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倒在顾亦北怀里。

再度看向她,此时眼中的她面颊嫣红,吃吃笑着,勾魂的丹凤眼中媚色流淌,这样的诱惑;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她第二天早上穿着拖鞋仓皇跑回来,抱着男式睡衣脸色苍白的样子…段淮垂于身边的拳头紧了又紧,终于说出口:“别和他在一起了吧。”

杜晓闻言怔住。

此时他俩刚好完全走出酒吧,初夏夜晚的微风袭面,将酒吧的喧嚣嘈杂一下子抛在了脑后,不过瞬间,却仿若隔世。

杜晓想了想,挤出个笑,眨眨眼若无其事的说:“我现在本来就没和他在一起…”

“不是指现在,”段淮截住她的话,很执着的用深邃的目光锁住她,“和我在一起吧。”

杜晓终于无法维持那样无所谓的表情,稍稍垂下眼去,躲开段淮的目光。静了良久,才轻笑一声,抬头回望他:“段淮,你是为什么喜欢我?”

没有叫大哥,没有叫老板,杜晓应该算是第一次对着他叫他的名字。

段淮听罢稍稍蹙起眉:“你很突然的闯入我的生活,可我竟然不觉讨厌。”

“不讨厌就是喜欢么?你人生是不是太无趣了,一点意外都没有?出现一个你讨厌一个?”杜晓进一步仰起有些痛钝的头,学他的样子深深揪起眉心。

“当然不是,”段淮唇边一点点有了笑意,“你比较特别…很美好的意外。”

“可是这说法很抽象也,是你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我么?”杜晓咬住下唇,心里渐渐冒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说法。他说,“你看你又不特别漂亮,脾气也不好,个性粗暴,还很笨,又老爱逃;说好话,你怀疑,说坏话,你生气;不会有女人比你更麻烦…”最后竟然反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的?”

段淮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喜欢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很特殊的感觉,最多有事情作为动心的导火索。可真正发展为喜欢了,那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即使是缺点和瑕疵,看在眼里也是可爱的。所以哪里说得清是为什么喜欢?难道一定要说是因为你漂亮、你善良这些很飘渺的东西?这些优点会特殊么?那我可能早就喜欢过一千个一万个人,而不是你了。”

杜晓一震,讷讷的问:“那你动心的导火索是什么?”

段淮脑中闪现了某一瞬间的惊艳,却没有说出口。

杜晓见他不说话,嘴唇一勾,带着自讽意味地笑着追问,“不是因为我像谁吧?”

因为醉酒,她走的有些摇摇晃晃,段淮伸手轻轻推着她肩,指示她自己停车的方位,闻言轻叹一声,“我以前从来没这样对过另一个人,你能像谁?”

“哦。”杜晓头开始有些疼,却清楚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

段淮一路沉默开车,给她时间将事情和情绪一点一点的理清楚,直到到了段宅楼下,他停好车,才侧过脸问把脸抵在车窗上的她:“所以,你的答复是?”

“一辈子不爱你,也可以么?”杜晓微笑,带动着丹凤眼的眼角也轻轻勾起。

“一辈子太长,你能说的准?”段淮缓缓反问,一会儿后又说,“不爱任何人就可以。”

42、路迟威武战5、6

5

杜晓听得莞尔一笑:“多么符合我以前的人生观,谁都不要爱,只爱我自己…多好…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为什么你不早点对我说这话?那我们一定一拍即合…”说到这里,她侧过脸,面对段淮,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令人疼惜的阴影,一闪一闪的,都是叹息,“可惜,如果没有顾亦北在前,你对我的期盼不会只是不爱任何一个人…可惜…”

再一句“可惜”,她却缄默不言。

纤长的手指,洁白如玉,悄然按上胸口,紧紧的压住…

心底有苍凉的笑声在回荡…

可惜,已经爱上了,要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待心口那阵如针扎般的疼痛过去,杜晓才睁眼,唇角是如此倔强的缓缓爬上了笑意,她听到段淮的问题:“所以,我怎样都来不及么?”

