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之气的双颊通红,正欲起身却被玲珑月牢牢的拉住,醒之憋屈的坐在原地,愤恨的怒视着少女的侧脸。便在此时无恨拉起少女的手,轻声说道:“之之,走。”

少女一脸的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叫枝枝?”

无恨抬起眼眸,嘴角微动:“我知道。”

醒之感觉自己眼花了,因为方才的那一瞬间,醒之明明看到了无恨在笑,虽然他嘴角只是轻动了一下,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不知为何,醒之却是清楚的知道他那个样子就是在笑,此时的醒之不自觉的细细的打量着无恨,许是那双眼眸太过冰冷的缘故,他不似睡着的时候看着年纪那么小那么瘦弱,睁开双眼的他,让人无法忽视也无法怜惜,因为他的身上散发着压人窒息的强势,空空洞洞冰冷冰冷的。但每每他面对那个叫枝枝的少女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就会自动的收敛起来,眉宇之间的狠厉也会遮掩起来,甚至方才的那一瞬间,他身上气息宛若春日的溪水一般瞬时活了起来。

枝枝单手托着下巴,侧目想了一会:“不会是大哥让你来保护我的吧?”

无恨摇了摇头,拉起枝枝便朝门外走,玲珑月正欲起身的时候,无恨的手却被枝枝挣脱开,枝枝揉着手腕,又坐回了原处:“走什么走?师祖说让我待着,要走你走!”

无恨身上的气息更加的暗淡,他不再言语,再次坐到了枝枝的身边,不知为何醒之心中的怒火却越演越烈,她猛然的站起身来:“怎么说他也救了你!你有没有教养!你这是什么态度!”

枝枝似是被人踩住了痛觉,跳起脚道:“我自小没爹没娘,自然没有你草包宫的教养好!”

醒之一愣,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我……”风驰电掣间,醒之已被人扣住了脖子,无恨浅灰色满含冰冷的杀气,一点点的收紧了醒之脖子上的手,他面容满是肃杀之气,那只手也极为苍白,甚至能看到上面青细的经脉。

玲珑月大惊失色,伸手便要拿下无恨的手,不想却被无恨反手推了出去,连连退了好几步,被正走进门的怒尾险险的接住。“住手!”当怒尾看到在无恨手中的醒之的时候,他的脸也顿时变了颜色,正欲上前却被一阵劲风扫的连连后退了两步,无恨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下。

被钳制住的醒之逐渐的失去了力气,那双满是委屈的双眸微微涣散着,却仍然紧紧的盯着那双浅灰色冰冷的不近人情空洞的眼眸,生死的一瞬间,醒之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认识对面的人很久很久了,久到自己已经忘记他了。无恨半阖着眼眸,不再与醒之对视,羽扇般的睫毛遮盖了所有情绪,可他的手指却慢慢的一点点的松动着,身上的杀气也淡去了许多。

枝枝得意的看了脸色涨紫醒之一眼,悠闲的开口道:“算了吧。”

枝枝的声音一落,无恨几乎是立刻便收了手,像扔废物一样将醒之扔在地上,醒之坐在地上咳嗽连连,脖颈间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她的双眸无神的望着无恨的双脚,眸中已满是委屈的泪水。

玲珑月将惊魂未定的醒之拉了起来,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缓缓的阖上了双眸,遮掩了满眸的痛苦与后悔。怒尾的脸色也不甚好,他看着若无其事坐在原处的无恨,脸上难掩的失落与痛苦,还有浓浓的自责。

枝枝玩着手中的令牌,悠闲自得的看着站在一起的三人,打个哈欠:“我饿了,快叫饭菜去。”

怒尾皱眉瞟了一眼枝枝,握着拳头转身走了门外。醒之心有余悸的趴在玲珑月的怀中,余光偷看着无恨,无恨却还是半阖着眼眸,只是那身上的气息宛若腊月的冰刀一般,似是比方才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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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子时,夜幕是一片阴郁,乌云压抑,不见半分亮光。七壁酒楼客院的花亭四壁已掌上了琉璃灯,昏黄的灯光打在长亭旁的一簇簇的小白花上,泛着柔和而又略显诡异的光亮。

枝枝坐在长亭内把玩着手中的长剑,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毫无半分的困意,她一边擦拭一边比划着,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人。一身白袍的无恨极为安静的坐在之之的身后,她一眼不眨的注视着枝枝的一举一动,偶尔枝枝回头,两人目光相碰,无恨的气息总是很瞬时便柔和了下来。

怒尾、玲珑月、醒之三人愁眉不展的坐在醒之房内,从窗户注视着亭内二人。玲珑月叹了一口气,微微抬手,一阵风过原本敞开的窗户已紧紧的关上。

醒之也随之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趴在桌上打着盹:“姨娘,今夜还走不走?我想睡觉了。”

玲珑月咬了咬下唇:“怒尾你再去下一次药。”

怒尾摇头苦笑:“哪有那么容易,虽然他身上有伤,但以我的能力是绝近不了他的身的,而且也许迷药也许对他根本就没有用。”

玲珑月道:“此话怎讲?”

