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数。”

徐氏轻叹了一声。

徐兰香和卫成都是能吃苦的人,既然开了镖行,就会坚持下去。镖师物色好了,有十二,有八个是早前上过北疆战场的,另有四位镖师在京城小有名气,早前也是干过这行的。另又雇用了车夫、跑腿的小厮、伙计等,还新买了三个婆子、丫头来服侍。

接下来的日子,徐兰香夫妇忙着拾掇新买的院子,又是修缮屋顶,增添瓦片,又是修门窗、打家具等,两个年幼的孩子就托给了徐太太照看,两个人早出晚归地忙碌开了。

温黧妻忆起徐太太还钱的事,不由得想笑:“当我们都是傻的瞧不出来,分明是见我们在那儿,故意做出来的。以往借了钱还与没还却不一定呢,徐家的有甚家底我们还不知道,便是一千两银子就算是多说了,可那院子却得好几千两银子,分明就是仗了大哥才买的。”

温黧也赞同她的看法,“大哥说了会帮扶我们的,我们先回西山县,把姨娘也带上。”

到了那边,好过一大家人挤住在温府。

温黧愿意回去,温黧妻也是愿意的,到了西山县她也能说话主事,总比在京城要自在。

*

杜鹃在黄昏时分才归来,一回来就抚案绘了几样狩猎服式样。

“小姐,这是我在百货行,还有各大绣庄里瞧见了,近来买狩猎服的人很多,男子的、女子的都有。”

温彩看了良久,有了这个,她就能绘出既新颖又能被人接受的新款狩猎服。

入夜后,温彩坐在案前,用心绘出女子狩猎服的式样,有点像翁美玲版黄蓉所穿的服饰,束衣长袖,下身是成膝的裙摆,裤腿即宽松又不累赘,在式样上有了女子的清灵、轻盈、飘逸之美,衣袖一改广袖式样,改成了窄袖。

这时代,竟然没有箭袖,那么就在男子的狩猎服上加上,设计的是祥云海浪图案,这样又美又漂亮,看着她自己设计好的狩猎服,怎么瞧都有几分清朝服饰的味道,看着显得不沦不类,又加了京城流行狩猎服饰

款样,反复修改了一番,才终算是满了。

护院、小厮的狩猎服又进行了一番调整。

丫头们的也进行了修改,最后就算成了。

次日一早,当杜鹃上楼时,就看到桌案上已经设计好的新式狩猎服模样。

杜鹃道:“二位小姐与候爷的服饰繁复些,旁的倒是容易做,现在我们府有缝衣机,最多两日就弄好了。”

声音虽小,却惊醒了温彩。

“你觉得式样如何?能接受么?”

“挺好看,只是候爷狩猎服上那种花纹显得有些怪异。”

“那叫箭袖,是专为狩猎、射箭时设计的。”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极好。奴婢先把下人们的送过去,让他们选了布料先做上,至于候爷和小姐的,奴婢得照着式样把图绘下来。”

她得把这款式增添到《服饰图谱》里头。

以备他日所用,上回温彩就夸杜鹃做的那个图谱不错,就是温彩送给田耀祖的那本。

十月十六日,忍冬嫁给汪大宝为妻,婚宴在府中北边僻静小院里办的。

汪管家的弟弟也特意从西山县赶来吃喜酒,随带把他小儿子三毛给带到京城来,想让汪管家在镇远候府给汪三毛谋个差事。

汪二叔回了乡下庄子里庄头,又请人在庄子外头给汪老管家建农宅,修的全是时新的砖瓦房,先请了风水先生选地,又请了匠人平整宅基地,而今已经开始动工了。汪二婶留在乡下照看着工期,大毛、二毛也在那边帮忙,因家里人多,想把屋子建宽敞些。

汪管家含着浅笑,听汪二叔说着老家的情况。

“待大宝的婚事办完,你去拜见一下候爷和夫人,小姐爱吃庄子上的番薯干,都带来了。”

