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见她,一回追云轩就扎到西屋不出来。

温彩穿过花厅也回到自己住的东屋,看着满目红通通的喜绸、喜帐,只觉得厌恶得紧,道:“奶娘,回头把这些都换了,我喜欢蓝色的,一统的都换成蓝色。”

一两领了水婆子进花厅,站在西屋的珠帘后头,轻声道:“大爷,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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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笑喷他

一两是冷昭院里服侍的贴身小厮,相传一两在三岁那年患了重病,郑氏一时心善,给他娘老子赏了一两银子治病,一两银子的药钱使完了,一两的病就好了。自此之后,一两便有了一个特别、又好听的名字:一两。

西屋,冷昭搁下手里的书,重重一拍,道:“带几个人把西屋拾掇拾掇,就照以前东屋的样子准备。”

水婆子应声“是”。

冷昭微眯着眼,冲杜七婶打了个“退下”的手势,一撩袍子坐在太师椅上。

温彩倒了杯茶水给他,继续装龟孙子,垂头低眸扮温顺。

“我要你熟背《夫训》,背熟了没有?”

温彩决定得给他添添堵,否则以为她当真好欺负。“回大将军的话,你不是让我晚上背吗?”

他的话就得奉若纶音,居然和他说晚上背,今晚要参加宫里的中秋宴,他总不能在那时候让她背。“就现在,若没背熟就给我好好的读几遍。”

温彩“哦”了一声,转身从内室寻出一张超大的纸,反正温府上下都说她和乡下农女差不多,说她原是大字不识的,他得到的消息怕也是一样的。

温彩故意将大得像通告一样的纸拿倒了,然后再左转、再转,转来转去,将指头搁到下唇边,“咦…那个…咦…”她突地忆起在乡下时,有个自称是读过书的后生,帮人念家书时就是这副模样。

冷昭皱了皱眉,就那么几个字,不会她也没记熟吧,如此她也太笨了。

“那个…咦…”温彩继续发出音。拿她当小孩子,那她就是小孩子,看她不把他气个半死。

“读出来!”

温彩面露难色,“我不识字。”

“噗——”的一声,冷昭喷出一口茶,“不识字?”颇不敢相信,温子群、温子林兄弟都是二十年前、十几年前得中的进士、同进士,温家可是地道的门香门第,听说温彩的祖父要不是英年早逝,那也是个因读书入仕的官员,虽然死的时候是个七品知县,那好歹也是个官。

温彩说不会识字,他颇有些不信。

温彩拿定主意了,反正她那鸡抓似的毛笔字已被杜鹃给笑话了,她就不丢人显眼,索性装成自己不识字。

既装不识字,但她还得装出会读的样子。

冷昭一伸手“拿来!”

温彩把那张《夫训》递过去,煞有其事地问:“大将军,这上面是不是还得画点什么?”

“画什么?”他反问。

温彩歪着头,眨着灵眸,“我记得城墙上贴的都绘有头像,应该把大将军的头像绘上去,大将军你把这个给我,是不是要我让杜鹃贴到城墙上啊?”

冷昭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有告诉过她,这是《夫训》,她居然能当成《通告》,还说把他的头像画上去,那不变成《通缉告示》了,他就变成了朝廷要犯,他眸子里多了一些未名的意味,“你真的不识字?”

温彩指着上面的字,“它们识得我,我认不得它们。”

心存彩云,却来娶她,她得报复回来。

冷昭那些急的娶她,是不是害怕被她知道他心里有人,不,是他心里有鬼的事。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清楚的,她手头养着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白食的。

“我刚才进屋的时候,瞧你的陪嫁丫头杜鹃拿着簿子在清点嫁妆…”丫头会识字,没道理小姐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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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丢失锦袍

温彩拿定主意,一口咬定自己大字不识,出一副很纤柔可人的模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祖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回头让杜鹃教你读书识字。”

