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池仁从柏瑞地产回来,刚刚上了电梯,为了接江百果的电话,一侧身,又迈了出来:“你这是理由,还是借口?”

江百果忍俊不禁:“一半一半,可以吗?”

池仁走向了公寓大堂的后门,后门外,便是一条通往松林的幽径,两旁的地灯聊胜于无,以至于他的倒影清清楚楚地映在茶色玻璃门上。下午,池仁代表何一雯参加了一场例会,晚上,他又陪她出席了一场揭幕式,一条墨蓝色的领带在脖子上捆了八个小时。池仁三下五除二地扯下领带:“周六我带两瓶酒过去,会不会失礼?”

“把你的两瓶酒换两箱啤的,他们一定会好好招呼你。周六见。”江百果挂断了电话。

这时,张什站到了江百果脸孔的上方。他才洗了把脸,也没擦,水珠扑簌簌地往下掉:“那个男秘书,你跟他来真的?”

江百果挪了个位置:“老张,你说我留长头发,会不会很怪?”

张什蹲下身:“你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江百果一蹿,站直了身,两条打颤的小腿并不妨碍她的气势汹汹:“什么叫来真的?不来真的,难道我还来假的?老张,我不是被告,你们也不是法官。”

江百果前脚一走,张什后脚就把江百果的瑜伽垫踢了个翻飞。张什这个脾气,改是改不了了,但鉴于江百果是个敢和他硬碰硬的主儿,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当着她的面发脾气了,背后,爱怎么发,就怎么发。

至于张什对江百果算不算“别有用心”,江百果不知道,张什知道。他三十六岁了,一身的男人味儿,又挥金如土,什么样的女人没打过交道,过眼云烟的数不胜数,海誓山盟的也有几个,甚至连爱情的坟墓也进进出出了。他知道,能让他“用心”的只有那个人,但那个人,并不是江百果。

一墙之隔传来江百果骑着她的地平线200绝尘而去的噪音,张什陷入了沉思。说来,他对江百果身边接连不断的男人也是见怪不怪了,但这回这“道貌岸然”的男秘书,总像是有些过人之处,也不知道…会不会坏了他的事。

而当张什看着江百果的时候,前台的冉娜,是看着张什的。一年前,江百果从老东家带走的两根顶梁柱,一根是张什,另一根便是冉娜。冉娜身高一百六十五,体重一百六十五,亚麻色的长发五五分,鹅蛋脸就露出窄窄的一条,但双下巴是毕露无遗的。身为一名前台,她妙语连珠,是“宾至如归”的代名词。

冉娜和江百果一样,也不知道张什心系于谁,又或者,他到底有没有心。冉娜唯一知道的就是,张什的眼里没有她,虽然,她心系于他至今都三年了。

第9章,计划VS随机应变

第009章,计划vs随机应变

那厢,池仁在被江百果“挂断电话”后,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推开了大堂的茶色玻璃门,沿着一路的地灯,去了那家停业了十四年有余的会所。会所单名一个“姚”字,牌匾不在了,加之之前盛极一时时,这里也就是一小撮所谓上流社会的领地,如今,被人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也合情合理。

这里采用的是西班牙建筑风格,拱门从里到外,层层相扣,落地玻璃窗搭配木棱装饰,尽显通透。

出入口只有一处,幽径也只有一条,池仁闭上眼睛,他以为,他对这里了若指掌了,闭上眼睛也能游刃有余。但末了,他做不到,他在一望无垠的黑暗中摸索了也就五六米的样子,便在惶惶不安中,重获了光明。

池仁看到,有一扇玻璃窗被打破了,那有棱有角的窟窿就像一口黑洞,在守株待兔。这两三年来,这里的破败势不可挡,当它不再神秘,它也就逃不开被人染指的命运。甚至,池仁依稀能还原,当那些人把砖头掷向它,口中还会念念有词:“我叫你们为富不仁…”

池仁调头离开了。

翌日,周三。

柏瑞地产人人自危。三号廊桥的建筑方单方面撕毁了合约,但眼下,怎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是其次,关键是三号廊桥在六个月后,还能不能准时交付,决定了柏瑞地产至少半壁的江山会不会毁于一旦。

池仁和设计方的代表在会议室里或坐,或站,或踱来踱去,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何一雯。

下午四点半,何一雯来了。池仁从会议室外传来的脚步声,断定了来者是何一雯,便不动声色地走出了会议室。四点半,这比他计划的…早了一点点。

会议室外,何一雯带着一身的酒气,步履维艰。池仁及时扶住何一雯,对后方颤巍巍不敢上前的女职员下令:“倒一杯热茶来,快。”何一雯不知道是哭是笑:“sorry,我迟到了。”池仁一转身,将何一雯背到背上:“何总,你这不是迟到的问题了。”

