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拍着石桌,开怀大笑,好不开心。

红衣少女将手中的一把赤红的长剑扔到奉昭的怀中:“赤邪剑,沉寂时黝黑如墨,见血时通体赤红……这可是我从十几个高手的围攻下,费了好一番功夫抢回来的,听说这剑客是望月阁的镇派之宝……”红衣少女见奉昭一直低头不语,连忙蹲下身来,扣住奉昭弱小的双肩,拼命的摇晃着,有些撒娇的说道“送给奉昭做佩剑,奉昭就不要再生气了嘛!”

奉昭单手扣住了怀中的长剑,却也扭开头去,并不打算理睬红衣少女。红衣少女那肯依他,双手依然死死的扣住奉昭的肩膀,噘着嘴说道:“好奉昭,最最最好的奉昭,不要不理我嘛……”红衣少女见奉昭仍不肯回头,似乎也有点生气,双手用力掰正了奉昭的小小的脑袋,眼底露出一抹恶作剧的笑意,迅雷不及掩耳的狠狠的亲了亲奉昭粉嫩的嘴唇:“哪!人家又不嫌弃你吃了生雪蛤,初吻都给你了,你要负责嘛……”

霎时,奉昭小小的脸宛如熟透的苹果,红了透彻,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少女的脸,似是想到了什么有点惊慌失措的垂下了眼眸,红衣少女吃吃笑出声音,伸手将奉昭搂在了怀中:“奉昭莫怕,姐姐最疼奉昭啦……以后,一辈子也不欺负奉昭了。”

怀中的人逐渐放松了僵硬无比的身子,一点点的有几分惶恐有几分试探的靠在了红衣女子的怀中,不知为何红衣女子心中突然红了眼眶,她的双手紧紧的将奉昭扣在怀中,她的侧脸摩擦着奉昭的稚嫩的脸颊,不知深思何处。

物转星移,炽烈阳光洒照在幽深的潭水上,茂盛的枝叶随着山风摇摆着,周围一派宁静祥和,隐约中还能听到各种鸟类的叫声。

山与山之间有一座凹陷,如虹的天水自断山之处飞流直下,湍急的流水敲击着周围的石壁,宛若铮铮的琴弦撞击着巨响,天水争夺一般倾泻在山涧的深潭中,一阵风拂过,无名白色花瓣顺风飘过,稀稀落落的浮在水面。

醒之侧目看到阳光下的一个人,绛紫色的长袍将少年有些消瘦的身形衬的有几分英挺,他挺直着脊梁的站在潭边,潭水在日光下照射下一片波光潋滟,莹莹的水光反映在少年清新俊逸的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的迷离,更显少年心事的寂寥。

醒之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少年——付初年。

一袭红衣飞身掠过,落在潭边的那棵满是莹白色的花朵的树上,白花红纱给潭边又添一抹艳色,红衣少女斜斜的坐在枝桠上,无精打采的看向潭边的人,并不打算先开口。

付初年转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树上的人,微微眯起了双眸,黝黑的眸中有光亮闪过,逐渐的升腾着淡淡的雾气,怔怔然的凝视着树上让人惊艳的红衣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树上的红纱轻动了一下,红衣少女眸中划过几分不耐,不耐的说道道:“付初年,你让叶凝裳来此就为了瞪眼吗?”

付初年不自然的侧开了脸,耳根爬上一丝红晕,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水中的倒影,许久,似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再次缓缓转过脸去,开口说道:“叶凝裳……我要走了。”

红衣少女舒了一口气,侧目看了一眼付初年脚下的包袱,又闲闲的躺回了枝桠,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叶凝裳又不是你的谁,你走与不走,与我何干?”

“叶、凝、裳!”付初年霍然抬眸,黝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几乎是咬着牙根发出了这三个字。

红衣少女一脸的嬉笑:“付小侯何必生气呢?难道叶凝裳说不对吗?”

付初年涨红着俊脸,伸长脖子,额头的青筋冒的老高,恼羞成怒的喝道“你就那么希望我走吗!”

红衣少女微微坐直了身子:“你走不走,对叶凝裳都没有一丝一毫影响,不过,我想谯郡城的父老乡亲们,定会放着炮竹欢送作恶乡里欺男霸女的付小侯……”

付初年的脸红的更加的厉害,抖着手,指着树上的笑靥如花的脸庞:“你!……谁作恶乡里了,谁欺男霸女了!叶凝裳你休要血口喷人!”

