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诺见落然与付清弦真的出了门,一把拉住了正欲追出去的醒之:“宫主公子欺负我还骗了我不许我见你不许我上山不许我写信我写好的信都给烧了那天夜里还说说要杀了我!”郝诺一口气说完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醒之目瞪口呆地看向郝诺:“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郝诺心有余悸地看向门外,见并没有人进来,即刻大声哭诉道:“一个多月了,每次我上山都会被公子、都被公子赶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上山他都知道,半路便把我截住了,宫主是笨蛋,每次都不知道我去找你!”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落然与付清弦面对面地站在乾嘉酒栈的门外,郝诺不知道压低声音,在外面听来也一清二楚。付清弦憋着笑看向落然,当听到从落然方向传来的咬牙声,付清弦再也绷不住几乎笑出了眼泪来。

落然黑着脸看向付清弦,冷声道:“闭嘴。”

付清弦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指着落然,:“你居然被一个白痴耍了,太有趣了……”不知过了多久,付清弦似乎是笑够了,吊儿郎当的将面无表情的落然打量了来回,“如此无趣的一个人,她怎么会喜欢你?”

“你以为本小侯傻啊,真的会和你单挑?”付清弦不等落然说话,又道,“既然她喜欢,本小侯也已有美妾六房,便将她让给你,不过别怪本小侯没提醒你,你若敢对她不好,本小侯虽然单挑不过你,可不管你是什么妖瞳魔煞,便是大罗金仙,本小侯也能用三十万付家军灭了你!”

付清弦话毕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落然的冰冷的双眼,许久许久,倒是落然败下阵来,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缓缓开口道:“我若起负她之心,天地不容尸骨无存。”

付清弦听了这一句话似乎满意了,揉了揉瞪得有点酸疼的眼睛,极为傲气地扬了扬下巴,哼道:“好了,本小侯对这个誓言很满意,以青梅竹马的身份准你伴她一生。”话毕,不等落然有半分反应,转身进了乾嘉酒栈。

付清弦走回乾嘉酒栈看向傻站一旁的富贵:“傻站着干嘛,走了!”言毕,转身朝外走,只是余光擦过醒之时,极轻微地顿了顿,而后毫不留恋地走出了乾嘉酒栈。

付清弦站在乾嘉酒栈门外,慢慢地回头看向乾嘉酒栈的招牌,潇洒地拉了拉身上的锦绣长袍,从腰间出去一把烫金折扇,“唰”一声打开,风度翩翩地轻摇着,昂首踏了出去,底气十足又故作风流地吟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富贵躬身道:“小侯爷好诗!好诗!”

付清弦侧眸一笑,轻声道:“既然你说好,可知道好在哪里?”

富贵忙道:“不管什么诗,只要从小侯爷嘴里吟出来的就是好诗!”

付清弦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富贵的脑袋:“本小侯就喜欢你这张巧嘴,赏!”

富贵喜道:“谢过小侯爷!”

春暖花开,倾流谷内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女童,从树下摘下一枝桃花,故作风雅摇头晃脑的吟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一个身着华服的小胖墩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眯着一条缝的小眼,极尽献媚地奉承道:“好诗!好诗!”

青衣女童回头一笑,挑了挑眉头:“你说好诗,可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小胖墩歪着头皱着眉,想了又想,有些傻气地摇了摇头,尴尬地说道:“嘿嘿,不知道……可你博学多闻才华横溢,吟出来的自然都是好诗!”

青衣女童脸上的笑容更甚,却突然出手极为利落地将小胖墩踹倒在地,不解恨地踢了几脚:“让你偷听我说话,让你偷偷跟踪我!让你记吃不记打!死肥猪!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和我穿一个颜色的衣袍!”

小胖墩嚎啕惨叫,忍着眼泪:“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命!……女侠饶命!”

青衣女童见小胖墩不小心磕破了头,顿时有些气短:“算了,既然来了就让你们那些狗奴才们生火捉兔子,本姑娘今天要吃烤兔子!”

小胖墩顿时满脸喜色,不顾身上的伤,利落地爬起身来:“我带的还有点心呢,都是徐记的,有很多你爱吃的,我让他们摆出来!”