池仁将何一雯背回了办公室,撂在了沙发上。何一雯喘不上气来,不管不顾地解开了宝蓝色真丝衬衫的纽扣。池仁背过身去,接着,又转了回来,他接手了何一雯的自救,解开了她肚子上钢铁般的束腹,一不小心,便劈掉了右手食指的指甲。

而当池仁解开了束腹的最后一粒搭扣时,何一雯肚子上白花花的脂肪荡出了涟漪。这个女人,对似水的年华无能为力,对她的丈夫无能为力,甚至连腰围都管不了了,而接下来,她恐怕还会对柏瑞地产的危机无能为力…何一雯平复了呼吸,像是重获了新生,缓缓张开了眼睛。

池仁快去快回,取来了一条毛毯,盖在了何一雯的身上。何一雯泪如雨下,一欠身,搂住了池仁的脖子。这样的局面,和池仁计划的…有些许出入,但好在,他可以随机应变。

何一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池仁东拼西凑,凑了个完整:她说,她要坚持不下去了。池仁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外强中干的女人克服了的,和要接着克服的千难万险,抽丝剥茧,都是因为她不可自拔地爱着她身患抑郁症的丈夫。无论是柏瑞地产,还是意大利原装进口的束腹,都不过是她的避难所。

池仁知道的,甚至比何一雯以为他知道的还要多得多,所以,他什么也不用问。

何一雯收紧了手臂,把池仁当作救命稻草:“池仁,池仁,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池仁抬手,安抚地拍了拍何一雯的后背:“放心,有我在。”

女职员端着热茶拍马赶到,目睹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局面,手一抖,热茶晃了出来。她嘶了一声,掉头就跑。

池仁把她挡下:“我要拜托你两件事。”

“什…什么?”

“第一,把茶放下。第二,把嘴巴闭紧。”

池仁说的是“拜托”,但是,他是恐吓了她。

女职员双手把热茶奉上,落荒而逃。在柏瑞地产,谁都知道池仁的从容不迫,温文儒雅。而在茶余饭后,他们也会议论纷纷说池仁会不会有着深藏不露的另一面。而他们谁也不知道,池仁的另一面是不容置疑。

两天后,周六。无误沙龙一周年店庆。

早上九点,池仁搬着两箱啤酒,吃了闭门羹。

九点半,冉娜第一个来上班,池仁这才知道了江百果所谓的店庆派对在周六九点的那个“九点”,不是早上九点,而是在夜幕降临后。池仁有些无奈,挠了挠额角要走,结果被冉娜借口派对的菜单东拉西扯,扯到江百果也来上班了。

江百果怀里抱着安全帽,嘴上叼着一截法棍:“你永远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除了安全帽,江百果的膝盖上还绑着厚重的护膝,其中一边的快要掉了。池仁蹲下身,帮江百果解了下来:“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江百果索性把另一条腿也交给了池仁,让他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会载人。”

池仁仍要走:“那…先不耽误你了。”

江百果从法棍的尾端撕了一半,递给池仁,把其余的囫囵塞进嘴里:“来都来了。”

池仁也把“嗟来之食”塞进嘴里,没尝出好坏,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江百果的手上。那一双手的表皮在从室外进入到室内后,在巨大的温差之下变得皱巴巴的。她明明也算是个靠手吃饭的人,照理说,也有在保养,不至于皴裂,但手背上还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和白底青筋相得益彰,令池仁想到了一个并不算恰如其分的词…

青面獠牙。

江百果注意到池仁在注意她的手,便把手插进了棒球服外套的口袋。那是波士顿红袜队的队服。

池仁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来都来了?所以,你要我留下?”

第10章,猪排饭VS巧克力

第010章,猪排饭vs巧克力

假如说适才,池仁肆无忌惮的目光,让江百果的“不悦指数”达到了二十,那么,他若无其事的一句“你要我留下”不亚于火上浇油,七十?不,八十。她要他留下?他以为他是谁?

江百果猛地掏出了手,手背向上,伸向了池仁:“吓到你了?”

池仁心平气和:“你小瞧我了。”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的手是这个样子的?”

“还真的是没见过。”

江百果几乎是在挑衅:“你以为我们一管一管挤在你们头上的,说是纯天然,不含化学制剂,无毒无害,就真的无毒无害吗?不过,我这是过敏,你不用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的人是你。”池仁一语道破。

池仁扔下江百果,走向了冉娜:“请问,有没有哪里能让我打发一下时间?”

