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白色的披风覆在了她的身上,有人将她搂在臂中,有一双幽深黑眸细细打量着她受伤的左颊…

他的声音轻如袅烟,“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梁莫念,你只需记得,梁千夜只有在本王手里,才不会死。”

只不过,飘进熟睡的梁莫念耳中的…只有沉寂的风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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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辉镇,离梁南还有一天的路程,连赶路两日,夜色已深,司徒凉命令一行人在此地歇下,住进了一家小客栈中,安置好马匹侍卫后,用了晚膳,一行人风尘仆仆都歇着去了。

梁莫念没有用膳,直接就踱步去了客房。

如她所料,风流倜傥的凉王爷并没有随进屋里,而是又去履行他的旧习去了。

红粉知己遍布整个大梁国,这不正是他凉王的标志么?

梁莫念坐在窗边,倚着窗棂抬头去看,夜空中的皎洁的月很圆很大又很近很近,圆盘似的美丽,似乎伸出手去,她就能触碰到那皎洁的月色。

可当她伸出臂时,指头触到的却只有凉风与带着湿意的夜空。

窗外湿润气息扑来,淅淅沥沥的似要下小雨了,开着窗,她润着眼眸,匐在窗棂前睡了一夜。

醒来时,没有望见司徒凉的身影,鼻间没有溢满他那诱人而又熟悉的体香,耳边没有他那烦人又惹人厌的调笑话语,她真真的坐在床头愣了一会儿才下床梳妆。

午膳时分,司徒凉才从外风尘仆仆的回了。

一推门,就看到坐在桌前望着前方不言不语思量的梁莫念,这才缓了脚步,踩着不稳的步伐走进屋去。

“王爷回了”,莫念起身相迎,朝前走去,稍皱起了鼻,“王爷…喝酒了?”

“嗯。”

他随意应了一声,手揽住她的肩头,眸光璀璨的望着梁莫念责怪道:“本王不在,你过的逍遥的很,是么?”

莫念扶住他不稳的身躯,扶他坐在了凳上,“再逍遥,怎比得上王爷美人在怀,知己遍天下?”

“吃醋了?”他抱着她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吃吃的笑,“本王的莫念,也会吃醋?”

“我不是你的”,她固执的争执,“我不会为王爷你吃醋,不会有这么一天,永远不会。”

腰间的大手突然执紧了,“胡说,昨晚你在窗棂前待着候本王到深夜,现在还敢撒谎?”

莫念只感觉腰间一痛,皱眉轻呼,“司徒凉,痛…”

“知道痛,就学会诚实”,他笑,醉了的面颊熏染上了粉色,眸间星朦,“否则,你会后悔的。”

“王爷威胁人的本事真是愈加低劣了。”

莫念不敢去直视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她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是因——她不懂这一切,司徒凉的一切。

“我是在等你没错”,她忽而正声,“离到梁南还有一日时光,我等你,只是为了救千夜多一分机会。”

司徒凉顿了顿,眸中柔情散去大半,“梁莫念,你不必随时提醒本王,现在你我的一切只是一场交易。”

“这话是从王爷口中说出的,不正说明你司徒凉也只是把我看做一场交易吗?现在说出来,也只是让你我分的更清楚罢了。”

“不。”他吐出一字,眼眸淡冷,“交易或许不够准确,你只是本王一时新鲜选定的…玩物。”

莫念心一凉,鼻头有酸气往上冲,眼眶有热气萦绕,泪水差点就冲出眶来。

“甚好,甚好。”

她重复着,轻轻推开了司徒凉。

莫念背过身去,拿起梳妆台上的纸张,递到他面前,压抑着发抖的声音道,“这是我昨晚思量很久得来的结果,我一直在等王爷回来,现在只想请王爷签了这契书,在这次梁南之行后,你带我见千夜,我帮你寻通梁图鉴,而以后,你我之间,债契两清。”

司徒凉盯着那纸张瞅了一眼,突然,挺拔的身躯立了起来。

“本王听闻你从昨晚到现在滴水不沾,一口膳食都未用便急匆匆赶回来看你。还当你在愁郁什么,原来”,他大踏步走向前,立在了梁莫念面前,“原来你惦念着的是那几万两银子,心里想着的全是怎样和本王撇清干系!”