各种各样的点心摆了十几碟,小胖墩拿起一块绿豆糕巴巴地朝青衣女童身边凑:“快尝尝,还热着呢。”

青衣女童嫌恶地看向小胖墩肥嘟嘟的手:“去去,你去烧火。”

小胖墩拿着点心又朝青衣女童嘴边送了送,不长眼色地说道:“那么多奴才,不用我烧火。”

青衣女童一手打掉小胖墩手上的点心:“本姑娘就要你烧火!你去还是不去!”话毕扬了扬小拳头。

小胖墩瘪瘪嘴,委屈地红了眼眶,当对上青衣女童的凌厉的双眼,敢怒不敢言,无比哀怨地点了点头:“我去便是。”

付清弦站在街口转角处,缓缓地转过脸,目光凄然的看向乾嘉酒栈的招牌,慢慢的红了眼眶,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点点地回过头来,仰着脸深吸一口气,似是要用尽全力般迈出了脚步走过转角,青砖小楼彻底被遗弃在那条街上。

苏醒之,你与我同食了红豆,今生便这样吧,来生再见……

心悦君兮君可知(十一)

夏初六月,草长莺飞野花遍野。

倾流谷内的桃花早已飘落,桃树枝叶繁茂,有些树间隐隐可见才挂上的小青果,天然温泉边,铺着一块巨大的毛皮毯子,醒之半眯着适意地躺在皮毛毯子上,一双□的小腿却泡在温泉水里面,调皮的脚丫调皮拍着水,故意溅起水花,打湿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醒之玩了一会,身旁的人也不动也不躲没有半分反应,顿感无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阿然,你带我飞一圈好不好?”

落然懒懒地靠坐在树边,似乎是思索了片刻后却摇了摇头:“我没有。”

醒之微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弯弯地笑出声来:“你还说没有欺负郝诺,你看看你把他逼迫成什么样子,一口气说完那句话,我都替他憋得慌。”

落然蹙眉,有些不甘地说道:“他应下的,出尔反尔。”

醒之笑了半晌,拍了拍他的脸颊,哄道:“你莫要和他计较了,他虽是贪一点小便宜,但是却是真心对人好的,那时所有的人都不和我说实话,只有他偷偷地告诉我,说你心里是不愿意离开我的,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走了,他虽是告了状,但是骨子里却还是和你亲和你好的,他虽贪财,但也不是谁的钱财都来者不拒的,郝诺与我心思相通,也是喜欢你的。”

落然平舒了眉头,仰起脸眯着眼看向高空:“我感激他。”

醒之笑容更甚:“我自然知道你也是真心对他好,子秋同我说,你将郝诺哄得团团转,美婢、珍宝、钱财,为了哄他倒是废了不少心思。”

醒之见落然不语,献媚地说道:“我知道落然最为大度,不但容下了郝诺也容得下庐舍所有人,我就知道阿然便是这世上最值得依靠的男人。”

落然脸上并没有半分的喜悦,浅灰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光芒,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拉起醒之的手按在小腹上:“不行,我难受。”

醒之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爆笑出声,从落然手中抽出手来,点了点他的眉心:“刚说你大度,便又耍起了小心眼儿,明明知道郝诺没什么心思,庐舍众人待我如至亲,还难受。”

落然侧过脸去不与醒之对视,苍白的脸颊上却晕上一抹霞色,似是被醒之强压的笑声羞到了,他翻身而起,一把搂住醒之的腰身,脚尖轻点,腾空而起,瞬间已飞出数丈远。

山中六月,阳光柔和而不刺眼,温暖而不炎热,蓝天白云,还有软软的微风掠过脸颊,让人的心也痒痒的更多的却是甜蜜,一玄一青,肆无忌惮地畅游在桃树林中,一阵阵的清脆的欢笑声还有尖叫声从两人的方向传来。

“阿然!再飞高一些,高一些!”少女喜悦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和兴奋,这样的明快的声音和敞亮的图画似乎能在瞬间扫除人心处所有的阴暗。

婀娜山山洞,玲珑月将一整盆绿色花汁倒进云池内,回头看向站在香炉边上的诸葛宜,不放心地说道:“你堵住水口了吗?”