冷昭有些郁闷了,就算不懂琴棋书画,好歹会识几个字吧,他这是娶的什么人进门,胆小怕事,乖巧顺从全都是他要的,只要娶回来摆在一边能像个有模有样的瓶子就行,他娶她原就是为了摆着好看的。

温彩想得简单:他骗了她,她也骗他他。他心有其他女人,却来娶她,要与她做夫妻之实,却不给她夫妻之情,好吧,她已经决定了在这冷府混日子,然后寻得机会,让他休了她,她就可以收拾包袱,带着杜七婶和杜鹃走人。

温彩面露难色,故作害怕地问:“能不能…不要读书呀?”她垂首摆弄着衣袖。

他堂堂名门世家的公子,娶个妻子还不识字,就算她做不了才女,好歹会识字吧,不容商量地道:“必须读书。”突地忆起他要说的正事,“早前怎么说的,让你穿上我送你的聘礼锦袍。”虽只做了六身,这可是给她的聘礼,也是为了让她过门后能穿得体面些。

温彩的眸色沉了又沉,既然何氏不给她面子,她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她没银子花,这就是事实,咬了咬唇,轻声道:“大将军,我…箱笼里都翻遍了,没找到你说的锦袍…”眸子一闪,仿佛就要哭出来。

他最讨厌女人哭了,除了那个她,其他女人的哭,包括他母亲和妹妹,都让他觉得讨厌。只有她的哭,让他觉得心疼,就算是事过很久,阖上双眸,一想到她的笑、她的泪,他也会跟着欢喜和悲伤。

彩云,你等着,待我有了儿子,我便娶你过门,哪怕你嫁过一回,你受过的苦难,只会让我更加疼你、惜你。我们将会快乐地生活一辈子,还有我们的孩子。

看着面前的温彩,他着实无法生出好感,她的话再是明显不过,他送到温家的聘礼,温家并不是如实送进冷家,提高嗓门,大喝一声“来人”,一两像是冲锋陷阵一般地冲进了偏厅,喘着粗气,“大爷有何吩咐?”

冷昭瞥了一眼,道:“去绣庄上挑两身小/奶奶穿的锦袍,要快,颜色要喜庆的。”

一两怪异地看着温彩。

冷昭给了一个催促的眼神,一两大声应“是”匆匆离去。

*

午饭时,温彩在偏厅里吃,冷昭则呆在西屋里吃。

杜七婶轻声道:“温家那边过来的嫁妆簿是重新备的,并没有冷家送去的十八抬聘礼清单簿子,还真不知冷家给了多少聘礼。这一上午,我和杜鹃打开瞧了一遍,里面的东西都是最寻常的,陪嫁的衣料都是杭绸、茧绸…”

虽然他们在东偏厅里说话,只怕冷昭那边也是知道的。

他能记得送了六身四季衣衫,定是看过那份聘礼清单的。

杜鹃愤愤地道:“大太太做得太过分了,这明明是冷家给小姐的,她凭什么克扣了去。”

温彩闷头吃饭,一个字也不说,过了良久,方对杜七婶道:“给我备香汤。”

杜七婶应声退去。

温彩想:东西已被克扣了去,若是再回娘家闹,一来损了娘家的面子,二来冷家人也会觉得她不识大体。

何氏偏疼着自己生的几个孩子,再则温墨已娶亲,而温玄也订了亲,大房还有个待嫁的温彤,这聘礼、嫁妆的就得不少银子。何氏原就是个私心重的,克扣了继女的东西给自己的儿子置备成聘礼、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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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穿她人衣裳

冷昭用挑剔的目光看着温彩穿上新买来的锦袍,这是一袭珍贵的闪缎锦袍,上面有华丽的牡丹纹,大紫的底色,鲜紫的花,看上去不像是衣裳,而是一匹锦缎裹着温彩的身上,一个字:肥,两个字:太肥,一看就不是她的衣服。

