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荆城垣落寞的笑容里多少有点黯然神伤。目睹了小胖死前所发生的一切,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这一行七人,的却被诅咒了……生死,只是迟早的事。

“荆小姐,荆小姐?”看到无精打采的荆城垣,倪俊生的语气中夹杂了些气恼,云山市最近意外死亡连连,仅仅三天就发生了三起,加上这一个,应该是第四起了。在披星戴月从家里赶到警局的时候,这个老局长已经打算成立重案组。

“荆小姐!”倪俊生重重的敲了敲桌面,才将对方从悲戚中抽离。“不管如何,你要知道,你现在是现场唯一的直接目击证人,当然也涉嫌谋杀,所以,请你无论如何,请配合好我们人民警察的本质工作。”他这一席话讲的不卑不亢,既未夸大,也有点醒荆城垣的意思。

“好,我尽量。”荆城垣挤出一丝苦笑。笑容过后,倪俊生就打开了别在衣兜上的录音笔,开始了调查。

“你看到,死者王小天是被鬼怪上身,然后那个暂定为女鬼的东西带着他从天台栏杆上翻出来,然后跳下去。对吗?”倪俊生自己在问出问题时,都觉得有些好笑。

“对。”荆城垣点了点头。

“死者生前没有典型的精神分裂症和巨大的心理创伤,也不是一时失脚,踩空了翻下去的。而是莫名其妙的就这么自己走下去了,对不对?”

“对。我还看到了一张人形的脸,凸现在他的衣服上。在一种像是女人,又不是女人的笑声中,他就仿若被控制住了。”荆城垣力图让自己的解释更加直白清晰。

“可能吗?这句话,荆小姐,说了这么多,你自己信吗?”高大挺拔的倪俊生讲完了这句话后,竟有了些恼羞成怒的迹象,他觉得,这个看似清纯的小丫头从头到尾都是在耍他,彻头彻尾的,将刑侦队的干警们都耍了一通。如果她不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智商罪犯,就……就真他妈是个神经病!云山市以治安良好在沿海几大城市里颇有名气,他也想给市民们一个安静祥和的生活环境。所以,他对云山市发生的任何罪案都事必躬亲,非常重视。

“不信。”荆城垣已经很疲倦,半夜没睡,墙上的表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呵呵。那么,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把实际情况说出来——”倪俊生循循善诱地微笑着。他希望得到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答案,毕竟荆城垣刚才的叙述完全像是三流恐怖小说里的桥段。据说,对方就是个灵异故事的女主播,这些,想必信手拈来吧。而此刻的荆城垣确是疲惫得如那焉了的洋葱,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彻底崩溃。

他们此刻是在三里路派出所的局长办公室,一个栏目组的三名成员先后意外死亡,很快就会惊动云山市的各大媒体,倪俊生深知事态的严重程度,这要是到了那帮子嚼舌头的记者嘴里,还指不定弄出什么乱子,到时候恐怕自己这一世英名就毁于旦夕了。正因如此,现在的倪俊生迫切希望在天亮前得到答案。

“可不可以给我一支烟?”荆城垣提出自己的要求。

倪俊生有些惊讶,但还是从烟盒里弹出一支迎客松香烟,递给荆城垣,再帮她点燃,看着她笨拙地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说吧,我想你一定看到了什么?亦或者,你做了什么,自己记不清了。”倪俊生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他一定要击碎这个女人的心理防线,让她,或者是真凶在法律的徽章前忏悔,并得到应有的惩罚。

荆城垣不会抽烟,所以第一次刚吸一口就给剧烈的气体呛着了,拚命地咳嗽,眼睛里全都是血丝,狼狈之极。胖子临死时的怪异情景到现在,还盘踞在她脑海里。

“让我说什么?我说王小天是对人生的道路失去信心,无奈跳楼自杀,你们信不信?”

