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莺大声道:“小姐想看什么书,属下去…去藏书楼给你取。”

温彩面露疑色,她出去怎么了?这两个家伙以往都只管跟在身后的,今儿却比她还紧张。

她凝了凝眉,问道:“你们觉得我这身衣服如何?”

红燕看青莺,其他几个也是面面相窥。

梅雪一脸羡慕,“小姐,这衣服真是太漂亮了,比我以前见过的都好看。”

“你们真觉得好看?”

“是。”

“杜鹃,绘了样图,回头交给青莺,照着这式样,这阁里上下每人都做一身踏春的春裳,衣料么…”她凝了一下,“全选用上好的茧绸。”

温彩一抬手,“杜鹃和冬葵今儿留下对账,双双和梅雪陪我去花房帮忙,本小姐今儿心情好,正好去瞧瞧去年冬天我弄的那十几盆盆景。”

是去花房干活的!

双双带着讥讽,看着满是紧张的红燕和青莺。

这怡然阁上下全是女子,但凡是女子谁不爱美的,而且还是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

梅雪笑着,要做新衣服了,她得好好想想做一身什么颜色的,她要是穿上,岂不是跟小姐一样了。

温彩抬着下颌,大踏步出了院门。

人家不出门,也不是逛园子,而是去花房干活的。

红燕与青莺交换了眼神,青莺一扭头就跟了过来。

“小姐…”她讨好似地笑着,“你这身衣服是好看,能不能给我做一身寻常些的,蓝黑色的就成。”

温彩道:“你年纪又不大,穿那种颜色作甚,春天到了,就得穿得好看些,打扮得像花儿一样,别人看到你赏心,你自己心情也好。”

一进花房,管事夫妇正要行礼问安,温彩一抬手,道:“好了,你们各自去忙,今儿我来是看看我去年冬天的盆景长得怎么样?”

她双手负后,蹦蹦跳跳地进了花房,那一间玻璃屋子可是她种的花房啊,她欢喜的叫了两声。

花房两侧摆着巨大的梯形花架,每排梯子都摆满了花盆,没有五百,这三百盆花是有了,高的有摇钱树、香樟树,矮的就是盆景了,四四方方的陶瓷花盆里,长着一株株或红梅、或桃树、或松柏的小树儿,最高的盆景约有三尺高,最矮的约有一尺多高,这种盆景就是为了观赏用的。

温彩发号司令“双双,把那些喜阳的搬出去晒太阳。”“梅雪,那边几盆是喜阴的,你挪个地方。”“青莺,你把墙角那些空盆子搬出去填上肥土。”

她嘴里哼着歌,“小盆景乖乖,快快长开,姐姐疼你,你要给面子…”

花房外头,孟大领了几位贵家公子,“这是畅园的花房,我们这里有最好的花木,几位公子想挑什么样的花都有,这里有开两种红的双喜临门,还有开出六色蔷薇的六学士,亦有桃、榴、桂、梅同株的四季发财…”

这里的花房,竟是木头玻璃墙,这大东家当真是大手笔,竟舍得这般花钱种花,也难怪这几日全京城的权贵人家都知畅园的珍花异草品种最全,花样最好,这花样指了的花木塑出来的样子总有一种雅致,不同旁人种的花,显得俗气。

同样的花,这里买回去的,摆在屋里就多了一份雅气。

几个人正看着左右的花盆,目光突地就被玻璃里面的少女给吸引住了,她手里拿着剪刀,这里一剪子,那里去一片叶,她像是变法术一般,一般原本很普通的树木就在她手里多了几分美丽,她的头歪来歪去,小嘴儿一张一合像在唱歌,脸上洋着甜甜的笑。

几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姑娘,见过不少的小姐,却没有她身上的灵气,没有她那样的喜色,更没有她那样的巧手…

“大表哥、三表哥,你们在瞧什么?”一个男子挤过来,但视线落到那少女身上时,脚下一个不稳,“哗啦——”摔了个狗啃土,还直接将一旁的花盆摔了个粉碎,不是一盆,而是五六盆。

双双指着他“你…你…”这花很珍贵的,得值不少银子呢,况且全是她家小姐培育的。

温彩搁下剪刀。

梅雪生气地冲了过来,一副要找人吵架的样子:“知不知道这里的花很珍贵,瞧瞧你们干的好事?我的个天,摔坏了五盆…哦呀,你们得赔!”