他给绣庄的尺寸大小是彩云的,且还是几年前的彩云。在他眼里,彩云就是世上最苗条的女子,衣裙的长短还算合适,偏温彩体形比彩云更瘦,纤腰若握。一个错眼,他仿佛看到了数年前的彩云,一样美丽的侧面,一样水灵的眸子…

这一刹冷昭心头一个激灵,他前些日为选妻之事奔忙数日,挑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他独独选中温彩,除了她的名字里有个“彩”字,更重要的是她的侧面太像彩云,那一个住在他心底里很久的女子。

温彩忆起他送来的那件嫁衣,够华丽、够耀眼,可就是显得略为肥大,但凡冷昭有半分心思,今儿买的这件衣服怎么也不会宽大半寸。

杜鹃满是艳羡,看得眼儿都直了。

杜七婶却冷静又不失圆滑地道破一个事实:“衣服虽好,却太宽大了,若穿到宫里,难免会让人瞧了笑话。”怯怯地看了眼冷昭,垂下眼帘,心里也在猜测这新裳到底是谁的,怎的穿在温彩身上如何不合身。

冷昭一脸肃然,对一两道:“你就不能让绣庄再收二寸。”

一两垂首道:“绣庄掌柜说,是照着大爷给的尺寸做的。”

所给尺寸绝对是彩云的!

温彩一肚子的火,又不得发,只能强抑着。既然念着彩云,只管把彩云娶回来,干吗娶她,拿了给彩云做的衣服给她穿,恐怕那嫁衣也是给她做的吧,难怪金丝银线的,倒是枉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一两试探似地道:“大爷,不如让府里的绣娘紧二寸?”

杜七婶看看外头的天色,“大爷不是说未时四刻前就要见淑妃娘娘么?怕是来不及了。”

这原是彩云几年前衣裳尺寸,现下彩云胖了,这才想到要给温彩,没想温彩穿上又太宽大了。他当年离开京城前,就在京城最好的绣庄搁了二千两银子,让绣庄每年每季都做一身时下最流行、衣料最好、款式最美的衣袍,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心心念着的彩云穿上他给做的新裳。

他给温彩的那六件四季衣裳的聘礼,原是过了时的旧裳,知彩云穿不上,扔了又可惜,索性做了聘礼。

若是给冷晓穿,怕也不成,冷晓的个头儿比温彩高,身量也更圆润些,彩云那样瘦穿着都瘦了,冷晓穿上还不得更嫌紧绷。

一两轻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冷昭道:“一刻钟后,府门前上轿。”依旧是下达命令般的语调。

他广袖一挥,领了一两迈出追云轩。

杜七婶、杜鹃面面相窥,杜鹃吐了下舌头。杜鹃轻唤一声“小姐”,面露忧色。

温彩吞了口唾沫,“穿那件瓷白底色绣青花的衣裙。”

主仆三人很快替温彩打扮起来。

冷府大门外,冷昭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背上,威风凛冽,蓝底蟒袍在空中翩飞中,目光锁定在二门处:一个身量匀称,模样水灵的少女款款行来,仿佛是从一副烟雨朦胧的江南水墨画中走出来,那白如雪的底色,那带着雅致的青花绣纹,将她映衬得不像是个人,反倒像是一个精致的瓷瓶。

杜鹃想着今儿要进宫,特意换了身茧绸衣裙。扶了温彩进ru家轿,正待起行,冷昭回过头来道:“你不用跟着了,宫里的规矩繁琐,且在家里候着吧。”

杜鹃讷讷地看着温彩,温府上下除了温子群到宫里去过,其他人都没去过,她还正想去长长见识呢,偏冷昭不让她去了。

温彩柔声道:“你与奶娘再替我整理嫁妆。”

杜鹃欠身止住脚步,看着冷昭领着温彩乘坐的轿子消失在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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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入宫

