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云瞪着他手里的药看了半天,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地干笑了一声:“还怕我犯病,你倒是…”

钟乐岑惴惴:“对不起。”

沈固不满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沈芝云已经冷笑一下:“对不起什么?”

钟乐岑咽了一下唾液:“沈固他本来不是——因为我他才——不过,我会对他好,我们也会过得很幸福的。”

沈芝云用眼角瞥着他坚决的表情,半天,轻轻嗤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路不好走,偏偏走这条路,以后,难着呢…自己好自为之吧。”

沈固微微笑了一下:“谢谢外婆。”

沈芝云哼一声:“谢我什么?你的事我可不会管。我把你养到十八岁,就算完成对你妈的承诺了,后头的日子,你自己爱怎么过怎么过吧。”

把沈芝云送到千禧国际,沈固交出车钥匙,拉着钟乐岑告辞了。出了小区,钟乐岑才喘口气:“外婆这是——算同意了吗?”

沈固沉着脸没说话,钟乐岑心里一慌:“你生气了?”

沈固不理。钟乐岑心里更慌,喃喃地说:“我是怕外婆年纪大了,万一太生气心脏又不好…”

沈固仍然不说话,把架子拿了个十足十,慌得钟乐岑不知该怎么办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沈固估摸着这谱儿也摆得差不多了,才冷着脸开口:“知道错了?”

钟乐岑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错在哪?”

钟乐岑低下头:“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沈固已经决定为他出柜了,他反而遮遮掩掩,换了谁都会生气吧。

沈固心里暗笑:“那怎么赔我?”

“你说怎么赔啊?”钟乐岑半点没想到自己是为他的外婆着想,朝着沈固挖下的陷阱就跳。

“第一,乐洋再来的时候在附近旅馆给他租个房间。”省得来打扰二人世界。

“行。”钟乐岑觉得这个要求不算什么。本来房子是沈固的,自家弟弟来了就住是不太合适,何况乐洋也不是省油的灯,能闹腾着呢。

“第二,晚上好好补偿我。”

“啊?”钟乐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那可是你外婆!”

沈固哈哈大笑:“你可是刚才说了,我说怎么就怎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钟乐岑扑上去打他,两人闹成一团,嘻嘻哈哈地到马路边上去打车。

不过沈固这个补偿计划并没在当天晚上就成功,因为左健一个电话,一桩杀人潜逃的案子就把他叫走了,而且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第65章 流产

寂莲在周一的时候客人照例不多,钟乐岑进门就看见非非趴在吧台上,有点无聊地捣鼓着手中的酒。

“空华没过来?”其实自从上次钟乐洋来做过法,这里不说彻底干净,至少也能安生个三年五年的,不过养成了习惯,钟乐岑还是按时过来看看。

“没,老板心情一直都还没好呢。”非非没精打采地趴在吧台上,“乐岑哥,好热啊,怎么自打你弟弟来过之后,酒吧里热了好多。”

钟乐岑失笑。自然了,乐洋把各个角落里的阴气彻底清除了一番,自然不会再有那种冷森森的感觉。

“你可真难伺候。”

非非嘿嘿地笑,眼珠子一转凑上来:“乐岑哥,你们家那位呢?”

“出差了。”而且一走就是二十多天。每天晚上做了饭都没人吃,感觉做饭也没劲。

非非不怀好意地端详钟乐岑的脸:“乐岑哥,你得相思病了,看你这两个黑眼圈。”

“胡说!”钟乐岑觉得脸上发热,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没事我先走了。”

“哎哎哎——”非非赶紧拉住他,“乐岑哥别走,陪我说说话呗。哎,上次那个左先生怎么也不来了?那天跟着他的那些人,不是好人吧?”

“他是刑警,上次是在卧底,你说跟着他的都会是什么人?他忙着呢,要不是有任务,怎么会有时间跑酒吧。”

“唉——”非非捧着脸叹息一声,“果然,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哎,那天他走了我才想起来,上次那个吃生狗肉的客人闹的时候,他不是也来了?”