温彩出了玻璃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一个少年摔在地上,原本灰白色的锦袍上全是泥土和污渍,一侧的两个贵族少年面容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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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你骂他们作甚,不就是几个花盆。”她负着手,信心满满地走来,“出门赏花不是错,可出来打碎人家的花盆就不应该了。几位公子是赔花盆呢,还是把这五盆花都买了。咯咯…”她如银铃一样的笑了几声,三个人就这样僵硬而意外地看着这少女,有吃惊的、有呆傻住的,还有一个趴在地上忘了爬起来的。

温彩眨了眨眼,这与梦里的情景不一样啊,那记得似乎有人来早了,只是那个摔在地上的少年,与梦里那个一直相随的男子很像。摔倒的少年直身,拍着身上的泥土,满脸通红。

她继续道:“这位公子为了谈价钱行了这么大的礼,怕是这里的管事都不好要高价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该为了几两银子就跪拜的…”

她说着俏皮的玩笑话,让场面暖和了许多。

梅雪继续道:“赔!赔我们的花,知不知道这些花全都是我家…”

青莺从一侧奔了过来,打断梅雪的话:“叫花房的管事来处理。”

个头最高的少年指着玻璃房的盆景道:“那个是…是…”在天朝有各样花木,可在椭圆、长方瓷盆里长成那样形状奇特的树木还很少见。

温彩回眸一问:“那是盆景,是作观赏用的,一盆一景,有活丹青之美誉。”她一抬头,对青莺道:“你把靠里的两盆搬来。”

这是一株松柏盆景,枝干弯曲而苍劲,盆里只有少量的土,更多的是制出来的假山,山上种有些不知名的小草,山上还用石头塑成了亭台楼阁,有山的悬涯上有一个戴笠人在垂钓,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鱼杆,一根线直垂到了水里。

温彩又道:“去取些水来,再把管事养的小锦鲤捉两尾来。”

梅雪应了。

不多会儿,管事来了,一见有贵族公子,却见青莺几步向前,告诫似地道:“不许让外人知晓小姐的身份。”

管事会意,打了个千儿,“几位贵客是来赏花还是来买花的?”

身材最高的少年挺了挺胸,双手负后,朗声道:“我们是来买花的。”

梅雪带了个提着水桶的小厮,桶里有三尾小锦鲤,温彩取了葫芦瓢,将水注入陶瓷盆里,水慢慢地多了起来,升至与盆临过水平位时,她俯身捉了小锦鲤放进去。

管事又如学了一招般,“小…”真要唤出口,忙道:“妙啊!真妙,如此盆景更添灵气。”

三位贵族少年围看盆景,曲干苍劲,远远望去,真有古松之风,悬崖、垂钓者,水、鱼,真真是一幅活画卷,就在他们瞧得入迷的时候,温彩去而复返,将一个个小巧的水车***盆中,立时这盆景再添生趣。

“我要了!”棕袍男子脱口而出。

个头儿最高的道:“这是我先看中的。”

管事忙道:“价高者得,这可是我们东家最喜欢的盆景,养了好些年,都养出灵气了,这盆景就跟养玉一样,都得美人来养。”

美人,难不成是这灵气十足,活泼有趣的姑娘养出来的盆景,她眉眼如花,服饰也做得精致。

管事不紧不慢地道:“这盆景起价八千两,几位公子出价吧。”

价高者得,是么?

三人你瞧我,我看你,立时个头高的道:“八千五百两。”

棕袍道:“九千两!”

那摔了一跤的少年,结结巴巴一阵正要还价,个高的一口道:“一万两!”

