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遗嘱。她老公是意外过世。照法律她是能分得产业的,但那家人联合起来,逸尘母子俩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正找朋友帮忙解决这事。逸尘怕得很,生怕有什么意外,所以我干脆带她离开,等这事处理完再送她回去。”

“逸尘和她儿子都来了?”我对逸尘也很同情,觉得她年纪轻轻成寡妇还拖着个儿子不容易。

“福生,你还生我的气吗?我是做得过分了点儿。不过,不这样,我怎么知道呢?”夏长宁没回答我的问题,摆出一副得意的神色。

我“哼”了声不回答。

事情却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当我坐在他家见着逸尘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很怪。

逸尘新寡,来夏长宁这里散心,由夏长宁替她出面争家产,但她却是一个人,她的儿子没有来。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离开母亲?

而且,我怎么看都觉得逸尘有把夏长宁当成第二任备嫁人选的趋势。

逸尘不住宾馆却住在他家;不仅住在他家,招呼我的时候她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我坐在逸尘对面,夏长宁站在逸尘身后,手撑着沙发。如果用相机拍下来,他俩会是幅很美的画面。

逸尘就连说话时,身体也情不自禁地往夏长宁的方向倾斜,说话的时候头就微微地偏过去看夏长宁,眉眼间盈满温柔。

靠!上演“二女争夫”?伍月薇跑哪儿去了?她怎么不出现?!

“一直听阿夏说起你。福生,你的名字很特别。”她说普通话的声音像舌尖舔起棉花糖的一角,甜软至极。我却不一样,说话再温柔也像吵架。

不过,装斯文我宁福生装了二十三年,功力也不差。我尽可能让自己的音量再小点儿,语速再慢点儿。我带着浅浅的微笑回答:“你的名字才叫美哪!我的名字土得很。”

逸尘轻轻笑起来,由骨子里生出一种妩媚的慵懒,“阿夏,你别欺负福生,她太秀气了。”

夏长宁狐狸一般地笑,得了便宜还卖乖,“是秀气,吃起醋来不是一般的秀气!”

我把头一低,掩住满眼杀气。等我抬起头来,杀气已经烟消云散,“我才不像伍月薇,她吃起醋来才叫恐怖!”

我成功地看到逸尘眨了眨眼,继而又浮起了那种淡而柔媚的眼神。我马上失望地想起,伍月薇也被她的笑容融化了。

我还失望地看到夏长宁皱了皱眉,只一瞬,便柔声对逸尘说:“薇子就那脾气!”

逸尘轻轻笑了笑,没有当回事似的。是她和夏长宁在一起的时候,他护着她,不理伍月薇,所以逸尘才不会怕她的火辣?哦,我差点儿忘了,夏长宁说逸尘嫁了个有钱男人,大概伍月薇那种蔑视与骄傲对她不起作用吧?

我故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站起来对他们说:“夏长宁,你多陪陪逸尘。晚了,我该回家了。逸尘,再见!”

逸尘很好心地说:“反正也晚了,就在家里吃晚饭吧!阿夏做了很多菜的。”

我!我只能再次在肚子里骂:夏长宁,你这头蠢猪!

“对不住,爸妈说好一起吃晚饭的。”

夏长宁也没留我,他知道我在撒谎,却拿起大衣送我。

我没有拒绝。我有一肚子火要发泄!

到家下车,我呼吸着晚上清冷的空气才告诉他:“把你的乱七八糟的关系全部处理好了再来找我。”

夏长宁皱了皱眉,下车站到我面前说:“福生,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逸尘来这里是她家里的事情有点儿麻烦。”

“她为什么要住在你家?不能住宾馆吗?”对这一点儿我是相当的不满意。

“别孩子气,有家住什么宾馆。来,亲一个!”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脸。我是孩子气,哈!

包括逸尘习惯性地挽着他,包括她习惯性地往他的身边靠近,都不是我能接受的。

也许逸尘和夏长宁之间有过我不知道的岁月,有过我不知道的恋情。但那是四年前的过去,不是现在。

我怎么这么倒霉!

本来是吃醋不舒服,因为接受了夏长宁,从他追求的对象变成了他的女朋友,我就要表现得大度?倒不如让他一直当牛皮糖黏着我不放那样安全点儿!还省得闹心!

丁越的脸这时候不可自抑地冒出来。我想起和他一起逛商场那会儿,他是怎么对伍月薇的?心情瞬间糟糕透了。

夏长宁的神情就严肃起来,“福生,我是很念旧的人。但是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事你理解一下。逸尘很可怜的。”

我也很可怜!我可怜得还不好发作!“你就看不出来她对你旧——情——绵——绵?!她连儿子都没带来,你不觉得奇怪?”

“呵呵,逸尘的儿子在她爸妈家呢!她过来纯粹是不想待在家里,来这儿散心的。”

“夏长宁,你确定逸尘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正好是和你分手的那一年生的!”我心里不痛快,一张嘴就说了出来。

夏长宁的神色就变了,变得很凝重,眉轻拧在一起。

我有点儿害怕,扯了扯他的衣服道歉,“我随口说的,你别当真呵!”