“哥放心,是我媳妇亲手做的,全是照着小姐的口味烤的,又脆又甜,小姐一准儿的喜欢。”

汪管家道:“十九日一早,温府那边有两位爷要回西山县,你跟他们一道走。三毛先留下来,我替你照看着,比在乡下闲了学坏的强。小姐偷偷塞给了我二千两银票,说是一千两给大宝办婚事用的,一千两是给你和爹的,你拿了银子,看新屋建成了,家里还差什么都补齐了。小姐还说,爹辛苦了一辈子,该享清福了,你给爹再买几个小人服侍着。如今,爹和大毛都脱了奴籍,算是良民了。可是候爷和小姐对咱们有恩,人要讲良心,你在庄子当庄头,也要用心用力,莫要做那种违背良心的事…”

汪二叔含笑应下。也不妄他们祖孙几代服侍着温家人,“大哥,要不再置五十亩良田。大毛该说亲了。邻里乡亲听说父亲和大毛脱奴籍的不少,近来又有人瞧咱们家建屋,倒提了几个庄户人家的姑娘。我和娘子拿不定主意,想请大哥帮拿个主意订下一门亲事。”

汪管家道:“你与弟妹商量着订吧,人要勤快,心地要好,还得对长辈孝顺,爹是回乡安享晚年的,可不是受气的,要是娶个不懂事的进门,可不是让爹着急。”

“是,我心里有数,一准替大毛娶个温顺贤惠的。”

兄弟俩闲话了大半晌,汪管家因有差事,就让汪大宝陪着汪二叔父子。

汪三毛第一次来京城,见着什么都新奇,又见着这府里的丫头、婆子个顶个的衣着光鲜体面,越发有些不想回西山县。

忍冬与汪大宝的婚宴办得很体面,府里人,也有府外交好的下人过来吃喜酒。温府那边知是汪管家娶儿媳妇也来了人,就连温二老爷也送来了贺礼过来,竟满满地坐了近二十桌,但这酒席的钱都是汪管家夫妇自己出的,就连厨房也是在北边僻静小院里临时搭建的。

十月十九日,汪管家送了汪二叔离开,而忍冬也到了桂堂当差,顶的是管事嫂子的差使,但她又与杜七婶不同,杜七婶是帮着徐氏打理内宅,而忍冬则帮着徐氏打理田庄、店铺上的事,要负责查看店铺生意等。

忍冬原是孤女,记不得自己的姓氏,早前的姓氏也是前一位主家赏赐的,而今众人都唤她一声“汪嫂子”,忍冬这个名渐渐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了。

温青要随驾秋狩,温彩和徐兰芝也要同往,同去的护院、小厮也都挑出来了,麻嬷嬷因年纪大了,留在安然阁,温彩只带杜鹃和银翘两个去,徐兰芝那边也只带一个丫头,又另带了一个会煮饭的厨娘,两个厨房跑腿的小厮,旁的都是会武功的护院、小厮。

麻嬷嬷唤了杜鹃和银翘,正与她们叮嘱“在外头要少说话多干事,银翘,尤其是你那性子,都给我收敛着些,莫要在外头惹了闲话。”

银翘、茉莉和冬葵都想跟着去,最后由温彩想的法子,让她们三个抽签,掐了几根草叶儿来,谁的最长就由谁去。

结果可想而知。

茉莉和冬葵怀疑有诈,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轻叹一声“我们运气不如她。”近午时分,温彤在父兄护送下到了镇远候府,何氏生怕她误了明儿一早出行的时辰,早早把人送到镇远候府来。

一起来的,还是温子群的宠妾七姨娘母子,七姨娘挺着大肚子,手里牵着只得两三岁的大房九爷温缥,那孩子长得粉妆玉琢一般。

而今儿正巧逢日曜日,温青没在军中坐班,一早就在家里拾掇明日随驾秋狩的行李。

温彩心疼徐氏有了身孕,受不得操劳,与徐兰芝、徐太太正在二门处看着小厮、护卫、丫头们备东西,将一样样都抬到马车上。

待温彩听到门上的婆子说时,便看到温子群走在前头,后面跟了温墨,然后是穿着一身浅紫色冬袍的温彤,身上戴着一套体面的赤金红玛瑙头面,挽着好看的发髻。

温彩向温子群欠身行礼,语调柔和地唤了声“父亲来了。”

