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莫顿揉着安德烈的脑袋,他想看的就是这样的安德烈,一个更加鲜活的人而不是一个刻板的形象。

他把安德烈抱回他的卧室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在梦中仍然紧紧皱着眉头的他,伊莫顿微笑着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安德烈……”

他凑近他亲吻他的额头,这是他的祝福,烙印,诅咒。

他握着他的手,永远也不会给他离开自己的机会,哪怕生命消失只剩下灵魂。他的永生也是他的,哪怕他化为枯骨容颜不在,他也永远都是属于他的。

伊莫顿消失了,一摊黄沙如魔鬼的诅咒一般从安德烈的床边滑走,消失在墙壁里。

十几个小时后,安德烈从剧烈的头痛中醒过来,他捧着因为宿醉而像要裂开一样的脑袋踉踉跄跄的奔到洗手间,镜子里面那个仿佛流浪汉一样可怕的男人正是一向自诩为绅士的安德烈本人。他痛苦的呻吟一声直接冲了个冷水澡。走出浴室后,他拉开窗帘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散散心,顺便告诉仆人来收拾房间。

在他用早餐的时候仆人走来向他抱怨道:“先生,难道你喝醉后跑到庭院中去打滚了吗?你的床上都是沙子。”

安德烈听到沙子有一瞬间的呆怔,随即失笑,如果他来了这里,只怕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他,怎么会只留下一堆沙子就走了?

这么说他昨天喝醉后真的到庭院中去打滚了?安德烈倒是不能确定这一点,或许他真的跑到花坛里去躺了一会儿。

他微笑着赶走抱怨的仆人,吃完早餐戴上帽子离开家。呼吸了一口外面带着冰冷的水气和铁锈味的空气,安德烈沿着微湿的马路走向市区。

第 99 章

深秋中的伦敦是阴冷潮湿的,浙浙沥沥的雨总是下个不停,穿着大衣走在街头时,阴冷的水气会钻进骨头缝里般,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安德烈坐在汽车后座,现在他也用上了司机和管家。

“先生,前方好像发生车祸了,要不要换条路走?”司机说。

安德烈不在意的嗯了一声。不管是道路前面发生的车祸还是给他开车的司机,他都没有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虽然他现在生活富足,他也没有什么野心,可是生命的活力好像渐渐从他身上消失了。以前他贫穷的时候,地位低下,处处要看人脸色,可是那时他过得很开心,生活像一幅美好的油画般色彩艳丽。他想起了他还在亨利先生的家里当管家时的事,当时他虽然期待成为一个管家,但作为第一个被他服侍的先生,他和他的家庭带给他的幸福和满足才是坚定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原因。

汽车拐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安德烈发觉坐在前面的司机变得紧张而不安。

阴谋?为什么呢?安德烈仔细回想自从自己回到伦敦之后有没有作什么招人讨厌的事。可是他除了每日醉生梦死之外连生意都没有谈一宗,应该没有挡了什么人的财路。

想到财路,安德烈叹了口气,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虽然在他的眼中他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可是在他的手下的眼中,他是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没有人可以联络到他。人心浮动也不奇怪。他突然出现又回来,想必应该也挡了一些人的财路吧,只是那些人以前是他的属下,现在却是他的摧命符。他们已经习惯了没有主人的日子,习惯了可以恣意使用他的财富的日子,所以当他这个主人又回来之后,开始觉得他碍眼了。

人心如此,他并不觉得失望。只是像刚刚从酒醉中情醒一样,他才发现自己从回来梦想中的自由之后不但没有变得更振作,反而更颓废了。如果是以前的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发生在自己身旁的背叛和阴谋?

是他疏忽了。

安德烈想通这里面的关节,当然也能猜出是谁要买他的命。不外乎管家和秘书两个人,或许再加一个律师,能够接触到他的财产的也只有这三个人,或许他们彼此之间有勾结,或许只是不谋而合。看来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他的财产无故消失的一定不少,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人起了杀心。

司机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紧张的脸色苍白,完全不敢从后照镜中与安德烈对视。

而安德烈却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点!我还要参加酒会呢!!”