“大哥,你…”棕袍少年气得紧。

个头高的勾唇一笑,一万两买这盆景,他可以但这两位却未必敢,就算买了,回家指不定就被家人给责罚了。可他不同,他是家里最得宠的嫡子,又有贵人疼他,就连家中长辈对他也多有偏爱。

高个子少年对着外头唤了声:“来人,把这盆景搬到马车上,告诉下人,仔细盯着,虽弄坏了,这可是宝贝。”他掏出银票,小心地递给了管事。

一万两银卖出一个盆景,天啦!赚大发了!这可是意外之财,这银子就跟水一样哗啦啦地冲来了。

高个子少年道:“三弟、表弟慢慢儿挑,我给姑母的寿礼备好了,就叫南山寿松。哈哈…”他一摆手,大笑着离去。

棕袍少年气狠地咬着唇,看着自己身后的小厮,“可恶!”

“三爷,不如再挑别的吧?”

“挑,挑什么挑?再怎么挑也越不过那盆去。”

管事哈着腰,小心地道:“二位公子可去别处瞧瞧,还有旁的花木,双喜临门、六学士、四季发财…”

棕袍少年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长辈让我出来采买寿礼,最好的被他抢了去,这不是…不是故意要让我在姑母面前落下一级。”

温彩瞧清楚了,这少年是与人堵着气儿呢,一定想把刚才那盆给压下去,可又不能说自己还有,有时候这人要是堵着一口气,就会挂着、念着。

“管事大叔,我得回去了,明儿再来瞧我种的花

。”

“是。”管事含着笑。

灰白锦袍少年扭头看着温彩的背影,正瞧得出神,青莺猛地回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一走,后头便有三位姑娘跟着,难道她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管事包拳道:“是公子摔坏了这几个花盆。”

灰白锦袍少年露出两分尴尬,“我赔。”

“换了花盆,这些花还得精心照应,缓上一月精气神才能恢复如初。”

意思再是明显不过,要他买了这些花,“这些花卖多少钱?”

“两盆杜鹃都是双喜临门,一盆迎春花瞧着普通,却是去岁新培育的新品种,唤作抓破美人脸,又有一盆双喜临门的山茶,五盆最少也得五千两银子。”

棕袍少年看着摔在地上花,小厮正满脸心疼地扶起来,嘴里嘟嘟囔囔道:“全都是极好的花,要不是花盆碎了,一盆卖上一千二百两银子也是稳稳的。刚才那位小姐原是爱花的,在这花房照看了好久…竟这样给你摔坏了,就算装了土,小心养着,也不知能不能救活?”

小厮直觉得肉疼,花房上下每人都有各自的标准,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的花全都是宝贝,外头人多稀罕啊。

灰白袍少年并不想买,可一听那小厮说是刚才那位小姐照看的,心头一喜,道:“给我换个花盆,这五盆我全要了,五千两银子,是吧?我给。”

棕袍少年微蹙着眉头,“买这么多双喜临门回去作甚?”就算家里有钱,但也不是这么花使的。

“都买了吧,瞧他们也是下人,要是这花真救不活,岂不是连累他们被东家罚。”

管事一喜,打千儿道:“谢公子心善,东家对这花房的花全都有数,若是差缺了,就要我们照市价赔偿。”

灰白锦袍少年掏出银子。

管事领两小厮新换了花盆,重新栽好后又浇了合适的水,叮嘱了一下如此养花,灰白锦袍少年对管事道:“我家小厮笨拙,怕是进来寻不着地儿,就劳烦管事派几个小厮把花送到马车上不?”

管事当即唤了几个小厮来,一人捧一盆。

花放到马车上了,少年突地拉住早前那个絮叨的小厮:“那位穿湖蓝色衣袍的小姐是谁?她…是不是你们大东家的女儿,就是那个大儒的女儿?”

小厮近来常见温彩到花房里转,有时候是栽花,有时候还对管事指指点点,管事常自嘘种了一辈子的花,可在温彩面前一脸恭谨,更对温彩的话奉若纶音。

他们几个私底下议论,管事说“小姐怎了?这花房卖得最好的花木全是小姐种出来的。人家这就是本事。”能种出一树开几种花儿,这可不是奇特么,直到现在管事都没学来这种本事。

贵重的花都养在怡然阁里,等养成之后,方才送到花房。

管事对温彩佩得紧,一直想学温彩那绝妙的本事,有时候他问了,温彩也不会藏私,会与他说,“这是嫁接技术,就是把桃树枝嫁接到梅树上,你看到的都是嫁接成功的,我可是练了好多年啊,你多练练就好…”