诸葛宜正围着青铜香炉正在忙些什么,额间隐隐可见细碎的汗珠:“玲珑宫主放心吧。”当诸葛宜终于将各种颜色的熏香都搭配好了,轻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还在搅动着池水的玲珑月:“玲珑宫主快将手拿出来!那曼陀罗汁如此浓稠你可是受不住!”

玲珑月紧张地缩回手来:“我都受不住,那醒之……”

诸葛宜掏出火折子,回头道:“玲珑宫主放心,我家宫主自出生佩戴凰珠近十年,这些东西对公子与她来说,不算什么。”

“师父!师父!好了吗!公子抱住宫主正在过玄阵!”连雪因为过度使用轻功白皙脸憋得通红,一口气说完,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诸葛宜对玲珑月与连雪说道:“你们快出去!我要点熏香了!”

玲珑月与连雪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诸葛宜见两人都出去了,这才用布巾遮住了口鼻,点着香炉里面的熏香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山洞。

落然抱着醒之经过距离洞口没多远的巨石的时,似乎发现了什么脚步微顿了顿,可怀中的人有些受不住冷也没有停下来,两人直接进了山洞。

玲珑月、怒尾、诸葛宜、连雪四人躲在巨石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落然抱着醒之进了洞口,齐齐出了一口长气。

玲珑月有些肉疼又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前几次的办法都没有奏效,这次我派人找那些曼陀罗几乎跑死了宫中所有的千里驹,可是下了血本了,若还是没用,诸葛先生这神医的招牌还是不要也罢。”

不想好脾气的诸葛宜却瞪了瞪眼,毫不示弱地说道:“我家宫主身体康健根本不用我如此的煞费苦心,若非是为了你家儿子我诸葛宜堂堂一代神医,怎会屈尊去配春……失传已久的蜜境。”

玲珑月自觉理亏,却不甘示弱:“那蜜境如此霸道,不会伤了他们两个吧?……都你出的馊主意!若醒之与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然和庐舍没完!”

诸葛宜抚额长叹:“都和玲珑宫主说了多少次了,这蜜境单独吸入虽性烈,可若与曼陀罗汁相互作用反倒对阴阳交合极为有益。”

怒尾拉了拉玲珑月的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对众人说道:“婀娜山顶,气候过于寒冷,咱们还是去后山山洞等等,今晚想必便有结果了。”

落然将醒之放在云池旁边,这才解开她身上的披风,醒之身着单薄亵衣瑟瑟发抖地滑进云池中,整个人缩在云池,满是抱怨地看向落然:“幸好子秋不在,否则我的人都让你给丢尽了,都怪你,若非你飞得太远了,我的衣裙怎会被人偷走!”

落然抚了抚醒之有些散乱的长发,轻轻弹了弹她的眉心,浅灰色的眸中满满的宠溺,落然对醒之偶来的小性子,从来没有半分的脾气与不耐,他看了看泡在云池中依然还在瑟瑟发抖的醒之,起身将洞中的四个火盆全部点燃了,拎着铜壶和砂锅转身走出了山洞。

落然点燃了外面的炉子,将兑满水的砂锅架在炉子上,转身去了后山。片刻后,连悦如一阵疾风似地掠上了婀娜山山顶,有些无奈地将夹在腋下的郝诺放在了醒之的洞口:“好了,别哭了,快进去吧。”

郝诺满脸泪水,还轻轻抽泣着,想进洞又有些胆怯地停在了洞口:“唔……要是公子也在怎么办?”

连悦哄道:“那正好,你在琼羽宫内丢了银票,定然是出了内贼,你和公子好好说说,说不定公子还会赔给你呢。”

郝诺吸了吸鼻涕,颇有志气地哼哼两声:“我才不要他赔给我呢!我要自己找回来!”话毕,转身进了山洞。

郝诺酝酿好情绪,张大了嘴巴正想嚎啕大哭,不想却看见醒之似是睡着了,身着单薄的亵衣趴在云池边上,郝诺打了个嗝这才收住了哭声,如做贼般猫般地轻唤了声:“宫主?……”