于是她笑着回答:“现在才分手,再等我考虑下吧。等我考虑出所有跟你在一起的好处,我相信我会答应的。

段淮,你那么优秀,担心什么呢?”

她模样乖巧的拉着他袖子低声撒娇,如同她才做了近视手术后,对他有所求的任何一个时候一样。

那时明明除了对工作以外的任何事都漠然至极的清冷男子,却偏偏推掉所有应酬,早早回家,对她刻意刁难,只为这一瞬间,她脸上明媚的生动。

那时的他从不顺她的意,不是冷冷的不说话,就是一个利落的“不行”,因为想看本就硬着头皮来撒娇,却又还失败的她,皱着脸撅着嘴,嘟囔着说他坏话的样子。

那时,他还以为自己一定能拥有这样的美好。

他优秀么?

再优秀,吸引不了她,又有什么用?

段淮不敢看会勾起自己心里所有柔软的她一眼,只是看似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这次,他没有再拒绝她的撒娇,一个简短利落的“好”字出口,眼里的漆黑深邃,却刹那间同车外的冰冷月光一起,碎满一地。

而这相同的一晚,却有人,同样乔装无事,故作轻松地,在自己新开的游戏公司的庆功宴上,醉的一塌糊涂。

段氏成立二十五周年的晚宴,有着近乎奢靡的豪华。

除了众多社会名流精英的参与,段氏娱乐公司旗下的演员,也纷纷盛装出席,段氏控股的大酒店灯火辉煌,巨大的宴会厅里衣香鬓影,俊男美女觥筹交错,壮观非常。

杜晓身上穿的西瓜红礼服是阳春亲手给她设计的,低胸露背,将大片大片白晃晃的细腻皮肤露在璀璨的灯光下,腰线收的紧密无隙,裙摆一边长一边短,长的那边飘逸在脚踝,短的那边却只停在膝上十五公分,上面覆着的同色系绢纱被蝴蝶结式

钻扣系出几道褶皱,杜晓笔直修长的无瑕双腿在下面欲遮还露。头发慵懒的随意挽起,耳钉是一线碎钻,直垂香肩,末端的红宝石,不动时落于锁骨上方仿佛两粒朱砂痣,而动时,却又连带着人的心也痒痒的挠动了。

她挽着段淮一出场,便是一阵轰动,因为段丛山对这位继女的宠爱态度,媒体都十足感兴趣的将长枪短炮对准了她,大赞其靓,又恭维段丛山事业成功之余,还收获娇妻,儿女双全。段丛山揽着明艳的阳春,笑的开怀:“是啊,现在就担心媳妇的问题了。”

记者忙问他中意哪样的。

段丛山儒雅笑着,看向杜晓:“晓晓这样的就很不错呀,当初我和她妈妈都有意思撮合她和段淮。不过年轻人的事,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杜晓于一片哗然中偷窥阳春,果然,虽然笑容依旧堪称完美,却能看出那脸都已经憋绿了。她险些忍不住笑,阳春这算是遇到对手了,原本还以为能利用兄妹结婚于礼不合这一点和段丛山离婚,却不想人家如此坦然,还先她一步将这件事放在了台面上,告诉她:我不在乎这些,但你想跟我离婚,想都别想。

记者短暂的惊愕后,连忙逮着机会追问段丛山:“这样没关系么?毕竟他们名义上算是兄妹呀。”

“没有血缘关系就ok吧?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的思想也该跟着更新不是么?这如果能行,也该算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段丛山笑意深了两分,轻松回答,毫不避忌。

“那段先生是更中意杜晓小姐做您的女儿还是长媳呢?”

“都好,但是女儿可能以后要嫁出去,儿媳以后还能留在段家。”段丛山的回答很明显的表现了自己的倾向性,“而且,不一定是长媳哦,虽然我们更想撮合她和段淮,可是最后究竟是谁,是讲缘分的。”

记者们倒吸一口凉气后,又将矛头对准一边挽着段淮一直露着标准微笑的杜晓:“那请问您喜欢段淮还是段玉呢?”

