到了她们,暴戾的脾气立即收敛了一点:“哦,潘居然让你住在这里!”

“是老娘自己想住,怎么,你还能拦着我不成?!”

“好吧,好吧,你爱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爱睡哪个男人就睡哪个男人!”乔治唾骂了一句,然后就走了。沈悦松了一口气,无力地扶着床沿坐下。这种日子过得真是生无可恋,幸好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念想支撑着意志。

“怎么,你害怕他?”阳子走到了她的身边。

“乔治一直想杀了我,他好几次在门外用手.枪的准星瞄准我的脑袋。”

阳子“噗嗤!”一声笑了:“乔治不会杀死你,一万亿日元若是死了,小坂先生会把他丢进地狱里去。”

“为什么我值一万亿日元?”

“因为我的母亲值一亿日元,潘说你值一万个我妈,那就是一万亿日元。”

阳子又开始抽烟,圆润的双唇被熏出了淡淡的黛青色。沈悦无言以对,这个阳子身份神神秘秘的,但是这里的男人都要让她几分。这就够了,她不是要找一个知心朋友,只是想找一个不会伤害自己的同居人而已。

就这样,同居生活平平淡淡过了一个月,期间,她的肚子渐渐大了。

阳子并不帮她做事,也不照顾她。白日出去,晚上回来。睡觉的时候各自有床,除了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实在没其他关系。

潘说阳子是个女支女,但沈悦看她实在不像。很快,她又从门外那些看守的嘴里面听到一点讯息:阳子有个母亲,曾经是小坂身边的重要人物,因为犯了大错被关押了起来。但是母亲的余威仍在,所以山上的人不敢欺负阳子。

至于母亲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没有人敢提那件事。

日子兜兜转转,渐渐入了冬。天冷要穿棉袄了,沈悦预计自己的待产期在明年二月的尾巴上,所以开始为婴儿准备冬天的衣服。这一类的手工活,她做的并不好,也没人教过她怎么做。只能摸索着做了几件不像样的。

当她给衣服剪线头的时候,阳子从倚窗的姿势中收了回来:“你的丈夫叫做杜以泽?”

“杜以泽是我的弟弟。”她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一旦承认了,就是给小坂裕生一个把柄。

“别装了,杜以泽为了你和孟建林的人干上了,他们甚至把孟建林的儿子给弄废了。你说你不是杜以泽的什么人,谁会信?”

“小泽他怎么了?!”她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阳子神秘莫测地笑:“你果然是杜以泽的妻子,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居然也娶妻生子了。”

“你认识小泽?!”她不敢置信。

“我没见过杜以泽。”阳子靠着窗户,继续抽她的大烟。外面的飞雪慢悠悠地落下,她的目光游离没有焦点:“不过我的母亲见过杜以泽,她是除了潘以外,小坂先生手下最好的杀手。但是现在她困在了这里,和你一样。”

什么记忆被忽然唤醒了,沈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而阳子依旧保持观望的姿势,但面前的人,隐隐约约和什么身影重叠了。她忽然想到一幅画面——蝴蝶夫人号沉船当天,有一个女杀手和潘一起屠杀了全船人。紧接着啼哭的声音,暴露了杜以泽的存在。潘把婴儿抱了出来,交给了那个女杀手。

女杀手面无表情,她的衣服上全部是血迹。满手也都是血腥,却抱着这个陌生哭泣的婴儿。潘告诉女杀手:“带回岸上处理。”

但是十几天后,婴儿却出现在沈阳天使之家的垃圾堆里,被孙爷爷所救。

沈悦的目光转过去,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潘派这个女人过来了。潘绝对不会想要她死,所以派了一个不会杀她和孩子的女人过来。

“替我谢谢你的母亲。”她说,阳子默不作声,彼此都默认了什么。但是这个什么,在这座山上是禁忌,因为软弱和善良,是一个杀手最大的忌讳。而重重罪恶之下,唯独这一点善念犹存,却保护了她今生今世最重要的人。

第077章 遗骸【有虐】

转眼到了年末。

2013年,2月1日,凌晨两点三十分。英国伦敦。

这一晚上,整个英国的海岸线都笼罩在一片雷雨交加当中,即便这里是温带海洋性气候,也很少见到如此持续性的暴雨连绵。许许多多的船只都靠在岸边抛锚息航,连小山般的客轮都停止了载客。使得海关人员一时间无事可做。

但是有一辆名为“圣诞”的全自动水面清洁船,还在泰晤士河里工作。刚刚经过了千禧桥,这艘船的螺旋桨似乎卡住了什么东西,开始停驻不前了。负责水面清洁的工作人员立即过来查看,结果他们打开船舱,看到下面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骨。

由于膨胀和朽坏,尸骨根本分辨不清任何面目特征,许许多多的部位腐烂得只剩下白骨。但是根据法医的判断,这该是一个亚洲女人的尸骸。于是,伦敦的海事局立即调查了近半年泰晤士河附近的失踪人口名单,继而一通电话打到了上海去。

接电话的人正好是当初的报案人——杜以泽。

“杜先生您好,我们是伦敦海事局的人,我们要通知你,半年前你报的失踪案也许有眉目了,我们在水底下发现了一个亚洲女人的尸骨,死亡时间大概是半年前…”通知的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失踪者是您什么人?”

“啪!”回答他的是挂了的电话。

这一天上海也是暴雨倾盆,杜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放着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婉转的调子伴随着滴滴答的雨声,使得装饰豪华的办公室,看起来也十分冷清。杜以泽很少去看窗外的风景,现在他转过身看着窗外,不知是不是雨太大了,湿润了他的脸。

十天后,杜以泽就来到了伦敦。

伦敦的海事局建的像是中世纪的城堡,在这样的日子里,进进出出的人无不是面色轻松。但是许多人也注意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国男子走进了海事局。有穿着黑丝袜的金发女郎停下了脚步,互相交头接耳:“哦,他长得很可口。”

“杜先生,感谢你千里迢迢来到伦敦,我是海事局的局长斯科尔斯。对于您妻子的事情,我感到十分抱歉,不过请你协助我们的调查。”

跟随杜以泽而来的,还有徐楠,他有点担心少爷的精神状况——其实杜以泽前几天刚从医院里出来,他的胃一直不好,经常各种肠胃炎,胃溃疡住院。即使再怎么注意饮食,还是这个样子。只有和林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少爷没发过病。

后来,杜家的私人医生告诉他们,人会犯胃病无非两个原因:生理和心理。假如一个人精神崩溃,那么他的胃也会随之崩溃。很显然,现在的少爷就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们真的很担心少爷能不能支撑住去看那一具尸骸,看完了以后是不是就要胃出血了。

但是杜以泽坚持要来,无论是他,还是哥哥,都无法阻止。就连老爷子也叹息道:“让他去吧,早点死了这份心也好。”

所以现在,杜以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