“要不,我跟他有仇,在天台上突然推他下去?算了,你们的调查报告爱怎么写都行,到时候我签字,现在,我只想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她嚷起来,要站起来走。

倪俊生有些恼火:“林小姐,请你记住,按照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完全可以控告你谋杀罪成立!我劝你还是——”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请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倪俊生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盖一弹,它是动了真怒了。

“真是…是那个鬼………”

“唉!”倪俊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对荆城垣的异常表现失望透顶,以为她神经有问题。

足足有半分钟,她剧烈地咳嗽着:“鬼……有鬼……是鬼杀了他们,是鬼!是鬼……”眼泪鼻涕同时躺下来,她浑身无力,而且后背发冷,只想找个安全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她不懂,鬼为什么要找上他们?难道真如王小天死前所说的是那个荒村鬼怪所下的诅咒吗?惊骇中,她一把抓住倪俊生的手,指甲直陷进他手掌的肉里去。

倪俊生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屑地笑着:“荆小姐,别再做拙劣的表演了!你恐怕和真正的凶手关系不浅吧?是想包庇犯罪分子吗?又或者,真正的凶手就是你本人?我们云山警方有能力找出事情的真相,任何隐瞒和掩饰,都只会让你吃苦头!”他觉得,方才的一幕只是荆城垣的即兴的表演,变着法儿故意把警方的调查引入歧途。

“有鬼,你不觉得吗?真的有鬼!是它上了王小天的身,逼着他跳楼的。”荆城垣歇斯底里,她知道现在起没人会再相信自己的话,他们早已把自己看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嫌疑犯,或者是个癫痫病患者。

倪俊生弹去了警服下摆上沾着的一点尘土,板着脸严肃之极地说:“林小姐,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不过,请你在一个月内不要离开云山市,随时配合警方调查,否则,以逃犯论处。”他眼底的一抹精光的荆城垣身上一扫而过,对旁边陪审的两个警察挥了挥手。示意调查结束了。

荆城垣彻底失望,重重的敲了下脑袋,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走向门外,脚就跟灌了铅似地,迈不开步子。“荆小姐,等等。你的包忘记拿了。”倪俊生道。

“哦!”双眼都是黑眼圈的熊猫版荆城垣转过身刚要伸手去接。突地,她看见,就在,就在这个老警官的背后,一张面目全非的女人面孔如升降机一般慢慢往上立起,那张脸白的就像一张纸,嘴唇,红的就如刚舔完了整整一大盆的人血。面目清秀,但皮肤却如烧制失败的陶瓷一般寸寸裂开。这脸,特别是这轮廓,分明就是,上王小天身的那个脏东西!

“妈呀!”荆城垣惊叫一声,丢下了那款时下最流行香奈儿手提包,转而一把抄起了办工桌水果盘里那把随意搁置的小削皮刀。

倪俊生吓了一跳,他以为这丫头疯到要袭警了。当下大声喝道:“荆小姐,你要做什么?”说完,右手迅速无比地握住了腰间的枪柄。他曾是云山市武警支队的射击教官,枪法通神,完全有把握击落荆城垣手里的刀子而不伤到她。

“我看见,鬼来了,杀死王小天的那个女鬼来了,它就在那里!”荆城垣指着倪俊生的背后。脸动,风呼啸,气息跳跃着,充满了诡谲和邪恶。

“在哪里?”倪俊生拔枪,一扭腰把枪口稳稳地转向了身子,但他什么都看不见。

荆城垣举着刀子,慢慢向前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悸动的面庞。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因为那东西可能不是实体,用刀子是没法跟灵体搏斗的。但起码,可以用来壮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王小天?还有,郑法师和葛杰他们也是你杀的,对不对……你说啊!”她嗓子嘶哑,头发也披散下来,令罗臣顿时觉得房间里鬼气森森,因为荆城垣自己现在看起来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女鬼。

那个如碎瓷片拼贴而成的女人脸发出只有荆城垣才能听到的阴测测的尖笑,随后自顾自得飘了起来,奔向窗户,两颗惨白的眼球始终都带着玩味的笑意停在荆城垣的身前。

荆城垣跟着跃过去,刀子直戳在窗户上,新式塑钢窗被锋利水果刀刺穿,发出‘歘’的一声。

倪俊生眉头一皱,把枪口对准荆城垣:“放下刀子,荆小姐,我现在警告你,鉴于你一再露出暴力倾向,我们只能改变初衷,对你进行暂时性的拘禁。请谅解”