“你记性不错呀。”

“那当然。”非非很是得意,“可惜当时连灯都不让开,我没看清楚。早知道是个帅哥,我早就勾搭他了。”

钟乐岑哭笑不得:“人家还不知是直是弯呢,你就乱抛媚眼。”

非非嗤笑一下:“乐岑哥,这事我比你眼神好多了,他肯定是个弯的,一看就是。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

钟乐岑无语:“你啊——别总是这样,万一哪天遇见个不吃这一套的,吃亏的就是你!”非非总是喜欢玩这种装0的把戏,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钟乐岑一直都担着心,生怕他得罪了人或者被人给做了。

非非嗤了一声:“我跆拳道白学的啊!而且我会看,有来头的我不会去惹的。”

钟乐岑摇了摇头,正想再说两句,门口的风铃叮当一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非非一抬头,眼睛就是一亮,马上站直身子:“您好。”

男人微微一笑,在吧台边上坐了下来:“一杯啤酒。”

非非快手快脚地倒上一杯啤酒,殷勤地问:“我们有用啤酒调制的饮品——金色世界,您要不要尝尝?”

钟乐岑不由得用手按住头。非非这模样他很熟悉,这是又碰上他喜欢的类型了。不过,这个男人——他从手指缝里悄悄打量——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人长得倒是不错,肤色是健康的浅棕色,T恤衫下的身体肌肉也结实而匀称。不过眉眼之间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思,坐在吧椅上也不好好坐,半歪半靠,好像少几根骨头。但他身上有那么股剽悍劲儿,也说不清是从哪里透出来的,仿佛,跟沈固有点相似。

想起沈固,钟乐岑就有点出神,等他回过神来,非非已经跟那男人聊上了,而且一杯金色世界也摆到了男人面前。男人端起来喝了一口,微微一笑:“好茶,雨前龙井。”

非非一下子睁大眼睛,惊喜万分:“您是行家。”

金色世界是非非自创的饮品,用的是啤酒和茶汁。这可不是广告上做的那种加香精加甜蜜素的货色,用的茶都是真正好茶,一共有四种:狮峰龙井、祁门红、黄山毛峰和铁观音。因为空华自己喜欢品茶,家里又有钱,所以都是托人从原产地搞的好茶叶。不过放在酒吧里其实有点浪费,因为通常客人就是点这个饮品,也喝不出差异来。这位客人是第一个喝了还能明确说出茶叶品种以及采摘时间的人,难怪非非大起知己之感。

男人笑了一下,把长颈杯举到眼前看了一下:“味道不错。”

非非笑得眉弯眼弯,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眼神很有点脉脉的意思。钟乐岑愁死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那股劲儿不简单,也不知道非非是太迟钝还是觉得有挑战性,非要去撩拨人家,万一吃了亏可怎么好!不过男人似乎并没有接收到非非含情的目光,慢慢地把一杯金色世界喝完,眼睛却望着吧台里那些各色各样的酒瓶出神。钟乐岑逮个机会把非非揪到一边去,小声说:“你想干吗?”

非非用眼梢撩了男人一眼:“没干吗呀!”

钟乐岑紧皱着眉:“非非,你能不能别这样。”

非非微微冷笑了一下:“怎么样啦?乐岑哥你别管,这个保准也是个弯的,跟你们家沈哥不一样。放心,你不用有什么负罪感。”

钟乐岑无力:“非非,你一定得死抱着过去不放?”

非非哈地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模样:“谁说的,我这不是在寻找新生活吗?乐岑哥你别管我,我现在过得好着呢。什么是过去呀?我还真不知道呢。”

钟乐岑无奈地看着他踩着跳舞似的步子走回吧台,继续笑眯眯地摆姿势,只有叹气:“那我走了,非非你——自己当心吧。”

因为沈固不在家,钟乐岑也没心思做什么饭,随便在超市里买了点方便面和咸菜,准备回去凑和一顿。临到出超市,想想又回去再买了点青菜熟肉和鸡蛋什么的,万一沈固今天回来呢?走到楼下,仰头看看上面,窗户还是黑的,钟乐岑叹口气,懒懒地一步拖一步上楼,走到门口,摸出钥匙开了门,刚跨进门去,还没摸到电灯开关,背后没关的门外突然蹿进个人来,一把就从背后抱住了他。钟乐岑吓了一跳,本能地倒肘去撞:“谁!”背后那人一手捏住他肘关节,钟乐岑只觉一阵酸麻,胳臂上的力气全都没了,那人把他一转,低声笑道:“我。”接着低头就亲了下来。

钟乐岑一下睁大了眼睛——沈固?他仔细去看,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嘴唇是熟悉的,就是身上这味儿…

“你几天没洗澡了?”好容易从沈固怀里挣脱出来,钟乐岑先给了他一拳,“吓死我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蹿进来,还以为打劫呢!”