“谯郡城人人都在说呢……”红衣少女脸上的笑意更甚,修长的手指捋了捋衣袖,捏着嗓子调皮的学道:“姑娘,您可不知道呀!小侯爷这两年不知怎么了,看见漂亮的姑娘都往府里抢,若是娶妻做妾固然好,谁不愿意和镇北侯府结亲家,可这个付小侯爷倒是好,抢走一两天又给人扔了出来,死活不要了,那些被掠去的姑娘被放出来后怎么有脸嫁人啊,个个都寻死觅活的,现在谁家有闺女都不敢让出门,万一碰见付小侯爷可怎么好!”

付初年眼神闪烁,呐呐无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说道:“你莫听那些人胡说,我不过是……我不过是……”

红衣少女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优雅的坐起身来:“叶凝裳可没兴趣知道你的事,只盼着付小侯以后少让那些狗腿子们蹲在婀娜山下!”

付初年的脸色青白交错,好不热闹,脸上更说不出的恼怒,可看见叶凝裳起身要走,黝黑的眸子又闪过几分焦急,他急忙跑了出去,挡在了树下,有几分恳求的说道:“我就要走了,你没有什、你……你总要让我见见阿七吧!”

红衣少女微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她的情绪,再次看向树下眼神忐忑的少年时,恍如般的点了点头,冷笑一声:“原来付小侯又在打奉昭的主意,上一次奉昭见过你,半个多月不曾开口说话!你以为叶凝裳还会让你再见他?!”

付初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阿七已八岁多了,如此在婀娜山上住着也不办法,别的皇子在五岁便开始读书了,若一直这么下去,他堂堂皇子……姨娘日日以泪洗面,你当可怜可怜我们好不好?……如果……如果你真想让人陪着你, 除了奉昭,你要谁都可以,哪怕……哪怕是我、我也是可以的……”不知想到了什么,付初年眼前一亮,似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紧张又兴奋的说道:“我可以和阿七换的,你要是让人陪着,我也可以,我愿意和阿七换,我可以在婀娜山陪你一辈子!”

红衣少女美目一转,脸上已没有方才的嬉笑,她抬手一挥,付初年如断了线的纸鸢飞了出去,落入了深潭中,红衣少女利落的跳下树枝,站在潭边,看向在潭里挣扎的人说道:“就凭你这个只会仗势欺人的废物!也配和奉昭相提并论!”话毕,转身离去。

付初年在深潭中扑腾着,许久才爬上岸,再次抬眸时,那个火红的身影早已消失的丛林间,周围只剩下欢快的鸟鸣声,付初年蓦然回首看向那棵在深潭边已飘摇了几百年的老树,逐渐的那双漆黑的眸中升腾起滔天的恨意,突兀的,付初年发狂般的昂天大吼,这一声吼似是负伤的野兽般,暴躁、狂乱还有负伤后的不平。

“我付初年在此发誓!今生不铲平婀娜山,死不罢休!——叶凝裳!叶凝裳!!叶凝裳!!!”

风雨飘摇,时光轮转,在一团迷雾中,醒之看到两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一人一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狂放的奔腾着,由远而近,两人身上的红纱随风飘荡,说不出的肆意张狂洒脱不羁,在醒之的身边,两人同时勒住了马,相视而笑。身在迷雾中的醒之,清晰的看到了玲珑月年轻而满是活力的脸庞。

梦醒回眸秋风逝(十)

风雨飘摇,时光轮转,在一团迷雾中,醒之看到两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一人一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狂放的奔腾着,由远而近,两人身上的红纱随风飘荡,说不出的肆意张狂洒脱不羁,在醒之的身边,两人同时勒住了马,相视而笑。身在迷雾中的醒之,清晰的看到了玲珑月年轻而满是活力的脸庞。

玲珑月身旁的红衣女子眺望远处,深吸了一口气,回眸笑道:“碧草蓝天万里苍茫好一派塞外风光,若余生在此牧马放羊定也是另一番风情滋味。”

玲珑月轻巧一笑:“这疆域自胭脂河畔以东都是我琼羽宫下的,你若真喜欢,我便割出一块给你,你在西樵山下建一个宫殿,依山傍水碧草环绕,金银器皿奴仆环绕,有些西域男子天生一对湛蓝湛蓝的眼瞳,是我见过的世上最纯净的颜色,丝毫不逊色中原的男人,时候我们姐妹二人便可在在辽阔的天地间寻欢作乐肆意妄为,再不必担心中原那些门派的讨伐,更不必想江南和漠北那些噪杂的事和人,多好!”

“好啊。”红衣女子想未想便出声回道。

听到这清脆的应答声,玲珑月明显一愣,不可思议的看了红衣女子一眼,揶揄的笑道:“怎么?和师兄闹别扭了?”