此刻,门外十几个荷枪实弹的特警破门而入,就像港剧里德飞虎队一样。拿着微冲和狙击步枪,如临大敌。

荆城垣颓然的收起刀子,丢在了地上。

“拷上!”倪俊生对他们打了个简单的招呼,立马就走出两个年轻的特警。一个仍然扛着枪,瞄准镜上的红外线光点指着荆城垣的太阳穴,分毫不动。另一个拿出腰上的手铐‘咔嚓’一下拷住了她的双手。

-------------------------------------------------------------------第三十六章 决裂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刺破翻涌的云潮,投射到灰黑色的混凝土路面时,整个城市就如同被指甲盖拨弄的甲虫般苏醒了。。看似平静的广播大楼,实则有一场人为制造的风暴在缓缓酝酿中。

乘电梯直上12层,是《怪谈》栏目组的所在地。仔细一瞧,原本清爽的工作环境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走道里来来往往的装修的工人,有的正刷着各色油漆,有的则踩在人字梯上翘着那些工作表,还有的拿着水平仪,对着镜头似乎在研究着什么。钉锤声磕磕作响,当真各有分工,忙碌至极。靠最右边的一处僻静屋子,是该栏目组的会议厅,此刻的会议厅香烟味浓重,几盏挂灯镶嵌在屋顶上,十多个穿着西装,神色各异的人聚在一张长桌前,像是在商议着什么。

林伟正苦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含了一口龙井,只是口中却索然无味。因为对面那十多个各娱乐节目的头头已经成一个犄角,目光炯炯的盯住了他。唉!放下茶杯,林伟面沉如水,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从二十岁创业至今,多多少少也有三十个年头了,这些年来,《鬼谈》这档节目寄托了他的无数心血,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已经不再是他林伟正一个人的招牌了,而是他的梦想,他努力过的证明!所以在鬼谈走入衰落的低谷时,他不甘心,任谁也不会甘心!所以林伟正策划了这场长达数月的纪实性灵异旅行,将他的一切,压做了砝码。当听到纪录片播放当晚引发的巨大收视狂潮时,他兴奋的不能自已,更是由衷的感谢那些部下们,当然,按年龄上比较,他可以做他们的爸爸了,他也正是把荆城垣,江海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前功尽弃倒还罢了,偏偏还把人逼向了绝路……葛杰,这个经常摆酷,但内心却很是成熟的小家伙;还有王小天,林伟正也喜欢和别人一样唤他做小胖,贪吃的家伙,呵呵。李明,嗯。他很专业,是一个合格的摄影师。数月前,他们还活灵活现的在自己面前耍宝,可惜,现在却相继成为了一具具冰凉的尸体,然后丢进焚尸炉,成为永恒的灰烬……

侧耳倾听,门外的装修依旧在有条不絮的进行着,甚至林伟正能清晰的听出哪个声音是锤,哪个声音是凿子。抬起满是皱纹的面孔,用充血的目光对了眼那帮对《鬼谈》的改组虎视眈眈几个家伙们。林伟正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鬼谈的大幕,就要落下了吧?

“在场的前辈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其余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近日林组长手下已经先后有一个外聘法师和三名职业组员死于非命,已经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舆论,连司法机关都已经插手了。我资历不够,也不好指责说林组长办事不利,工作欠妥等等负面的话。可是我觉得,如果再这样听之任之的下去,我们云山娱乐节目的主打,《鬼谈》的未来就变得很让人担忧喽。”林伟正等待的口水攻击终于如愿以偿的爆发了,长桌的最右边,一个中年人有气无力的斜靠在椅子上,他的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倦容潺潺,一看就是昨晚“加班”过度的表现。只是即便如此,他的语调还是拉的老长,充满的不怀好意。此人正是和林伟正有过一次冲突的王中,他对林伟正的位置早就眼红了,这次碰到这个天大的机会,自然要设法把对方扳倒为止了。

“就是。”坐在王中旁边的一个体育栏目组长当即附和道:“如果再死人,恐怕我们云山电视台的牌子就彻底砸个稀巴烂了。究其原因,的确是林组长的错。”说完,他充满笑意的眼睛跟王中交流了一下,随即分开。看来他们是一路人。

“这一点我承认。”林伟正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托词,只是再次抬起头的他,那张原本严肃的面孔,却显得一下苍老了许多。如果不看那身衣服,别人会把他和城市里的乞丐划归同类。“我也该到退休的时候了。”说完,他颤抖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退休申请,搁在了桌子上,一看封皮上那歪歪扭扭的名字,就知道写这封申请时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激荡。

