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百果在换汤不换药地接着被张什骂得狗血淋头之余,皮肉之苦,更不在话下,尤其是在她左肩肩头的烫伤,至今不堪入目。

但江百果知道,假如没有张什,她不会有她的今天。

一年前,江百果离开了她和张什效力的老东家,创立了无误沙龙。张什二话不说,和江百果共进退。但当江百果回绝了,而且还是毫无转圜余地回绝了张什的入股时,张什掀了桌子,又离开了江百果。但就在十一个月前,也就是说,张什仅仅离开了一个月,便又回来了,他和江百果斤斤计较地谈了薪水,留在了她的旗下。

在这八年中,张什有数不胜数的女伴,三任恋人,以及一次婚姻,而和他步入婚姻殿堂的人,便是他们效力的老东家家的独生女。借用池仁的用词,张什和江百果是一类人,或者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禽兽”。甚至,江百果会对张什自叹不如,就“理智”而言,她是魔高一尺,张什便是道高一丈。

但今天,他背出了她的手机号。

在江百果以为,手机号这玩意儿,存在手机里绰绰有余,挂在嘴边,过犹不及。

至于池仁,他在柏瑞地产,在何一雯的办公室里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何一雯退避三舍:“我一直以为你是铁打的。”

何一雯四十五岁,意大利原装进口的束腹也束不住她的中段了,但风韵犹存的脸孔还是能打八十分的,一呼百应和一颦一笑,都颇有几分刘晓庆的影子,内扣边的黑发像假发似的,几年如一日。

今天是何一雯的生日,但百十来号人的柏瑞地产,就池仁一人知道,今天是何一雯的生日。在何一雯认为,三十四,三十八,四十,四十五…这疯长的数字不如去下地狱去吧。

何一雯对着黑漆漆的电脑屏幕,托了托她的内扣边:“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换个发型了?”

“三号廊桥设计方的修改方案被建筑方驳回了,双方都不肯让步。”

“不然,换个颜色?你说,红色会不会太夸张了?”

“他们都不肯让步,我们就更要说一不二。”

“给我找个最好的发型师。”

池仁脱口而出:“她说她就是最好的。”

“谁?”

池仁顿了顿:“有那么一个人就是了。”

池仁退出了何一雯的办公室,用了三分钟,敲定了三号廊桥设计方和建筑方的会面,就在周三,就在柏瑞地产的三楼。何一雯的小聪明,逃不过池仁的眼睛。她的不着边际,就是对他的默许,她准他“喧宾夺主”,因为他的正确,归根结底是她的正确,而他的失误,也将由他自己擦干净自己的屁股。总之,何一雯能坐到今天的位置,没有大智慧,至少也是有小聪明的。

三分钟后,池仁致电了江百果。第一通电话,江百果没有接。五分钟后,池仁拨了第二通,江百果接了。

“我是池仁。”池仁坐在楼梯间里,把玩着一支香烟。

至于江百果,她蹲在无误沙龙一侧的天井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在忙?”

江百果用她的镊子在膝盖上画着圈:“我今天休息,每周一。”

“所以你是战略性地,不接我的第一通电话?”

“我不玩这种小伎俩。”江百果说一不二。刚刚,有个客人投诉,说预约了一点,结果一点来了,还是等到了三点。江百果对前台大发雷霆。前台是个叫做冉娜的胖子,是无误沙龙除了江百果之外,唯一一名女性。

江百果化被动为主动:“我以为我们的约定取消了。”

“为什么?”

“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江百果没有说二十一天,她说她不玩小伎俩,也未必,比如,她总不能让池仁知道她在掰着手指头数数。

“你教我的第一课,是不要操之过急。”

“也就是说,你是战略性地,默默无闻了大半个月?”

“我算不算孺子可教?”池仁供认不讳。

第6章,黑色套头卫衣VS白色衬衫

第006章,黑色套头卫衣vs白色衬衫

江百果站直身,向嘴里扔了三粒口香糖:“第二课,可以不说实话的时候,打死也不要说实话。”

那厢,池仁也站直身,踱上了台阶:“好。”

“有事找我?”江百果问。照池仁的一板一眼,假如不是有事,他或许会再等上二十一天。

池仁绕过一圈一圈的台阶,来到了天台,点燃了香烟:“我知道你是行业内的佼佼者,但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行,会不会像明星一样,档期一排就排到两年后。但两年后是行不通的,因为我老板明天就要改头换面。另外,我也不知道你的计费方式,但钱不是问题,我老板注重的是物有所值。”

十一月的北京,高处不胜寒,池仁有条不紊。他在感情上的感情用事,和他在感情之余的井井有条,判若两人。

江百果有好一会儿插不上话:“池仁,你根本不了解我,就敢贸贸然把你老板的脑袋,乃至你的小命交给我?”