“他从不曾承认过我,又何来别扭一说?”红衣女子回眸看向玲珑月,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苦涩,她手执马鞭指向远处一条羊肠小道:“假如你为了一个不停行走的人倾尽一切劈山开道,可穷尽一生却始终跟不上他的脚步,你会不会累?……你累的时候,在他身后不停的唤她,但他却从不回头,甚至看都不愿看你一眼,你会不会灰心丧气?……他的眼里只有他前面的人,永远不会转身看你,也永远不会去想你替他做了多少,反而只记住了你所有的缺点与坏处……你觉得这么两个人,有可能在一起吗?”

玲珑月逐渐的变了脸色,负气的说道:“你不要师兄便不要了,哪里来那么多理由,你若不要,我还等着呢,扪心自问我是比不上你喜欢师兄,你叶凝裳那么炽烈的痴情也让我汗颜止步,可我更不愿伤了姐妹间的感情,所以才一直迟迟不回中原,你若能下了这决心,我便索性把琼羽宫给了你,你就在这里牧马放羊一辈子,我下江南找师兄去!”

红衣女子轻叹了口气回眸看向玲珑月:“你的孩儿也该两岁多了吧?怎没见到他?”

玲珑月眸中划过一丝慌乱,似是有些紧张的垂下了双眸:“你知道我素来不喜他,所以送了出去,让别人教养了。”

红衣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未看出玲珑月的瞬间的慌乱,逐渐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如果我能有一个孩子,不管是谁的,我都不会舍得让他离开我半步,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爹爹是谁,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个吃亏的人,如果你对那孩子爹爹没有情谊也定然不会让他占了便宜……你玲珑月也已拥有了这些,又何必执着过去呢?不如将孩子接回来与那孩子的爹爹一起好好过日子,西域塞外,万里风光,一家三人,便是最大幸福……”

玲珑月眸中闪过一丝不忿,刻薄的说道:“你说的好听,我玲珑月将你叶凝裳当成朋友,从未想要回中原和你争夺师兄,你倒是好,才才听说我要回师兄身边,便如是劝说我!”

红衣女子眉间也染上了怒气,愤然回头,冷声道:“即便你要去江南谁又真的能拦住你!……你去江南,你去亲眼看看你那高傲无比的师兄为了你那个娇滴滴的小师妹做到了哪一步!你若能让他回心转意,只要不再让他呆在莫家任人践踏,我也就认了!你若放心,便将你孩儿交给我养,明日便将奉昭接来,从此再不会踏出西域一步!”

玲珑月有些怔怔然:“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红衣女子直视着玲珑月的双眸,脸上满是愤恨之色:“三年前在你刚刚接手琼羽宫的时候,你那矜贵又高傲的师兄便被你敬爱的师父废去了一身武功,伴你小师妹出嫁莫家,一年后,你那不可一世的师兄为了让你小师妹在莫家过的好一点,毅然放弃了一切,心甘情愿卖身给莫显,做了莫家最下等的奴才!……两年前,你生产那几日知道我为何会来西域吗?我本是想让你劝劝凤澈……我虽告诉你他被废了武功……可却不曾告诉你这些,便是想今后让你在西域安心的相夫教子,今日我……”

“你胡说!我师兄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卖身为奴!更不会卖身给莫显!”玲珑月怒喝一声打断了红衣女子的话,一张艳丽的脸已涨的通红,不知想到了什么,恶意的开口道:“我玲珑月自知失了身有了孩儿,已失去与你争夺师兄的资格,但你也不该为了让我绝望,说出这般的谎言来糟践师兄!我玲珑月真是错看你叶凝裳了!”

“为了让你绝望,便值得让我叶凝裳撒谎吗?……我翻遍了婀娜山的秘典,耗尽了天池宫的灵宝才将你师兄武功恢复!可你师兄给了我什么!”红衣女子说话间已拉开上身的衣襟,只见红衣女子凝玉般的肌肤上一道狰狞伤口从肩头直至胸口,那翻飞的伤口虽只剩下了一道狰狞的伤疤,可依然能看出当初刺下着这一剑的人出手快准狠,丝毫没有一分不忍。

玲珑月美眸中溢满了讶然:“这伤口真的是师兄……师兄为何要如此对你?即便他一直不喜欢你,可也从不曾对你下如此狠的手,你做了什么?……又是为了小师妹……”玲珑月脸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本还要说些什么,可不知想到什么,却再也张不开嘴。

红衣女子拉上衣襟,微红了眼眶,她侧过脸去,不愿让玲珑月看到她已通红一片的眼眶:“这点你不必怀疑,若非我叶凝裳有意相让,谁能伤到我?你扪心自问,我何曾对你师兄下的去手?……我不过是不忍心,不忍心看他在莫家庄任人践踏,我想强行带他走,可还是不忍心……不忍心违了他的心意,下不去手……没曾想,他倒是狠得下心来……我在婀娜山养伤时想了很久很久,想通了许多,所以才来西域找你……”

玲珑月扬手将手中的马鞭仍了出去,怒声道:“岂有此理!师兄真是狠心!可……可她戚嫣儿凭什么、凭什么毁了师兄的一生!……她嫁的好不好都是自己的选择!即便是死了也不能后悔!她有什么脸拉上师兄一辈子,她怎么忍心让师兄那样、那样高洁的人去给她的夫家做奴才!我们自小都是被师兄带大的……她怎么狠得下心!”