林伟正的举动倒给了王中这厮一个措手不及,只见他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猛然坐了起来,脸上满是不信。就这样,这样就把位子抢到手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你……你真的要辞职?”王中问道。

“嗯。”林伟正再次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吧,合理的我们一定会考虑,你的退休金更是不会少的,毕竟您老对我们电视台的贡献,这几十年来是有目共睹的。”体育栏目的组长也不想彻底闹僵,既然对方退让了,那就正好卖个相吧。

“好,我希望改版后《鬼谈》,不要更换名字。”林伟正淡淡的说,究其原因,他还是不想让自己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彻底的消失掉,至少安慰下自己,留个名字吧,也好受些。

“不行。”王中一对阴狠的眸子微微一动,就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如果名字都不换,那还叫什么改版?和换汤不换药的故事又有什么区别?我接手后,会正式更名为《美女旅行团》通过一群美女探险者到各个传说中的鬼屋旅游,来吸引观众,这样恐怕收视率会更上一层楼,甚至有可能向日韩的综艺娱乐靠拢。”说到这,他自信的笑了笑。

“什么?”林伟正原本松弛下来的面孔刷的一下变得铁青,他腮帮子鼓起,愤怒的站起来指着王中道:“你……你……你是在毁了这个节目,你知道吗?……这样搞了那还算是灵异纪实,和日韩那些萎靡的东西又有什么区别!”最后一个字脱口,他得手狠狠的拍了下桌子。他,彻底被激怒了……

“呵呵,老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小王的意见其实很不错呀,有些地方是值得商榷的。”副局长陈平眯着眼笑道,在他的眼里,出了收视率和名声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商榷?”林伟正此刻真有些苦笑不得了。“你们真想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放肆!林伟正,你太放肆了。”不久前才上任的局长孙超然终于拍案而起,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眼里最见不得沙子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下属风头压过自己!哼,这个林伟正也太不像话了。以为自己资格老,就可以目空一切,就可以如此大胆放肆了,节目的决策权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组长在这里指指点点的了。

“我说林老,发生了这么大的漏子,还能让你做在这里开这个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孙超然不屑的哼了声,然后才继续接口:“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退休,我也不好强留你,就这样吧。回去收拾下,待会就可以离开了。财务科会把你的养老金,一分不少的打在账上,找个地儿,好好安享晚年吧。”

“好。”林伟正紧紧的从牙齿缝里咬出了一个字来,接着颓然的转身推门,步履蹒跚走出了会议厅。他也意味着,《鬼谈》在自己的手上,已经彻底的画上句号。结束了,都结束了。想到这,停在电梯口的他,猛然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眼角中两道久违的泪水夺眶而出……半晌,他摸出腰间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调节了一下情绪后才说起话来:“喂,是小江吗?嗯,我是林伟正,你在哪?待会我把资料送过去。好吧,就在那,我先挂了。”

------------------------------------------------------------------ 虹桥休闲馆,江海捧着一杯橙汁,吸了两口后,林伟正如约而至。看到了又有一个来客,柜台里的服务生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先生你好,要喝点什么?”

林伟正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一杯咖啡,不要加任何东西,给我最浓的。”服务生一愣,最浓的咖啡?还不加咖啡伴侣的方糖,那不得苦死呀?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嘛,想到这,他便稀里哗啦地冲咖啡去了。

“老组长,您来了。”江海拨开了吸管,微笑道。

“我来了,不过下次还是叫我林伟正吧,我已经不是组长了。”林伟正摇了摇头。

“怎么?”