司机连声答应着,可是车速却越放越慢了。

安德烈偷偷瞄向车窗外,发现在司机不停看的方向前面有一个阴暗的小巷子,莫非安排的戏码是强盗杀人?他这个每天沉迷于酒色中的暴发户,非常可惜的在某一天喝得醉熏熏的时被一伙丧心病狂的强盗当场劫杀致死,或许可以在报纸上占一个小小的角落来提醒大家不要喝酒小心强盗。那些跟他一起喝酒花钱的绅士们可能根本不会记得他的名字和长相。

安德烈放松全身瘫在座位上好像已经睡着了,可是他的手却在司机视线的死角摸出一把枪,看着马上就要接近那条小巷子,他猛然探身到司机的座位上一把将他从驾驶座拉出来。司机一声惊叫堵在喉咙口时已经被安德烈一颗子弹射穿太阳穴送进地狱。

血雾顿时喷满了整面前车窗,无人驾驶的汽车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声后原地打了几个转停了下来。

安德烈暗咒一声,不该在如此狭小的地方使用手枪的!这下不能开车逃跑了。

汽车里的动静似乎也惊动了躲在小巷子中的人,他们弯腰弓背形容猥亵的从巷子里窜出来扑向汽车。

安德烈矮下身体迅速的从另一边溜下车,而另一边的车窗已经被他们的斧头铁棍砸破,稀里哗啦一阵响。

安德烈连滚带爬的跑向大路,并大声呼喊:“救命啊!!有强盗!!”

他不敢耽搁一点时间,连回头看的功夫都没有,手中的枪也不过几颗子弹,如果他不能将后面的人一人一颗子弹的杀死,给他们机会追上自己的话,一顿闷棍砸下来他一定会变成一堆烂肉。

急速的奔跑心中的恐惧让他觉得腿越来越沉,呼吸时胸口一阵刺痛,喉咙像要烧起来似的一片干炙,而身后追上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低沉的声音异族语言的咒骂让安德烈猜测他们可能是移民的后代或者是偷渡客。

这种人没有身份没有财产没有家庭负累,全都是亡命徒。他们会为了十块钱杀人,杀完人就跑,没有身份警察要找他们也很困难。

安德烈感觉到死神走近的脚步,如果早知道会落到现在的下场,他又为什么要离开伊莫顿?他应该大胆的告诉他,他安德烈·托托夫不是奴隶!也不愿意做奴隶!他愿意服侍他,为他杀人放火,但绝对不做奴隶!

他还要告诉他,他想跟他上床,不是做为一个奴隶给他快乐,而是做为一个情人两个人一起得到快乐。

身后的咒骂已经近在耳边,他已经听到了后面追上来的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他是不是逃不掉了?

安德烈愤怒回身举枪就射,这个最先追上来的男人是个粗壮的黑人,他正狰狞的笑着高举着手中的铁棍,却在安德烈把枪对准他的脸的时候露出惊慌的表情。

一枪暴头,这个人的头整个被安德烈轰烂了,当他轰然倒下身后其他的人已经呜呀呀叫着扑上来,安德烈冷静的站在原地专射胸口和头,一枪又一枪。一个人捂着胸口又向前跑了两步后倒地抽搐,一个人捂着喷出血箭的脖子咒骂着歪倒。但他开枪的速度比不上这群人扑上来的速度,而剩下的人根本没有被同伴惨死的景象吓退,他们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举着凶器扑上来。

安德烈第三次举起枪,却明白在他的枪射中下一个人的同时,或者只差几秒钟,他也会被这群人打翻在地。

他举起枪,对准这一次扑过来的人,那人手中带着斑驳锈迹的铁棉对着他的头笔直的挥下来,他闪开这一击,射击,身后也围上了人。听到脑后呼啸的声音,安德烈平静的用枪攻击在他前面的人。

哪怕到最后一秒,他也要再多杀一个人。

漫天的黄沙突然出现将他包裹在里面,在他身前身后狰狞的凶徒怪叫着被黄沙淹没,瞬间变成干尸。当黄沙簌簌流走没有留下一粒沙,他茫然转身,伊莫顿站在前方微笑着看他。

他伸出手向他,说:“我的仆人,你已经离开我太久了。久到已经让你忘记你的主人了吗?”

