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窗破了…

有人倒吸气的声音。

跌倒又爬起,总之是狼狈极了,听那动静似乎是很多人。

“我不反对你们再看下去,只是我那宝贝的兴致都被你们破坏了,想看春宫图就去妓院,要嫖就去勾栏,查完了便给我滚。”白雩倾下身子,嘴角勾笑,目光立马柔软了下来,指摩擦了施子的脸颊,手顺着他白皙如玉的一路沿下,继而抬头眸子清亮的望着外头的方向,目光如炯,声音也有些冷,烛火闪烁晃动不停,将他的脸映在一片阴影中,“等会儿我可保不定,赏来的还是值钱的簪子了。”

呃,可不是…

这簪子,可值钱了。

是表哥还未去崂山前,特地赶集给我捎来的,听说要好些碎银子。

施子回过神来,倏然瞪大眼睛,手也握住白雩的,“你居然…把我的东西都扔出去了, 这会儿府宅也被烧了,这可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一只手徒然捂住了他的。

白雩凑了近来 ,很小声地说,“你一定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施家唯一的后代么,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打发掉,你又想招惹事。”

施子嘴被他捂住了,只留下一双眸子水盈盈的清澈极了,直晃得白雩有些闪神了。

隔壁又传来踢门的声音,客官们惊慌失措其中还夹杂着女子尖叫声,骂骂咧咧的声音此消彼长,听动静那些怕死的家伙们,似乎是又查起了另一间房。

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他们真是寻我的么…”施子推开了他,眉梢里有些犹豫,“我的胎记。”

白雩转头回望了他一眼,撑起身子,拿手滑进了他的衣衫,就着那美妙的臀部摸了一吧,“手感真好,形状也好。”

“你…”

“他们不是来找你的。起码…”白雩的眼神有些复杂,“现在不是。”

“此话如何说起?”

“据说被官府通缉的那个人,臀部有金龙纹印,可你的却是朱红砂胎记,再怎么误逮捕也轮不到你。”白雩看尽了他,眼里带笑,凑近了一些,手也圈住了将他围在自己怀里,“冷不冷,嗯?”

似乎…是有些冷。

啊嚏,施子揉揉鼻子,蹙眉拽紧了他,“你早知道他们要抓什么人,故意不告诉我,害我和你演…”

白雩笑着,一把拥紧了他。

“滚,我要睡了。”施子粗鲁的推开他,一张脸满是不耐烦,撸起床上的衣衫胡乱披着,挤在了角落里,蒙住了头。

一声叹息,

白雩也没再说什么,帮他理了理被褥,一个人若有所思,最后秀眉蹙了一下,侧身躺在他身边,默默注视着他的脊梁骨。

夜很深,寂静无语。

一轮弯月高挂,在纸窗上投下朦胧的光芒。

施子低下头,死命地埋进那被褥里面,只留下一双眼睛光彩熠熠,满是精神,脸上也全无睡意。

我喜欢女子女子女子…

也不知道青梓他人怎么样了,白公子他倒一点儿也不急,他们俩真是那羞于启齿的关系么?

白公子…白雩…

轰的一下,

此刻他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白雩那欣长美好的身躯与腿间那翘首的玩意儿…

一张脸红了。

夜漫漫,无人睡眠。

第十三章 狐儿入怀 13—1

一大早起来,房里也没了人。

昨晚发生的就像是一场梦,还是春梦。

那时候如果没推开白公子…

一切不就该发生了么。

施子垂下头,盯了手臂半晌,狠狠揪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

啊…烦死了。

他一个挺身坐起来,抱着被子,头埋在膝盖间,发了会儿呆…床上经他这么一滚一折腾,有些凌乱,凌乱…得有些情色的意味。

其实,不该想这个的,青梓也不见踪影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为何会有一脑袋的不正经事儿。

他瘫在床上,长吁一口气,望着白蒙蒙的蚊帐,咂吧着嘴,把这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回想了一遍,细细琢磨着哑伯的离奇失踪,表哥的寻人与捉妖…然后府邸被人烧掉,又有官府的人来四处寻人。

若是巧合,未免,

太巧了吧。

这一切…

看似无关,却又像是有莫大的联系。

总之,不是现在他这笨脑袋瓜子能想得到揣摩得了的…倘若表哥在这儿,一定能猜出这些事情缘由大概的,他可是施府最聪明伶俐的,那时候爹爹就经常夸他来着,说他虽不学无数可却天赋异秉,若少花些精力放在勾引黄花闺女上,考取个探花状元的,也非难事。