“我辞职了……”林伟正叹了口气,目光满是沧桑。

“您……您这是?是不是王中那个混蛋在背后捅刀子,我揍死他!”多年的老上司这么一下子就没了,江海他又哪里能接受的了,当即就要去电视台理论一番。

“不要冲动。”林伟正抬起右手,按住了江海的肩膀,将他的身子又压了下去:“我也老了,就这样吧。今天来是把资料给你的,然后我就回家乡安度晚年去了,呵呵,人生无常喽!”说到这,他不知是喜是悲的笑了笑。

“可是……”江海欲说还休。

“没有可是,就这样吧。”林伟正无奈的再次摇了摇头,接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江海。

“我能帮到你们的,只有这么多了。对不起。”看向江海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不用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您一辈子都是我们的老组长,真正的组长。”江海一把握住林伟正的双手,声音带了点抽泣。

“对了。这个你收着。”林伟正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只贵族钢笔,随便扯了一张菜单,就潦草写了一行字,递给了江海。

“这是?乌衣巷铜锁路19号胡阿七……”江海忍不住读了出来。

“你们可以去找这个人,目前恐怕云山市,恐怕只有他才能解决掉你们目前的麻烦。”林伟正淡淡的说。

“好,我明白了。”江海读懂了林伟正的意思,当即将纸条叠好,收在了怀里。

“那么,我走了。班机时间快到了。”林伟正喝了一大口咖啡,眉头一阵扭曲后,道。

“您就不能等等,我们一起来送您吧。”江海有点哑然,他没想到林伟正这么快就要离开这个倾注了几十年心血的地方。

“唉!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走,太多人的话,我怕我会睹物思情喽!”林伟正含笑的回绝了江海的好意,便付了帐,搭着的士绝尘而去。

“老组长……”江海紧紧地捏了下手中的杯子,心中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番,很是难受。

当天,在江海,徐宁宁,花蕊等人的一并保释下,“袭警”的荆城垣终于被网开一面的警察局长倪俊生放了出来,只是依旧三番五令的严申道:最近不准离开市区!还好,林伟正临走前提供的这个地址在呈放射性分布的城乡开发区外围,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四个人转了3趟公交,终于来到了这个名叫乌衣巷的地方。

那么,这个叫做胡阿七的人,到底是谁呢?他和林伟正到底有着何种羁绊,他又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破解到几个人那缠绕心扉的死亡诅咒……

------------------------------------------------------------------第三十七章 茅山后裔

乌衣巷是一个古老的地方,或许是处在经济开发区最外边的缘故,以至于云山市的几次大整改都没能伤到它的民俗筋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幸事。!

夕阳西沉,黄昏下的景致,确是别有一番情趣。但见此地整洁幽深,小径曲折多变。巷中都用鹅卵石铺路,踩上去很有力度。亢实的的老房子耷拉在两边,墙是由灰黑色的砖砌成的,糊上了一层黄土,黄土层都已裂开了,就连土块也随着年轮的发散而掉落殆尽。

在这里多停一小会儿,你就会觉的有一股子凝滞的沧桑感扑面而来,就好比是乡下人自酿的陈年老米酒,古朴而又香醇,入了口就再也戒不掉了。

巷子很安静,这倒也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过一辈子?只还住着几位念旧的老人家罢了。因为门牌号都已被日晒雨淋的脱了漆,所以单凭那张地址条,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联系人的所在。可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再说了,这位先生是他们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没办法也要缕出办法的,荆城垣,江海一行四人只能挨家挨户一个小道一个小道的找,终于在一条村民洗衣饮水的小河边找到了一个大活人。

从背影看,他是一个老人家,穿着60年代前的的确凉褂子,脚上踏着塑料拖鞋。保守估计,约莫有60多岁吧。此刻这位老人正掂起一把明晃晃的斧头,在木桩上劈着一垛垛柴火。碎屑溅在青石板上,噼噼啪啪的,好生热闹。

“这都现代化社会了,怎么这老头子还在劈材啊?真是老顽固,没一丁点的环保意识!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不可理喻。”在远处旁观的徐宁宁不屑的磨了摩脚跟的黄泥,这些年来,城市人的文明生活已经在他的世俗观发芽生根,以至于他会说出这番陈词来。

“怎么说话的呀。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保留下来的民俗罢了。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再说了,你见着这儿通液化气管道了吗?”江海顶了顶徐宁宁的胳膊肘,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小江说的没错,对老人家要尊敬点懂不?亏你还是大学毕业家伙,十几年的书都白念了!”荆城垣接着江海的话头,插了句。“嗯,嗯。我同意来着。”一旁的花蕊见荆城垣表了态,当即点了点圆嘟嘟的小脑袋,和两人站到了同一阵线。