“昨日我给他吃下了药丸中本有很重的迷药成分,可他今日一早就醒来了,说明他是身上的伤导致的昏迷,那药对他并未起任何作用,否则他最少要睡上三日。”

醒之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说道:“想让他走还不容易,把那个江南的死丫头掠了,他就自动跟咱们走了,他对她可是寸步不离看护的紧着呢。”

怒尾与玲珑月相视苦笑,玲珑月正欲开口时,突然听到一声长哨,匆忙推窗时,便看到一道蓝色的烟火划过高空,玲珑月与怒尾同时面色一沉,却见亭内的枝枝的一脸的惊喜,匆忙收了手中的剑,飞快的窜出了亭子。无恨动作丝毫都没有停滞,起身跟上了枝枝的脚步。

橘黄色的灯光下,怒尾与玲珑月的脸色显得越加的苍白,他们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汇的瞬间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玲珑月看了一眼被长哨声惊醒的醒之:“丫头你在此等候,我与怒尾去去便回。”话毕,两人闪身出了门。

醒之有点莫名的看着四人相继出了庭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她坐在原处想了好一会方才匆忙的站起身来朝后门走去,她利落的解开中午已备在后门的马车的绳索,跳上马车追了出去。

子时已过,一路追至南门,醒之却惊奇的发现樊城的南城门的却是大敞的,朝城墙上望去,连半个守卫都没看到,便在此时城外南边山坳里又射出一道极蓝的焰火,醒之一路追上,驾着马车直奔城外。

马车不知跑了多久,那明明就在眼前的山坳却怎么到不了,醒之心中奇怪,又绕着山坳跑了一圈,在一片密集的小树林里跳下了马车,她皱眉数着周围那些参差不齐的树木与树木旁的乱石,闪身走进小树林一片空地中,刹时烟雾骤起淹没了所有能及的视线,醒之极小心的迈着步伐,口中似乎还数着什么,走了好一会后,直到一个拐弯处,那呛人的烟雾逐渐散了去,瞬时醒之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眼前是西域特有的风貌,万里晴空,广阔的草原,远远望去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和深广的森林,一座园林式的宫殿就坐落在森林的外围,醒之如入梦境,不自觉的朝宫殿内走去。

眨眼间,场景变幻,方才还是晴天万里,此时已是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倾盆暴雨直泻,醒之连忙躲进了花苑的长亭内,远远的却听到人的争吵声,好奇之下醒之一点点的超朝声源靠近着。

“玲珑月!你疯了!这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

“你放开我!我不能要他……我不能要他,若师兄知道了,我,我就……”

“玲珑月!你别疯了!无论你有没有孩子凤澈也不会要你的!……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你连亲骨肉都不要了吗!”

“叶凝裳!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怀了什么心思!我若是生下他,便没有资格再和你争师兄,你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你若是身怀有孕那孩子却不是师兄的你会要?你会要才有鬼呢!”

“我会要!既然上天给了你一个孩子,你为何还要痴心妄想那些根本得不到的?你以为凤澈能想起你来吗?当我亲眼看见凤澈为了戚嫣儿在你师父面前……自废武功的时候,我的心便死了……所以我才到西域来找你的,我不妄想了,你也不要妄想了……”

“我不信!你胡说!师兄向来以一身武功而自傲,若让他自废武功不如要了他的命!我不信你!我要去找师兄!你放开我!怒尾就快回来!放开……呃!……疼!”

远远的,醒之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正在拉扯一个身穿跌倒在地一身白色亵衣的女子,因暴雨过大醒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白衣女子似乎是摔到了,躺在地上大声呼痛,红衣女子手忙脚乱的抱住白衣女子朝长亭拖着,不知道是不是牵动了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疼的惨叫连连,很快亵裤已经鲜血染红。

醒之上前了两步,方才看清楚,那白衣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红衣女子惊慌失措的解开了白衣女子的长裤,大量的血自白衣女子的腿间流了出来被雨水冲刷干净,此时醒之内心模模糊糊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快步上前,不想却被看不到的东西挡了回来,醒之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可那雨幕似是有形一般,挡住了前路。