已经能够听懂他的话的安德烈呆怔的看着他,他的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的吗?或许这只是他的幻觉?

安德烈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他的身上有司机的血,经过狂奔逃命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再整洁,他气还没喘均喉咙干炙刺痛。

他看着伊莫顿,没有走近,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他说:“我不是你的奴隶,你不是我的主人。”

伊莫顿似乎觉得他的话好笑,古怪的看着他,倒是很平静并不生气愤怒。

安德烈抬起胳膊擦了下额头下颌的汗污血迹,继续说:“还有,我要跟你上床。不是做为你的奴隶那样侍候你,而是像情人一样。”

伊莫顿走近他,虚抚着他的脸,低沉的笑起来,说:“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并不反对。”

安德烈惊讶的看着他。

伊莫顿凑近他,似乎贴着他的脸颊般在他的耳边说:“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奴隶来看。”

安德烈古怪的看着他,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段时间他的挣扎不就是一个笑话?

第 100 章

再一次回到自己已经住了两个多月的房子时,恍如隔世。当然还没有这么夸张,但安德烈第一次发现大门旁边有一个天使的小铜像,竖着小鸡鸡作骄傲状撒尿。

安德烈看着那个铜像发了一秒的呆,在他买下这个房子之前已经有这个铜像了?

推开门无视管家那僵硬苍白的神色,安德烈头一次发现自己聘用的这个管家留着胡子!这种不卫生的习惯怎么是一个管家应该有的仪容呢!他古怪的看了自己这个不修边幅的管家一眼,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留胡子的?波……特纳?”

管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似乎苍老了十岁的管家结结巴巴的说:“……从我二十岁的时候,先生。那个……我的名字是庞波纳。”

安德烈点点头,越过紧张的管家。穿过走廊走进房间,管家一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回头奇怪的看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管家不知所措的躬着腰姑在袖面前,张着嘴好像想说点什么,见安德烈这么说只好弯弯腰行个礼准备出去。

安德烈却突然叫住他说:“等一下,晚餐准备更多的食物。要有大量的兽肉和酒,新鲜的水果和鱼也要准备一些。他想或许今天晚上伊莫顿会过来,在街角他杀掉那些人后就消失了。

但他一定会再次出现,或许就在今晚。

管家似乎被安德烈的话吓了一大跳,脸色更加苍白,站在那里好像小了一圈,他惊慌的说:“……先生,有客人吗?”

安德烈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在地上般踏实。他听见管家这样问就摇头道:“不,不是。你不用关心这种事。庞彼纳,今天晚上你们所有人都放假,天黑之后这里不必留任何一个人,要厨师把餐桌摆好后就不必管了。”

管家在看到安德烈平安回来之后就吓得几乎要心跳停止,结果看他一举一动都好像在意有所指。他一边害怕安德烈已经发现他的阴谋,又心存侥幸认为安德烈这颗被酒精泡透的脑袋不可能知道他跟律师的计划。

本来在听到安德烈特意交待准备晚餐时还以为他会不会是邀请警察局长一类的人物来给他一个当头棒喝,可是又听到他说房子里不留一个人又觉得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难道安德烈是想要招待一两个不那么光彩客人?这些贵族有钱人有时玩的游戏是非常下流的。管家开始以为安德烈是想举办一个疯狂淫靡的宴会了。毕竟这位主人从回来之后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每天都醉生梦死的,如果不是他突然变得不如住日那样精明他和律师也不至干想要除掉他来侵占他的财产。

管承很清楚一件事,就是安德烈在这个城市并没有亲戚和朋友,甚至他的财富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经过律师的调查,发现安德烈的一切经历不说是完全编造也不可能是真实的,很大程度上都是伪造的,他能在这个城市里站稳脚根的最大原因还是他来源不明的财产。

在知道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连人生经历都是假的之后,那笔诱人的财富就显得更加神秘又吸引人了。这也是管家和律师野心膨胀的原因,他们盘算着杀掉安德烈之后将他的尸体毁掉再放出风声说他再次出国了或怎么样了,反正几个月前他差不多突然失踪了半年,那时也没有什么人问起他的下落。