“得了!”徐宁宁瞥了下江海,在看了看同仇敌忾的花蕊,无奈的摆了摆手:“你们都对。行了吧?我文化,没修养。我是大学生里的害群之马。”他别过脸,闷闷地嘀咕了起来。

“也没这么严重吧?”荆城垣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了甜美的笑意。无端的恐惧中终于找到了一条或许能解救他们的路,心里现在多少好受了些。青春娇媚的气息,也再次焕发在了这位美女的外表上。

“别说了,你们看那老人在干吗?”江海岔开了话题,抬出手指了指。此刻的神秘老人,正将一截砍了好几下却怎么也砍不断的黑木头丢进了溪水里,波光粼粼,载着小木头越浮越远。

“这,孩子,你说他在干嘛?”荆城垣一脸迷惑的把头扭向江海。江海对上了她的目光,却没说话。因为阅历不低的他这回也同样摸不着头绪。

“那就是个没钱去疗养院的老神经,还问什么问?赶紧离远点儿吧,免得被人家打了。”徐宁宁嘿嘿一笑,眼神夹杂着玩味和戏虐,在语言中宣泄着刚才被顶住的压抑。

荆城垣没搭理他,而是略一沉吟,便独自踮着脚走到老人身旁,吐气如兰的轻声问道:“老人家,我看您劈材劈的挺辛苦的,刚才却又为何要将它丢掉?”

“系(是)叫我吗?”老年人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撂下了斧头,然后把脏兮兮的手在裤腿抹了抹。转过身来打量起了荆城垣一行人。而此时的荆城垣几人也在打量着他。

这老头似乎是一副天生重病缠身的死相,可嘴角却未笑似带三分笑。小分头,八字须。也不知道是面瘫还是肌肉痉挛,总之阴阳怪气的。两只手有如小说《包身工》中描写的芦柴棒一般干瘦,皮包着骨头就如同鸡爪子一般。两只眼睛大而无神,左眼的眼珠呈灰白色的,似乎有白内障。

“是的。老大爷您好!”荆城垣微笑的对他鞠了一个躬。

“系(是)叫我?”他拿手示意的指着自己,操着浓厚的广东腔又问了一句,看来耳朵也不太好使。

荆城垣后脑勺立马挂出一条条黑线,表情极其很尴尬:“我们想问下您老人家,刚才您为什么要把那截木材丢掉?”

“喔,那个啊!我把它放生了!”老人轻松的说。

“什么,放生?”荆城垣以及江海他们都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也就听过给啥小动物放生的,却没听过把一块死木头搞个什么放生的。这老人家,不会真有毛病吧?

“对,系(是)放生滴。”老头儿肯定的加强了语气。他看出了几个人的疑惑,便给出了解释。“万物皆有灵性,刚这截木头,斩不断,劈不烂。必有因!所以我就成全了它。”

“是这样啊!”几个人虽然云里雾里的,但还是象征性的带着心里的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唯独江海的眼中闪出了一抹敬意,他知道,这老人的话中其实包含着一种禅理,一种六道的因果。似乎,冥冥中就是为他们这一行人准备的。

“看你们风尘仆仆滴来这里,应该系要找人的吧?”老人问道。

“是啊。”荆城垣赶忙点头。

“那就找对人了,这里的住滴人我系都认识滴。说给我听听,或许能帮你们一把!”

“那谢谢了。”

“这有什么滴,呵呵。”老人被这个讨人喜欢的女孩逗得开怀一笑。

“您认识这位老先生吗?”荆城垣将那张攥出汗的纸条递给了老头,上面潦草的地址一一在目。

“乌衣巷铜锁路19号胡阿七。”老人张口念叨。

“咦?这就系我啊!你们找我有什么系吗?”他自个倒是一愣,怀着惊讶的表情望向一行人。

“真是是您吗?这下找对路了!耶!”荆城垣兴奋地一把握住老头的手,不住的摇动。这下倒把胡阿七给搞的不自在了,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我说丫头啊,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看这阵仗,老头还真给吓着了。心里琢磨着,这丫头乍得了?

“对,对,对。说事,说事。”荆城垣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松了手,不好意思的嘎嘎傻笑。

“我来跟老先生说。”江海走到了老人的边上。

“请您务必救我们一命吧!”说完他用一副恳切的眼光迎上了面带疑惑的老人。作势就要跪下。“别!我说大兄弟。你这是搞麻甚子啊!”这个叫胡阿七的老人赶忙一把扶住了江海,他身子骨瘦小,手臂力度却大得出奇,一把就将他钳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都糊涂了!”老头摊开双手,表示不解。

“我们被鬼缠住了,知道你是这里最有名气的师傅,所以请您帮我们一把吧!”