白衣女子在地上越叫越凄厉,痛呼声夹杂着诅咒腹中婴孩的声音,透过雨幕清晰的传到了醒之的耳中,暴雨声中白衣女子的呼痛声越来越弱,那尖叫声也不似方才那般尖锐,红衣女子似是恍然醒悟般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全部倒入了白衣女子的嘴里,逐渐的那白衣女子又恢复了气力,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只见红衣女子从白衣女子□拽出了一个血淋淋的极为瘦小的婴孩,红衣女子掏出一把匕首将脐带斩断,将没有声息的婴儿护在了怀中,拖起地上已经昏迷的白衣女子朝亭子内拖去。

醒之上前了几步,看到红衣女子焦急的摆弄着怀中的婴孩,可那孩子却没有丝毫的声息,红衣女子似是很焦急,从怀中掏出各种各样的药丸想朝那个比成人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婴孩嘴里塞着。可颗颗药丸没有一粒婴孩能吃下去的。红衣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急忙俯下身去,口对口对着婴孩吹去,一点点的吸吮着婴孩口中的污秽。

醒之与那两名女子只有三步远的距离,可却怎样也看不清她们的模样,她们的脸似是被雨水晕染了一般,是一片水漾的模糊。不一会,小小的婴孩似是有了微弱的呼吸,红衣女子欣喜若狂,可能是过于虚弱的缘故,那婴孩挣扎了几下发出虚弱的声音随即再次沉寂下去,红衣女子似是有点怔楞,片刻之间已是惊慌失措,她拖住婴孩身体的手不停输送着内力,然后拼命着咬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腕,好半天似是从那只手腕上咬下了一点东西,就着嘴,一点点的送到了婴孩微张的口中,又输送了一会内力,那婴孩才低低的哭了起来,虽是哭了出来,可那声音依然很虚弱,红衣女子似是很高兴,抱住婴孩亲了亲。

大雨、长亭、女子、婴孩瞬时消失在眼前,天空是一片蔚蓝蔚蓝,还是那座无比奢侈的宫殿,只见一个看不见长相的女子将一个小小的襁褓抛向宫殿后山的森林的一个阴暗的山洞中,一个白衣青年似乎在恳求着,却被女子狠狠的踢倒在地,随即有人将挣扎不休的白衣男子制住压了下去,女子转身离去。

毫无预警醒之的眼前一片模糊,宫殿、草原、森林、蔚蓝的天空瞬时消失眼眸,周围已经变成一片漆黑的天地,隐隐能听到打斗的声音,醒之循着身影朝山坳的深处走去,不多时便看到玲珑月、怒尾抱着已经昏迷的无恨,似乎在躲闪着什么。

“姨娘退后三步,左走五步,绕出八卦圈!”脱口而出的话,醒之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玲珑月先是一惊,然后拉起一直抱住无恨的怒尾,按照醒之所有的步伐朝圈外退去,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退到了醒之的身边。

玲珑月一把抓住醒之的手,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来回,见她身上没有伤,这才放下心来:“谁让你来这边的!”

万般缘由皆有因(十二)

玲珑月一把抓住醒之的手,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来回,见她身上没有伤,这才放下心来:“谁让你来这边的!”

醒之正欲开口,四周突然发生了变化,醒之惊惧异常暴喝一声:“后退!他们变幻了阵法!”话刚落音,一团耀眼的光芒,直扑醒之四人站的地方,玲珑月拉住醒之险险的避开,而怒尾与无恨的身影瞬时消失在视线内,光芒过后,两人方才再次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怒尾与其怀中的无恨。

玲珑月上前一步,急声道:“可有伤到!?”

怒尾垂眸看了一眼依然安睡怀中的无恨,而后缓缓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浅笑,身形不稳摇摇晃晃的朝后倒去,醒之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怒尾高大的身躯,可两个人冲力又怎是醒之的力气能阻止的,怒尾应声倒下,即便是摔倒在地他的手依然牢牢的护着怀中的无恨,他的手努力的伸着,似乎想摸一摸无恨的脸,可那虚弱的手臂却有几分力不从心。

醒之一脸的惊恐,她指尖轻颤不知所措的握着怒尾的手,将怒尾的手放在了无恨的脸上,醒之努力的压抑着眼中的泪水,小心的问道:“叔叔,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黑压压的乌云已散去,明亮而温润的月辉洒照在怒尾的身上,怒尾抬眸看向楞在月光下的玲珑月,浅灰色的眸子泛着暖暖的光亮,他轻轻扯动嘴角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响,最后他的嘴角扯起了一抹柔和的浅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玲珑月怔然的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的不成模样,她注视着怒尾的一举一动,直至怒尾闭上双眼,玲珑月似是恍然顿悟了一般,疯一样的扑到怒尾身上,惊慌失措的试着怒尾的鼻息和颈脉,逐渐的她绝美的眼眸已是一片呆滞,只见她小心的抱住怒尾的头,附在他的耳边柔声道:“你不是说,要追随我一生一世吗?你不是说,你的命是我的吗?你不是说,要一直等着我吗?怎么了?后悔了?要放弃了吗?你甘心了吗?我已经、已经知道自己离不开你了,你却走了,你甘心吗?……你醒醒!怒尾你醒醒啊!”最后一声凄厉的叫喊,包含了多少不舍、悲切和悔恨。

