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尾霍然抬首,一双浅灰色的眼眸在晨光的照射下,显得异样的扎眼异常的冷漠,他手中的长剑将床挡了滴水不漏:“以前怒尾懦弱无能,让这孩子吃足了苦头,如今怒尾即便是拼得一死,也断不会让这孩子再受半分伤害。毕竟他是怒尾的血脉,不是吗?”

玲珑月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了:“怒尾!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现在是对我拔刀相向吗?!”

怒尾冷漠刚毅的脸上说不出的悲凉:“怒尾不敢,怒尾只求宫主能放过他这一次,毕竟……毕竟他也是你的血脉,你亲生的孩儿。”

醒之满脸的震惊,她有点回不过神的打量着少年的脸,他虽是男子,但细看之下那精致绝伦的五官和脸型确实与玲珑月的样貌极为相似,只是……昨日傍晚,醒之看见过他的双眸,那眼眸与玲珑月如何也说不上相同,醒之脑中灵光一现,抬首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怒尾,印象中从未看到怒尾叔叔抬起过头,莫非……

玲珑月绝美的脸上难掩的悲切:“我在你心中,是不是一直这般的冷血、不堪?”

怒尾微微垂下眼睑,不再与玲珑月对视:“怒尾不敢再信宫主。”

玲珑月呼吸一顿,堪堪站住了脚步,一脸的狼狈,她的嘴微微张开,几次欲言又止,良久良久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时年少轻狂,不懂亲情伦常,更不知珍惜所有,只觉得他是我生平最大的耻辱,自是要除之而后快。”

玲珑月话毕,怒尾冷漠的眸中说不出的绝望,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握住长剑的手也不自主的紧了紧。

“可这些时日,我才知道我一直苦苦追求的不过是最不可能的幻影,却因此错过了多少该得到的美好……怒尾你信我一次好吗?”语气中,饱含了多少小心翼翼的希翼。

怒尾眼眸微垂,却不为所动的挡在床前:“方才宫主已将不少暗系遣去了候月阁驿站,宫主让怒尾如何再信?”

玲珑月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急忙道:“我遣人过去并非真心想帮师父,只是想稳住师父,让他对我放下戒心,到时候即便他真进了困魔阵,只要阵眼有琼羽宫的人,我也能救他出来。”

怒尾冷笑一声:“到时只怕他不死也已走火入魔,宫主是不是就安得这般的心思。”

“怒尾你要怎样才肯信我?……”玲珑月单薄的身子已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绝美的脸上一片悲痛欲绝。

此时,一直坐在床边的醒之了拉了拉怒尾身后的衣袍,怒尾谨慎的侧过眼眸,醒之果然看到那双与猜想中一样的浅灰色的眼眸,醒之与怒尾的四目相对,低声道:“怒尾叔叔信我吗?”

怒尾身上凌厉的杀气收敛了不少,他对醒之安抚的一笑,浅灰色的眸中闪过一抹决然:“我自然信得过小姐,小姐也要相信怒尾,今日怒尾即便拼得一死,也会护你二人周全。不过……怒尾还望小姐日后能善待于他。”

醒之微微一笑:“怒尾叔叔若真的信我,那便信姨娘吧。方才我能看出来姨娘对他并无半分恶意。”

怒尾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不解的看向醒之。

醒之对怒尾重重的点点头:“若非叔叔冲了进来,估计姨娘这会正抱着他哭呢。你看姨娘的眼睛还红着呢。”

怒尾机械般的转过头去看向玲珑月,只见此时她的眸中已有遮掩不住的水光,目光一直紧紧的锁住少年的脸,漆黑的眼底隐隐透露着期盼。怒尾考虑了片刻,慢慢的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和身上的杀气,不过依然不放心的站在了床的一边。

玲珑月试探的上前了一步,有点怯懦的看了怒尾一眼,见怒尾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处,玲珑月也逐渐的放下心来,她快步上前两步,几乎是飞扑到床边,醒之连忙让出了床边的最佳位子,拉了拉仍在戒备中的怒尾,给怒尾一个放心的浅笑,二人一起看向玲珑月。

玲珑月颤抖不停的手一点点的抚过那少年的五官,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是抚摸世间最珍贵的宝藏,她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殷红的唇不能自主的轻颤着,她的手一点点极为小心的划过他的脸、他的脖颈、她不知所措又谨慎无比抚过他稍显单薄的胸膛,看当看胸口那道长长的伤痕时,玲珑月的瞳孔微缩了缩,脸上布满了心疼和自责,一直隐忍的泪水也随之滑落,良久良久,她缓慢的俯下身去,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低低的啜泣着。