莫念没看过迫力这么强的司徒凉,完全不同于平日的温和慵懒模样,那冰冷的眼神也如同千万冰峰,一道道全部射向她,让她无可遁形,只能一步步向后退。

赶回来看她…这几字让她心中开始苦笑,笑的嘲讽,将他从那些软玉温香风情万种的美人怀中里召了回来,他定是极不满又极怒的了。

况且,她就在这里,他离开,留她独守空闺,现在又回来,就是天大的恩惠了?

莫念咬唇,半晌,吐出一个字,“是。”

你喜欢我

莫念咬唇,半晌,吐出一个字,“是。”

“梁莫念”,他将她抵在墙角上,那眼角溢满了显然易见得怒气,“你要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的。”

“司徒凉,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她嘴角弯出嘲讽的笑意,“莫不是,你喜欢上我了?”

司徒凉俯视着她,盯了半晌,看着她倔强的神情,怒火充斥的眸子冷静平淡了下来,“你想确认什么?”

“你,喜欢我?”

“不。”

“你喜欢我。”

“不。”

“…好…”莫念站直了身子,指着他手中的纸张,“那就签了它,自此之后,事成之后,咱们两不相干。”

他只扫了一眼那纸张,手指一动,那单薄的纸张在他的掌心中化成了万千碎片,随风飘向了窗外,“看来你还未看清自己的立场。”

手臂一伸,将她横抱起来,扔在了床榻上,“这不是一场平等的交易。现在,是你在求本王,所以一切规矩,都是本王来定的。”

大掌一挥,纱帐垂落。

莫念被他欺压在身下,泪水迷蒙了双眸,目光被水雾挡住,以致她从头至尾都看不清司徒凉的神情,看不到他的笑靥,也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怜悯与柔情,冰冷从头到脚,裹满了她的整个身子。

“司徒凉…你让我越来越无法相信你。”

“本王看上的人,谁都抢不走。”

“你喜欢我?”

“不。”

莫念闭眼,不言,静静感受着他的进入与占有,轻微喘息,就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漩涡,挣扎徘徊,却仍然陷入的厉害…

司徒凉,你为何要说那样的话。

他抱着她,温柔的吻着她的面,“本王的莫念,不准你爱上本王,你要记得,这只是游戏,一场游戏而已。”

你不想与我划清干系,你霸道固执宣布我是你的,却不准我言爱。

你不准我离开,却不给予我任何承诺。

你夺走了我的心,却说,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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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莫念如同往常般伺候了司徒凉起身换衣,还没来得及问起行程的事,就被司徒凉带出了客栈。

在这不算大的镇子里闲逛,莫念穿着普通的素色衣裳,随在他的身后,没有其他侍卫,只有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她能感觉到自己一路上在被人指指点点。

这么绝美的公子出门却带上这么一个奇丑的姑娘,确实是引人说道的好焦点。

在街上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司徒凉才终于在市集中停下脚步来,眉间一挑唤着梁莫念,“小念子,给本王过来。”

莫念不情不愿走到他身旁,仰头看他一眼,“王爷吩咐。”

“去买几包上官家的榛子糕,杏花酥,桂蓉枣泥糕来,还要几串糖葫芦”,吩咐着,他打了呵欠,挥手像在赶苍蝇,“速去速回,本王耐心有限。”

她瞪他,无言道:“敢问王爷今年才三岁不成,王府里珍馐美味平日里还没食够,现在竟要这些小儿的东西?”

“美食怎会分年龄界限,爷就是喜欢怎么了!”他长眉一瞪,抬扇拍打她的头,“一样都别少,爷就在这附近候着你。”

莫念接过司徒凉递来的银子,望了望四周,并未见什么茶摊饭馆,疑惑道:“王爷在哪里候?”

青扇一指,“那里。”

她顺指望去,遥望见前方不远处挂着欢苑字样的苑子,门前立着两个身着衣物极少搔首弄姿的两个女子,正在嬉笑着招待着门前经过的男子。

“妓院?”