杜晓眨眼,反问:“一定要兄妹情深么?那两个都喜欢怎么办?”

记者默…

一个记者倒下去了,还有无数记者站起来了——“那您更希望当段家的女儿还是儿媳呢?”

杜晓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儿媳吧。”

整齐划一的凉气声后,终于有胆大的问:“是因为什么?财产么?”

财产个毛毛,杜晓心里暗骂,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温柔亲切:“是因为知道嫁了也不会遇到比我妈更恶的婆婆。”

记者们为她的幽默笑出声来,从段丛山那里收获眼神提示的主持人忙提醒采访结束,邀请媒体的朋友们入座,晚宴正式开始。

人散开后,段淮便微微低头问长长松出一口气的杜晓:“累么?”

杜晓抿起唇角摇了摇头,低着头想了想,又抬高视线,看向段淮,回想起了他几天前在她微醉后问的问题。这些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做足关于段氏的功课,陪她见段氏高层,陪她逛遍香港;他还是不爱说话,却又无可挑剔的细致耐心,他没有催她要答案,倒让杜晓自己心虚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怎样的回答,却清楚知道,她十一天没有见到顾亦北,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一想到心里就是一阵痛到极点的抽搐,这疼痛,每每瓦解她要对段淮说“好,我们在一起”的决心。

而段淮看着杜晓,却想到了另外的事。

来自于段玉的说法:速战速决,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让杜晓这样一直纠结下去,不知会纠结到何时,而且即使她答应了,指不准哪天就又变了想法,还不如直接求婚。反正一样是没有感情,婚后培养比较稳妥。

而就这样直接求婚么?

自然不行。

“段淮,你应该学着浪漫点。”段玉笑眯眯的说,然后扒拉扒拉贡献点子若干。

此时的段淮,想到等会儿的事,就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晓晓…”他轻声开口喊她。

“嗯?”杜晓怯弱的回,她隐隐觉得段淮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心里有些怕他是要问到他们的关系。

所以她才觉得自己怪异,当初口口声声说不要爱情的是自己,现在明知道不会再爱上段淮,而眼看着他那么好的条件,却不愿意答应的也是自己…

所以顾亦北说的对吧,她就是一个怪人。

段淮看出她的躲闪和矛盾,内心泛出阵阵苦涩,却只是故作平常的淡淡问:“喜欢惊喜么?”

“惊喜?什么惊喜?”杜晓挑眉。正在此时,宴会厅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引领着杜晓诧异的往那处看去,只见红地毯上一男一女正相携走来,女的艳光四射,穿一袭珍珠色的蕾丝长裙,明丽的让人不敢逼视。

“阳一一!”有记者直接大声喊出了她的名字,顿时原本才坐下来的记者们一拥而上,将来人团团围住。

最近炒的最热的八卦,便是说这位又兼上新科影后的重量级歌后已觅得神秘金龟,正打算金盆洗手,退出娱乐圈,安心待嫁,已久不出现在公共场合。此时突然携一名陌生男人现身晚宴,自是也给了记者们一个莫大的“惊喜”。

可所有的记者都被拒绝回答,纷纷被劝回原位,阳一一就这样势如女王的走到了他们面前,方才傲然淡漠的脸上软出一个稍显温柔的笑意,放开身旁男子的手,独走两步,轻轻拥住站得比较靠前的阳春,轻声道:“姑妈,卖你的面子。”

“唏,”阳春一边回拥她,一边冷冷道,“我可没有特地逼你来啊,你一来把我那不成器的女儿的风头都抢了…谁稀罕你来?”