“江小姐,你也根本不了解我,那又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我插个队?明天上午十一点。”

“等等,你说你老板要改头换面…是确有其事?”

“不然?”

“我以为是借口。江百果重整旗鼓,“男女之间有一种理由,叫做借口,你大可以找一个借口,漏洞百出都无所谓,因为但凡对方对你有一点点的好感,你就能蒙混过关。你不能一直等你的老板,你的狐朋狗友,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心血来潮,因为你不能让你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是我教你的第三课。”

这回,换池仁有好一会儿插不上话。风起云涌,他的眼睛进了沙子,他掐灭了烟,透过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恍惚看到了江百果。他看到了江百果气势汹汹的浓眉大眼,和她一把的皮包骨头。在她的长篇大论中,他甚至看到了她的盔甲,和她的全副武装。

池仁知道,江百果的“可攻可守”,是他时至今日,求之不得的,但他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她的今日。

“好,我记下了。”池仁说。他请江百果教他,不是做做样子,倘若可以,他希望他可以青出于蓝。

而翌日,池仁便学以致用。

上午十一点,陪同何一雯抵达无误沙龙的人,不是池仁。而既然不是池仁,是谁也就无关紧要了。江百果找了一圈,她自认为她做到了不动声色,但张什还是问了她:“等人啊?”

江百果对答如流:“有人放了我鸽子。”

何一雯没有被江百果表里不一的“表”所左右,直接穿上了无误沙龙的袍子。毕竟,她习惯性地对池仁深信不疑,只要池仁说这个江百果是最好的,那就算这个江百果是个泼猴,她也要试试看它通天的本领。

江百果亲自给何一雯洗了头,而她至少有两年没有亲自给客人洗过头了。她旁敲侧击:“何总,池仁他心也太大了吧?连个面都不露,也不怕我一剪子剪下去,把他的饭碗给剪没了?”

何一雯昨晚睡得不好,这会儿,一躺下来就了打盹儿:“放心,只要我的脑袋还连在脖子上,他的饭碗就不会没。”

江百果笑了笑,她能做的,也就是点到为止。

何一雯嘴皮子不动了,大脑却在孜孜不倦。有些话,不说是不说,一说出来,不亚于晴天霹雳。何一雯知道她对池仁深信不疑,却不知道,她都能和他生死与共了?但即便知道了,她也无能为力。她这个人,做不到一个人生,一个人死,做不到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一个人腹背受敌,那么,她就不得不倚靠池仁。

而池仁对她的四十五岁守口如瓶;池仁对她和她丈夫危在旦夕的关系不闻不问,却又能为她粉饰太平;池仁为柏瑞地产不遗余力;池仁为她修眉;池仁为她烘焙蛋糕。

就在昨天,池仁为她烘焙了北海道蛋糕作为生日礼物,她甚至把盘子都舔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是的,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会把池仁拴在她的裤腰带上。

江百果用了十五分钟,帮何一雯改头换面,至于改了什么,换了什么,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何一雯心花怒放。

而更重要的是,当江百果要去透透气,便握着一杯热可可走出无误沙龙时,她看到了池仁。

江百果看到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就停在路边,而池仁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窗形同虚设,他们公开、公平,当他看到了她时,她也看到了他。

池仁下车,走向江百果:“搞定了?”

江百果耸耸肩:“会不会觉得我赚钱太容易了些?”

“何总?”池仁以大局为重。

江百果头都不回:“还在照镜子。”

就这样,池仁脱下了他的黑色大衣,为江百果披在了身后。她在一条墨绿色的哈伦裤之上,就穿了一件黑色套头卫衣,袖子还卷到了手肘,小臂皮肤干燥,像是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一杯热可可升腾的水气在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江百果没有后退,她抬头,打量池仁。真是活见鬼了,她一眼就认出了车窗后的他,但一直截了当,细细打量,他又不是她“认识”的他了。他打理了头发,刘海儿向后背去,露出了整片额头,以及两道浅显的横纹,往下,凌厉的单眼皮却又如春风和煦,再往下,无情的唇角却又似多情流转。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与什么格子沙滩裤,什么人字拖为伍,他根本就该西装革履。他穿了黑色牛津鞋,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是四十四码的,铅灰色的西装裤令他比她“认识”的他稍稍瘦削了些,白色衬衫无一褶皱。

问题是,他的白色衬衫再无与伦比,也一定没有她的黑色套头卫衣抗寒,但江百果没有把大衣还给池仁,她反而是把手中的热可可递给了他:“我还没动过,请你了。”

江百果腾出手,拉拢了大衣的两襟,羊绒的丝滑令她爱不释手:“来都来了,还藏着掖着?”