“你买好了来寻爷,若是不让你进了,就报凉王爷大名便好。”

说罢,笑脸盈盈的扬长而去,留下梁莫念傻瞪着眼看着他大摇大摆无比熟稔的进了妓院处。

果真是凉王爷,到了新鲜地段这妓院花楼处就跟到他家似的。

她转身便走,看着掌心中的银子,去寻找他口中所说上官家的榛子糕,杏花酥,桂蓉枣泥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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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莫念一路打听而去,榛子糕,杏花酥,桂蓉枣泥糕这些糕点名称大家很是熟悉,只是说到上官家的,却都纷纷摇头。

梁莫念初到夜辉镇,对此处甚是不熟悉,这样折腾了一炷香时间下来,还是一无所获,不禁有些恼怒了,心中在思量是不是司徒凉为了寻欢作乐而故意抛开她的方法,或者说司徒凉气愤于昨晚之事而故意报复她,在她心目中,他一向是小气刻薄惹人烦厌人的最佳人选。

行到一处茶摊,她坐下来要了壶凉茶,小二上茶,刚饮一口,苦涩难以下喉,次饮第二口,味成酸涩,再饮第三口,已成清香淡甜的味道。

莫念惊诧,向独坐在茶摊旁的小二问道:“这是什么茶,怎么味道如此独特?”

“普通的茶水啊,难道有何怪异味道吗?”小二答着,满脸疑惑。

“这茶”,忽有一道如泉男声溢入耳膜,她听见身后有人淡语答道:“叫做丑人茶,姑娘是丑人,自然饮的出新奇味道来。”

莫念诧异望去,只见身后坐着身着浅青色布衫的男子,他相貌俊俏,眉眼清秀,举止投足间贵气十足,那脸面上有的尽是嘲讽笑意。

她没有生气,打量他片刻,突然眯起眼,“想必,你就是司徒凉让我寻的人。”

那人回眸一笑,搁下了手中茶杯,站起身来,“长公主,你可让上官好等。”

“榛子糕,杏花酥,桂蓉枣泥糕,可是上官家的招牌糕点?”她松一口气,拿出怀中银子,“请公子一样带上几包来,司徒凉要的。”

他盯了她半晌,道:“在下上官善。”

与狐争斗

他盯了她半晌,道:“在下上官善。”

“梁莫念。”

“梁姑娘,请随我来”,他处之淡然,起身付了茶钱,随即迈开步伐朝前走,“东西备好了,在家中搁放着,劳烦姑娘随我去取。”

莫念应着声,起身跟随而去。

“司徒凉让我来,果真是为了取糕点?”

莫念终是忍不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来,“看上官公子穿着并不是普通人家,更与糕点扯不上半分联系…”

“我这糕点,可不是普通糕点”,上官善突然回头,挑眉言语,脸面上是让人难测的深意,“这世上的人能取得人也没几个,所以姑娘你,好生注意着去拿了。”

莫念还是不解,正想继续询问,两人就已经到达了一处别苑前。

上官善打开漆红色大门,随即有两个小童迎了上来,恭敬叫道:“师父回来了。”

“东西可有备好?”

“备好了,在客房里放着。”

上官善特意回眸看了梁莫念一眼,“姑娘,由此直走到一熏香厅堂中去,王爷要的东西端端正正在桌上摆放着。”

“上官公子不随我一起?”莫念心中起疑,又瞅望向那两个早已退向原处的小童,挑眉道,“带路的人也逃的这般快,难道是有何玄机?”

上官善咧嘴一笑,但笑不语,双脚一退,双袖挥起,由掌间催动内力朝前使去——

莫念身形不自由向前一动被推进院子,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摔得她浑身作痛。

框框几声巨响,沉重红色木门被紧阖住,整个院中指剩了莫念一人。

梁莫念站起身拍打了身上的土尘,定睛朝上官善所言的方向走去。

这苑子奇怪的很,除了正中的一条宽敞大道,大道的四周密密麻麻布满着小道,这些小道看起来道道清晰,却又错综复杂,不知通向何处。

这上官善绝不是普通商人。

还有,司徒凉要她来寻这个人,到底是何目的?