“嗯……别吵……”醒之轻应了一声,转了转脸又睡。

郝诺嗅了嗅周围的空气,甜香甜香的,可又有一些奇怪,这种甜香与平日里甜腻的香味有些不同,他皱了皱眉头,一步步地走到云池边上,越走越近,郝诺的眉头也越皱越深,不知想到了什么郝诺猛地打个冷战,大喝一声:“啊!!!师父有曼陀罗啊!!!”话毕转身冲出了洞门。

“啊!!!师父有人要暗害宫主!……师父要死人啦!!啊!!!!”郝诺一边尖叫一边朝后山跑,一路的尖叫声,自然惊动了正在后山采摘雪莲的落然。

众人焦急地等在后山的山洞中,见连悦独自一个人进来时,顿感不妙,当连悦说出郝诺进了醒之的山洞时,众人大惊失色,诸葛宜与玲珑月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几乎是跳起来冲出了山洞,没走多远就碰见还在尖叫的郝诺。

诸葛宜极为利落地捂住了郝诺嘴,恼怒无比地将他拖拽回山洞,急声对连雪说道:“快拿清心丸!”

诸葛宜将满满一罐的清心丸塞进了郝诺的嘴里,郝诺先是被捂住了嘴,又被莫名其妙地灌了一通药丸,被放开时已有些晕乎乎的了,当看清对面的诸葛宜时,又一声尖叫:“啊!!!曼陀罗!!师父师父!有人要害宫主,好重的曼陀罗味道!师父快去救……唔呜……”

连雪极为利落地再次将郝诺地嘴堵住,诸葛宜抚额道:“你进山洞了?”见郝诺点头,诸葛宜又道,“你看见宫主了?”又见郝诺点头,诸葛宜铁青一张脸,“那……那你可有看见什么不妥的?”

郝诺瞪大了杏仁眼,点头连连。玲珑月早黑了脸,强烈克制掐死郝诺的冲动:“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郝诺被连雪放开了嘴,大口地喘息着:“宫主自己趴在池边,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我叫都叫不醒!师父快去看看吧!”

郝诺落了话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玲珑月凌厉地瞪了诸葛宜一眼。诸葛宜自然感受到玲珑月强大的怨气,面子有些挂不住,他伸手拭去额头上的细汗,瞟了眼桌上早已备下的五个竹罐的清心丸,极为不善地看向郝诺,严厉地喝道:“连雪连悦将所有的清心丸都喂他吃完!不吃完不许下山!”

郝诺前脚出去,落然便十万火急地飞回了山洞,入洞便见醒之身着亵衣睡眼朦胧地看着洞口,落然的脸色顿时阴暗无比,褪下身上的长袍,走进了池子。

醒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坐到自己身旁的落然:“你不是去烧雪莲水了吗?”

落然垂眸将醒之搂在怀中:“他看见了。”

醒之恍然大悟:“啊?……原来郝诺真的来了,他跑什么?”

落然埋在醒之肩头,闷声道:“他看见你了。”

醒之这才想起自己一身亵衣泡在云池里,随即知道落然再说什么,忙道:“哪里有看见什么,我趴在云池边,他一进门见我在云池内,以为我在洗澡,便吓跑了,你没听见他的尖叫声吗?都变音了,可见吓得不轻。”

落然不语将醒之抱得更紧,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难受。”

醒之抿唇轻笑,点了点他的眉心:“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懂男女之防?郝诺虽然心智只有十岁,却被子秋教育得很好,一早便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要不然也不会看见我在云池中便吓成那样,倒也难为他了,子秋定然会责罚他的。”

醒之说完最后一句话,落然浑身本阴沉的气息,顿时烟消云散,可见对郝诺会受到惩治不但没有半分的同情,反而极力赞成。

醒之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你说你和他计较什么,明明知道他就是一个孩子。”

落然脸颊埋在醒之的脖颈,舒适地轻蹭了蹭:“你说喜欢他。”

醒之看向闭目的落然,他虽是极力保持镇定,可快速闪动的睫毛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在乎。醒之知道他面上虽表现得无所畏惧,内在却是自卑到了极点,否则以他的性格又怎会容得下郝诺,甚至连对付清弦都多有谦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乎,可唯有对待自己的时候要多小心便多小心,他似乎根本承受不起自己一个不悦眼神或者是一句失望。

落然身体上的缺陷,让他对自己的态度莫名的患得患失,极没有安全感,他每天都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己各种神情,敏感而胆怯,不敢表现任何争抢的心思,努力地表现着与自己性格相反的宽宏大度,否则以他的真实性情,又怎会容得下庐舍众人又怎会费心思对郝诺好,甚至容得下付清弦的嚣张狂妄。

醒之揉动小腹的手指越发的轻柔,只感觉胸口闷闷的,一颗心又酸又疼,极轻声地说道:“你那时偷偷去江南时,听见我说喜欢他了是吗?”