池仁喝了一口热可可:“接了两通电话,正要进去。”

江百果察言观色:“是借口吗?”

“可以不说实话的时候,打死也不要说实话。”池仁一字不差。

江百果失笑。

第7章,男朋友VS学生

第007章,男朋友vs学生

“有效果吗?”池仁勤学好问。

江百果立高了大衣的衣领:“你这一招送温暖效果更好。”

“你是说,偶尔的关怀也是可取的?”

“当然,我教你的是理智,不是铁石心肠。”

狂风怒号,池仁把纸杯叼在嘴上,为江百果系上了大衣的纽扣:“我没想到你喜欢这个。”他的大衣穿在她的身上,几乎要找不到她了。

“我喜欢。”

“我更没想到…你会承认。”

江百果从池仁的嘴上拿下纸杯,把余下的不热了的可可一饮而尽:“这是我要教你的第四课,把假的说得像真的,真的说得像假的,就算让自己都真假难辨,也在所不惜。”

何一雯和陪同她的司机是由张什送出来的。何一雯一出来,就把她脖子上的巴宝莉围巾解下来,搭在了池仁的脖子上:“你的病假我是不会批的。”池仁对“女人”的无微不至,何一雯是见怪不怪了的。

何一雯对江百果褒奖地点点头,便由司机护送上了车,坐在了后排的位置。张什缩回了无误沙龙。而江百果没动,池仁也就没动,直到江百果用下巴一指:“何总在等你。”

但池仁却像是被什么问题难住了:“江小姐,我是你什么人?”

江百果一怔。

昨晚,睡得不好的人除了何一雯,还有江百果。如江百果对池仁所言,每周一,是她的休息日。昨天下午,她在无误沙龙坐镇到了五点,便打道回府了,而这是前所未有的。通常,即便是休息日,她也会留到晚高峰之后。

江百果一个人住在东三环的一套酒店式公寓里,四十平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把一盒速食咖喱饭放进微波炉,九十秒后,香气四溢。两百八十克一盒的速食咖喱饭,江百果吃得一粒米都不剩,这也是前所未有的。通常,江百果多多少少都会浪费一点。

晚上七点,江百果对着镜子,用她从不离身的镊子拔下了一根眉毛,那是在大半个月前,池仁为她拔下的那一根,春风吹又生的。那一刹那,江百果的“疼痛指数”还是约等于零,但“愉快指数”逼向了九十。这令江百果不得不承认,她是愉快的,因为她想再见到池仁。

晚上八点,王约翰致电江百果。他还是声嘶力竭,请江百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说这一次,他会按照她的方式。江百果蜷缩在沙发里,揪着落地灯的灯绳开了关,关了开,她问王约翰:“我的方式?我的方式是什么方式?”王约翰无言以对。

“约翰,我没有方式,我只要结果,我只要我自己不受到伤害,但我也并不想伤害你们。”江百果陷在黑暗里,挂断了电话。

但江百果知道,她不想伤害他们,但她还是伤害了他们,一如她也不想一发不可收拾地变成今天这副百炼钢的模样,但她还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她还是想再见到池仁。她不是铁石心肠,她爱过赵宾斌,也爱过王约翰,她为她和他们的每一段交集都谱写了如梦如幻的开篇,但她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了。她能开一个好头,却每每不知道要如何进行下去,她知道恋爱这回事儿再进行下去,势必会焦金流石,大雪封山,而她只要春花秋月,因为她只“敢”要春花秋月。就这样,她屡屡把他们都撂在了半道儿上。

就这样,一整夜,江百果都在转辗反侧,她想再见到池仁,却不想伤害他。

而眼下,池仁穿着白色衬衫,单眼皮一眨不眨,郑重其事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江小姐,我是你什么人?”

江百果摸不着头脑,又不甘示弱:“你说呢?”

江百果天马行空。今天的最高气温是零下一度,创下了同期最高气温的七十三年新低。眼下是中午十二点整,阳光千金不换,在这样一个会被载入史册的节点,在这个对江百果而言,日复一日的红男绿女东奔西走的街头,江百果以为,池仁提出的这样一个“人模狗样”的问题,势必要有一个“人模狗样”的答案。

比如,他不是池仁,而是池仁的双胞胎哥哥吗?毕竟,他今天看起来大不一样。

又比如,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吗?毕竟,人生往往比故事更加狗血。

又比如,他和她十四年前的大病一场,和将她困了十四年的梦境息息相关吗?光是这么想想,江百果都血脉偾张了。

可惜到头来,池仁说:“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那你和他穿情侣装,我是不是可以象征性地表示抗议?”