醒之低声啜泣着,努力的拉扯着不停摇晃着怒尾的玲珑月,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突然,四周一片刺眼的大亮,还被怒尾扣在怀中的无恨身形一震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玲珑月霍然抬首看向无恨,似是想到了什么了,她有焦急的手忙脚乱的将无恨从怒尾怀中拉了出来,她的脸上已找寻不到悲伤的痕迹,双眼布满了冷静与警惕,她单手夹着无恨,右手拉着醒之,转身就朝没有亮光的地方跑。

红着双眼的醒之却挣脱了玲珑月的手,再次跑回去,拽着怒尾的双臂一点点的拖着:“我们,我们带叔叔一起走吧。”

玲珑月刹时又红了眼眶,却厉声道:“快回来!”

醒之摇了摇头,拼命的拖拽着怒尾:“姨娘舍不得叔叔,叔叔也舍不得姨娘,我们带叔叔一起走。”

玲珑月强忍着眼泪,返回原路,一把扯过醒之朝暗处走去:“丫头听话……要听话,你无恨哥哥中了困魔阵中的镇魂,姨娘必须找个地方,给他治伤。我想你怒尾叔叔也、也不会怪咱们丢下他的。”

醒之咬着下唇,不停的摇着头,便在此时无恨又生生的呕出了一口鲜血,醒之一惊忘记了哭泣,借着月光却发现无恨的脸上已无半分生气,她不敢再做挣扎,擦拭着泪眼打量着四周。玲珑月看着越来越多的光线包围过来,眼底已闪现绝望之色。

醒之有点木然的转过脸来,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四周的光亮,她垂着眼眸缓缓的松开了怒尾的衣袍,站起身来拉起玲珑月的手:“姨娘好好的跟着我的步子走,此阵有一死角,那里是最安全的。”

玲珑月回眸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怒尾,她的嘴唇微微哆嗦着,几乎是瞬间她收回了目光,对醒之点了点头,单手携着无恨,一步步极小心的跟上了醒之的脚步,走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四周的光线逐渐的弱了下来,醒之找到了一座隐秘的山洞,三人迅速的钻了进去。

玲珑月将无恨安置在一处干燥地方,看向正围着洞口一个人形的木桩打转的醒之:“这儿里安全吗?”

醒之看了一会木桩:“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就是主阵的阵眼,而这个木头人就是主阵之人的依归之处,困魔阵看似强大,其实却是一个最为残缺和冒险的阵型,此时若想破阵其实不难,只要打碎这个铁木桩,困魔阵不攻自破,阵内一千一百人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

看着无恨苍白的脸色玲珑月目光微转,她利落的抽出了靴中匕首,扔给醒之:“丫头不可鲁莽,你无恨哥哥还困在镇魂阵的梦境中,若此时破阵你无恨哥哥便一辈子醒不来了。你先守在这,姨娘先助他出了梦境,再做打算。”话毕后,玲珑月双手低住了无恨的后背。

醒之捡起匕首将它紧紧的握在手中,警惕的蹲到洞口附近,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无恨与玲珑月,无恨唇上还有尚未擦干的血迹,所以让他原本就很白皙的脸显得更加的苍白,他双眉紧紧的拢在了一起,似乎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所谓镇魂阵,便是利用各种幻境将人牢牢的困在自己梦境,若是美梦还好,被困住的人自愿的醉死梦中,若是噩梦那么被困之人便会被活活的捆绑在梦中直至死去。

玲珑月的双手死死的抵住无恨的后背,后背的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滚落,而玲珑月的手掌四周似乎有着很微弱的光线,醒之看着那光线心中隐隐不安着,可又说不出那不对,醒之侧目又打量一会木桩,脑中乍现灵光,她霍然抬眸再次看向玲珑月的时候,已是满眼的惊惧。

醒之虽不会武功,可却清楚那道蓝光的意思,那是给人输送功力才会有的,记得怒尾叔叔曾经说过无恨被人伤及了根本,要本身的内力自我修复着,此时他深陷梦境不愿醒来,本身的内力根本不足以将他拉回来,如今姨娘这是要倾尽一生的功力将他从梦境扯回来。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让醒之辨不出到底该如何,她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变成了这样呢?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已面目全非?怒尾了无声息的躺在冰冷的野外,玲珑月一生的功力这便要废了,而无恨却还昏迷不醒,这本该是多好的一家人?是谁那么狠心的摆下了困魔阵,拆散了刚刚才团聚的一家人?