“凤澈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人能勉强他……我们终归不是一条路人,就这么散了也好……”红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回头看向玲珑月:“待到明日你便将那孩儿接回来,过两日安顿好,我再修书给奉昭,从此我便陪着你在西域牧马放羊,看看西域是不是真有比天空还要蓝的眼瞳……”

玲珑月本来气愤的通红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没好气的说道:“要孩子自己去生,那孩子我不喜欢,也不许你帮着养。”

红衣女子望向阴阴郁郁的太阳,漫不经心的说道:“天池宫有人间最好的灵丹妙药,可代代宫主个个短命,人们都说,我天池宫是受了诅咒的魔宫,可惜他们却不知道,历代天池宫宫主都有胎带的心疾,那些人间至宝延年益寿的灵药,也不过是为了保住她们的性命,让她们在幼年时期平安的活下来……所以,除非叶凝裳能豁出性命,否则此生都不会有孩子……”

玲珑月楞了好一会:“所以……所以那时你才不曾强迫师兄……”

红衣女子转过脸来,眼中似乎还噙着泪,笑道:“若他与我相依相爱,即便豁出性命,有一个孩子又能如何?可他对我恨之入骨……若我生下他的孩子便去了?那孩子如何自处?他定然会恨我将他带到这个世上受苦的……”

一时间,整个草原上,死一般的静寂,两人默默的坐在马上,脸色各异不知在想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疾风掠过,一只鹞子落在了红衣女子的肩头,红衣女子伸手抚了抚肩膀上的鹞子,拿下它脚上的一个小小的竹筒,利落的从里面抽出纸条,打开后便变了脸色。

红衣女子的脸色让玲珑月不禁担心了起来,她急忙问道:“出了何事?”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玲珑月,玲珑月只看了一眼,脸色便也无比的难看:“岂有此理!他戚嫣儿也欺人太甚了!凭什么为了他莫家的子嗣让师兄冒进婀娜山寻凰珠!”

红衣女子闭上眼睛,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她要凰珠,那便给她……”

玲珑月满脸的怒色:“凭什么给她!师兄万万不可能答应这样荒唐的事!凰珠乃是你天池宫门派的至宝,凭什么她说要便给她!若那莫显真爱她,即便她生不出孩子来,定然也会对她好,更不会让莫家的人欺负她!若不爱她,即便她生出孩子了,又有何用!”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与你打赌,若我料想的不错,不出几日,师兄肯定会找我索要凰珠的。”

玲珑月已气的满脸通红:“师兄怎么可能做出这般不讲清理的事!那凰珠本就是天下至宝,你天池宫世代相传的信物,怎是他开口说要就能要的!”

红衣女子轻笑出声:“你也不必为谁抱不平,给他给他都给他,没有了牵绊最好,今后我与你在这西域牧马放羊,快哉人生,让他凤澈继续跟着莫家跟着戚嫣儿煎熬去吧!”

玲珑月冷哼一声“你真的甘心吗?将近十年的付出,换来这样的结果,你真的甘心吗?”

红衣女子眯着双眸看向玲珑月:“不甘心又能如何?继续纠缠下去也不过是两个人都痛苦,你不也早放弃了凤澈,如今还来劝我?”

玲珑月怒道:“我是比不了你叶凝裳痴心!但是我也能看着你将近十年付出换来这样的结果!师兄要凰珠!好!就让他自己来婀娜山拿!我就不信婀娜山下的玄阵困不住他!”

红衣女子眸光微转,似是猜想到了什么,凤眸中似有一丝惊喜之色闪过:“你的意思是……让凤澈去婀娜山?”

玲珑月眉头微挑,笑道:“这就要看你婀娜山下的玄阵到底有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了,即便困不了一辈子,困他个两三年,有这两三年朝夕相对,何愁不成眷侣?”

逐渐的,红衣女子紧蹙的弯眉一点点的放开了,无暇的脸上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浅笑,利落的扬起手中的马鞭便朝远处奔去:“谢谢!”

“就知道你不甘心!否则又怎会来西域找我买醉,要隐居婀娜山便是最好的地方。”玲珑月嘟着嘴自言自语的说完,眉眼也逐渐弯成了一条线,双手放在嘴边,高声喊道:“用不用那么着急啊!”