“哦?”胡阿七眼珠一转,原本浑浊的目光里此刻就如一把开锋的宝剑,带着三分寒芒死死的锁在了江海的眉宇上,还不停的抽着鼻子。

半晌,他停止了动作。捻了捻山羊胡须。一派仙风道骨。“老夫虽然在这里摆了个算术摊子,但真正知道我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到死是哪位故人指引你们来的?”

“林伟正,您老认识吗?”江海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他起码知道,诚心的才能办成事。

“原来是他呀,以前我们的确有过一面之缘。”胡阿七平淡的说,接着微微闭上了双目,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已经随晚风飘逝的峥嵘往事。到底这个神秘老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这是别人永远无法只晓得,不过看他那张丰富的面具表情,傻子都知道他和林伟正之间,一定有着什么羁绊,至少不是一面之缘那么简单。

“世人怕鬼,大多数系心里有鬼。”睁开眼,胡阿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过那笑在定格在江海身上后,便戛然而止。“但在我看来,你印堂发黑,眉宇中死气氤氲,再加上影子在日光下有两个重叠。似乎真的系中邪的症状啊!”

“而且————”他顿了顿广东腔子,又再次把鼻孔贴近江海嗅了嗅。

“什么?”江海问。

“而且还有一股子猫骚-味!”

“猫,猫骚-味?*&%%¥%%”江海无语。赶忙拉起袖子自己闻了起来。

“别废劲了,你闻不到的。”老头给这小伙子逗乐了,开怀大笑起来。

“你能闻得到,我怎么就闻不到啊?”江海窘窘的放下了凑在鼻子上的左手,支吾道。

“那系你身上鬼怪所散发出的气息,没有阴鼻滴人系闻不到滴!小伙子呦。”

“阴——阴鼻?”江海今天是长见识了,办了这么多年节目,阴阳眼到听说过不少,但这啥阴鼻子。说实话,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以前我欠了林伟正一个人情,这些年来我安稳的在这破旧巷子里安生,却未料到,他还是找上我了,呵呵。”胡阿七胸口起伏了几下,继续道:“术界有南毛北马这么一说,自我介绍下,我就是北派马家的传人之一,随父姓。母亲在世时是干神婆的,传艺给了我。”

“那怎么我身上会有猫的味道呢?”江海觉得对方有些答非所问。

“可能性很多啊。具体的缘故只有待回去我家里请过神之后方能了解。比如你们招惹了修仙畜生,与某只成了气候的猫妖结下了梁子。亦或是缠着你们的鬼死前与猫有一定的密切关联,所以才会有散发出这种类似的气息!”胡阿七费心的解释道。

“不过,脏东西也就是折腾几下了事了,看你们这幅表情,难道出了甚大事情吗?”

“说实话,我们已经有四个朋友,被那个东西害死了。”江海摇了摇头,一脸沉重的说。

“啊?”胡阿七倒是给吓了一跳,但看到几个人的表情,确实不像做假的。

“你确定是第二世界的东西下的手?”胡阿七目光炯炯的盯着江海。江海点了点头。

“这……这恐怕就不简单了。”看到他的动作,胡阿七凝重的沉声道:“能加害到人的,必是怨灵出世啊!我也没十足的把握能帮到你们!”

看到荆城垣等失望透顶的眼神,胡阿七会心一笑:“现在没家伙在身,我不知道你们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再作怪!我看还是先跟我回家走一趟吧。不管事情到啥局面,总是要试一试的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况且,再是厉害,我也不信它能在我手上翻出多大的浪来!”说到这,语气一转,竟显露出一股生平少有的豪气。

------------------------------------------------------------------------------------------------------------(第三十八章还在修订,明天上传。剧情开始爆发,之后会有大量术法拼斗描写,欢迎支持,收藏,推荐。)

第三十八章 潜龙困地局

“况且,哼哼,它便是再厉害,我也不信能在我手中翻起多大的浪来!”他语气一转,竟显露出一股生平少有的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