江百果捧腹大笑,齐耳的黑发随风飞舞,瘦削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几乎要挂不住池仁的大衣了。池仁口中的“他”,是指张什,而他口中的“情侣装”,是无误沙龙人手一件的。

“你是我的学生。”江百果玩心大发,微微板下了脸孔。

池仁毫不退缩,但有些冷了,双手插进了裤兜:“有一个词叫言传身教。”

江百果看出池仁有些冷了,便把大衣褪下来,要给他披回去:“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为什么要叫我江小姐?”

“百果。”池仁一点就通。

江百果就势:“那我接受你象征性地抗议,我以后不穿这件就是了。”

江百果要把池仁的大衣给他披回去,却高估了自己,她的脚尖都要断了,手臂都要脱臼了,整个人都要投怀送抱了,却还是怎么够,都够不到池仁的肩膀。而池仁没有接手,只是微微蹲下了身。江百果的心跳漏了一拍:“你还是…有两下子的。”

池仁看了一眼江百果的左眉眉梢:“进去吧。”

江百果师长般拍了拍池仁的肩膀,调头进去了无误沙龙。而这时,张什隔着江百果探出头来,他甚至还不知道池仁姓甚名谁:“周六的店庆party,来不来?”

池仁看向江百果。

江百果也看向池仁,但话是对张什说的:“来,他当然来。”

池仁的话也是对张什说的:“周六见。”

第8章,阴谋VS阴谋

第008章,阴谋vs阴谋

池仁上车,坐回了副驾驶的位置时,何一雯又在打盹儿了。无论她对外说她芳龄几何,更年期却不管她这一套,她的失眠,不是因为孤枕难眠,甚至不是因为她的丈夫在她四十五岁生日的昨晚仍杳无音讯,而是她就这样了,像风中残烛,哪哪都不听使唤,该睡觉的时候比猫头鹰还神采奕奕,不该睡觉的时候,一合眼就神魂颠倒,不分时间,不管场合,就这样了。

司机一踩油门,何一雯一个激灵,醒了,摸了摸嘴角,有口水的黏腻。池仁若无其事地一回头:“何总,好看。”他指的是她的新发型。

车内的暖气刚刚奏效,何一雯就出了汗,绑着束腹的一圈奇痒难耐。她对着中央后视镜照了照,口是心非:“也就这么回事儿。”

接着,池仁收到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不显示号码的号码: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

池仁掖回了手机,面无表情,漫无目的地将视线调向了车窗外。但随即,他又重新掏出手机,回复道:继续找。

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池仁才又回头:“何总,下午三点的下午茶,小宋会送您过去。他们家的草莓勺子蛋糕您一定要尝尝,我推荐的,不会让您失望。关键是我请。”

何一雯闭目养神:“能有几个钱。”

“不论多少,该我请。”池仁转回了头。他的黑色羊绒大衣上,有江百果留下的发蜡味,在渐渐消散。

至于何一雯的下午茶,是一场半公半私的约会。上个月,池仁说他堂姐在筹备一家按摩院,请何一雯卖他个面子,和他堂姐聊聊,万一一拍即合,能入股就皆大欢喜了。何一雯当场点了头,事后却一推再推,在池仁的步步紧逼之下,这才敲定了今天的下午茶。

平心而论,何一雯一个地产公司的老总,对区区一家按摩院,不投,是合情合理,投了,是闲情逸致。但池仁吃准了她一点,他的面子,她不会不卖。事到临头,何一雯又坐不住了。池仁做了她两年的秘书了,他连他的父母都没提过,一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堂姐…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晚上十一点,江百果剪完了她今天的最后一颗脑袋,一进休息室,便仰面朝天地倒在了瑜伽垫上,高举了双腿。江百果的两条小腿由于长时间站立,患有静脉曲张,一站到两个小时,两个小腿肚子就像要爆炸了似的,但即便如此,她每天仍要站到十个小时以上。

江百果就这么高举着双腿,致电了池仁。

几乎是立即,池仁便接了电话。不接电话的小把戏江百果不玩,他也不玩。

江百果直截了当:“店庆party,周六九点。”

池仁一个人住在北三环的一套酒店式公寓里,一百二十平米,是江百果那边的三倍,但租金是江百果的十倍有余。一来是因为这里落成于三年前,而江百果那边,是在三年前进行了第二次翻新,二来,这幢公寓在交通便捷之余,还做到了闹中取静,毗邻一座停业了的会所,而会所掩映在一片四季常青的松林之中,权当是这里的后花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