红衣女子策马回头,银铃般的笑声飘荡风中:“事成之后,叶凝裳必有重谢!”

玲珑月举起手,使劲的摇了摇,大声笑道:“我记住了……”

梦醒回眸秋风逝(十一)

迷雾慢慢转换了轮廓,醒之站在半空中,看到红衣女子倚靠在一处酒楼的三楼窗外的房檐上,醉眼朦胧的眺望远处,那双漆黑的凤眼染上了水泽,苍白的脸上呈现着不正常的红润,身旁堆积的酒壶,昭示着她已经喝了不少了。

醒之侧目,看到一个身着黑色绸缎长袍的男子疾步走进了酒楼,江南人素爱艳丽的华服,像男子这般连头上的长簪和身上的玉佩都是墨色的极为少见,醒之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只见那酒楼的掌柜连忙迎了过去,两人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黑衣男子眉头越皱越深,脸色极为不悦,冷着脸不知说了句什么,便快速的走了上来,直奔红衣女子坐的地方,可走到了窗口却顿住了身形,静静的站在原处。

红衣女子并不知道身后站着人,一直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不知过了多久,红衣女子霍然回眸看向身后的人,她歪着头迷惑的看向一身黑衣的人,逐渐的漆黑的眸中雾气更甚,轻轻一笑:“你来了……”

黑衣男子本阴沉无比的脸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只见他利落的撩起衣摆跃上窗口与红衣女子并排坐在了窗外:“受那么重的伤还能饮酒作乐,天池宫的人还真是怪物。”

红衣女子不语,水漾朦胧的双眸痴痴的看向黑衣男子的侧脸,吃吃笑道:“天池宫有不老不死的凰珠,我……我叶凝裳怕什么?”

黑衣男子垂下眼眸,脸上似乎也有笑意:“可惜凰珠已经不在是天池宫的了……”

红衣女子微怔了证,水漾的眼眸越显朦胧,她慢慢放下手中的酒壶,冰凉的手指触上黑衣男子的侧脸,轻声说道:“你要凰珠,拿走便是,你想要回江南为何不同我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你陪我三年……我便将凰珠送给你吗?你为何不遵守诺言!为何要打伤奉昭?!……为何还要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黑衣男子本柔和下来的眼眸,伴着红衣女子的每一句话逐渐的冷硬了下来,俊美无俦的脸上已结上了厚厚的寒冰,怒声道:“叶凝裳!你够了!我不是凤澈!”

红衣女子猛地一惊,慌忙收回手去,撞倒了身旁的酒壶,酒壶顺着房檐,滚落地上摔个粉碎,红衣女子直愣愣看了会那残破不堪的碎片又低低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莫显……可、可你便当一会凤澈……一会也不行吗!”

“我莫显永远不会做凤澈的替身!永远都不会!”莫显冷冷一笑:“……看看,这还是不可一世的叶凝裳吗!?这还是天池宫宫主叶凝裳吗!?看看如今的叶凝裳已落拓成了什么样子!可还配得上叶凝裳这个名字!”

红衣女子并未恼怒,只是垂下眼眸,许久,幽幽的开口道:“莫显……莫家势力已被你尽收麾下,如今你已是真正的一方霸主了,你曾经想得到的财富、名望、势力都已得到了,再也不用受人脸色,再也不用躲在人后……戚嫣儿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你们也已孩子都有了……十年的计划,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你很幸福吧?……”

红衣女子又低低笑了起来:“我也用了十年……十年的念想,十年的追逐,甚至用了各种自己都不屑的手段,可为何我却什么都没有呢?人跑了……凰珠丢了……奉昭不肯原谅我……同样的十年,为何却是迥然不同的结局?”

莫显的脸色并未好转,宛如幽潭的眸子似是闪过极轻微的涟漪,他看向远处,不经意的说道:“谁像你叶凝裳那般的死心眼,将那些情情爱爱看得那样重,只要你有钱有势,多得是人愿意与你相依相伴过一生,这天下也只有你,只有你叶凝裳傻到用十年的真心换了十年的羞辱……”

叶凝裳开启一壶新酒,喝了一口,用衣袖粗鲁的擦拭着嘴:“呵,你莫要在我面前炫耀什么,即便你得到一切,抢去了戚嫣儿又能如何?你并不喜欢她,成亲那么久却一直与她貌合神离,流还连金陵各大烟花之地夜夜不归家……那富丽堂皇的莫家庄就成了困住你的牢笼,那些你费尽心机得到的权势,只不过让你得到了做不完的事务,成了你人生最大的负担,你永远不可能肆意的傲游人间享受人生,这样累死累活的日子我叶凝裳不屑!”