“丫头……”玲珑月一声虚弱的叫声,将醒之拖出了思绪。

醒之连忙用衣袖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小跑了过去,挤出了一个笑容:“姨娘……”一声未落,泪如雨下。

玲珑月摸了摸醒之的脸:“傻丫头,好好的哭什么?”

醒之伸手搂住玲珑月,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姨娘我们走,我们带着无恨一起走,醒之和你一起回西域,我们再也不来漠北了……再也不来了……”

玲珑月的脸轻轻磨蹭着醒之的长发:“傻丫头……姨娘也想走,也想和你们一起回西域,可姨娘不能把你叔叔一个人丢在这,你叔叔自打十一岁被姨娘买回来,三十多年来从未离开过姨娘身边,他日日与姨娘相伴,也许姨娘早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可姨娘一生心高气傲,怎会允许自己去喜欢一个卖身的奴才,所以姨娘才会一直说他不过是个奴才,将他踩的那样低,对他百般的虐待……还好你怒尾叔叔是个通透的人,他也许早就看出了姨娘的心,所以一直不离不弃的等待着姨娘的回心转意。如今姨娘都明白了……姨娘舍不得他,姨娘不能把他一个留在漠北,姨娘要陪着他。”

“不是的,不是……叔叔舍不得,叔叔舍不得让姨娘去陪他,姨娘还有无恨要照顾,无恨他什么都不懂,他还需要姨娘的照顾,姨娘不能这样自私……”

玲珑月扶起醒之,一点点的擦拭着醒之脸上的泪水:“是啊,无恨不通世事,什么也不明白呢……不过,丫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又这般的善良,将无恨交给你照顾,姨娘很放心。”

醒之摇头连连:“我不,我不帮,我要姨娘好好的,无恨需要的是娘亲不是我!”

玲珑月摸了摸无恨沉睡的侧脸:“那时我从漠北回了西域继承琼羽宫,却因为再也看不到师兄而日日买醉,一次醉酒后和你怒尾叔叔……方有了他,那时我年纪尚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而我平日的生活是你怒尾叔叔一手照料的,他又故意对我隐瞒了这事,待到我察觉身怀有孕的时候,孩子早已六个月了,我欲打掉他,却被人阻止了,我二人争执之间,我摔倒在地,他刚满六个月就落地,本来无论如何也是活不成的,可那人不但输送了十几年的内力给他,还喂他吃下凰珠的碎片,无恨才堪堪保住性命。”

玲珑月扶起了无恨,疼惜万分的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他的性命来的如此不易,按理说我这个做娘亲该更加珍惜才是,可那时我年轻气盛,高傲的自尊那容的下我与一个身份低贱的奴仆生下的孩子,于是待那个救下无恨的人一走,我不顾怒尾的苦苦哀求,便将……便将刚满十日的无恨,扔进了后山的野狼窟中。当时我以为他定然已死无全尸,可没多久我便知道,他还安好的活在狼群中,他屡次大难不死,我心中也有了惧意,不敢再加害于他,但是我也不准任何过问他,怒尾怕我再下狠手,自是不敢将他从野狼窟中接出来,在怒尾看来,只要那孩子活着,一直活着便会有希望,所以怒尾偶尔会送些吃食去那山洞中,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作不知。”

看着醒之脸上逐渐显现的惊恐,玲珑月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浅笑:“那山洞内常年不见阳光,他又自小与野狼一起生吃食物,我也曾去洞口偷偷的看过他……你没见过他那时的模样,瘦小的让人心惊……明明已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身形个子却还不如一个五六岁的幼儿,长长的头发拖至脚跟,那发色犹如暮年的老人一般,是灰白色。五年多前,宫内出了叛徒,不知从何得知了他吃过凰珠的碎片,便将他掠走近半年有余,日日毒打放血。我将他找回来后,便在他所住的野狼窟外设下了阵法,当时我视他为我人生的耻辱,自然不想让世人知道他的存在,可却哪知道他吃了凰珠碎片,自婴孩时又有十几年的功力做依托,居然练成了邪门的功夫。”

玲珑月的脸轻轻的摩擦着无恨的脸,低声说道:“这么多年他身处狼群从不曾与人相处,五年的那一次遭遇,也许才会让他的性格变得冷漠残忍。直至三个月前他一举破了我圈住他的阵法,打伤了琼羽宫的众人,逃了出来。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跟疯了一样在漠北各大门派寻找着什么,只要是阻碍到他的人都未留下活口,前不久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说他身携凰珠,现在全天下全江湖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那些人为了凰珠趋之若鹜前仆后继的来到漠北,为的就是一举击杀他,好独占凰珠。”