一直站在原地的怒尾脸上的情绪难辨,有几分动容有几分神伤,浅灰色的眸中那浓浓的情意也再也不受任何的遮拦,他慢慢的伸出手去将玲珑月扶起身来,一点点的收紧了自己的怀中,玲珑月终于痛哭出声,一句句的忏悔,让人闻之心酸难忍。

怒尾的侧脸也逐渐的柔和起来,多年的梦,甚至想也不敢想的梦,突然毫无预兆的呈现在眼前,这一切那么真实又那么的虚幻,周围的一切让怒尾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微甜夹杂着些许酸涩还有几分微痛。

醒之抚了抚玲珑月的后背,歪头笑道:“姨娘既然找回了小弟,该高兴才是,再这般的哭下去,小弟都被你吵醒了。”

玲珑月一惊,急忙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只见少年双眼紧闭睡的正好,责怪的看了一眼醒之,醒之吐了吐舌头,玲珑月似是想到什么,破涕为笑:“什么小弟,他比你大了四岁,你该叫他哥哥才是。”

醒之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单薄少年,粗鲁的捏住了他的下巴:“你看他小嘴小脸小胳膊小腿的,那点像是比我大的模样,你再看看他这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比我大!”

玲珑月拍开了醒之的手,责怪瞪了醒之一眼:“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再说怎能这般的形容男子?他今日会如此瘦弱都是怪我当初……”

“姨娘好偏心呢!就我自己的时候,姨娘从不舍得怪我半分,现在倒是好了,姨娘的儿子回来了,怒尾叔叔也向着姨娘了,姨娘就不要我了!”醒之拽住玲珑月的胳膊不依不饶的喊道,那脸上的模样别说多委屈了,本又红了眼眶的玲珑月再次破涕而笑。

玲珑月点了点醒之的脑袋:“死丫头,半分矜持都没有,鬼主意那么多。”

醒之抱住玲珑月的胳膊,将头歪在她的肩膀上,皱了皱鼻子说道:“那姨娘不照样喜欢我。”

“真不害臊。”玲珑月又点了点醒之的额头佯装责怪的说道,只是那眼中的宠溺却越发的浓重了。

一直未再言语的怒尾嘴角轻扬着的,脸上的也是一片轻松的笑意,他的目光缓缓的扫过玲珑月和醒之二人,冷漠的眸中难得有了几分温度,当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床上的少年时,浅灰色的眼眸逐渐的染了凝重之色……

万般缘由皆有因(十)

今日是樊城七日一逢的市集,本与昨晚与豆芽、肖林说好今天出去玩的醒之却被迫留了下来,醒之委屈的撇撇嘴一勺勺的给床上的少年喂着饭,怪只怪那昏迷中的少年着实可恶,明明是昏迷不醒,吃饭还要挑人喂,不管是玲珑月还是怒尾,只要不是醒之喂下的东西,那少年像是知道的一样牙关紧闭嘴也不张,喂下的东西悉数都流了出来。本玩心踊跃的醒之唯有在怒尾和玲珑月眼巴巴的关注下一口口的喂着那少年吃饭。

期间玲珑月一直坐在床边给少年擦嘴,拭额头,脸上的笑意越加的柔和,眼眸之中更是温情一片,怒尾也不似往日那般一直垂着眼眸,他脸上的线条的比往昔柔和了许多,一双浅灰色的眸子似有一汪温水浅浅流淌,目光牢牢的锁住了玲珑月和床上的少年。

醒之在这样诡异又温情的气氛下,终于将一碗饭喂完又喂少年喝了点水,本以为大功告成的醒之却再次被强留了下来。若说有事还好,可三人相对无言已近一个时辰了,醒之坐在椅子上已昏昏欲睡了,玲珑月和怒尾却不曾开口说上一句话。

坐在红木椅子上的醒之已昏昏欲睡,突然感到两道诡异的目光,醒之打了冷战,困意去了一大半,她抬眸扯着僵硬的嘴假笑了一下:“叔叔和姨娘有事便说,你们老这样看人真的很吓人唉。”

怒尾尴尬的垂下了眼,玲珑月对醒之狡黠的的笑了笑,三步两步的坐到了醒之的身边:“丫头,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与我一起回西域?”

醒之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姨娘不是说要先下江南再回西域吗?”