落然身形微动了一下,闷闷地应了声。

醒之的唇轻碰了碰落然眉心,轻声道:“喜欢分许多种,有朋友的喜欢,有亲人的喜欢,也有男女之间的喜欢,我对郝诺便是属于亲人的喜欢,因为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我才会想照顾他想对他好,这些和对你的那些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醒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落然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咕声。醒之知道落然并没有睡着,可他也明白地表示了拒绝再听这些,醒之也不认为今天是坦白一切的好时候,这短短的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便是自己对他说出心思,以他的性格也会以为自己又在可怜他。

那日,他躺在雪地里垂死之时,才敢伸手抱住自己,才有勇气说出不让自己丢下他的话,后来……后来便是愿意留在和自己在一起,暗地里却不知道用多少话来安慰自己才有了这样的勇气。他对谁都狠绝,就连对待自己的性命都是那般不屑一顾的决绝,不留一丝一毫的退路,那日他忍着剧痛一点点地朝山下爬,便是不想死在婀娜山上,不想死在自己眼前,他怕自己看到他的尸体都会可怜他,如此的自尊,却又如此的自卑。

醒之的脸颊轻轻蹭了蹭落然长发,到底有多深的感情,失去了,便连自己的性命都放弃了呢?

醒之的胸口酸酸涩涩的又有种说不出的喜悦与满足,她软软的唇轻轻吻了吻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的落然:“睡吧……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想清楚这些。”话毕,与落然脖颈相交,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水中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落然待醒之闭上双眼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眸,他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醒之安逸略带微笑的睡颜,心中高高筑起的冰层一点点地塌陷着,有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极为柔软,似乎触碰之下便会溢出水来。落然闻着熟悉的气息,那些需要鲜血安抚的躁动和恨意都不见了,如此的舒适满足,似乎连空气都是甘甜的。

落然甚至偷偷地想过一生一世,可他知道自己便是那些人口中骂的妖孽……不男不女的妖孽,妖孽的生命力根本没有什么一生一世,这不到两个月的日子里,仿佛是偷来的,让自己每日每日地窃喜着,可待到醒之醒悟那日,自己便什么都没有了,那时……那时自己便再也不必留恋人世。

落然紧紧攥着醒之的另一只手,轻动了一下,偷偷地将两人之间的空隙填满,满是疤痕的肌肤更加贴近醒之一些。他一眼不眨地凝视着醒之的睡颜,恍然间露出一抹满足的浅笑,如昙花般笑容转眼即逝,他慢慢地闭上双眼,眉宇间露出一抹安逸,不时间便沉沉睡去。

醒之半梦半醒中感觉一阵阵的热浪朝自己袭来,她的手不自觉地拉开了亵衣上的衣扣,朝身旁微凉有些不平的肌肤上靠了靠,睡梦中的落然似乎被醒之吵到了身子也不适地动了动。醒之感觉到落然的躁动不安,手腕轻动反射性地揉了揉落然的小腹,不想手指却触到一处热源,几乎是反射性地收回了手,朝上面挪了挪,像往日般轻揉着落然的小腹。

落然骤然睁开了双眼,一双浅灰色眼眸不像平日那般布满寒霜,反而有点像喷发的火山,炙热而又充满了侵略性,他慢慢地坐起身来,一眼不眨地凝视着醒之嫣红的脸颊,下腹火烧火燎的感觉涨到了极点。

醒之见那微凉的肌肤离开,半睁着眼眸微眯着瞥了眼落然,柔软的身体朝他身上靠了靠,待找到舒适的角度再次闭上了双眼。落然被这个细小的动作点燃了一般,徒然站起身来,伸手捞起醒之腰身,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呼吸粗重而急促,薄薄的唇来回地磨蹭着醒之的耳垂。