看着醒之毫无反应,玲珑月静静抚摸着无恨的脖子,手指一点点的磨蹭着无恨脖颈的脉搏:“他是戊戌年九月初六生的,如今也已十九了,等过完今年的生辰,也已是弱冠之年了,他却又和同龄人不同,他不懂人情世事更不懂的如何与人相处,对这人世宛若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他一身的戾气满手的鲜血,分不清楚善与恶……丫头也嫌弃他了吧?是啊,我原本就不该将他生下来,让他白白受了十九年的磨难却在后悔的时候又没有能力保护他……如今丫头也不要他,我又何必留他在这人世间继续受苦呢?”话未说完的玲珑月一点点的收紧了放在无恨脖颈间的手。

一时间,得知了这么多的秘辛往事,醒之心乱如麻难以分辨,更不知该如何安慰玲珑月,可当她看到玲珑月的手毫不留情的扼制着无恨的脖颈时,想也不想便扑上去掰着玲珑月的手:“姨娘不要!”

“丫头不嫌弃他吗?”看着醒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手,玲珑月死寂的眸中闪过一抹希望。

“既然姨娘知道他曾受过这么多的苦,便更该补偿他。醒之不敢嫌弃他,他并没有错,要说错他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全是姨娘当初的自私和心狠造成的,既然姨娘真心悔过,为何不愿和他在一起,好好的教导他?而且比起醒之来,他更需要的是娘亲……姨娘,趁现在咱们一起走吧。”

玲珑月摸着醒之的长发,看着沉睡的无恨:“姨娘也想和你们一起走,可是咱们三人一起走是逃不掉的,你们先走,姨娘脱了身就去找你们。丫头是个良善好孩子,将无恨交给你,姨娘也不担心……”便在此时,洞外雷声阵阵狂风大作,玲珑月与醒之同时脸色一变,四目相对,满是惊惧。

玲珑月一把拉着醒之扶起无恨,看了一眼洞口:“你们快走!”

“要走一起走!”醒之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玲珑月满眸的焦急:“丫头你听我说!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打碎那铁木桩,你们才可以逃出去!”

醒之道:“那我留下来,姨娘带着无恨走!”

玲珑月急声道:“那是铁木桩,一般的匕首根本毫无用处,丫头身上没有武功,无论如何是打不碎它的!”

“你别想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已经把一身的功力都给了无恨,你拿什么打碎它?我不走……”“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醒之要说的话,醒之捂着脸委屈的看向玲珑月,玲珑月有点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我留下来,自是有办法打碎它!你知道这阵法的厉害吗?只要打碎了它!阵内所有的人谁也别想出去!我一个人尚有办法脱身,可带着你们俩个怎么出去!?……你叔叔已经去了,你难道愿意看到他留下唯一的血脉也与咱们一起折在这里吗?”

“姨娘……我舍不得,我已经,已经把怒尾叔叔丢下了,我不想,不想再丢下姨娘……”醒之捂着一边脸,低声泣道。

玲珑月顿时红了眼,可她仍然利落的将无恨放在了醒之的背上,醒之木木的伸出手将无恨背上,玲珑月强忍着眼泪,抚了抚醒之被打红的脸颊,将一个玄色的铁质的圆牌子塞在了醒之的手中:“丫头别怪姨娘的自私,姨娘想让他活着,这世上姨娘只信你,把他交给你姨娘放心,……这个是琼羽宫的宫主令,这个令牌不但可以号令整个琼羽宫,还能开启琼羽宫后山的岩洞,如今姨娘只能给他这些了,……你们不要再回樊城了,直接取道下江南,去江南找莫苛,到时候我师兄定然会念旧情护着你们的。你们在江南莫家等我,待我完了解这里的事,自会去江南莫家找你们的!”

醒之接过玲珑月的玄铁令牌:“姨娘,我走,我去江南莫家,我等着你,你一天不来我等一天,你一年不来我等一年,你不一辈子不来,我等一辈子……姨娘,醒之很傻,你千万不要骗醒之。”

玲珑月强忍的泪水,点了点头:“无恨方才收了我三十多年的内力,身上的内伤又在调节期,这一个月内他用不出任何武功的,所以这一路,丫头要多加小心。”见醒之转身,玲珑月再次追了上去:“丫头,你答应姨娘,以后无论世人怎样唾弃他无论无恨变成什么样,你都要待他如自己的亲哥哥那般。”

醒之咬着下唇,举起的右手的三根手指:“苍天在上,厚土为证,苏醒之发誓,今后无论如何,我苏醒之若嫌弃薄待无恨半分,定遭五雷轰顶,天人共诛,死无全尸!”