皇宫,重重殿宇,高敞巍峨,斗拱飞檐,无穷无尽的宫阙楼阁在这午后的阳光里,显得辉煌无比。远望而观,飞阁重檐,气势恢宏;俯瞰而下,金阳闪耀如九霄霓虹,琼楼玉宇。

在玄武门下轿、下马接受检查,再改步行进ru宫阙,又过了好几道门,方看到一座偌大的花园,来不及细赏风景,温彩一路小跑方才赶上冷昭的步伐,实在追得有些累,她忍不住道:“大将军,我着实有些跟不了。”

他放缓了脚步,冰冷如初:“跟不上就跑。”他走,她跑,这样总可以跟上,这女子还真是麻烦,步子迈得那么小,就不能迈得大些、快些。

她说了,还不如不说,他的步子似乎更快,行若疾风一般,这让温彩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温彩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他在一处宫殿前止住脚步。

宫墙很高,有一丈余,墙面涂成了黑红的颜色,宫门半开,院子里铺着青石板,左右搁满了秋菊,黄的如金,白的似雪,粉的若霞,紫的胜锦,一丛丛、一朵朵,在风里笑傲着,在这金秋时节,能看到这样华贵而婀娜的秋菊当真少见。

宫门上挂着一块匾,上书“重华宫”。

有太监一路快奔进了大殿,片刻后有个宫娥欠身道:“飞骑大将军,淑妃娘娘有请。”

冷昭低应一声,随宫娥进了重华宫的大殿。

“臣冷昭拜见淑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淑妃垂首看着膝前男女,男子气度不凡,女子娇俏玲珑。快走几步,伸手虚扶一把,“端阳,快快起来!”

冷昭道:“谢淑妃娘娘。”

淑妃细细地审视温彩:一袭青花缎更将温彩衬得肤白如羽毛,一张素脸毫无粉黛之色,粉粉嫩嫩得如三月含苞的花蕾,合宜的发髻,得体的举止,只是瞧着年纪显得稚嫩,那一张水灵的面容尚未褪孩子的稚容。

“你就是端阳昨儿新娶的妻子?”

冷昭道:“是我的平妻温氏。”

他再三地重申“平妻”,就是要让所有知道他娶的只是平妻,而非嫡妻。嫡妻这个位置,从来都为另一个人留着,不是温彩,也不是其他旁的女人,是他心心念着的彩云。

淑妃轻声道:“听说,是前任太仆寺卿温子群与结发原配杜氏所生的女儿?”

冷昭怔了一下,据他所知,温彩的亲娘原是平妻,怎的变成结发原配了,不由心生疑惑,又听淑妃如此说,想来定是有缘由的。

温彩垂首,轻声答道:“回娘娘话,正是。”

温子群九岁那年得了重病,郎中说怕是治不好了,温老太太汪氏便想到了冲喜,花了八十两银子向家道中落的杜秀才求娶杜氏。于是,十五岁的杜氏嫁给了只得九岁的温子群为妻。说来也怪,连郎中都说难愈的病,杜氏过门没几日,温子群意外康复了。

杜氏二十一岁那年生下了长子温青,也是那一年,温子群得中举人,之后再不碰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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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拜见淑妃

十五年前,汪氏患了场重病,温子群告假回乡为母侍疾,祖宅除了几个乡下女人便是婆子,相比之下,杜氏算是最有姿色也最年轻的,温子群便与杜氏同床共枕了,温彩常想她绝对是温子群男性荷尔蒙分泌过剩的产物。

据闻,后来何氏知晓温子群与杜氏又生了个女儿后,与温子群吵了一架,长达三月之久何氏都不许温子群进她的屋。

于是乎,在那期间温子群便又新纳了一个侍妾,这就是温家大房的五姨娘。

此刻,淑妃含笑握住温彩的小手,轻声道:“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莫要拘束,来,快随本宫坐下说话。”虽说温彩的这身衣裙显得素雅,却很别致,“难怪我家端阳一眼就相中了你,瞧瞧,可不是个标致的瓷美人么?虽说这深宫的美人不少,但像这般水灵的还真不多见。”