那时候施子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琢磨,不住地点头称是。

爹爹望了他一眼,叹道,只可惜…施家再也不能趟朝廷这个浑水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会儿爹爹说完这句话后,就很忧伤的望了表哥一眼,然后目光又很有成就感的望向了他,虽然施子正拿着道德经的封皮看着春宫图,正襟危坐,神情纳闷…

…爹爹的话自然是没听大懂,满脑子的媾合姿势。那时候手抖得筛糠似的,只差没躲进坑里。

为啥,表哥能从外头搜来这种羞死人的图。

为啥,这图里的人物与平日里看到的妓院里姑娘不一样,胸那么平…倒像是俩男的。

还有…表哥为啥会塞给他这册书,封皮儿包得到是精致不露破绽,这“道德经”三字更是写得龙飞凤舞,正经儿得不得了,他迟疑的望了表哥一眼,立马低垂下了头,脸烧红了,像是做错了事。

而那位为人兄长的某厮还能面不改色的望着鸵鸟状的施子,一张俊脸美得,眼微弯了,笑得令人心换怒放。

一点朱砂,分外惊艳。

表哥…

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何处,可曾找到哑伯,这途中会不会遭到不测。

施子大大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瞪着房梁柱子发愣… 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睁圆了眼…

哎呀…我的娘…

万一表哥回来了…看见他屋子烧成了一片灰,该去哪儿找人,不行得找白雩商量,在废墟那处留个记号什么的,免得到时候哥儿俩走散,寻不着人。

他手忙脚乱的披着衣服爬了起来,弯下腰,穿着鞋,打开了门,披头散发的一路奔了下去。

“客官,您吃些啥?”店小二迎了上来,视线像是被他的脸粘住了,拎着茶壶紧紧跟着,都忘了要招呼其他的人。

施子摆了摆手,四处望着。

客栈里这会儿人比昨晚少了许多,官爷士兵们似乎已经走了,只剩下一桌的二、三个侍卫大口嚼着馒头和稀饭,埋着头吃得很匆忙,似乎还有任务在身。西侧靠窗户的桌子旁,一席白色的身影独自坐着,薄眉蹙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指间修长,酌着一杯酒,停顿了一下,突然一双眸子就望了过来,清澈如泉,令人浑身舒畅。

“白雩。”施子唤了一声。

结果其他几桌客人齐刷刷的望着他们二人,安静的地方顿时有了些人气,他们相互凑头轻语聊着什么,眼神这叫一个暧昧。

— — 莫非…

昨晚两大男人关门做的那些事儿,被查房的人传了出去,茶余饭后聊开了?

天杀的…

白雩倒是笑得不在乎,忙起身招呼他一同坐,盛了一碗粥,又夹了几片小白菜,“总算是起床了,我一个人吃着,很无聊。”

介个介个,有这么婉约的说某人只顾着睡懒觉而忘了吃饭的么。

施子有些局促不安,脸上烧红了,怪不好意思地,拾起盘里的一个馒头,大口的咬了下去,“平日我都大早起床,今天却像是昏睡死了一般,醒不来…”

“昨晚你是累,因此今早我也没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白雩温柔的说了一句。

啊…

邻座的闲客们一片哗然,一脸津津有味。

馒头被塞了满口,施子瞪大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眨。神情有些呆滞,总觉得白公子这话儿说得不纯洁,可白雩那张脸却是正经不过了。

施子吸了一口气,猛灌了一碗粥,把塞满口的馒头死吞了下去。

“对了我们住在这客栈里,表哥到时候怎么找我们?要不要去做个记号或留个信,他和青梓若看到了寻着也方便。”

有时候自动挑开话题,也是门艺术。—

“我们不住客栈。”白雩摇摇头,起身,用帕子擦擦手,走到他的身后,环住了他,“怎么一觉起来,头发也不梳?”

天上下红雨。

而,施子要疯了。

客栈那些比三姑六婆还八卦的人,眼神愈发炙热与亢奋了,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这是那个勾栏的公子?莫不是跑出来偷腥的?”

“两个都是美人,若能与他们睡上一夜,折寿十几年都愿意啊。”

“省省吧。莫乱说,气质这般好,一定是大户人家的。”

等等等等…

施子浑身僵硬了,白雩却不大在意,在他背后撩起发,指间滑过发丝,用头带绑着,凑过头来,一张脸笑得极是好看,轻声说,“其实你披发的样子也很好看,只是等会儿我们要上路,会有些不大方便。”

“上路?”