“我叶凝裳的人生不需要金银财帛权势滔天的衬托,我就要一个凤澈……只需一个凤澈足矣……”

莫显俊美的脸铁青铁青的,咬着牙:“叶凝裳你就是个 贱 人 !”

叶凝裳侧目看向莫显,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许久许久,浅浅一笑:“那又如何?可我叶凝裳从不后悔!”

莫显逐渐眯起了双眼,狠狠的捏住叶凝裳的一只手,低声道:“我莫显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费尽心机吃尽苦头得来的,如今过的便是当初最想要的日子,我也从不后悔做下每一件事!”

叶凝裳低低的笑出声来:“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笑了一会,叶凝裳豁然睁开双眸,紧紧的盯着莫显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莫显,我叶凝裳看不起你,从开始到现在,我叶凝裳打心里看不起你!”

莫显宛如幽潭的双眸爬上一抹疯狂,捏住叶凝裳的手越发的用力,似乎都能听到筋骨的扭曲的声音,叶凝裳咬唇不语,漆黑的水眸死死的锁住莫显的双眼,不知过了多久,莫显松手扔掉了叶凝裳的手,避开了叶凝裳的双眼,冷笑道:“我莫显不需要被你叶凝裳看起,只要这天下人的仰望!”话毕起身跳入窗内,转身离去,身形虽是利落潇洒,可还是透着几分慌不择路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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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的朝霞随风飘荡着,暖暖的光温暖的周身,雾气中醒之转瞬时间已站在小望山庐舍前,碧绿色的竹叶随风而动,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萧瑟与凄凉,朦胧的月辉,洒照在对面两人的身上,笼罩着道不尽的残云愁雾。

一个男子身着淡青色的长袍,身形有些消瘦,手上似乎拿着什么,有几分恐慌又有几分不知所措的对着背对自己而站的红衣女子几次语言又止,终是不敢开口,默默的站在了红衣女子的身后,似乎在等待她的转身。

不知过了多久,红衣女子霍然转身,有几分不耐的说道:“诸葛宜,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诸葛宜被红衣女子突然的动作,吓的朝后退了一步,清澈的双眸露出一抹惶恐:“我……宜不敢惊扰宫主,只是宫主伤的颇重,此时又没有凰珠护身……宫主若没有别的事,便让宜给你调养几日……”

红衣女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冷嘲:“你这是是要挟恩图报?”

“不敢不敢……”诸葛宜连连摆手,眉宇间却是说不出的压抑心疼,他颤悠悠的站在原地,喏喏的开口道:“宜只是担心宫主的身体,宫主身上的那一掌丝毫不留情面,明是用了全部的功力……宫主这些年疏于调养,如今又失了凰珠,还是让宜给宫主调养一段时日,宫主再做夺回凰珠的打算……可好?”

红衣女子柳眉轻佻,嘴抿成了一条线,冷哼道:“诸葛宜,你以为你是叶凝裳的什么人?”

诸葛宜微垂下了眼眸,微颤颤的伸出手来,一个碧色的牌子在月光闪烁着浅浅华光:“我、宜是宫主的仆士,自然有资格……有资格照顾宫主……”

红衣女子毫不在意的瞥了那牌子一眼:“这个破牌子叶凝裳没见过也不认识,叶凝裳的仆士只有奉昭一人,以前是,以后是,即便有一日叶凝裳死了,他也是。”

诸葛宜满眸不可思议的看向红衣女子,连连上前两步急声问道:“我不信宫主没看过宫训,宫主明明知道仆士并非宫主说的那般简单,他丝毫没有保护宫主的能力,甚至……我、宜并不期望什么,更不敢妄想占据宫主的什么,宜只是希望自己能尽到仆士的职责,宫主心疾颇重……若没有宜在身旁……”

“笑话!我叶凝裳需要人保护?没有你!叶凝裳这二十多年不是照样活的很好?”红衣女子脸上有微微的不悦,甩手说道:“你不必多说,明日一早,我自会离去。”

诸葛宜满眸的焦急与惶恐,急急忙忙的开口道:“宫主!……宜不敢有别的意思,宫主若不喜,便……便不认也罢了,可此时宫主身上的伤并没有宫主想的那般轻巧,更何况失了凰珠,宫主的心疾本就压制不住……宫主这一路从漠北赶到江南已是极限……宜不敢再说什么,只求、只求宫主能在此养些时日,至于夺回凰珠……大可从长计议……”

叶凝裳垂下眼眸抚了抚手腕晚上的一处红痕,侧目说道:“夺不夺凰珠,都是叶凝裳自己的事,不敢劳烦诸葛先生。”