夏长宁笑了笑,说:“别胡思乱想,早点儿休息。”

我应了声,走了几步又总觉得不自在,跑过去摇了摇他的手,说:“你别告诉逸尘,我只是不太喜欢她住在你家里。”

“知道了,过些天她就回去了。”夏长宁捏了捏我的脸,戏谑地说,“要不放心,你搬我家来住好了。我觉得这个办法相当不错!”

我的脸热了起来。我妈知道还不骂死我,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未婚同居!我冲他吐了吐舌头,“美得你!做梦!”

我跑进小区,回头看他,夏长宁还望着我。我叹了口气,却笑了。

因为逸尘在,夏长宁大多时候都带我回家吃饭。逸尘还是很依赖夏长宁的样子,对我也很客气。

想着她的遭遇我决定不和她计较。夏长宁说过,逸尘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她还有爸妈,还有儿子,总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回去吧!

唯一让我不痛快的就是夏长宁也很宠她,吃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夏长宁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不管是叫外卖还是他自己下厨,他都习惯性地做逸尘爱吃的菜。

逸尘非常聪明,比如夏长宁炖了锅鸡粥,她会非常自然地感慨道:“阿夏,你还记得我不吃葱哪!”

夏长宁这厮居然还接一句:“怎么不记得!那时外面的粥放了葱,你都会一片片挑出来。”

当我是透明人?我埋头喝完一碗,坚决不喝第二碗。

逸尘温温柔柔地劝我说:“福生,你太瘦了,再吃点儿,长点儿肉更好看。”

我不想表现出一副吃醋的样子,回答她:“我的体型就这样,胖不起来。到中年也不会变成梨形身材,省得再减肥!”

逸尘和夏长宁差不多年纪,也二十八岁了,还生过孩子。虽说身材不至于走样,可比那张照片上的逸尘丰腴多了。

话说出口我就觉得有点儿难堪,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尖酸了?

夏长宁瞟了我和逸尘一眼,居然又帮着她说话:“福生就是太瘦了,二十三岁的人看上去像高中生似的。多吃一点儿好。”

逸尘温婉地看了他一眼,说:“这年纪都长不胖的,我那会儿也瘦,生了宝宝就胖了很多。”

我抓住机会问逸尘:“逸尘,你怎么不把宝宝一块儿带来?”

“是啊,我还没见过我干儿子呢!”夏长宁补了一句。

逸尘淡淡地说:“我爸妈舍不得,宝宝一直黏他们。平时也没在香港的,我每周去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逸尘这样说的时候,我感觉一股忧伤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我只盼着逸尘早点儿走,夏长宁每每对她温柔地说话,我就不舒服。可我又说不出来错在哪里,就是不对劲极了。

正月十五爸妈请夏长宁来吃元宵,但是夏长宁的回答让我相当无语。

“明天我一定来,可能会晚一点儿。”

我不高兴了,难道要一家人等着他?

“是这样,逸尘一个人在家,她不喜欢独自上街吃饭,我安排好了就过来。你要提前说,我就提前做了。”

你还要不要烙张饼挂在她脖子上?我有摔电话关机的冲动。事实上也如此,我啪地挂断了电话。怒气还没消,夏长宁就打过来了,“福生,怎么又生气了?”

我咬牙切齿,“我没生气,是不小心按错键了!”

“呵呵,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早知道我就不设计你了。”他不是轻易好骗的,轻声笑着,不以为忤。

我叹了口气,闷闷地说:“你和她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你说我心里能舒服?”

“她后天就回深圳了,嗯?”

我又高兴起来,是我小心眼儿了!我笑着告诉他:“你明天尽量早点儿来吧。”

第二天夏长宁早早地来了,拎着一大堆礼品,爸妈很高兴。我知道爸妈的心思,他们是认定谈恋爱的结局就是结婚,把夏长宁当半个儿子看。

妈妈都说过几次要请夏长宁的母亲一起吃饭。我才想到,原来说的年三十他要带我回家,现在却因为逸尘,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母亲。我脸上一红,哪有急着去上门的道理?不见也好,反正我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吃饭的时候全家都很开心。我以为今天会很开心地过。这种其乐融融的温馨感我很喜欢。

结果午饭吃完,夏长宁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他对爸妈说“公司事多,不能留了,等忙过再来看你们”云云。

我低低地问他:“你是要赶回家去陪逸尘吗?”