“姑妈是愁我把你风头也抢了吧?”阳一一微微一笑,松开了阳春,顺着也看向了她身后的杜晓,稍一眯眼,便勾着那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笑意淡淡说,“是挺不成器的。”

一时噎得杜晓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差点没被呛死。

“别气,”阳一一轻飘飘的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我觉得你比那个最近上窜下跳闹着解约的柳洁雨好很多。”边说着,妩媚入骨的缥缈目光便带往段淮,明显意有所指。

杜晓这下不噎了,就差咳出血来。

阳春娇笑着摇头,“十一,你眼睛有毒。”

“嗯,舌头也有毒…”杜晓皮笑肉不笑的咬着牙嘀咕,扯了扯唇角又问,“不过,为什么叫十一?”

没有人立即回答,阳春只是笑看着她,阳一一却已经转过去,毕恭毕敬对段丛山微牵裙摆行了一个宫廷礼,“谢谢您。”

段丛山伸手虚扶了她一下,“没事,你已经给了足够的回报,以后幸福就行,你姑妈也会比较安慰。”说完又温和笑着看向她身后跟她一起来的男人,“介绍一下吧。”

阳一一笑容又柔和了一些,挽过那人,轻声说:“这是袁深。”

“我管她叫十一是因为…”

“因为我在阳家这一代中排行十一,我父亲偷懒,不,或者是根本就不上心,便根据这个排序,给我取名拾依,拾起来的拾,依依不舍的依,阳一一是我自己取的。”宴会厅向空中伸展的阳台上,阳一一接过阳春的话头,用她那很特别的声线不急不缓的解释。

杜晓愣了愣,又问,“阳家这一代中多少孩子?”

“十三个,不,或许应该是十四个,我父亲贡献了七个,现在还没正式认祖归宗那个也是他的。”阳一一随意一笑,凝向杜晓,“对那个家很好奇?”

“嗯,我妈很少提起过,”杜晓沉浸在对阳一一兄弟姐妹众多的惊讶中,讷讷回答,“只说和阳家脱离了关系。”

“那个家族不允许女孩子抛头露面,更别提从艺了,”阳一一面上浮现一些淡讽,“那是个会把人逼疯的地方,我父亲虽然是家主,更是个禽兽…呵,不过这样也好,不然我和姑妈连选择恋人的权利都没有。”

“诶,提到这件事,”阳春打断她们,问站在阳一一身边神色温柔的袁深,“你就是最近回归袁家的袁家长子?”

“我是。”袁深一怔后,微微点头。

“为了十一才回去的?”阳春唇边泛出丝饶有兴味的笑意。

袁深抿了唇。

阳春笑意便加深了一些,“辛苦你了,孩子。”

杜晓抬头,打量近处稍显清瘦的年轻男人,他是那种长的极其美好的人,神色温柔,像被阳光滤过,可眼眸深处似又染着解不开的忧郁,这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帅气少年。杜晓打量着,便情不自禁喃喃念了句:“他穿白衬衫应该会很好看…”

刚刚表情还很严肃的“少年”,脸上顿时现出丝不自然的窘色。

阳一一也明显怔了一下,而后竟是笑出声来,食指点了点杜晓:“有眼光!”

于是那丝窘色在袁深脸上迅速膨胀,使他不得不虚拳放于唇边咳了两声以做掩饰,再慌乱的撤离:“我去给你们拿些喝的。”

他离开的时候推开玻璃门,将宴会厅里的悠扬交响曲放了些出来,不过又极快的隐匿在山风阵阵的潮热空气里,一时,杜晓竟觉得有孤独和落寞扑面而来,萦绕在被留在外面的她们三个之间,只是不知道属于谁,或者是谁和谁…

最先还是阳春开口打破了沉寂,“和纪离断了?”

杜晓茫然抬起目光,不认识纪离的她,明白这问题问的是阳一一。她神色依旧还是淡淡的,唯有眼瞳的最深处,才似隐隐泄露了她一些真实的情绪。

“断了。”两个字回答的轻描淡写。

“他肯放过你?”

阳一一走到阳台边,扶着雕花栏杆,低头,看着酒店下方的花园,再缓缓笑出声来:“如果我都放过了自己,他放不放过又有什么关系?”