“随驾秋狩乃是大事,我有些不放心,瞧你们可都预备好了。”

温彩道:“备了三顶帐篷,哥哥与护院们挤一顶,做饭的婆子与小厮挤一顶,我与芝姐姐又服侍丫头挤一顶,怕是四姐姐还得另备一顶才好。父亲,大管家也是尽了力,近来采买帐篷的人太多,只买到三顶。”

温彤咬了咬唇,温彩分明是不想与她一顶帐篷。

第127-128章 贱男春

温墨想着温彤的终身要紧,这次温彤能不能借着秋狩的机会,讨得一位名门公子或皇子的关心,成功在此一举。转身对同来的婆子道:“你去告诉大太太,让她预备一顶帐篷来,你们几个随四小姐就住这顶帐篷。”

温彩轻声对徐兰芝道:“芝姐姐先盯着他们收拾东西,我给大老爷领路。些”

徐兰芝应了声“是”,要是让她跟温彤那个矫情的女人住在一起,她会疯的,看看温彤那样儿,走路小碎花步子,还一跳一跳的,活脱脱像只青蛙,想到这儿时,徐兰芝失声笑了起来。

一进三门,眼前视野豁然开朗,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更觉雅致非常,这里早前原就是一个权贵的府邸,后因犯了案子被朝廷收没,再由皇帝赏给了温青。

各处的管事无论男女皆着紫棠色褂子、大丫头穿着红褂、一等丫头从玫红色褂子、二等丫头则着水红色褂子、三等丫头着嫩粉色的褂子,粗使丫头和跑腿小厮则是灰色褂子。护院长着天蓝衣茧绸袍,普通护院着蓝黑色袍子。一等小厮穿的是蓝黑色褂子、二等小厮由蓝灰色褂子。

无论是谁,每个人胸前都戴着一个牌儿,绣着蓝底茫月玄马玄字的图案,上绣几个好看的隶书“镇北候府”。

温子群看着府里往来穿梭的下人,没有半分凌乱,皆是各忙各的,即便有人说话,那声音也很低。

一路过来,见着温彩的,便欠身问安,“给小姐请安!”

“各自忙去,莫误了正事。”

谁说徐氏是小户人家没见世面,瞧瞧这镇远候府的规矩,瞧着就不小呢,就连下人的服饰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单从衣服的好看程度就能猜出那下人在府里的地位桕。

七姨娘与温彤都是第一次来,立时就被怔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温子群道:“这府里的大管家原是宫里的老人,这府里还有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有一半侍女早前原是宫娥出身,这规矩自又比旁处的要大。”

他倒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忍冬穿着紫棠色褂子出来,行礼道:“见过大老爷,见过大爷,小姐,刚才夫人还问起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芝小姐在那边盯着呢。”温彩问道:“汪嫂子,候爷可在桂堂?”

“在呢,正陪夫人说话儿。”

众人进了桂堂,下人们则留在外院偏厢房里吃茶。

温彩进了花厅,温青见到七姨娘眸里掠过一丝不快,一闪即过,抱拳道:“给父亲问安!”

温子群道:“我让你给七姨娘拾掇的院子都备好了?”这话看似对温青说的,眼睛却盯着徐氏瞧。

温彩笑道:“父亲,嫂嫂有了身子,操劳不得,七姨娘暂住的小院是我预备拾掇的,想来待七姨娘生下小弟弟或小妹妹就要离开的,就让七姨娘住早前翠姐姐住的小院吧。”

若是徐氏给七姨娘安顿太好,弄个不好,温府其他的姨娘、庶出子女就想住到镇远候府来。安顿得不好,又让徐氏被人非议。

温彩索性说成是自己预备的。

七姨娘轻唤声“大老爷”,楚楚怜人地看着温子群。

温子群道:“这次我让七姨娘搬过来,是准备让他们母子长住的。”

“母子?”温彩笑了起来,“但凡有些规矩的人家,只有子女与嫡母可称母子。”

凭七姨娘么?