“去昆仑山。”

“不行,表哥他们…”

“我会给他捎信的,另外青梓应该也会去那边寻我们,莫要担心。”

嗯…

这么说来,却是不用担心。

等等,可能谁告诉他,为何要去昆仑这破山上?!

施子回头,头皮都被扯得生疼,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抓紧白雩那家伙的袖子,一脸惨兮兮的,话还没出口,突然砰的一声,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便跳上了桌子,蓬松毛绒的尾巴便钻进了施子的怀里。

这下,吓得不轻,

多想把它甩出去了。可那小东西却紧紧地用爪子揪住他的衣襟,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漂亮眼眸,就这么望着他,踩着他的衣袖,鼻子轻嗅着,小声哼哼着。

雪白的毛茸茸的,后腿上还有一抹黄色的毛发。

蓬松的尾巴轻甩着,灵巧极了。

这家伙,长得很像一只狐狸啊。

一个清清亮亮得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世间从未听到如此天籁般的声音,好听得都不知道用和语言来形容了,“这位公子,请把我的狐儿,还给我。”

13—2

一只狐狸…

黑漆漆的眼睛,仔细看还有蓝色的光晕,仰着小脑袋,四处在他怀里嗅着,狡黠的望着他。

“狐儿,你又不乖了。”天籁之音又在一旁响起了,轻笑,像是能催眠人一般,那人径自在他身边坐下,一席浅紫的袍子,凑过来伸出手调戏着施子怀里的小狐儿。

整间客栈里静悄悄的,似乎每个人的视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给吸引过去了,施子也是怔怔的看着探进他怀里,抚摸小狐的那只手,肌肤雪白如凝脂一般,指纤长且销魂…

销魂?!

…嗯,这么形容一点也不假。

施子低着头,视线缓缓从那只如玉的手上滑过,盯着怀里毛绒乱钻的小家伙,发呆。

“我养的这只畜生,似乎很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悦耳,倏然间,施子的心怦怦直跳,像是要跃出喉咙一般,那极好听的声音下面似乎还隐藏着一句话,就像他摸狐狸的手势一样,欲罢不能。

我养的这只畜生,似乎很喜欢你,

果然,主子与宠物心连心。

施子抬起头,正对上说话人的那一双明亮的眸子,这是个无法用任何词句形容的少年,很年轻大约十二三岁,手里握着柄扇子,歪着头坐着,整个人谦谦徇徇,眼里有着柔和闪亮的光彩,颈项那么修长纤细,白皙优美…

施子呆了呆,脸皮薄薄的,一瞬间便蒙上一层浅绯色。

那少年似乎一点也不见外,又往他身边挤了挤,拿指逗弄着小狐。

施子,僵着手抱着狐狸,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身子不露痕迹的往后缩了缩,那少年却又凑过头来,大半个身子都依在了施子身上,施某人浑身燥热,立马血气上涌,耳颈后面全染红了,他终于忍受不住了,义正严辞地说,“这位姑娘,俗话说…男女授受不清。”

“男女…授不清?”少年微微一笑,恰似春风拂面一般温润,只是那眼眸里却闪过一丝狡黠机灵的光,“公子,脸这般红,难道真像你说的…你是个姑娘家?我们俩这般亲近了,岂不是我得禀告家父们把你迎娶进门了?”

家父们…

他有几个家父?

施子一阵恍惚,琢磨了半晌,忽然间却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身体微微的发烫,他忙屏住呼吸,不去闻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奇异的药香,头低下来,死死盯着怀里串来串去的狐狸说,憋了半晌,“你莫乱说…”

少年只是笑。

味道愈发的浓郁,好闻是好闻…可是…

“你你你你,别再靠过来了,”施子紧贴在墙角耸着肩坐着,继而望了眼一脸落寞的少年,心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会儿,他身子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悄然凑了过去,倏然用袖子捂住脸,压住怀里的不安分的狐狸,用很小的声音说,“你耳上有洞,自然是女孩家了,出门行走也不方便,我自然是不会挑破你了。”

说完施子又挪了几屁股,离得远远的。

少年张嘴,瞪眼,抬手摸了摸耳,“早知道就不该听三爹爹的,穿什么牢什子耳洞,想调戏个人都不尽兴。”

这个人,真是强…到令人无语了。

“不过,目前为止我真的是男子,不信你摸摸…”

坦坦荡荡…

确实很平。

“怎么样,没骗你…”少年凑过头来,笑眯眯的,咧嘴笑得两粒虎牙尖尖,不过那耳朵上因带耳饰而留下的痕迹,却愈发的分明。

一阵不高却不低的咳嗽,从一旁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