管事知道那一树开两花是门技术,也花了些银子从外头弄了一些寻常的桃树、李树什么的进来,反复习练,才小有成绩,若是长成,还得待到明年。

这会子小厮被灰白袍少年拉着追问那小姐的事,道:“小的哪里知道她是谁?不过我们管事倒是认识,又听管事说,是个体面人家的小姐,长期租赁一座院子住在这里头。就跟有几个有钱人家包了迎宾楼的客房一样。”

这里什么都比外头贵,自然这贵有贵的好。

灰白袍少年道:“这女子莫不是家里有钱,又或是权贵人家?”

小厮摇头,一口咬定不知道,但心里猜想,肯定是尊贵人,否则他管事每日对他们几个不训就骂,就是管事自家的儿子,也是如此,唯独对她,恭敬得很。

灰白袍少年在心里猜想了一阵,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的身份,他现在也大了,说不准母亲这次在姨母寿辰后就要提他订亲的事。

官家小姐虽多,可一直没有他喜欢的。

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订亲,他现在就看上那姑娘了。

温彩一行人进了怡然阁,双双在意料之中,可梅雪兴奋异常:“小姐,我的个天,那盆景卖了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啊!这可真真是天价了,我的个天…”

双双不以为然,但心下还是欢喜的。

照这样算,花房才是这园子里赚钱最厉害的一处。

杜鹃很快也听说了,想了片刻,“那些花原是小姐种出来的,照着规矩,那里面卖出来的钱,可是尽数归小姐的。冬葵,跟我走,到花房管事那儿拿银票。”

生怕被管事贪了去一般,片刻也不肯停留就要出院门。

温彩不紧不慢地道:“慢着!”她站起身,走到一楼廊下的花架前,指着其中一盆盆景道:“能胜过那盆南山寿松的,便是这个了,你们

看到盆上题印的诗没?”

“乌鸟投林过客稀,前山烟暝到柴扉。小童一棹舟如叶,独自编阑鸭阵归。”

第146章 回家

温彩勾唇,既然有生意上门,就得接手赚钱,“你们把这盆景弄过去,让花房管事找了先前的棕袍公子。告诉他,这盆景少了一万二千两不买。再告诉他,就说是家里宠婢借大东家外出机会从他屋里弄出来卖的,要做得越神秘越好。”

杜鹃与冬葵一喜。

温彩又道:“库房里有备用的花盆,但颜色、诗词一模一样的库房还有一个,对那人说,这是因着上面的诗词特制的盆景,所以这花盆算额外赠送给他的。他听了一定高兴。”

花盆上的诗词与盆景的自然之色相映成景,缺一不可,这便彰显出盆景的独到之处,而且如此形状奇异的盆景,对于他们很难得。

花房的收益是好,可最名贵的花木都是温彩的,花房管事种了不少花儿,但现在各处又出了规定,一切都正规化了,各房定了最低收入和最高收入的标准,一月没开张,人人都有最纸银钱可领,要是开了张、生意火红了,又有一个最高收入的标准,超过部分就得交给东家。

棕袍少年正与人在园子里闲逛,忽有花房的小厮来,神秘兮兮地叫他到一边说话,照着杜鹃教的话说了。

他一听,大喜,调头就往花房去。

细看着盆景,重要的是配了诗意,不知用什么材料塑出了诗的意境,真真合了那首诗,有松柏,有古桃,那桃树上还绽着几朵花,真真是比大公子买走的那盆还好。那水里荡着一叶小舟,又有一列鸭,有的鸭已经上了岸,有几只还在水里,鸭子是木头做的,涂染成或白或花的颜色,虽只九只,却形象各异,或扭头张望,或直视前方,或拍翅欢跃、或望天大叫…