玲珑月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含着欣慰的浅笑朝醒之点头连连,醒之利落的背起无恨转身朝洞外走去,玲珑月的脚步停在洞口,走了几步醒之再次回过头来,只见玲珑月依在洞口的墙上早已泪流满面,醒之咬着嘴唇,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转身快步的朝阵法的外围走去。

玲珑月怔怔的望着醒之和无恨的背影,直至两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雾气之中,玲珑月方才回过神来,她方才一直挂在脸上的柔弱与悲切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满眸的坚毅与决绝,她快步走回洞中,坐在人形木桩旁边,运功敛聚着全身最后的内力……

按照步骤,走过最后一步,环绕周身的浓雾瞬间散去。刹时万物一片清明,天已有点灰蒙蒙光亮,醒之抬眸便看到架来的马车,还安好的栓在刚才入阵的地方,醒之加快了脚步走了马车前,将背上的无恨小心的安置在马车内的软榻上,架起车辕甩起马鞭就朝山坳出口跑去。

刚走到了山坳的出口,醒之便感到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她心中一惊,不禁再次加快的车速,谁知刚出了山坳,醒之便看到一个人被绑在山坳出口的大石上,此时各种碎石从山间滑落,醒之驱车路过定睛一看,被绑在石头上的人居然是少女枝枝,却见枝枝被堵住的嘴,发出‘咿咿呀呀’的求救声。

醒之咬着牙装作没看到枝枝,快速的从那巨石边擦过,但身后的震动却越来越大,很多凌厉的碎石打在车身上发出‘嘣嘣’的声响,没走几步,醒之突然调头返了回去,将车停在捆绑着枝枝的大石旁,用腰间的匕首利落的解开了绳索。

枝枝刚恢复自己,就快步朝山坳里面跑去,醒之一把将枝枝拉住:“里面要塌陷了,你进去找死吗!”

枝枝挣扎着,厉声尖叫声:“九师兄还在里面!”

便在两人拉扯的瞬间,只见四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只见山坳四周的巨石,顺着滑坡大面积的滚落了下来,枝枝惊呆了,楞站在原处,早已忘记了挣扎,醒之心中惊惧交加,她拉起楞站在原处枝枝推搡到马车里面,自己极其迅速的架起马车快速的调头利落的驱车朝外围逃去。

一阵惊慌失措的颠簸,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小石头从山涧滑落,打在醒之的脸上手臂上,醒之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暇躲闪,不知急速奔驰了多久,身后的声响逐渐的逐渐的弱了下来,最后回归了平静。

醒之跳下了马车,回头望去,只见那远处那小小的山坳已被四周高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填平,可身后的那个山坳已经了无声息,只有阵阵烟土随晨风飘散着。

朝阳已经冉冉升起,东方是一片似火的云海,又是一个宁静的清晨,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仿佛只是梦中的幻觉。醒之遥望着平平的山坳,希望能在上面找寻到自己想要的身影,可等了很久很久,偶尔还能听到小石子的蹦跳撞击声,却没看不到任何的活物从山坳出来。

醒之的心仿佛跌进了冰窟,透彻心扉的冰冷蔓延着四肢,灭顶的绝望和悲伤,紧紧的扼住了她的脖颈,让她的每一次的呼吸都困难无比,醒之的心宛若破了一个大洞,彻骨的寒风不停的吹进心脏深处,刀风一次次的撕扯着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即便如此,醒之却仍不肯相信玲珑月没有出来,她又看了一眼四周,缓缓垂下了眼眸,一点点的坐会了车上,再次拿起了缰绳,不想却被人扑的一个趔趄。

枝枝双目赤红的撕扯着醒之的衣袍:“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找九师兄!”

醒之目光一凌,伸手将枝枝推搡开,不想枝枝应声摔下车去,在地上挣扎了好久方才狼狈的站起身来,醒之一愣,随即便知道枝枝也被人封住了武功了。

枝枝爬起身来后,满脸的怒容:“你敢欺负我!你等着,我这便回去告诉师父!让师父来收拾你!”