诸葛宜看着叶凝裳的侧脸,清澈的眸中露出几分凄惶与决绝:“宫主……你该清楚的知道,天池宫的正统的仆士是为什么而生的,不能要,不能求……只能等待宫主的意思,宜知道、宜知道此次若非宫主受伤,宜绝没有机会接近宫主……宜也知道,宜不该、不该动用暗桩,探听宫主的消息……可是宫主也该知道一个被抛弃的仆士会得到怎样的下场,如果宫主心意已决……宜,求宫主赐宜一死……”

梦醒回眸秋风逝(十二)

“诸葛宜!你敢威胁我!……”红衣女子霍然回首,怒气冲冲的看向诸葛宜,当目光触及夜风中抖个不停的诸葛宜时,红衣女子眸中划过一丝不忍,她侧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回头看向垂首一直颤抖的诸葛宜,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淡淡的开口道:“我七岁时,猎羽哄我说要出山一趟,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便会将属于我的仆士给我带回来,谁知道猎羽却一走数载却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年纪小,并不知道猎羽病的厉害……一日日的呆在婀娜山上不敢下山,心里怨着猎羽哄骗了我……后来,年少气盛还在生猎羽的气,自然不愿遵循规矩传信小望山,再后来我有了奉昭相依为伴……便也再没了必要。”

诸葛宜眉宇间已满是痛惜之色,张张嘴似是想安慰红衣女子,却终是未发出声音。

不知想到了什么,红衣女子脸上露出一抹痛楚,再次开口傲然的说道:“此次,叶凝裳多谢诸葛先生救命之恩,至于仆士一事,便请先生今后便莫要再提,即便是奉昭,叶凝裳也不曾想要困住他一生,从今以后你小望山庐舍与天池宫再无瓜葛!你还是庐舍的舍主诸葛神医,今后你的弟子以及小望山今后所有的舍主再也不必担他人病痛。”

诸葛宜猛然抬起头来,涨红着脸急声道“宫主即便如何不喜欢我、也不能这般武断的将庐舍弃之门外!宫主如此做法将今后的天池宫宫主性命置于何地,又将庐舍置于何地!”

红衣女子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不管是谁的命都没有贵贱之分!我天池宫历代宫主的命是命,你庐舍舍主的命便是不是命了,既然是自己的疼,又何必让别人承担?难不成我用别人的寿命换自己的性命便能安心的活在人世吗?……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即便是疼死了,心里也是坦荡的,不必愧疚于人!”

诸葛宜的唇已是灰白一片,上前一步,跪在了红衣女子的脚边,大声说道:“宫主!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有的使命和宿命……我不求在宫主身边争得一席之位,本只是想……只是想照顾宫主……诸葛宜今生不敢再有任何奢想,但求宫主不要因为诸葛宜一人而抛弃了庐舍的过去与将来!”

红衣女子眸中的怒色已是隐忍不住,看也不看诸葛宜一眼,疾步朝庐舍走去,清脆的随着凄冷的夜风飘散四处:“没有谁一定要为谁而活,叶凝裳并不需要你,今后我天池宫的历代宫主,也不需要让别人来承担自己的痛楚!”

诸葛宜怔怔然的跪在夜风中,白皙的脸上挂着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良久良久他突然一脸痛苦的弯下腰身,捂住了胸口,那目光猛的看向红衣女子离去的方向,苍白的脸上又添几分担忧与苦涩……

醒之凝视着诸葛宜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天空中的雾突然浓了起来,让人看不清方向,天空似是有一片片的朝霞陨落四处,变成了一片炽烈的烈火。火圈的最中央,醒之看到了那个红衣女子抱腿而坐,散乱的长发丝毫不显狼狈更没有半分的恐惧之色,那一双凤眸是前所未有的清澈、璀璨、生机勃勃、她的嘴角挂着甜香的浅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宇之间满是向往之色。

一声巨响,红衣女子淹没在火圈中,漫天的红纱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在火与光的交错中,醒之又看到了那个神采飞扬的红衣女子,她脱不羁屹立在昆仑山之巅迎风而笑,绝美的笑容比璀璨的夜空还要耀眼。

漫天飞舞的红,缓缓落下,在冰与火的轮回间,醒之的目光落入了一双浅灰色的眸仁中,那双浅灰色的眼眸清楚的映出了自己的倒影,懵懂无知又清澈透明的颜色,如此的清晰又如此的专注。

在一片光雾中,醒之再次站在婀娜山顶的,一盏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线,身穿粗布灰衣的男子靠着油灯坐着,他手中拿着浆好的皮毛,笨拙的缝补着,似乎是油灯太暗的缘故,他虽是努力的靠近光线,可那双眼睛还是因光线太暗不停的流泪。因背对着石床,他不算宽阔的背将光线挡的干干净净,身后的石床上,一个小小孩童正睡的香甜,时不时还吧嗒吧嗒嘴,每次那孩童发出小小的动作,那男子都会回头看一眼石床上的孩童,几次起身将她蹬到一旁的被子再次盖好掖好。