醒之红唇轻启,睡眼朦胧地看向落然,皱了皱眉头:“阿然怎么了?……是不是火盆燃多了,我也好热。”清脆的声音中说不出慵懒魅惑。

醒之感觉身下被极热的硬物顶得极为难受,便轻动了动,想躲开那热~~源,睡意朦胧地说道:“我们上去吧,好热。”

落然极力压抑的理智与□,却被这轻轻的动作与魅惑至极的声音扯得瞬间崩断了,他修长的手指骤然施力,只听一声裂锦,醒之的亵衣已被撕开,露出艳红的肚兜。

醒之一时间睡衣全无,吃惊地看向双眸赤红呼吸粗重的落然:“你怎么了?可是……”

落然哪里还容醒之说话,张嘴堵住了醒之一张一合的红唇,他单手死死地扣住醒之的后脖颈,极为粗鲁蛮横地侵入了她的口中长驱直入极尽掠夺,两人的身躯死死地纠缠一起,落然恨不得将醒之嵌入自己的身体中,舌尖一次次地入侵,略显急切粗暴地吮吸,啃噬,不肯放过每一处甘甜。

一吻落,醒之头晕目眩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软在落然怀中,她感觉心中的那把火越烧越旺,那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薄唇似是有魔力般。(请一定一定一定要看作者有话要说!!!)

一吻落,醒之头晕目眩大口大口地踹息着,整个人软在落然怀中,她感觉心中的那把火越烧越旺,拿在在自己身上是无忌惮的薄唇似是有魔力般。

落然有些干燥的唇从耳垂一点点地划过脖颈、锁骨、胸口,当落到醒之的胸前时,张口含住茱萸,粗鲁的啃噬吸允了起来。

醒之感觉全身一麻,那种又痛又麻的感觉让她不禁呻吟:“唔嗯”那火热的唇不算温柔的啃噬吸允让醒之感觉又舒服又难过,她的双腿下意思的缠绕住落然的身体,不知所错地轻轻磨蹭着,想平复自己的心火。

落然早已理智全无,哪里还受得了宛若挑逗的动作,手掌一挥便撕开醒之的亵裤扔出云池,他单手搂住醒之的腰身,让她整个人靠在石壁上,扶住分身极为粗暴地冲了进去。

醒之在一阵剧痛中恢复了稍许理智,双手推拒着不动如山的落然,痛苦的踹息道:“唔.....不行,太疼、太疼了。”

落然仿佛听不见醒之说话一般,只感觉进了一半的分身却再难进半步,难受地皱了皱眉头,他抬头将醒之的一只腿架上肩头不顾一切地一冲到底。

醒之陡然仰起头来,殷红殷红的嘴唇溢出一声尖叫,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抠进了落然的皮肉中:“呜......出来!不行!.....我很疼.....疼......死了,快些出来。”

醒之雾气氤氲的双眸溢出泪水,漆黑的长发张狂散发在脑后,胸口剧烈地伏着,白皙的肌肤片片红霞,此时的醒之在落然眼中美得惊心动魄,他慢慢地垂下头去,轻轻地吻了吻醒之的眼角,伸出舌头舔去眼角滑落的泪水,极尽缠绵地诱哄道:“之之,叫我的名字。”

落然不动,醒之便感觉不到那撕裂般的剧痛,她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了颤,抬起眼眸几分迷离又有几分不解地看向对面的人,入坠云雾般,轻柔的哑声道:“阿然......”

这一声如天籁般的呢喃,让落然整颗心都飞出来,他轻轻一笑,不顾一切的冲撞起来。醒之疼的呜咽出声,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凝视着嘴角含笑的落然,剧痛让醒之逐渐地恢复了神智,他清楚自然地知道两人在做些什么,每一次因疼痛想推拒在自己身上奔驰的人时都会生生忍住。

落然的眉宇间隐藏的那抹狠历早已消失得了无踪迹,甚至平日里想遮掩却遮掩不住的阴霾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他精致绝伦的侧脸是前所未有的晴朗,那种云破日出的灿烂让落然整个人看起来熠熠闪过。