紧接着,池仁抬腕,看了看时间:“不,不是‘一下’,大概还有…十一个小时。”

相较于池仁的不慌不忙,江百果幡然醒悟,她的“不悦指数”与其说是“不悦指数”,还不如说是“难堪指数”。她的手泡了八年的化学制剂,一向不是细皮嫩肉。包括王约翰在内的男人们,他们就算爱死了她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爱上她的手,不过,她无所谓。

每年冬天,她的手都会莫名其妙地过敏,布满血丝,找不到过敏原,不过,除了会痛,她也无所谓。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以她的手为耻。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当一个男人对她的手目不转睛,她会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池仁没有咬住她不放,没有让她的失态愈演愈烈。

池仁被冉娜带进了休息室。他退到一角,那里有一条公用的长沙发,一张水滴形茶几,和一卷写着江百果的名字的军绿色毛毯。

最初,偌大的休息室是池仁一个人的天下,他把他的灰色羊毛大衣搭在长沙发一侧的扶手上,人坐在了中央。他如常把刘海儿背到脑后,穿了白色衬衫,和墨蓝色西裤,两脚落在与肩同宽的位置,身子微微前倾,手肘落在双膝上,手里把玩着屏幕黑漆漆的手机。

十点一过,陆续有人进来。池仁始终是被动的一方,对方沉默,他便沉默,对方友善,他便友善,对方提问,他便有问必答。

直到张什进来,他今天穿了骷髅图案的卫衣,他既不沉默,也不友善:“本店有免费wifi。”

“不用了,谢谢。”池仁把手机端端正正地搁在了茶几上。

张什对着镜子,在他的小辫儿上扣上了一顶黑色礼帽。作为一名发型师,他要注重不仅限于发型的整体造型。他从镜子里打量池仁:“你该不会要一整天都穿成这样吧?”

池仁有些心不在焉:“有什么问题吗?”

张什回头,面对池仁:“不累吗?”

“不会。”池仁点到为止。

这时,江百果隔着八丈远,叫了一声“老张”,头再向外一偏,张什便知道他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到了。在无误沙龙,算上江百果和张什,一共有八位发型师,而慕江百果和张什之名而来的客人,占了六成。

张什又看了一眼池仁,他的衬衫和西裤他看不出什么门道,但鞋,是铁狮东尼的小牛皮双色德比鞋。这鞋,张什也有一双,但还在途中,还在从意大利到他手上的某个地方,他连摸都还没摸到,池仁却已把它狠狠踩在脚下了。

“老张!”江百果又叫了一声。

终于,张什挎上了他装剪刀的挎带,出去了。

一上午,江百果都没有再踏进休息室半步。这不是她教池仁的第五课,不是她的欲擒故纵,而是她分身乏术。她忙里偷闲,也就偷了半分钟的时间,对冉娜道了谢:“早上的事儿,谢了。”而她所说的“早上的事儿”,是指冉娜帮她拖住了池仁。

江百果和冉娜算不上朋友,但显然,冉娜是江百果的心腹。就好比池仁的去留,冉娜不能让池仁自作主张,她拖住了池仁,等江百果定夺。

而池仁也知道,这不是江百果教他的第五课,而是她分身乏术。休息室的玻璃墙贴了磨砂膜,但没有贴到底,池仁穿过从地面向上五十公分的玻璃墙,能捕捉到江百果瘦削的小腿,包在破旧的牛仔裤里,疾风骤雨般地来来回回。

假如,江百果问他:从没见过哪个女人的腿是这个样子的吧?他也会回答:还真的是没见过。

池仁没见过哪个女人的腿,像江百果的腿一样金戈铁马。

中午十二点,冉娜踏进休息室,给了池仁一份外卖单。池仁一目十行,点了一份猪排饭:“她不吃吗?”

“她一忙起来,就三餐不定。”冉娜退了出去。

中午十二点半,池仁解决了一盒难以下咽的猪排饭。

直到下午三点,江百果叼着一板巧克力姗姗而来。池仁仍坐在长沙发的中央,在看电视。电视是静了音的,新闻频道,主播在装腔作势地播报着无关紧要的,甚至算不上新闻的新闻。

有几个发型师和助理四散着,有的休息,有的消遣,但个个都没骨头似的,坐得像一滩烂泥,和池仁的“坐如钟”截然不同。而江百果一来,他们便鱼贯而去。

江百果伸脚,踢了踢池仁的鞋:“往边上挪点儿。”她可不管那是不是价值不菲。

池仁照做了。

江百果在长沙发上躺下来,头枕在了池仁的大腿上。她从来不会说累,不代表她不会累。

“这是第几课?”池仁微微低下头来。这个角度的江百果,薄如蝉翼的皮肤下,血管纵横交错。

江百果像啮齿类动物似的,嘎嘣嘎嘣地嚼着并不高级的巧克力。她闭上眼睛:“这不是上课。”

池仁调整了一下坐姿。

江百果张开眼睛:“别告诉我,你在紧张。照理说,你也是阅人无数了。”

“但阅人无数不代表可以师出无名。”池仁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他伸手,把它摆了摆正,仍有些心不在焉。

江百果腾地坐直身:“我以为,你这个人是讲感情的。”

江百果后悔了,此言一出,她马上就后悔了。池仁是讲道理,还是讲感情,哪怕是讲真金白银,礼义廉耻,飞机大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江百果讲什么?是讲课,还是讲感情?活到了二十四岁,江百果从来不怕动心,她的“理智”用就是用在可以将她的心收放自如…但她动心了吗?但她对他动心了吗?