温子群带了两分怒容,“我与玉堂说话,你插什么嘴?一个女儿家,也不知廉耻,害我们温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温青一听这话就恼了,他的妹妹连他自个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温子群这什么意思,“父亲,妹妹变成今天这样,是何人所赐,她说句实话也不成么?外人说她便罢,你身为父亲岂能说这样的话?”

温子群正要发作,温墨与温彤双双与他使眼色,温彤更是娇弱万分地唤了声“父亲”,“六妹妹还小不懂事,你莫与她生气。”

温彩粲然苦笑,“父亲可想过,你与小太太原有府邸,你独让七姨娘搬出来与我们住,七姨娘没与嫡母同居,未与嫡母尽到侍妾本分,旁人说来,或许要误上一个外室的名头。女儿也是为了七姨娘和两个弟弟妹妹作想,故而才说是暂住。”

外室,可是比侍妾还不如,其所生子女不得入族谱祠堂。

“七姨娘是我纳入温家的姨娘,怎会是外室?”

“父亲,那七姨娘母子的月例如何算?是温府出么?”

徐氏知道温青兄妹对温子群一直没有好感,对温子群与其他女人生的弟弟、妹妹们也有诸多敌意,只不曾想,今儿见温彩说出来,似乎比她预想的更深。

温子群扫了眼温青,道:“玉堂,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这堂堂镇远候府的后院是这丫头当家吧?不会连七姨娘母子的月例都拿不出?”

温青微微敛额,温彩待下人好,甚至对徐家人也极其宽厚,怎的就容不得七姨娘呢。

tang纳闷是怎么回事,只见七姨娘顿首道:“六小姐,婢妾知道,早前在温府时是婢妾失礼,还请六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温府实在太吵,而婢妾身子不好,总睡不好,请六小姐瞧在我肚子里这个的份上…”

七姨娘示弱,这真是少见了。

温彩微微眯眸,她现在倒不好再继续说暂住与长住的话做筏子,道:“七姨娘既入了镇远候府,就要守镇远候府的规矩,无论是你或是你屋里的人,谁要坏了规矩,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徐氏凝了一下,杜七婶与她小声提醒了两句。

徐氏问道:“月例就照姨娘的例,七姨娘每月三两银子,缥九爷先定二两,待肚子里的出生后再给每月二两银子的例,大厨房每日会有定例的饭菜,你要是吃不惯,便自掏银钱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你院里的标准是,领特等月例的一人,每月一两又二百文钱;领一等月例的二人,月例一两银子;跑腿小厮一人、粗使丫头一人各领月例六百文。你院里的人若是看病吃药,也得自个掏钱。”

七姨娘一听这数目,比在温府优厚了许多。

徐氏又道:“跑腿小厮、粗使丫头我们府里备,另三人由你自带,若是你的人犯了规矩,我自会撵她出去,到时候你也别来求情让我为难。你院里的人,四季衣衫,都照着镇远候府的来。”

七姨娘又应声是。

原想温子群是长辈,许镇远候府不会立规矩,头天来,徐氏与温彩就迫不及待地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徐氏对杜七婶道:“领七姨娘母子去留春苑安顿。”

“是。”

杜七婶轻声道:“七姨娘,请跟我来。”

出了内院门,缥九爷的乳母与一个婆子、又一个丫头迎了过来,三个人簇拥着七姨娘离了桂堂。

七姨娘心里闷闷的,怀疑自己这般巴巴儿地求了温子群跟来镇远候府是不是正确的。一路上忐忑不安,待入得留春苑,心情徒然好转,从今往后就只他们母子住在这小院里。

这小院很体面,有正房三间,东头是花厅,然后是一间偏厅,再是一间内室,两侧各有两间厢房,东边还有一个小厨房,院子里置有石案、石杌,院中还有一棵桃树,石径两侧又置有花木。