沈固笑着反手关门,再打开灯:“还洗澡呢,饭都没吃。”

钟乐岑仔细看他,果然是灰头土脸,而且好大的一股汗味,比几天前又黑了一层似的,轮廓也消瘦了些,硬得像刀刻的,只有眼睛仍然犀利明亮。他一边庆幸自己买了菜,一边忍不住直接推开浴室的门:“洗澡去!”

沈固笑着又亲了他一下,直接钻进了浴室。钟乐岑捂着嘴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一头扎进了厨房。除了方便面,家里还有点挂面,钟乐岑一口气打了六个荷包蛋,又加上半捆菠菜,然后把熟肉切一盘子,终于赶在沈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把饭上了桌。

沈固用毛巾草草擦了擦头发就坐到桌子前面开始扒饭。钟乐岑拿筷子敲敲他的手:“慢点吃。”然后不停地把肉往他碗里夹,“饿了几天了?”

沈固抬头对他笑笑:“三四天没正经吃饭了。那小子跑到山上去了,倒是巧克力牛肉干的给养丰富,我可只有干啃方便面的份。”

钟乐岑一听就懊恼了:“早知道不该买方便面。”吃了好几天了,回家来还吃方便面,这多不好…

沈固笑着拍拍他的手:“你做的好吃多了。再说还有荷包蛋呢。”

“够不够?我再去给你煎几个蛋吧?不对,饿久了不是不该暴饮暴食么。”

沈固大笑:“我又不是长期饥饿。嗯,要不然再煎两个?”

钟乐岑跳起来去开火,一家伙又煎了四个蛋端过来。沈固一扫而空,这才摸摸肚子:“饱了。”钟乐岑刚刚笑一下,自己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沈固惊讶:“你——”

钟乐岑这才想起来,刚才把自己的份也给沈固了:“我再煮几个蛋好了。”

这下轮到沈固懊恼了:“你也没吃?”

钟乐岑笑得很满足:“没事,煮个蛋马上就好。”

沈固站到他背后抱住他:“想我没?”

钟乐岑脸上微微红一下,没吭声。沈固也没追问,只是抱着他。两人贴在一起,听着水在锅里扑扑地响,半天,钟乐岑才小声地说:“不会马上再出去了吧?”

沈固亲亲他的耳朵:“左健放我半天假。”

钟乐岑问了这句话,又有点后悔,赶紧补上一句:“我可不是拉你后腿。”当初好像还是他跟沈固说什么不当刑警可惜了,现在人家干上了,他又出来拉后腿,这可不好。

沈固笑了一声:“我知道。”

钟乐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轻轻用手肘顶了一下背后的人:“让开点,热死了。”

沈固欣赏着他通红的耳朵,松手退了一步。他一退开,背后的温度立刻没有了,钟乐岑又觉得有点遗憾,轻轻叹了口气。沈固耳朵尖着呢,笑着问:“叹什么气?”

钟乐岑白他一眼,刚动手把鸡蛋从锅里弄出来,突然防盗门上砰一声大响,沈固一听就知道,是502的防盗门开得太急,撞在自己家的门上:“小庞怎么了?”因为502和503的门离得很近,两家平常开门的时候都是很小心的,现在这么大的动静,庞峰云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沈固迅速过去开门,果然看见庞峰云三步并作两步正往楼下跑,衣服都没穿整齐:“小庞,怎么了?”

庞峰云一回头:“沈哥!你回来了?卢纬打电话来,说他老婆突然肚子疼,可是闹着不肯去医院。卢纬叫我赶紧过去,不行就得硬往医院送!卢纬那声都变了,我听他快哭了,肯定是不好了!”