“福生,你怎么还是不理解呢?她一个人在外地,今天又是十五。她明天就走了,有些事还要处理下。”

这句话便伤到我了。

无论他和逸尘有没有暧昧,他的态度就摆在这儿了。我宁福生要求的不多,不要你太帅,也不要你太有钱,但是,你掌心里的宝只能有我一个人。

我说过,一心一意。

这句话简单,也不简单。

我对夏长宁很失望。我知道逸尘明天要走,今天他早点儿回去帮着收拾行李什么的很正常,但是,我控制不了心里的沮丧。

夏长宁搂我入怀,“福生,别这样!你每次不说话的时候,我就总觉得你离我很远。我不走了,吃过晚饭再回家。我给逸尘打个电话说一声。”

我慌乱抬起头阻止他,“别,她明天就走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女人的心就是这样软,当男人为你考虑一点点的时候,你就恨不得把整颗心都给了他。

夏长宁定定地看着我,轻声说:“福生,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没有什么话比这样的情话更动心。

我笑着点点头。

夏长宁当天晚上打电话来告诉我:“福生,我明天得跟逸尘回去一趟,她家的事有点儿麻烦。”

我叹了口气,帮人帮到底吧。“知道了,那你早点儿回来。”

晚上妈妈问我:“夏长宁请你去他家没有?”

我摇了摇头,“妈,你们别整这么正式行不行?我和夏长宁这不才接触嘛。”

“你这孩子,什么这地步那地步的?要怎么样才算哪?我还和你爸商量找个时间和长宁的母亲见见面呢。”

“夏长宁公司有事,今天出差了,忙得年都不过了。以后再说吧。”我胡乱塘塞。

第二十一章 分手

夏长宁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他的困惑时,我就打定主意不给他任何压力。是他的孩子,是他多年前与逸尘的孽缘,是他欠了她的债,他选择去还,我只能祝福。

很晚的时候,他打电话过来,疲倦得很,“福生,睡了吗?”

“没哪!”

“我争取下周就回来。”

“嗯。”

我没有说话,隔了很久,夏长宁轻声说:“福生,我很想你。”

一瞬间,我眼里竟有泪意。

夏长宁一个星期后才回来。这期间短信时有时无,我忍不住打过去的时候,他总是很疲惫的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很慌乱。

他来家里找我,那天的阳光很好,能感觉到春天的气息。

我忍不住微笑,“去哪儿?”

他开着车带我来到靶场,“今天和你比试一下。”

靶场今天就我和他两人,没有别的客人。

我着迷地看着夏长宁,他的枪法精准。我看着他就想起和他喝了八两二锅头的情形。

夏长宁回过头,冬日的阳光衬着他格外有型。我现在才发现他极适合黑色,板寸头,一口白牙。夏长宁原来也很帅,不同于丁越的俊朗,夏长宁的帅是很Man的那种。

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小圆桌旁,笑眯眯地看着他。

夏长宁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把头靠在了我的膝上。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原来大男人也有撒娇的时候。

我抚摩着他的头发,涌起一股想保护他的冲动。我笑了,我居然有想保护他的冲动!

“福生,那时候你赢了阿敏回头冲我得意一笑的时候,我就想要你,只想要你。”

“嗯,现在呢?”我憋住笑,故意很严肃地问他。

他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反正是我的,不去要了。”

我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喝道:“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想得美!”

他站起身牵着我的手说:“福生,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一边,不肯回答。

“有时候我想,如果不是我这样缠着你,你肯定是不会喜欢我的。”

“那当然,我凭什么要喜欢一个流氓?”

夏长宁以往听了这话会转转地反击,今天却不接口,只搂着我铺天盖地地热吻下来。我听到他的心急促地跳动,还有偶尔的叹息。所有的神智瞬间消失,只有他的气息密密地围绕着我。

我羞涩地微笑。我以为逸尘的事已经过去,以为能把现在的甜蜜一直保留下去。

一整天,我脸上都挂着笑。

成绩没有下来,我已经开始在找新工作,打算上着班等成绩,如果考不上,我还是要工作的。

夏长宁的意思是等成绩下来再说。但我在家闲着无事,他拗不过我,就介绍我去陈树的公司做行政。

陈树看着我直乐,“夏长宁你不是整我?弄尊菩萨让我供着?”

夏长宁搂着我不屑地说:“本来是想供在我公司里的,福生面浅,说找间小庙就行了。”

陈树便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我笑嘻嘻地说:“陈树,你要不要把阿敏放夏长宁公司里去供着?这样也方便我和阿敏交换情报。”

陈树很配合地点头,“行啊,这方法不错,谁也不吃亏。”

这事就算敲定了。

朋友归朋友,我和阿敏却真的去他们各自的公司上班,拿行政人员的薪水,偶尔还约着一起逛街交换下情报。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无意间的一个提议却成了我和夏长宁分手的起因。

阿敏是很时尚且活泼的人,她心里藏不住事。有天我们逛街累了,一起坐着喝饮品。阿敏便问我:“夏长宁以前是不是有个女朋友叫逸尘?”

我很奇怪她怎么知道这事,便说:“初恋吧,很早的事了。”

“可是福生,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夏长宁最近是不是出差了几次?”

他常出差,这有什么?

“我是听陈树说的,好像是说夏长宁在深圳有个儿子!”

我呵呵地笑着说:“他认的干儿子。”

“福生,我当你是好朋友才给你说的。就算是干儿子,可那是他前女友的亲儿子!夏长宁最近几次出差都是到深圳,别是旧情复燃了。”

“不会的,他不是这种人,不会脚踏两条船的。那女的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