醒之手死死地扣住落然的肩膀,生生忍住剧痛,却不忍再伤他,不忍再抗拒他。落然似乎也感受到了醒之发自内心的柔情,情绪越来越激动,大幅度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只听一声又痛苦又愉悦的低吼,落然身躯剧烈的震颤,肌肉绷到了极限,片刻那不停发抖的身体停了下来,那绷直的肌肉霎时软了下来。

落然轻轻抽搐了片刻,吁了口气,整个人像被抽去了所有筋骨滑落醒之身上,在全身的重量快要压住醒之时,他单手扣起醒之的腰身,一个翻转,两人交换了位置,让醒之趴在了自己的胸口,他将脸埋在醒之的颈窝,手指颤抖地搂住醒之的腰身,另一个手轻轻地抚摸着醒之光洁的后背,精致绝伦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狂喜。

醒之虽感觉那个凶物还留在自己体内,可那种快要将人撕裂的剧烈疼痛却已消散了,下身隐隐有些酥麻的胀痛,却能忍受,她有些筋疲力尽软软地趴在落然胸口,轻踹着呜咽着撒着娇。

落然感觉到怀中的人有些发抖,体贴地将她护在怀中两人一起滑下云池,坐在了水中的台阶上,落然调整姿势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中,粗糙的手掌一遍又一遍极尽温柔地拂过醒之的长发,手指一点点地勾勒着醒之脸颊的轮廓,心中溢满了前所未有的柔情与满足,彻骨的舒适将他紧紧地包裹住,他很想抱住怀中人站在最高的玉人峰上放声尖叫,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苏醒之是他的人,是落然一个人的苏醒之。

那些失落,那些伤痕,那些疼痛,无止尽的黑暗与绝望,眨眼间已被怀中的人填满了,没有了冰冷,没有了孤寂,甚至连那些压抑不住的嗜血的狂躁也不见,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只剩下了苏醒之。

落然的唇极尽温柔缠绵又虔诚无比的轻吻着醒之的额、眉、眼、脸颊,一点点的触碰她微仲的红唇,舌尖一点点的滑过,不动声色的潜入,吸允、舔紩、啃噬,一发不可收拾。

醒之感觉体内的沉睡的东西眨眼间已坚硬如铁,炙热撩人,她有些不适地呜咽一身皱了皱眉头,有些讨好的伸出舌尖碰了碰落然的舌头,不想却被那灵活的舌尖咬住不放,交缠在一起。

落然亲吻着醒之,双手不动声色地一次次地将醒之轻轻托起,慢慢地放下,许是在水里的缘故,此时的醒之感觉那些疼痛不再那么剧烈,一种怪异的酥麻自小腹升起,她喉间发出彷徨无助的轻吟,却换了落然眼底的笑意,他的唇一点点地挪到醒之的脖颈间,一点点吸允她的耳垂,醒之缩了缩脖子,呻吟出声。

落然依然动得比较轻,幅度小很多,几乎让醒之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那坏意的舌头不停的戏弄着自己的肌肤,想躲开可隐隐间又有些舍不得,无意的动作间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似乎被落然戏弄得狠了,醒之红着脸颊嗔怒地瞪了落然一眼。

落然几乎陷落在这娇媚的一瞥里,再也忍不住握住醒之腰间大幅度动了起来。

醒之眯着眼惊呼一身,有些紧张地伸出圈住了落然脖颈,大幅度的动作让云池内的水哗哗作响,醒之本有些痛苦的呻吟声逐渐地一点点地变了味道,那种苏苏麻麻的陌生感越显强烈:“呜,阿然慢......慢些......不成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不出的撩人。

落然嘴角轻勾,浅灰色的眼眸不眨地凝视着醒之的脸,下身却坏意地搅动着,俯下身不轻不重地啃了醒之一口,那种酥麻的疼让醒之下身猛地一缩。

落然倒抽了一口气,咬着醒之的耳朵,哑声道:“不乖。”话毕,俯下身来啃噬着醒之的锁骨,更快速的动力起来,醒之呼吸越显急促,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那断断续续的呻吟逐渐地放大,白皙的双腿情不自禁地缠绕住落然强而有力的腰身,每一次急促有力的撞击都让醒之晕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