“我们跟你一块去!”钟乐岑已经站在门口,没等沈固说话就先开口。沈固看他一眼,回身套了件T恤:“走!”

卢纬开门时衣衫不整,满头大汗,看见庞峰云和沈固像是见了救星:“峰云!沈哥!快来帮忙啊!小琳不好了,可她就是不去医院!”

张琳正捂着肚子在床上蜷成一团,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往外渗,就是一声不出。卢纬急得去拖她:“琳琳,咱们赶紧去医院,你这可能是要流产啊!”

张琳死死抱着自己的肚子,摇摇头。嘴唇已经被咬破了,血流在雪白的枕巾上格外的刺眼。她身上的衣服都跟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但就是一声不出。卢纬拉她,她就死命地挣,力气大得惊人,卢纬居然摆弄不了她。庞峰云也不好贸然伸手,搓着手劝说:“弟妹,这不是闹着玩的,你看你都这样了,再不医院,孩子恐怕要保不住的!”

张琳的眼泪唰一下流下来了,发出小声的呜咽,但还是摇头。沈固和钟乐岑在旁边看着都犯急,沈固拨开庞峰云:“卢纬,别说没用的,送医院!”

张琳一听“医院”两个字,立刻又死命地挣扎起来。但这一套对沈固统统没用,沈固一伸手就抓住她乱抓乱打的手臂,刚要用力把她拉起来,张琳的脸色突然一变,像见了鬼似地嘶声叫道:“别碰我!”

这一声实在太尖锐,连沈固也愣了一下。不过他手上的力道并没放松,张琳挣了一下,没把自己的手挣出来,身子忽然向前一栽,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全吐在床前的白色长毛绒地毯上。沈固一低头,似乎看见那口血里带着点金亮的东西,落在地毯上还动了动,但他再看第二眼的时候血已经渗进了地毯里,并没有别的东西。

张琳吐了这口血,趴在床边上愣了一会,突然猛地坐起身来,野猫似地对着沈固连踢带打:“谁让你碰我的!谁让你碰我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

卢纬赶紧过去拉她:“琳琳——”

张琳猛地一抬手,竟然狠狠抽了卢纬一耳光:“谁让你叫他们来的!你是不是想死啊!”这一巴掌用了她全身的力气,卢纬脸上立刻多了三道指甲的划痕。

卢纬惊得呆住了。从他们认识到结婚,张琳从来都是温柔安静的,从来就没大声说过话,更不用说动手打人了。何况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这一耳光等于连他的面子也打掉了。不过还没等他有什么举动,张琳已经一头扑在枕头上呜呜哭起来。刚才她疼成那个样子也没哭出声来,现在却是嚎啕大哭,哭得卢纬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固冷静地说:“先去医院。”张琳虽然对他又踢又打,但那种力气对他而言就跟挠痒似的,根本觉不着什么。

张琳呜呜哭着说:“不去!”话音刚落,她就蜷缩起了身体,又捂住了腹部。沈固把她盖在身上的薄被一掀,床单上一滩血迹,正在慢慢地扩大开来。

沈固直接把张琳架了出门。其实她也没什么力气了,只是一路上捂着脸呜呜地哭。卢纬虽然顶着个巴掌印,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忍不住还要安慰她。张琳靠在他怀里哭个不停,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不撒手。

到了医院,值班医生一看这样子立刻判定为流产,马上把人推进了手术室。卢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不停地打电话,可是打了半天都没人接听。庞峰云过去拉他:“你坐下等。流产不是大病,不会有事的。”

卢纬发泄地把手机摔到椅子上:“怎么她哥的手机停机了!”

“谁?弟妹的哥哥?可能太晚了已经休息了?”

“不是,是停机,不是关机!要是换号码,怎么也得告诉一声吧!”

“不然你有他别的电话吗?”

卢纬想了想:“好像有他服装店里的电话。”

沈固靠墙站着,看看钟乐岑:“饿吗?”连鸡蛋也没来得及吃。

钟乐岑摇摇头,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沈固摸摸他的头发,朝卢纬走过去:“联系上了?”

卢纬挂断电话,一脸的不可思议:“店里那个人说店已经盘出去了,琳琳她哥哥出国了!”