杜七婶道:“粗使丫头和跑腿小厮,稍后挑好了就会送来。”

七姨娘抬头审视着四下,用手轻抚着桌案,又用手轻抚了贵妃椅。

婆子道:“奶娘带了九爷下去。”

丫头道:“奴婢去沏茶。”

屋里只得她们主仆了,七姨娘满是怜惜:“没想到又回来了,可惜物是人非…”

“五小姐,王家已经没了。”

“我是在这府里出生的,我便想回到这里,就算王家没了又如何,可仇人还在,温候爷不是与冷家不对付么,这便是我们可以利用的。”

“可你瞧见了,六小姐和夫人都对你充满了戒备。”

“待时间长了,他们知道我与他们不会为敌,自然就不会为难我。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再离开镇远候府,会让我的孩子在这府里长大,也好过生活在温府那种小地方。”

杜七婶让汪管家的女人挑了几个丫头、小厮来,挑了一个看着憨厚,实则精明的小厮,又挑了个看似麻利的丫头,将二人唤到一边,杜七婶叮嘱道:“你们只管去留春苑服侍七姨娘。说是服侍,更是监视,明面上是领的粗使小厮、丫头的例,夫人那儿会给你们一等小厮和丫头的月例,待办好了差,寻了机会,就提了你们做一等下人。”

二人谢过杜七婶。

汪管家的女人道:“我瞧着那七姨娘也不是好相与的,只不知他们为何要来我们府里。”

说是温府太吵,这个理由连杜七婶都不信。

温彤也留了下来,被徐氏安顿在另一处小院里。

镇远候府统共只有两座阁楼,一座是安然阁,住着温彩;另一座漱玉阁,住着徐兰芝。

温彤带了一个婆子又两丫头,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的嫡女身份。

徐兰香夫妇近来忙着拾掇开镖局的院子,整日早出晚归,但温彩瞧得出来,他们忙得很快乐,只是苦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接连好几日都见不到爹娘。

第127章水煮兔

十月二十日天刚亮,所有人早早起来。

温彩与徐兰芝等众人换上了新款狩猎服,干练又不失女子的柔美,连同行的三个丫头也有一身体面的狩猎服,穿上大小合宜,精神抖擞。

温彤已经与她的服侍婆子、丫头上了马车,一打帘子,就瞧见晨色中出现的温彩、徐兰芝,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好看是好看,却是道不出的繁琐。

马车动,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而行。

徐氏站在二门处,想着要不是她有身孕,这次她也能跟去。

大燕朝的皇家猎场在京城西郊皇陵往北十里处,从京城到皇家猎场坐车得

有三个多时辰,清晨出了城门,正遇了定国公府刘家的车队,徐兰芝顿时兴奋起来。

再行一程时,回头望皇城,便陆续瞧见了好几家的车队。

一打听,才知道今儿天刚亮,皇帝领着众皇子及重臣们就先往猎场了。

徐兰芝指着杜鹃骂春草:“你瞧瞧杜鹃,人家马骑得多好,回头可别对人说你是我的侍女,笨死了,教了多少日子,到现在都骑不好,我还想带你捕猎呢。”

温彩道:“西山县有个马蹄山,我们小时候是在那儿学会骑马的,杜鹃七八岁时就会骑了。”

春草不能比,春草以前哪有机会接触到马。

银翘只有羡慕的份,她一坐上马背就怕,这一回虽是跟了去,怕是也没机会陪小姐们狩猎,只能留在帐篷里守着,好在还有春草和她作伴,到时候也不会太过无聊。

皇家猎场是个方圆约有五六里地的山林,在入猎场的路口有御林军设了关卡,一一检查后才允进入猎场。

进入猎场约二里处,便有一片开阔的草地,约莫有一千亩地大小,已经搭出了花儿般的帐篷,有的飘着竹叶纹的旗帜,不用说那是贵妃娘家;还有的是梅花图腾,那一定是肃毅伯谢家;又有一个虎头图腾,那是护国公李家…