他几乎没还价,爽快地掏了银子,抱了盆景就跑,跟捡了宝儿一般,走到外头,又让小厮用包袱布遮了,生怕被人偷瞧了去。

物以稀为贵,盆景里的花木苍劲古朴,设制巧妙的景,又有活物在其间畅游,宝贝一般。

温彩今儿一出手,只两个盆景就卖出了二万二千两的天价,待杜鹃取了银票回来是,梅三娘速速关了院门。上次各房赚了钱,来温彩这里送银钱,待众人走后,怡然阁上下就得了赏。

梅三娘这是关门等着温彩赏夂。

温彩叮嘱了上下,他们得赏的事休想传出去,只说他们身边服侍的人照着月例领银子。

当听某处说又赚了钱,她们几个还得故作羡色。

不多会儿,温彩取了几个封红,笑盈盈下楼时,杜鹃、梅三娘连带着红燕、青莺都候着了,红燕虽是护卫,看温彩也没拿她们当外人,自是欢喜,有银子领,不要白不要。

温彩轻咳了一声,一个个喊了名字,第一个喊的是杜鹃,然后是红燕、青莺…封红里装的是银票。

她现在立下的规矩:怡然阁的人都是按功劳、苦劳行赏,不得交头接耳的打听各人拿了多少。

众人领了封红,一一谢了温彩。

“这两年辛苦梅三娘母女帮我照顾这些花,若不是你们细心照顾,他们也长不到这般好。”

梅三娘连连道:“奴婢不辛苦。”心里想着,她们母子辛苦了,小姐心里也是有数的,这园子里的人多了去,可只得她们母女来小姐服侍,早前替小姐照看她侍弄的花木,而今则是照看这怡然阁。

温彩看着面前一张张洋溢着笑脸的人,她们都是她身边的人,可梦里,她们却因她而死,她离世,她们一个个都没了好下场,这许多人直至到死,一颗忠心都是向着她的。

她不难抛下她们不管,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彼此说了几句客套,各自散了,梅雪的银票还没捂热,就被梅三娘抢夺了去,梅雪想恼,梅三娘又给了她一两零碎银子。

杜鹃瞧着此情此景,不由得忆起了杜七婶来,她写过两封信回老家,可杜七婶一直没回信呢,信的地址也是写到太平镇庄子上的,如果来信,有人过去那边时就会带来。

温彩问道:“今儿是三月初五?”

杜鹃接过话道:“小姐,这几日正是春晖圣母庙庙会,那里最是热闹了,要不小姐也去逛逛庙会,拜拜圣母。”

春晖圣母据说是天朝永乐皇后的亲娘谢氏,生前命运凄苦,得嫁一个秀才为妻,不想这丈夫高中状元后尚公主做驸马。谢氏老家遭遇天灾,带着婆母、一双儿女前来京城寻夫,偏遇驸马狼心狗肺,狠心追杀谢氏母女,谢氏惨死后留下一个孤女在人间,因牵绊女儿,其鬼魂几番逃至人间守护女儿,几番助女儿脱离险境。后来,因其再逃至人间,被鬼差抓住,她担心女儿安危,夜夜啼哭,血泪将雪白梨花染上了血丝。冥王听闻之后,将此事禀奏天帝。天帝为谢氏的慈母之心所动,将其封为春晖圣母,从此掌管人家母子情缘之事。自此谢氏位列仙班,受世人香火供奉。

为应春晖圣母的“春晖”二字,庙会在近百年从最初的三月初三一日,改延至每年三月初三直至三月初八结束。这六日里,无论是市井百姓、亦还是勋贵人家,都会挑一日前去烧香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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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母亲的,为母亲祈福;有子女的,为儿女祈福;这未做母亲的,盼望春晖圣母关顾自己,让自己育下贴心贴肺的乖巧儿女。

温彩好奇地问:“你们说,肃毅伯谢家真是春晖圣母娘家的后人?”