江百果知道,有百分之一百的几率,池仁的下一句会是:讲感情?那首先我们要有感情,才能讲感情。

那接下来,她要怎么说才好?江百果偷偷地,摸向了裤兜里的镊子,那是她的定心丸。

但好在,这时,池仁的手机一震。

池仁几乎是从长沙发上弹了开来,他抄上手机,丢下江百果,在进入这间休息室之后,第一次走了出去——没有给江百果一字半句,甚至连眼色、手势都没有,堂而皇之地,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第11章,嫉妒VS对不起

第011章,嫉妒vs对不起

九点,晚上九点,无误沙龙一周年店庆派对拉开了帷幕。除了无误沙龙的工作人员,到场的还有部分vip客户,几个平面模特,以及一位歌星,当然,算不上一线,共计六十八人。餐食走的是大口吃肉的路线,和这里遍地都是水泥,漫天都是管道的装潢风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池仁的两箱德国啤酒供不应求,他差人,又送来了六箱。

江百果站在桌子上,拿着银色的口琴,连吹带唱唱了一首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她全身的每一处关节都在律动,齐耳的黑发扑了满脸,从缝隙中露出闪光的双眸和笑盈盈的唇角,令坐在角落里的池仁有一刹那,不知道了今夕是何年。

一首唱毕,江百果跳下桌子,被张什接了个满怀。

张什一收紧手臂,便令江百果紧紧贴合了他。八年前,江百果就是这副德行,谁也不知道她瘦骨嶙嶙的身躯里,藏了些什么。但张什知道,江百果是一匹千里马,他知道他慧眼识珠,他知道她能有今天。而今天,她的后来者居上,的确令他自叹不如了。

“sorry。”江百果笑着说。

接着,张什恍然大悟:刚刚,不是他把江百果接了个满怀,而是江百果,让他把她接了个满怀。毕竟这会儿,池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走了江百果。显然,江百果利用他,让池仁心生嫉妒。显然,江百果得逞了,池仁心生了嫉妒,而这儿也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

池仁把江百果带向了他一直盘踞的角落,途中,江百果咬文嚼字:“第n课,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爱情的两要素就是性,和嫉妒。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后者,但这一课,你似乎是无师自通。”

“你是说cassie?”池仁指的是一位平面模特。刚刚,他和她相谈甚欢。

池仁把单人沙发让给江百果,自己在她腿旁,落座一方坐垫,低她一等:“cassie是我们公司形象代言人的候选人之一。你…嫉妒了?”

“池仁,我是你什么人?”江百果的失态不会一而再,再而三。

池仁心领神会:“百果,你是我的女朋友。”

“那我有没有嫉妒的立场?”

“有,”池仁轻笑一声,“你当然有。”

江百果打开一罐啤酒,把双腿提上了沙发,屈膝而坐。她居高临下,步步为营:“亲爱的,你在下午三点十分接到了一通电话,之后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那我身为你的女朋友,又有没有权力过问,那一通电话有何奥妙?”

“不对劲?你把我的好心情称之为不对劲?”池仁玩味着,微微蹙了眉头。

好心情?江百果暗暗拍案叫绝,对,就是这个词,好心情。她见过的池仁,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笑着,却又有百分之一百的时间都是身处迷雾中的,他是百折不饶的,却也是跌跌撞撞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好心情。

但眼下,江百果的鼻腔里充斥着匈牙利、土耳其、印尼等等异国美食的香气,耳朵里回荡着贾斯丁比伯的热门单曲,不远处的一群男男女女在玩儿着“官兵捉贼”的游戏,而池仁,池仁在和她打太极。

江百果心有不甘,她从池仁的头上找到了一根白发:“我在问你电话的事。”

池仁顿了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池仁和风细雨,却字字珠玑:“那不关你的事。”

江百果悬崖勒马,她会心一笑:“你的头发该剪了,随时来找我。”

“好。”

而孟浣溪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不早不晚,就是在池仁和江百果的对话走进了死胡同的这个时候。

孟浣溪是江百果老东家家的独生女,也就是张什的前妻。她和张什,以及和江百果最不对路的地方便在于,张什和江百果是动手不动口,而孟浣溪是做主播的,动口不动手。孟浣溪二十八岁,一张巴掌脸不化妆就像什么都没有,但也就是因为像什么都没有,才怎么化,怎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