温彩原就生得甜美、水灵,虽不是那种倾城之姿的大美人,却是个人家人爱的邻家妹妹,任谁瞧了都能生出两分亲近感。但她自知,绝不是如淑妃所说的那般讨喜,淑妃这般与她说话,只是因她嫁给了冷昭,换成是旁的女子做淑妃的侄媳妇,淑妃也是一样对待。

淑妃热心地询问温家人情况,父母如何,兄弟姐妹怎样等等,温彩一一简要的答了,却再没有颤音,也没有故作惧怕,而是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地答话。

冷昭有些意外,难不成是今晨敬新人茶,家里的人太多,吓着她了?这会子,只得淑妃娘娘一人,她就很得体,丝毫也瞧不出是个怯懦、软弱的。

淑妃高兴,特意将一对翡翠镯子戴在她手上,又说了几句体己话:“好孩子,要是往后端阳欺负你,你只管告诉姑母,姑母给你做主。”“往后,你可得好好照顾端阳。”

淑妃令宫娥捧了燕窝莲子羹,温彩以前就听人说过,还真没吃过这样的吃食,陪淑妃吃了一碗,又用了几块饼饵。

箭漏飞转,近了酉时一刻,淑妃道:“今儿宫里设宴,宴请北疆归来的有功将士与前朝重臣,端阳,你且领温氏去太极殿。”

冷昭起身“臣告退!”

待二人走远,淑妃问身边的嬷嬷,“还以为端阳放下了过往,今儿见了温氏,本宫才知他心里还挂着萧彩云。”

嬷嬷轻声道:“温氏着实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

淑妃心下微闷,“幸而当年端阳没娶萧彩云,若真娶了他,我大哥这房人怕就要断后了。”

嬷嬷宽慰着道:“娘娘且宽心,现下飞骑大将军总算成亲,今晚宫宴,皇上许要厚赏此次北疆的有功将士。”

这也是淑妃引以为傲的事,皇后、贵妃娘家的父兄封候晋爵,要不是她娘家没个有本事的父兄,也早该封赏了,但这回不同,冷昭在北疆是立有汗马功劳,虽说年轻,满朝文武谁不夸赞他智勇双全呢。

一出重华宫,温彩又得一路小跑方才赶得上冷昭,他在前,她在后。

他昂首阔胸,春风得意。

她低头追奔,累得上气不及下气。

这男人是属马的,要赶上他的脚程绝对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温彩追赶得匆忙时,冷昭突地放缓了脚步,御花园垂花门处行来几个人,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蓝底蛟龙袍的少年,面含着浅笑,冷昭忙抱拳道:“拜见五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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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欺弱

少年快步将他扶起,笑道:“大表哥多礼了,旁处又没外人,这般见外做甚?”目光扫过冷昭身后的温彩,“昨儿黄昏听人说你成亲了,我吓了一跳,今儿一早就遣府里的管家送贺礼。大舅母回话说,娶的是平妻。”

颇有些不是娶嫡妻,不用这么郑重,也可不送礼,平妻虽是妻位,到底不比嫡妻尊贵。

看温彩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眉眼勉强过得去,只是与五皇子预想的差了许多。

冷昭命令道:“温氏,到一边候着,我与五皇子说说话。”

说话就说话,还让她一边候着,真拿她当下人使唤。温彩心里嘀咕,却不敢跟他们一起进凉亭,他们二人一坐下,便有宫人沏茶、摆点心。

她才不要当个木头桩子,再说她又不是下人,才不会站在一边等着。进了皇宫自然得赏赏风景,她信步走在曲径上,跨过一条人工小河,越过一道月桥,不知不觉间离那凉亭越来越远了,皇宫还真不是说的,真是漂亮。

穿越前,她没机会去故宫一游,但现在她能在皇宫御花园逛,也算是了却憾事。

温彩赏着景,心情转好,管他冷昭有什么目的、计划,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他上有政策,她下有对策,到时候就看谁的法子更管用,她温彩前世今生都绝对不是泥捏的人儿,更不是任人欺负的。

隐约之间,听到两个女子的说话声。

“小十,你近来在躲我?”