这谢氏如今在京城也是大世族之一,他们每年最热衷的就是抢着在庙会第一天去烧香祈福,听说家里也供有春晖圣母的神像。

杜鹃带着两分冷讥,道:“京城人最爱干的就是捧高踩低,肃毅伯谢家也就那一脉,偏生整个京城的人,但凡是姓谢的,都说自己是谢圣母娘家后人。谢圣母也不过是八十年前的人,她哪里就有几百上千个后人?不过是想借着谢圣母的名头抬高自个儿身份罢了。”

她以前没拜谢圣母么?可杜七婶说走就走,一门心思地想与她娘家侄儿过日子。杜鹃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都被杜七婶拿走了。

温彩道:“护国公李家虽是大族,到这一代也是最后一代袭爵;建兴伯萧家也是如此;可肃毅伯谢家不同,出过几位皇妃、王妃,家里的子嗣后人多是做个尚书、丞相的。到了皇上登基,又赏了谢家再袭三代爵位,又岂是李家、萧家可比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什么李家、萧家,最后也都会沉没下去。”

杜鹃则想:听说肃毅伯谢家就是谢圣母娘家的后人,是真正的嫡支后人。京城但凡是姓谢的,都以肃毅伯这支马首是瞻。谢家多出才子、文人,家风严谨,男子三十无子方纳妾,更有不休糟糠妻的祖训,是京城贵女首选的好婆家。谢家在京城的声望颇高,历代皇家因着永乐皇后之故,对他们多有偏护。

冬葵嘻嘻笑着:“小姐很少发出这般感慨…”

温彩日日待在园子,颇有些烦了,想着出去走走。

“冬葵,让红燕、青莺拾掇拾掇,明儿我们回京。这园子里没个拿大主意的不成,杜鹃和双双留下,杜鹃帮我打理园中事务,新街也得盯紧些,除了质量,还得加快工期。”

杜鹃虽没跟去,可温彩留下她,则是重用她,也是锻炼她。

“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短则三五日,长则一月模样,要看我在京城待得畅快不畅快,高兴了我多待几日,不高兴便少待几日。”

杜鹃道:“小姐要回去,奴婢替你把礼物备好,不知小姐怎么备?”

温彩蹙眉想了一阵,“温家大房、二房各送一盆双喜临门,镇远候府送一盆四季发财。”

她蓦地忆起自己并没有什么亲戚,想到了七公主,她心微微一暖,七公主后来嫁给了一个洛阳一世族候爵世子为妻,嫁离京城,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却是她落难之时,辗转令人送来了五千两银票和一箱子的衣裳。

至今想来,温彩的心微微一暖。

“杜鹃你亲自给七公主挑一件礼物。”

双双道:“奴婢陪杜鹃一起给七公主挑礼物,一定能挑到七公主最喜欢的。”

现在,她有家了。

家里有杜鹃、冬葵等人,她可以把自己那只宝贝箱子留在怡然阁。

园子有护院,个个都是会武功的,夜里又有专门的巡逻队。

温彩上楼拾掇了自己的东西,去年冬天修迎宾楼时,画了几个手提箱式样,让匠人照着做了,又让匠人在外头钉了一层羊皮,末了,在皮上涂上好看的颜色的花纹,她有紫、红、蓝三只箱子,院里的丫头每人做了一只手提箱,却没钉羊皮,一律在箱上漆彩。

其间有个年轻匠人见这东西好,便照着温彩给的式样又做了许多,听说还卖得不错,只没温彩的这三只箱子精致,温彩不仅加了羊皮,还在合盖住设计了银质的箱扣。

早上,梅三娘醒得最早,备了早饭。

温彩与杜鹃叮嘱几句,出门前戴上帷帽、提上箱子,领着冬葵、红燕、青莺出了畅园,因各人有了好看的箱子,各人又免了包袱。箱子虽不大,可超前享受的东西多,提在手里又不累。一路出来,惹得游园的男女驻步观望,似乎对她式样别样的箱子感了兴趣,最感兴趣的还是这几个女子别样的春裳。

“这是今年流行的新款么?”

“上次我瞧见百货行有这样的,还等怪呢,瞧瞧别人穿着多好看。”

这式样也是温彩在正月时就设计出来的,慕容恒的绣庄里开始大量的出货,一律送到百货行里销售,还有一部分则是挂在绣庄里卖的。

慕容恒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却交给了雍郡王府的心腹与管家去办。

牛大郎早早儿地寻了个可靠的车夫候在门外,那车夫是个中年汉子,见一个着园中小厮服的小子领着几个姑娘过来,车夫跳下马哈着腰,这是一辆极体面的马车,有两马骏马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