玲珑月浅笑着拉着醒之的手:“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丫头还是愿意的,怒尾你速去准备!天黑之前咱们出发。”

侧目间怒尾已出了房门,玲珑月坐到床边笨拙的给床上的少年套着外袍,醒之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即可开始忙碌的两人:“姨娘有这么赶吗?”

玲珑月的手顿了顿,垂着头给少年扣着衣袍上的盘扣:“丫头不愿和姨娘回西域是吗?”

“我……”当初逃出来的时候心中有点莫名的执念,一心的想朝江南走,即便是被迫困在樊城的时懊恼了很久,可也从不曾想过要改变路线。醒之目光有些许闪烁,她的手指一点点的绞着衣角,垂下头去。

“丫头喜欢莫苛吧?”

“喜欢莫苛?……不是,我……”醒之下意识的去摸颈间的项圈,脸上的的迷茫之色却更重了。

玲珑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醒之的长发“丫头一心想去江南,是为了找莫苛吧?”

“去江南找莫苛?”醒之将玲珑月的话在心中思索了很多遍,逐渐的很多模糊的东西都变得异常的清晰,她缓缓开口道:“姨娘说的不对,我去江南并非是为了莫苛,这些年我一直住在漠北,自是知道镇北侯爷的能力,若我一直留下漠北总有一日会被他们找到,他们说我是从江南来的,所以我才想去江南看看。”

玲珑月侧目一笑:“如此倒是我误会丫头了。”

醒之将脑袋凑到了玲珑月的脸前,眨了眨眼:“姨娘为何会认为我喜欢莫苛?”

玲珑月点了点醒之的额头:“死丫头,你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何还要收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

“什么贵重东西?你不是说着个项圈吧?……它也就是金子的块大一点,翡翠成色好一点,能有多贵重啊?”醒之不以为然的说道。

玲珑月道:“死丫头,不知道什么东西你都敢收,那项圈可是莫苛的父母留给莫苛唯一的遗物。”

“遗物?!……他爹娘都死了?!”

玲珑月摸了摸床上少年的额头,垂下了眼眸:“是啊,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醒之略有所思的说道:“看不出他还是个孤儿……”

玲珑月又好笑又好气的说道“看你一脸怜惜的模样,莫苛可不需要你的可怜,他自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就算后来知道父母双亡也不见得有多伤心,他师父更是对他视如己出,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师妹,又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真正的当家人,所以他从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从没有受过半分委屈,根本不需要被人怜惜……倒是我儿他……”

见玲珑月的眸光逐渐的暗淡,醒之连忙说道:“小弟也很幸福啊,琼羽宫富可敌国将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以后日子那么长,姨娘和叔叔对小弟好一点,也能补偿小弟以前不在你们身边的所受的苦不是?”

玲珑月双眸失神的说道:“丫头不懂,只怕他……只怕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的。”

“怎么会呢!人生那么长,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只要是无心的错都值得原谅的,姨娘以前一定也是不得已,只要以后姨娘好好对小弟,小弟一定会原谅姨娘的。”

玲珑月抚摸着少年的头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脸,隐隐红了眼眶。

醒之连忙拉了拉玲珑月的衣袍:“姨娘就不要难过了,大不了以后我多多照顾小弟就是了。”

玲珑月破涕为笑:“死丫头一口一个小弟,姨娘不是说了他比你大四岁吗?你该叫他哥哥才是。以后不准这般的没规矩。”

醒之皱了皱眉头,耍赖的抱住玲珑月的胳膊:“姨娘好偏的心呢!有了儿子就不要醒之了,他那么瘦那么小,我才不要叫他哥哥呢!……呃?姨娘他叫什么名字?”

玲珑月目光专注,伸手一点点拂过少年的眉眼、脸颊、良久良久似是叹息了一声:“无恨,他叫廖无恨。以后丫头要唤他无恨哥哥,知道吗?”

醒之笑着点点头,一脸郑重的说道:“嗯!醒之谨记姨娘教诲!”

玲珑月佯作生气的拍了醒之一巴掌:“调皮精!也不知跟谁学的这般的鬼精灵。”

醒之‘嘿嘿’一笑,佯装害怕,一下跳了老远。两人笑闹之间,只见怒尾匆忙的闪了进来,眉宇间尽是焦躁之色。

“怎么了?”玲珑月随即敛住了笑容。

怒尾道:“候月阁派人过来了。”

玲珑月一惊:“多少人?”

“只有一个小女娃,可她手里却拿着候月掌门令!”