醒之一把拖住了枝枝的衣袍,将腰间的匕首架在了枝枝的脖颈上,冷笑一声:“想回去报信?那也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枝枝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满含惧意又有几分不服的瞪着醒之,醒之不以为然的扭住了枝枝的胳膊,扯去了枝枝身上的腰带,枝枝尖叫一声,扭动着挣扎着,高声咒骂着,当感到脖颈间的匕首时,枝枝再次安静了下来,双目布满了惊恐。

醒之用枝枝身上的腰带将她的双手反捆着,不顾枝枝一声赛过一声尖叫将她再次拖进车里,又从车上找了一根粗麻绳将枝枝的双脚绑住,用衣袍上扯下一缕布条,将枝枝的嘴塞个严实。安置好一切好,醒之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坳,再次捡起缰绳与马鞭,驱赶着马车绝尘而去。

爱恨情怨一线天(一)

群星闪烁,圆月高悬半空,一阵微风吹过,林子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记得半个月前的中秋节,月亮也是这么圆,那日天一黑姨娘便拉着自己出门放花灯,二人出门的时,特意换上了怒尾叔叔早已备下的新衣袍,却忘记带钱袋,街上人挤人两人自然是懒得回去,走在街上看着几乎人人手里都提着一盏花灯,两人是既羡慕又垂涎,后来怒尾叔叔来了。

只见一个大男人垂着头,站在五彩斑斓的花灯下,手里还提着两盏简陋的花灯,那模样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他并不言语将两盏花灯,分给自己与姨娘,自己一眼便看出那花灯是怒尾叔叔亲手做的,更何况是姨娘,现在想来也许那个时候姨娘定然是故意不带银两,也许她本就等在河畔要与怒尾叔叔一起放花灯吧。

那时虽然也算是在逃亡,可在姨娘与怒尾叔叔的庇护下,自己过的比在谯郡城时还要逍遥,尤其怒尾叔叔,从开始的时候对待自己便是真心的好,姨娘开始的态度自己并无法感知,可一起生活那些时日,姨娘的态度也逐渐改变着,尤其是后来的那十多日,每每姨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宠溺中透露着补偿之意,经常看着自己的脸出神。现在想来姨娘在那时便已经后悔了当初抛下了无恨,定然在那时已下定主意找到无恨便回西域去吧。

短短几日,物是人非,摸了摸满是水泡的手,醒之不禁苦笑出声,便在此时身旁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声,醒之抬眸便对上枝枝不可一世的脸,醒之装作不没看到一般,将手中干硬的馒头碾碎泡在了开水里,一点点吹凉。

“都吃了三天的馒头了!本小姐饿死也不吃了!”枝枝一把将手中干硬的馒头扔了出去。

醒之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捡起馒头,放到了一旁,接着吹着碗里的馒头碎屑。

枝枝恼怒万分咬着牙便想朝醒之扑去,怎奈全身无力的摔倒在地,她挣扎的爬起身来,破口大骂:“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就会下毒使坏,有本事你把解药交出来,我和你单挑!”

醒之将方才被枝枝丢弃的馒头再次放在枝枝的手旁,不耐的撇了枝枝一眼,冷声道:“你若是乖乖的,等到了江南我自会给你解药,到时你想回家还是想去漠北随便你。如果你再闹,我定然把你活活饿死!”

枝枝瞪大了了双眼,咬牙切齿的怒视着醒之,好半晌终于拿起手中的馒头,忿忿不平的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醒之见枝枝不再闹腾,端起已经吹凉的碗,走到车旁。

“喂!”枝枝出口叫住了醒之,筹措了一会方才再次开口道:“你说我九师兄没事,是不是真的?”

醒之回眸:“只要你相信他没事,他就一定不会有事。”

“说了还不等于没说?”枝枝撇了撇嘴,嘟囔了一会,再次恶意的说道:“那个人昏迷这些天了,怎么还不见醒来?该不是要死了吧?”

醒之轻轻将碗放在了车边,一步步的走了回来,抬脚踢飞了枝枝手中的馒头,一把抓住枝枝的前襟,低声道:“你若想好好的活着,就管好你的嘴,下次若让我听见你诅咒他,我定然先割着了你的舌头!”

枝枝惊吓过度的看着醒之的跳上车的背影,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一连三日醒之对枝枝说了不少狠话,可从来不曾对自己动手,更没有露出这般凶狠的宛若吃人的模样。

醒之将无恨扶起,让他依在自己的怀中,将泡碎的馒头用木制的汤勺一点点喂到无恨嘴里,自从山坳逃出来已经过了三个日夜,幸好那日怒尾叔叔准备的马车里的物件还算齐全,一时半会吃不了苦,无恨却直至现在连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这几日醒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其实已经是不安极了,怒尾与玲珑月拼了命将无恨交到醒之的手中,可无恨却一直沉睡不醒,醒之多怕万一无恨真有个什么,即便自己死上一万次也无颜再面对玲珑月。

醒之将一碗饭喂下,又喂了几口水,擦了擦无恨的嘴角,将无恨再次放在铺好的软榻上,盖好了薄被又摸了摸无恨的额头,月光透过车窗洒在无恨的脸上,显得他就本白皙的脸色更加的没有血色,醒之抚过无恨苍白的嘴唇,暗暗的下了决定,待到明日无论如何也要进城,找个大夫给无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