事情本来很顺利,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能逃得掉还若无其事的回来了。

管家一从安德烈的房间里出来,交待女仆准备洗澡水和换洗衣服给他送去,他却立刻跑到外面叫了个在街边蹲着的流浪汉递给他一封信和十块钱要他把信送给律师。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厨房交待厨师晚餐的事,一边忐忑不安的等着律师的回信。如果晚宴的事是真的,可能安德烈会在宴会上把他今天下午的经历当成笑话说出来,那样他们的事就会被更多的人知道。还有既然他回来了,那司机怎么样了?那些去袭击他的人怎么样了?是没有出手还是出手了没有成功?管家自己没有一点办法得知外面的消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律师身上。

钟敲七下,天色已经渐渐发暗,安德烈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套衣服后坐在休息室里看书,虽然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摇铃叫来女仆问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女仆去叫管家。

管家听到女仆传话时吓得几乎瘫倒在地,当他听清安德烈只是在问晚餐如何时勉强镇定下来说:“告诉主人,晚餐已经差不多了,但不知主人想要什么样的酒?”

他是打定主意不再出现在安德烈面前了。女仆只好又把话传回去,安德烈没有发觉管家的失常,在女仆找回来的时候他正站在穿衣镜前观察自己的领结,听女仆回答之后他也迟疑起来,家中的藏酒并没有特别名贵的,但考虑到伊莫顿的身份,要知道三千年前他可是法老座前的大祭祀,虽然他有拭君篡位的想法,但这只能表示他其实有着更高的要求而已。

需不需要现在出去买一些好酒呢?安德烈盘算着离这里最近的一间卖好酒的名店,或许可以让管家开汽车出去,让司机送他去。想起司机现在可能还躺在那条小巷子的汽车里,脑袋被轰个稀烂,或许他应该先报警。

安德烈在心中把报警和准备给伊莫顿的晚餐放在天平上称了称,决定报警的事可以先等一等,明天再说,现在更重要的是晚餐。

他摇铃叫管家来,可是这次来的是一个男仆,他说管家正在厨房指导厨师准备晚餐抽不开身,安德烈只好告诉男仆他需要让人去买一些好酒。

“不要在意价钱。"安德烈交待。十分钟后他就听说管家出门给他买酒去了。

管家听到男仆的话之后立刻换了身衣服戴着帽子就以买酒的名义溜出去了,他实在没有更多的勇气还留在那个房子里,他不能想像自己被关进监狱的样子,而且还可能被判死刑。反正他从安德烈那里偷来的钱已经够多了。

管家溜走了,房子里却没有人知道安德烈想要悄悄招待伊莫顿而想赶走所有的仆人,结果安德烈在晚上八点钟出现在餐厅时就看到整整两排训练有素的仆人正笔直的站在餐桌两边准备服侍他用晚餐。

安德烈只好花了十分钟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要他们到第三天再回来。当房子里仅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为了镇定一下,他走到酒窖挑了两瓶还算不错的酒回到餐厅,将酒冰镇起来,他坐在餐厅旁边的沙发上默默等待着。

他闻到了沙漠的味道,带着太阳干炙的味道,似乎在呼吸时会炙伤胸膛般。他睁开眼睛,伊莫顿就站在他面前。

他不知不觉睡着了,看看钟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餐桌上原本热气腾腾的食物都已经冷得一丝热气也没有了,壁炉里的火倒是正在熊熊燃烧着,嘛啪作响。

伊莫顿仍然是一副埃及打扮,他光裸的胸膛仿佛涂了桐油一样发亮,黄金的项圈和饰物纹章装饰着他健硕的身体,仅能挡住腰下三寸的细金丝织成的短裙围在他的腰上,脐下三寸之处一个极为明显的凸起吸引了安德烈的视线。

他不冷吗?安德烈不合时宜的想着。不过这样才合适他,他想。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视线粘在他身上。