玲珑月沉吟了片刻:“候月阁所有的人都已去筹备困魔阵,这女娃一定就是师父所说的‘引’,怒尾你继续去准备,咱们按原计划傍晚出发。”

怒尾道:“那女娃手持令牌,要见宫主。”

玲珑月冷笑一声:“我也正说要去会会她,看她有何资格做无恨的‘引’!”

“无恨?……”

玲珑月抬眸对怒尾一笑:“我给他取了名字了,叫廖无恨。”

“廖……无恨?”怒尾似乎有点回不过神来。

玲珑月妩媚的一笑:“怎么?这个名字怒尾不喜欢吗?我记得怒尾没卖身之前姓廖,难道我记错了?”

怒尾有点局促,不敢看向玲珑月的脸,好半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逐渐的了红了耳根几乎是夺眶而逃。

玲珑月与醒之相识一眼,爆笑出声。醒之拍着床边指着房门,笑的愣生生的语不成调:“叔叔……害,害臊的样子太,太可爱了!”

玲珑月笑了一会,脸色通红的点了点醒之的额头:“死丫头没大没小的,你且在这守着你无恨哥哥,我去前院一趟。”

醒之连忙拉住玲珑月的衣袖:“无恨被叔叔喂了药了,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姨娘我也一起去嘛,我还没有见过候月阁的女弟子呢。”

玲珑月笑骂道:“怎么没见过,姨娘当初就是候月阁的女弟子。”

“那怎么一样……”

“好好好,还不快整整衣袍和姨娘一块走。”玲珑月一边说话一边整理醒之稍微凌乱的发髻,又将醒之头上的木制步摇扶了扶,一点点拉正了醒之衣袍上的皱褶。

醒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闭上双眸趴在了玲珑月肩头,赖皮的说道:“姨娘你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玲珑月狡黠的一笑:“你若真舍不得姨娘,那不如嫁给你无恨哥哥,这样一辈子都不用离开姨娘了。”

醒之哀怨的摇了摇头:“无恨哥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是我这破了相的小孤女配得上的。”

玲珑月拍了拍醒之道:“没事,姨娘给你做主。”

醒之吓了一跳:“姨娘你不是说真的吧?”

玲珑月‘噗嗤’笑出了声:“瞧把你吓得,还不快走。”

醒之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跟上了玲珑月的脚步,一直走在前面的玲珑月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待两人出了门一会,无恨的手指轻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的眼睛,几乎是瞬间他有点朦胧水泽的睡眼已变的无比的警惕,浅灰色的眼眸一点点的打量了一会四周,他并没有感到人的气息,然后垂下头嗅了嗅身上的衣袍,又看了看胸口上好药的伤口,翻身下了床,闪身走出了门。

客院前厅,玲珑月坐在主座上,醒之站在她的身后,两人细细打量着坐在下首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只见她一身灰衣步袍,头上扎着一对颇为可爱的羊角髻,皮肤要比一般的漠北女儿白皙的多,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煞是惹眼,那少女也不畏惧两人的目光,滴溜溜的大眼也在两个人的身上乱转。

见玲珑月与醒之一直不语,少女坐了一会似乎是腻了,毫不客气的抓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便吃便点头:“还是七壁酒楼的点心好吃。”

一句话落音,玲珑月的完美无瑕笑容僵硬在脸上,这少女竟是一口标准的金陵腔。

“你是江南人?”醒之想也不想便问出口。

少女不屑的翻了翻白眼:“江南人怎么了?江南人那点比不上漠北人!”

不想少女的口气这般的恶劣,醒之有点回不过神:“喂!你这人……”

“我怎么了我!本小姐就是地道的江南人!漠北人有什么了不起,一群灰不溜秋的土包子凭什么看不起我们江南人?!”少女猛然站起身来,掐着腰说道。

醒之有点愣神的看向玲珑月:“姨娘是不是请个大夫,先给她看看脑子?”

玲珑月‘噗嗤’笑出声来,然后佯装正色的看向那边的少女:“四师侄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少女涨红着脸,狠狠的瞪了醒之一眼将脸转向一边,并不打算回玲珑月的话。

玲珑月冷笑一声:“怎么?本宫还配不上说话吗?”

少女猛然蹦了起来:“琼羽宫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我稀罕被你庇护!要不是师祖非要我过来,我早和九师兄去困魔阵了!”

醒之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他们嫌弃你是江南人,所以不带你玩。”

少女顿时恼羞成怒,跳起脚来:“你个漠北蛮女知道什么!”

醒之上前两步,一脸的坏笑:“定然你学艺不精又爱耍大小姐脾气,所以整个候月阁的人都不喜欢继而才嫌弃你是江南人。”

少女的脸已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醒之的脸哆嗦了半天:“谁,谁说的!九师兄就很喜欢我!”