阳春闻言轻叹一声,走到她身边,爱怜的帮她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头发,“这样就好,袁深他对你应该也是很好的。”

“是呀…嗯,怎么说…”阳一一抿唇,“倒不一定是多爱他这个人,爱到和对纪离一般死去活来、伤筋动骨…但却爱上和他一起生活的感觉。安稳,踏实,平淡,喜乐…我从来没试过这种感觉,光是想每天要学习做些什么菜,就觉充实和满足。”

杜晓不自觉陷入遐想,半晌后喃喃感慨了句:“真好。”

阳一一微笑看向她:“所以,放过自己,天下无敌。”

杜晓僵住:“你怎么知道…”

“姑妈不是刚才还说我眼睛有毒么?”阳一一似笑非笑打趣一句,“不过其实不难看出的,我自己经历过太多;而以前也从没见段淮这般,随时将一个女人这么用心的放在眼里,像是时时刻刻都怕丢了。你却明显不太自在。

虽然因为之前种种,我不喜欢段淮这个人,但足够欣赏他,相信他能满足一个女人对另一半的全部要求。所以…你能放过你自己,接受他么?”

杜晓沉默。

这时袁深单手托着一只托盘推门走了出来,又是一度喧嚣的起伏,清秀男人背着浮华灯火而来,把一杯色泽诱惑的酒递到阳一一面前,轻声说,“刚调的,你的最爱。”

杜晓脑子纷乱如麻,但却忽然明白了阳一一所说的简单的幸福和快乐。

放过自己…

杜晓咬唇,一封小巧卡片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愣住,迟疑的抬眼,只见面前袁深微笑着说,“刚刚进去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她屏住呼吸,翻开卡片,是龙飞凤舞的黑色笔迹:顶楼天台,静候。

杜晓上牙轻轻咬上下唇,拿着卡片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我没逼你也接受我的爱情观,”阳一一见状,语调清冷地说,“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之前也没见过,大概因为姑妈的关系,对你比较亲,也就说了那些话。你可以当没听见。你做了什么决定,以后是幸福还是后悔,也别来找我。”

漠然转背,阳一一的手再次扶上雕花栏杆,看向乌云密布的夜空,唇边拉开微讽弧度,“真是个适合玩浪漫的夜色。”

杜晓捏着卡片的手一紧,原本死死抿着的唇一点点逸出一个笑容,至少她该去面对的,不是么?

就这样,杜晓乘坐观光电梯,到了35楼后,又爬了一层楼梯才到顶楼天台,推开门,一步步走到天台边际。

这座高级酒店依山而建,三面都是青山,酒店正面对着的空口,却恰能俯视不远处海港的星星渔火。此刻,一场大雨大约正在逼近,站在和山顶差不多齐高的高度,天空顶部的沉重的黑云仿佛就在抬头处,而一阵阵带着潮热的大风,却刮的袒露在外的皮肤爽快的微疼。

天台边际正对海港的位子嵌着一只只火红的蔷薇,暗夜下的蔷薇邪魅怒放,带血的淡香在风中飘摇。她将一直攥在手心的卡片置于其中,再随意拈起一枝,松开已经被风吹乱的头发,任长及腰间的头发更张狂的在风里飞舞。

正当她放远视线,注视着远处港湾的橙色灯火渐渐平息心跳和烦闷时,“轰”的一声巨响,将她心里什么震碎了,就如同那突然散在眼前、划亮夜空的璀璨烟火一道渐渐消逝…

一声又一声,烟花明媚的在眼前呈现瞬间的惊人美丽,却又瞬间消逝,灰飞烟灭。但那刺目的光亮,却仿佛已经划破了沉重的黑云,也照亮了不远处的黑暗海面。各种颜色的灿烂火光组成壮丽的盛放花朵,仿佛就在面前盛开,再带着它的美,神秘的隐入暗夜。

也许是第一次以平视的角度,那么近距离的观赏这种震撼人心的美,也或许是风吹得烟灰进了眼睛,杜晓竟不自觉泪流满面。

心口被第一声烟花轰开的豁口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外流,杜晓捂着只余震撼和空寂的那处,低声告诉自己: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