伊莫顿打量着他的房间,以及坐在沙发上的他,那火热的视线几乎要炙伤他的皮肤。这才是真正的安德烈吧,在他的注视下他不可避免的硬了。

在壁炉金色的火光的映照下,或许今晚他们会有一个热情的夜晚。

第 101 章

晚餐已经是冰冷的了,这跟安德烈设想中的完全不同,在他的想像中,他会在餐桌前迎接伊莫顿,然后在他的主导下两人可以共享晚餐,在席间他可以营造出一种和谐中带着亲密的气氛,在晚餐结束时他们应该已经可以聊一些隐私的话题了,接着他们两人到吸烟室去,在那里他可以引导着伊莫顿聊一些关于他的过去的事,他会给伊莫顿看一些他收集的古代埃及的古物和文献,他会向伊莫顿表达自己的情意,再确定一下两人相处时的界限问题,接着他们可以到卧室去,理由可以是他愿意为他弹奏一曲钢琴曲,或者两人可以在阳台上欣赏一下月色,然后在心意相通的拥抱或亲吻中走向床榻,接着就是一夜欢爱,最后是早上起床,他到那时就可以要求伊莫顿跟他住在一起而不是回到那个荒郊野岭去了。

可惜他想得再好也没用,现在伊莫顿就站在他面前,而旁边桌上的晚餐已经冷透了,难道要直接去吸烟室看埃及古物了?还是两人先在这里喝两杯酒聊聊天?该死!现在计划全都被打乱了。安德烈习惯把事情的发展抓在手中,特别是在面对伊莫顿时,一旦他无法掌控就会开始焦躁。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在面对伊莫顿时的不冷静和不理智,他拒绝去思考这样意味着什么,对他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他从来没有遇过的难题了,他不想再去面对更艰难的未来。

伊莫顿看着安德烈的脸上渐渐露出的不安和痛苦,他能体会到安德烈心中的感觉,因为他也曾经这样不安过,在面对比自己强大而无法预知和掌控的人和事时,他就会这样不安,特别是在他觉察到自己内中的重视时。当时在面对法老时,每当法老赋予他更大的权柄和职位时他都会这样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有多大的力量和权势,而法老对他的信任又将持续到什么时候,在这样的不安中他渴求更大的权位更多的力量,最终导致自己的灭亡。权力是多么的迷人,他曾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不愿意安德烈也有这样的恐惧和不安,他不想让安德烈遭遇到毁灭。

伊莫顿走近他,虚抚过他的脸唤回他的注意,在安德烈的视线投向他的一瞬间,他微笑着说:“你是属于我的,你不需要迷茫和不安,因为连它们也都是属干我的。

安德烈好像被他的话迷惑了似的,呆呆的看着他。

伊莫顿离他越来越近,他说:“你的恐惧、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我,只有我能给予和收回。你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担忧。”

安德烈有一瞬间被他的话吸引住了,如果他交出自己的一切,将所有的属于自己的权力都交至伊莫顿的手中,从此只仰赖他而活,像住在密封的蛋壳中,连外界的天空都看不到的生活。

似乎……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但他很快警觉的回过神来,忍不住后退一步。

伊莫顿失望的叹息,安德烈是一个有着坚强意志的男人,他的心非常强大,不是那么容易俘虏的。

安德烈虽然清醒过来了,心底却有一点淡淡的失落感,那种将自己完全置于另一人手中的生活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他难以割舍。他若无其事的微笑着将伊莫顿领到吸烟室,这里原本是上一个房主用来招待一些朋友绅士的地方,房间宽敞而明亮,有一些长沙发和小桌子,还有两个牌桌及一个漂亮的壁炉。此时壁炉正熊熊燃烧着。

安德烈在这几个月里对这个房间进行了一些改变,几张桌子上摆满了他搜集来的古代埃及的器物,有相当一部分是精制的仿品,多数是安德烈特别请人根据图纸制作的。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书柜,里面是大量的文献和资料。

伊莫顿一走进来就被吸引住了,他饶有兴趣的在那些仿器和书柜前流连,安德烈跟在他旁边讲解,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非常和谐。安德烈的心似乎渐渐安定下来了,他觉得眼前的气氛很适合跟伊莫顿交流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事,他十分想让伊莫顿明白那个古代埃及的王朝已经消失了,如今是新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