醒之‘嘿嘿’笑了半天,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有点同情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不想少女目光一闪,伸手捏住了醒之的腕骨,少女正欲施力之时,却被一阵劲风扫过,只见少女惨叫一声飞了出门外。

玲珑月眼底闪过浓重的杀意,转身已飞到了少女的面前:“今天本宫就替四师侄教训教训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话毕,内力十足的一掌眼看就要落在少女的身上,刹时少女被这凌厉的杀气逼的喘不过气来,脸色惨白惨白的。

不想一道白影闪过,抬手挡住了玲珑月的一掌,微微施力,玲珑月倒退了数十步‘噗’的喷出一口赤红的鲜血。醒之奔出门外的时,见此情形顿时大惊失色,惊呼一声,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玲珑月。

玲珑月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毫不在意的擦了擦下巴上的鲜血,安抚的拍了拍醒之。

醒之双眸赤红的怒视着将少女扶起并细细检查的无恨:“姨娘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打伤她!狼心狗肺的东西!”

无恨浅灰色的瞳孔缩了缩,轻轻动了一下手掌,醒之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自己袭来,玲珑月眼神一闪,伸手去拉醒之,不想却晚了一步,醒之猛然后退数步,狠狠的砸在了身后的石柱上,玲珑月满眸的心疼,急忙将醒之扶住。

醒之待那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方才对玲珑月露出了一抹虚弱的浅笑:“姨娘莫担心,我没事。”

万般缘由皆有因(十一)

醒之待那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方才对玲珑月露出了一抹虚弱的浅笑:“姨娘莫担心,我没事。”

那少女见有人替自己做主,腰杆也比刚才直了许多,她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浅笑:“什么天下第一宫!你们琼羽宫改名草包宫吧!”少女头也不回的拍了拍身后的无恨:“小兄弟身手不错嘛,干脆入了我们候月阁算了。”

玲珑月目光闪了闪,强笑道:“不知四师侄派你来有何事?”

少女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神气的说道:“师祖说,这两日让你护着我。”

玲珑月一愣:“几日?”

少女收起了腰牌:“谁知道是几日,师祖说也许是一日也许是两日,待摆好阵法自会放信号让我回去。”

玲珑月笑道:“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不说。”

“你也没问我。”少女大摇大摆走进方才的大堂,无恨一步步的跟上,浅灰色的眼眸紧紧的锁住少女的身影。

醒之扶着玲珑月紧跟在少女的身后,对着无恨单薄的背影就是一阵咬牙切齿,玲珑月安慰的拍了拍醒之的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少女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用手背拍了拍无恨的胸膛:“你也坐,方才的事我还要谢……你的眼怎么了?!”

无恨缓缓的垂下了眼眸,脸上露出一抹暗淡。不知为何,无恨此等暗淡失落的模样让醒之心中说不出的气闷,她对着少女恶声恶气的吼道:“什么怎么了?西域人的眼睛本来就咱们的不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少女又豪爽的拍了拍无恨的胸口,讪笑道:“我只是一时没有准备,你莫要介意,其实你眼睛也挺好看的。”

无恨抬眸看向少女,一双本该冷漠无比的眼眸,顿时流光溢彩让整本来就精美无比的脸更加的耀人眼目。

醒之怒道:“你别拍他行不行!他胸口还有伤呢!”

少女瞟了醒之一眼,讥笑道:“手下败将焉敢猖狂。”

“你!”醒之咬牙切齿半晌,愣生生的挤不出一句话来,她气闷的一屁股坐在了玲珑月的身旁,玲珑月抚了抚醒之的后背,目光复杂的看着坐在下首的少女与无恨。

四人相对无言,少女却是实在无聊,她看向无恨:“喂,你叫什么名字?”

无恨看向少女,眼眸似乎闪过一抹情绪,随即垂下了眼眸,长长的宛若羽扇的睫毛将全部情绪都遮盖了,但不知为何,醒之明显感到了无恨情绪中的受伤和失望,几乎是气急败坏的接口道:“他叫无恨!”

少女撇了撇嘴:“真难听!”

“你!……”“落然。”醒之的话被一个清冷声音打断,那声音犹如三月的清泉透彻纯净,给人一种人如沐春风的错觉,但话语中措辞却是无比的生涩硬板,很不清晰,想来他该是很少说话的,但可从腔调上可以听出,他说的是江南话。

“落然?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少女对无恨一笑,挑衅的看向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