镇远候府也有了自己的图腾:月下战马,远远儿就能瞧见,很是醒目。

皇家的帐篷搭在这片草地的坡上,颇有些居高临下之感。

慕容恒站在帐篷前的空地前,一眺望就看到了一面醒目的旗帜,与他所设计的又进行了一些改进,如今那图腾与别家的梅竹相比,更有了生动,与李家的虎头相比又我了一份意境。

温青领着小厮、护院们搭下主帐篷,那是一顶较大的帐篷。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主帐篷就搭好了,连里头的木板床、桌案等物也一一搬了进去。

温青笑道:“三姨妹,你带妹妹到外头骑马,待你们回来的时候,帐篷就搭好了。”

温彤见温青忽略了她,有些不高兴,坐在马车上嘟着小嘴。

婆子小心地提醒道:“四小姐,别着急,过会儿候爷就会让人给你搭帐篷。”

温彤只觉又累又饿,让婆子取了点心,先吃了起来。

温彩与徐兰芝,又领了杜鹃,三个人各骑了一匹马,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往山林方向奔去。

“太好了,终于好好玩了,再闷下去,我就要闷出病了。”徐兰芝的声音飘散在空中,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声音…

不远处,杨家也开始搭帐篷了。杨二公子寻声望去,只看到三个少女的身影,轻纱飞扬,竟如同三片云彩一般,那抹浅蓝色的倩影,让他不由自己地忆起在平远候府偶然得遇的少女来。

温彩一边飞奔,一边道:“今年狩猎晚了足足一月,不知道山林还有没有猎物?”

徐兰芝“嘘——”了一声,侧耳聆听,似有动物奔跑的脚步声,却见林中深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娇骂声:“笨蛋,我让你射那只狐狸,你赶鹿作甚?”

徐兰芝有些兴奋,“是华华。”

“我就猜到她会来,她最是喜欢玩的,怎会不能参加秋狩呢。”

徐兰芝扬手往背后探,摸出一支羽箭,拉了个满弦。

杜鹃紧张地道:“芝小姐,狐狸,一只雪白的狐狸。”

随着杜鹃手指的方向,一抹白影快速掠过。

“嗖——”的一声,徐兰芝射出羽箭,杜鹃惊呼:“射中了!射中了!芝小姐真厉害,那狐狸跑得那么快也能射中…”杜鹃第一个策马往狐狸奔了过去。

那头,七公主骑着马儿,正骂骂咧咧地喝斥着,“哪个不长眼的,敢抢本公主的猎物。”

温彩失声笑了起来。

徐兰芝提高嗓门:“是我射的!”

七公主一声尖叫,捂着嘴儿,欢喜之色难表,“上回,本公主特意吩咐镇远候,让他一定要带你们来狩猎了,射中没有?”很快,那目光就停留在温彩与徐兰芝的服饰上,“你们俩个穿的是今岁流行的狩猎服么?哇,看上去真好看,又特别又清新。”末了,顾不得狐狸,冲温彩招了招手,“彩彩乖,你过来。”

温彩策马走近,不等七公主反应过来,她捧住七公主的脸就亲了两口,“华华宝贝,近来可想死我了,来,让妹妹再香一口…”

七公主恼了,这应该是她对温彩的手段,现在竟被温彩当着她侍卫的面亲了两口,温彩露出男子才有的顽劣不羁,“华华好像换了一种香露哦,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用的玫瑰露,我骑着马追你,都追不上,我刚用上玫瑰露,你又换成别的了。”

徐兰芝微微凝眉,嘴里骂道:“一对疯丫头!”

杜鹃捡到了狐狸,高高地举在手里,大叫着:“找到了,找到了!芝小姐箭射中狐狸的眼睛。”

七公主“啊”了一声,“芝芝,本公主把狐狸

肉赏你了,狐狸皮本公主决定做一顶皮帽子戴。”

徐兰芝看着这颠三倒四的七公主,“刚才不是说做冬裳的衣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