庞峰云猜测:“出国旅游吧?”

“旅游盘什么店?又停什么机啊!”卢纬暴躁起来。沈固过去拍拍他的肩:“别管那个,先看看张琳有没有什么事。”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卢纬赶紧上去:“大夫,我老婆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大人没什么事,孩子流产了。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这个孩子是有缺陷的,没生下来也是好事。”

卢纬愣了一下:“有缺陷?什么缺陷?”

医生皱眉:“胎儿残缺不全,少半边身体,这样的孩子一般不可能活到足月生产,就是生下来也是怪胎。如果再大一点,产检也能检查出来,到时候还是会劝你们引产。所以你别太难过了。你们还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再生就是了。倒是病人心情很不好,你要好好安慰她,好好休养。”

卢纬愣在那里,喃喃地说:“有缺陷?怪胎?可是我们做过一次产检,说是一切正常啊。”

沈固叹口气,刚想上去安慰他一下,钟乐岑忽然拉住了他:“我们去看看她。”

沈固微微一怔:“看谁?张琳?”

“对。”钟乐岑点点头,“不过,我先去药房买点东西。”

第66章 金蚕蛊

“蘘荷叶?”沈固看看钟乐岑手里的东西,这是他们跑到几站路以外的同仁堂大药房才买到的,“买这个干什么?”

钟乐岑紧捏着装干叶片的袋子:“我现在也拿不准,试试看。”

张琳已经被推进了单人病房,正昏睡着,卢纬趴在床边上也快睡着了。钟乐岑走到床边,把手里的蘘荷叶悄悄塞在了床单下面。张琳动了一下,喃喃叫了一声:“哥——”

卢纬一下子醒了,赶紧凑过去:“琳琳,琳琳你醒了?”

但是张琳并没有醒,仍然紧闭着眼睛在病床上翻腾,又叫了一声:“张琛!”

卢纬转身就想去找护士,钟乐岑一手拉住了他:“没事了。”

卢纬愣了一下,果然张琳安静下来,稍微动了动,又睡沉了。钟乐岑沉思地看了一下张琳,又看了一下卢纬,然后向沈固招招手,两人悄悄退出了病房。

走廊里静悄悄的,已经是深夜了,一个人也没有。沈固关上了病房的门才问:“怎么回事?那个叶子是做什么用的?”他看得很清楚,钟乐岑拿出了床单下面的蘘荷叶后,张琳就安静了下来。

钟乐岑表情严肃:“你问问小卢,我们能不能去他家看看?”

“他家里有什么?”

“有蛊。”

“鼓?”

“蛊,是从古苗疆流传下来的养虫之法。在端午那天,收集百种毒虫放在一个容器中,封上口,再用咒语去压制,让毒虫相互吞食。一年之后打开,里面只剩一只,这就是蛊。”

沈固猛然想起卢纬说过的张琳的金镯子:“卢纬曾经见过张琳的一只金镯子,是一条小蛇的形状…”

钟乐岑听完了沈固的叙述,脸上表情越发凝重:“那不是小蛇,更不是什么金镯子,那是金蚕蛊,是各种蛊当中最通灵的。卢纬发现它的时候,是蛊虫在半夜出来饮水。养了这种蛊,如同有了一个聚宝盆,可以为主人家摄来各种财宝。但这种蛊虫有一个可怕之处,就是它喜欢吃人,每年至少要杀一个去祭祀它,如果没有人祭,那它就要吃主人了。所以古代养这种蛊的人家往往开设旅店,每年至少杀一个不知情的外乡人来祭祀蛊虫。但即使这样,还是有被蛊虫吃尽满门的惨剧发生。卢纬所说的那种锦产自梁州,金蚕蛊原产地就在梁州,所以饲养它每日要吃一寸梁州锦,就像蚕吃桑叶一样。”

“这么说,张琛是养了金蚕蛊,说不定他叔叔一家就是被金蚕蛊吃掉的。张琳手里也有金蚕蛊,他到底养了多少条?”

钟乐岑摇摇头:“不,这种蛊虫养一条已经很难,而且也已经足够。张琛一定是只养了一条,也就是张琳家里的这一条,蛊虫是嫁过来的。”

“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