须更之间,醒之目光一转,再次看到那个沉默的男子,他身着亵衣静静的坐在天池中怀中还抱着一个女童,那女童似乎在生病,一张圆圆的小脸呈现不正常的绯色,男子的粗糙的手指一次次的划过女童的脸颊,一遍遍的抚摸她枯黄的头发,平静的脸上溢满了担忧,不知两人在池中坐了多久,男子抱起依然昏睡不醒的孩童起了身,将煮好的药口覆口的喂了下去,而后又将被子掖好,起身出去在雪地抓了一只雪蛤,在收拾雪蛤时,男子几欲呕吐都被生生的压住了,他几乎是闭着双眼,才将雪蛤整理好,放到锅里,生火炖汤。

天地变色,冬雷震震,醒之再次抬眸看向站在冰天雪地赤着脚的女童,她对着一个渐去渐远的灰色背影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哭泣着,男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半分的停顿,一步步的一步步的朝山下走去,直至消失在白茫茫天地间,再也不见……

迷雾中的醒之,再次回头,在一片树林中看见那个女童费力的抱着一个更加瘦瘦小小孩童,没命般的朝婀娜山跑,进了山洞才看见那小小孩童满身的伤痕,浑身下上居然没有半分的完好,他的长长能包裹全身的头发是灰白色的,将他衬得更加的可怜。

迷雾中的醒之再次看到此次的画面,胸口有股窒息般的疼痛,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喋喋不休的女童,一遍遍的擦洗喂药,那个满身是伤的孩子极为倔强咬着薄唇不肯呻吟出声,只是那紧锁的双眉在昭示着他的痛,一日日的过去,那孩童从活生生的木偶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有血有肉的人,会呻吟,会闹脾气,会撒娇,愿意睁开双眼,甚至会暗中照顾女童……

——“既然天意让我捡回了你,而你又比那小花还要坚强,不如就叫落然吧。落下来,安然自得的和之之生活在一起,多好!”

——“等到奉昭回来,我就和他说,让落然也做我的仆士。因为你的名字是我给取的,天池宫宫规,仆士的名字是要宫主亲自来取的,你既然要了我给的名字,自然只有做我的仆士了。只是可惜了……可惜你答应给我的金银珠宝……不过呢,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落然总有一天会成为最最最最美丽的凤凰!所以,落然既落在了我婀娜山,那就说明婀娜山上肯定有宝藏,到时候我——苏醒之、奉昭、落然三个人守着婀娜山的宝藏一起生活……呵,多好!”

——“雪神在上,我苏醒之发誓,今后无论如何,苏醒之若嫌弃阿然半分,就让苏醒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永世不得出婀娜山!”

——“姨娘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打伤她!狼心狗肺的东西!”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苏醒之发誓,今后无论如何,我苏醒之若嫌弃薄待无恨半分,定遭五雷轰顶,天人共诛,死无全尸!”

一道弘光闪过,醒之的天地再次一片黑暗……

绿水中,男子似乎感染了醒之的情绪,一点点的试图更家接近着她,他微微蜷缩着四肢,试图将醒之纠缠的更紧,当他的肢体再次被醒之无条件的接纳时,他似乎更加的委屈了,不顾全身的伤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诺大的身形蜷缩在了醒之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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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付初年进城已有几日,赵韵柔被太妃留在了宫中,长庆帝本欲将付初年留在外宫,可付初年却坚持住进了煜亲王府,长庆帝也想让付初年多多劝解奉昭,倒是没有多加勉强,此时的奉昭与付初年已没了往日亲近,平日里连话都不愿多说,神情也越发的恍惚了,可这丝毫不影响付初年以半个主人的身份的入住煜亲王府。

日近午时,付初年、奉昭二人同在花厅用着午饭,付初年几次与奉昭说话,奉昭似是没听到一般,垂着头神思恍惚的吃着碗中的饭,付初年倒不在意,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宫中的趣事一边朝奉昭碗中夹些菜肴。

明成公公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进来,似是司空见惯了两人用饭的模式,眼皮都不抬一下,恭敬的行了礼对奉昭说道:“王爷、侯爷,莫少庄主求见。”

奉昭放下手中的碗,缓缓抬首,有些茫然的看向明成公公,许久,轻声道:“不见……”

明成公公皱了皱花白眉毛,有点为难的说道:“莫少庄主这两日都来了好几回,王爷每次都回绝……似乎不太好好吧,而且此次似乎音儿小姐也在车内,王爷真不见见吗?”

奉昭神色似乎有几分松动,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却被付初年打断了,付初年优雅的拭了拭嘴角,低声道:“让他们进来,本侯正有事与其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