“我没有。”

温彩好奇地寻声而望,这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传来的。

“《紫菊图》手帕绣好了没有?这都多少天了,你还不把东西送来。”

“七公主…”一个穿着素色衣袍的少女低垂着头,神色怯怯,眸光闪烁,这不是装出来的害怕,而是真的害怕,她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栗,“九公主让我帮她做纸鸢,待我做好了,我…”

“你给我闭嘴!是不是想巴结她吃红烧肉?你帮她做,却不好好绣我要的《紫菊图》,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你那皮肉又松了,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一个华衣丽裙的少女咄咄逼人,明知对方怕她,她还步步紧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瞧得温彩肚子里怒火乱窜。丫丫的,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欺负一只像小白兔般小姑娘的。

“七公主,我没有,只是最近的事太多,我娘…近来病倒了,我要给她煎药,还得服侍她…这才…”少女约莫十二三岁,此刻吓得连连后退。

七公主与同来的宫娥使了个眼色,立马有宫娥转到了小十的背后,小十再一退,踩在了宫娥的脚上,宫娥“呀”一声轻呼。

七公主飞扑上去,扯住小十就打,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直掴得好不响亮,小十本能的双手环抱,护住自己的脸颊,一不留神踉跄倒地。

七公主提着裙子,飞快地踹了下来:“臭丫头,别当我不知道,你近来巴结小九?哼哼,是不是她赏你旧衣服还是赏你饼饵了?”

七公主嘴里骂骂咧咧着,手脚不停歇,“叫你把我的话不当回事?明知道我急用《绣菊图》,偏你推三阻四,就是不当回事,我叫你搪塞我,不打罚你,你就不拿本公主的话当回事。”

她自己打便罢,还对左右宫娥道:“给我打,不给她点厉害瞧,她就只知道讨好小九,本公主命令你,不许再给小九做事,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再听别人的,我就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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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与公主打架

温彩咬了咬嘴,还以为自己是个郁闷而委屈的小白菜,没想这宫里头还有个人比更苦逼,“住手!”她大喝一声,提着裙子急匆匆奔来。

七公主与两名宫娥看着突然出现的温彩,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是谁?好大的胆儿,敢管我的事?”

温彩几步走近,大声道:“你们三个欺她一个人,这不公平。你比她大,以大欺小,更没理。”

七公主跳了起来,道:“你敢说我没理?”

“我就说你没理。你要《紫菊图》,或找尚工局绣,或出银子给绣庄,你干吗非得为难她?因为她干了别人的活,你就打人,这不对!”

这被打的小十也太可怜,就这样巴巴儿地被人欺负。

“敢说我不对?”七公主瞪大眼睛,她在这后宫耀武扬威多少年,从来没人敢指责她的不是,还当着她的两名宫娥说她不是,看她不发发威,七公主跺了一下脚,大声道:“你们还站着作甚,给我打?”

这几天已经够忍得难受了,昨晚把冷昭给揍了一顿,不在乎再把面前这个刁蛮的丫头给揍一顿,大将军她揍得,这七公主她也一样揍得。

七公主已先一步揪住了温彩,使劲地推她,温彩退了一步,她再推一下。

温彩想:不要再推哦,事不过三,再推一下我可就还手了,就是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惹急了姑奶奶,管你七公主、大公主,我照打不不误。

奶奶的,还推?

她忍不了啦!一伸手使劲回推七公主。

七公主挑着眉头,居然还真有个不怕死的,敢和她打架,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个都有火,顿时扭成了一团,你拧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双双滚在草地上,一会儿是温彩在上面,一会儿又变成七公主在上面,两名宫娥倒想帮忙,可还不待下脚,又变成七公主了。

其间一个宫娥大叫一声:“不好了!七公主被人打了,快来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