正思量着,忽而,闻见从前方传来一股奇特的熏香气息,闻起来较清淡,但滑入鼻中片刻,有极其浓郁的糕点香气,后味无穷。

前方正是上官善所指的厅堂,厅堂房门紧闭,熏香味道不断阵阵飘逸而出——

她又向前走了两步,打开房门。

顿时,整个院子里被这种浓郁的香气占满了。

而与此同时,梁莫念也看到从隐藏在这院子里各处错综小道里,从四面八方渐渐爬出的有着曈黑色眼睛的小兽——火狐。

身形娇小的火狐对梁莫念来说本不足垢怕,但当她看到四面八方涌出的数十只火狐时,心中不禁有些觳觫。

她朝着那厅堂方法步步后退,方才跨步入了门槛,这就看到桌子正中摆放着用绸巾包裹好的礼盒,而那奇特的味道就是从这盒中徐徐散发,愈渐浓郁。

火红色的狐狸似乎受了这味道的蛊惑,黑色精豆的眼珠全都一眨不眨盯向那盒,还有意欲拿走礼盒的梁莫念,表情不善。

莫念心一横,将礼盒抱在怀中,匆匆跨出门槛就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两脚刚行不到五步距离,只听得一声尖锐呲叫声,侧旁一只身姿娇小的火红色狐狸就直冲冲的冲了过来——

它跃身一跳,直扑住梁莫念抱着礼盒的手臂,呲牙咧嘴就要咬上去!

她猛然感觉到臂上一沉,用力一甩,将那左臂上的火红色小狐甩开,还没来得及看清前行的方向,就看到从前方,后背处,右臂方向,火红色铺天盖地般袭来,目标全都是自己!

那些狐狸般晶黑的瞳孔被这熏烟引成了火红色,娇小的身子全都利落至极,无一不再寻求各种办法靠近梁莫念,从她手中夺回那礼盒。

莫念在心中计算着位置,双目谨慎的盯着各处袭来的狐狸闪躲。

这段距离跑出门去虽用时不多,但大门紧锁,若是无人开门,她亦只能徒留在此与这狐狸对峙。

于是,她将目光瞄准了不远处的墙角,那里有矮矮的栅栏能暂时挡住狐狸们的攻击,踩上墙角旁的石堆,若是她跳的高,定能翻出墙去,抱着礼盒逃之夭夭。

下定决心,梁莫念拔起脚步朝那墙角落里跑去——

但总是事愿人违,左脚还没抬起,忽就感觉到一股剧痛从小腿处和脚跟传来!

回头看去,正是两只小狐抱住了她的腿,一只咬在了小腿,一只在用尖锐的爪生扯着她的脚——

嘶啦——她裙下白色的长裤的它们扯烂,有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衣和它们的毛发!

只这么一瞬间的时间,梁莫念已来不及逃跑,因为——此处她的肩头,手臂,甚至脸颊旁,都爬满了那火红色的生物!

有的在啃咬她的肩头,有的在用她的肌肤磨用着它们尖锐的爪,有的舔食着她身上留下的血液,将她紧紧围住,前进不得!

“嘶——!”

一声尖锐声响起,两只狐狸趴上她的面颊,朝着她的左颊受伤的地方狠狠咬了下去——

好痛!

梁莫念一皱眉,轻声呼叫,“走开——!”

腿间扯痛加剧,还有背部也并无幸免。

她浑身都被火红色紧紧覆住,火狐在她身上各处地方开始啃咬——

哐当一声巨响。箱子跌落在地上!

莫念也随之倒在地上,被啃咬的动弹不得。

这些火狐就像有催眠能力一般,让人没有一点抵抗的力气。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温泉争斗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只能通过不断咬着指尖一次次提醒自己才能不睡去。

梁莫念怕这么一睡,就难以再醒来。

更怕这么一睡,就再也见不到千夜。

最重要的是,她要将这东西拿给司徒凉,因为,这是她承诺了拿给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