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里马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捞起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没有什么父母会给自家的小儿穿耳洞的,眼前这个漂亮的人胸这般平坦,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明…她,发育还不太明显而已。

他又斜瞅了她一眼,不敢再吭气。

就怕她再冒出,不信…我拖裤子给你看之类的话。

怀里的小狐亲昵的又蹭了蹭施子。

“我姓温,名怜霁,公子哥哥你怎么称呼?”她凑了头去,一双招人疼爱的眼睛,眨巴眨的,瞥一眼白雩,又满是兴趣地望着施子。

“你唤我施子便成了,这位是与我一起随行的,姓白,单名一个雩字。温怜霁…姑…公子一个人出游?”

“嗯,一个人。”她望了一眼白雩,挑眉,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属于这年龄般的了然,妖媚在她眉梢荡开了,神韵里带着温谦与风流,两股感觉杂糅着,整张脸竟比美玉还流光溢彩,“不过,我猜你们二人若结伴,想必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施子愣住了。

白雩却斟了一杯水,不声不息的喝着。

“温怜霁姑娘此话怎讲?”

她噗嗤的一声笑了,“有人叫我温姑娘,有人唤我温公子,可没人像你连名带姓得这般叫,家里人都唤我怜霁,我这名字拆开是一个意思,合起来又是一个意思,被你这么一叫,弄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施子有些不太懂,却又不好意思再问,只是端起茶杯,双手捧着喝了一口,突然怀里小家伙一阵骚动,胡乱爬上爬下,小绒毛蹭得他痒痒的,一阵酥麻麻的触感从一处肌肤传遍了全身,他瞳孔倏然睁大,慌张地站了起来,手一抖,差点将整杯热倾倒在自己身上。

小家伙张着嘴叼着他的衣衫,胡乱扯着,整张尖脸都拱进了他的衣衫里,小狐狸呼吸很细,哼唧了一下,又低着头闻闻。

似乎是饿了…

施子一震,不敢动弹,他用指捻起盘子里的一片牛肉,小心翼翼的递在它尖嘴边。它却丝毫不理会,只是专注地嗅着他的气息,舔了舔,又钻进了他的衣衫里,死趴在一处,稍后便传来一阵吧嗒吧嗒的声响,灵巧的舌把他前襟的料子都濡湿了。

他倒抽一口气,直想把它拎出来,抖到一边去。

小家伙却灵巧得像是成了精儿,蓬松的尾巴挥来挥去,眯起眼睛,像是在讨好。

无语了。只得任由它在他怀里胡作非为了。

“咦…”

怜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望了一眼施子,视线再回到了小家伙身边上,她嘴角的笑意浓了,点了点小狐的额头,“狐儿,你确信是他么。”

13—3

“狐儿,你确信是他么。”

正在施子怀里四处乱窜的小家伙抖着白乎乎毛绒,停滞了一下,低头嗅了嗅,吧唧一口,叼着施子的衣衫,昂起头,尖耳朵抖了抖轻颤着,竖起小身子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贼精,它这神情,姑且可以认为…是…兴奋。

一声干脆利落的轻响。

怜霁把折扇一敲,眼里带笑,朝施子旁挪了挪,一张脸离他很近,只差没贴到他身上了,“施哥哥,送我一样东西可好?”

啊…

送什么?

施子暗忖,愣怔的望着她那极漂亮的脸,睫毛长长的,她的美温润中带着灵动的俏皮,一张脸熠熠生光,令人移不开眼。

“送我…”怜霁斜了过来,上下扫了他一下,眸子里流光溢彩,“你有而…我没的。”

— — 原谅他的不纯洁。

施子浑身抖了抖,往后缩了下。

“你怕我?”

怜霁将整大半身子凑了过来,奇异的药香扑鼻而来,施子头昏沉沉的,匆促撇开了头。

刚那一眼,他真的无意中瞟进了她的前襟…坦荡荡…

难道,她真是小公子?

一个穿了耳洞的男人…

同是男人,还有什么是一人有而另一人没的?

施子琢磨琢磨,眼神更复杂了,搂着一盘馒头,离他远了一些。

怜霁也不在意,只是笑得更有些暧昧了,一双眸子似水般,从施子身上滑向了白雩,愣怔了一下,神情有变,视线停滞在白雩如玉般美好的面庞上,他诧异的斜扬了一下眉。

啊,怎么了?

施子也偏着头望着白雩,咬馒头,停了嘴里的动静。

一席白袍穿在白雩身上,恍若仙嫡,他容色淡然,指执着茶杯,垂眼喝了一口,像是对他们之间的事漠不关心。

“你那白公子…”怜霁用手肘推碰了施子一下,“修行的道行挺高,对他…可得多留点心,免得被‘吃’了。”

他真的只有十二三岁么…

说话可真浑真直白啊。

施子还在感叹中,怜霁却收了表情,手上玩弄着折扇,一本正经地说,“我给你了这么中肯的意见,你可得礼尚往来,把你那宝贝送我。”

他笑得好不在理。

施子却木然了,没见过这么耍赖的…不过对这水灵灵的小公子,却让人也没法气起来。

他布料华丽,一脸白白净净,斜入发的是一只木簪子,虽只是木簪子,却像是极贵重一般,他这么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能缺什么…

而自己只是一个身无分文,又被人烧了宅子的可怜人,能送他什么?

施子有些茫然的望向他,他此时的模样儿与那忽而闪着大眼睛的狐儿没啥区别,“我答应了三爹爹要送他生辰礼物的 ,你身上揣着样东西…就是我找了许久的。”

咦,难道他说的是哑伯留的那玉佩?

莫非他与朝廷也有一腿儿…

施子转头默默的用眼神询问白雩,却见白雩坐得笔直,低头掰着馒头往嘴里塞着,细嚼慢咽,像是心不在焉,眉宇之间有一丝惊讶,蹙着,像是在思索很重要的事情。

今天的气氛…

好诡异。

施子继续咬了口馒头,淡然无味。

嗯…

似乎要夹点酱萝卜,腌黄瓜什么的。

他那双箸子还没伸过去,就被怜某人握住了手臂,死死的。

“施公子,实话说了吧。”怜霁沉吟了片刻,“那块宝贝对我的家人很重要,留着你也受不住的,迟早会被那妖,练武,修仙之人抢了去。”

— —他可不可以别凑那么近。

怜霁像是打算色诱,一脸单单纯纯的,直往他身旁挤了又挤,撩起袖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了,径自说着,“你若舍不得,我用头上的簪子与你换。”

说完,便要动手抽了下来。

施子拿眼斜了一下,他的发髻绑得极好,乌黑铮亮的发,簪子插得也极到位,可谓是妙极了。

只是,一根木簪,想换块玉…

这算盘也打得真响。

施子瘪瘪嘴,屁股挪了挪,用箸辍着一腌黄瓜条。

怜霁的手顿了顿,眯起眼睛,立马收了手上的动作,哼哼了声,一脸鄙夷地斜睨施子说,“我这可是芳华兽死后化的神木作的簪子,能祛万邪避千毒,你不屑,我还舍不得给你呢。”

他身子不留痕迹的挪了过来,全身倚了过去,大半个身子压在施子身上,“施子哥哥…”

“哎呀。”施子立马甩袖子,换了一条长凳坐下,抱着膝盖说,“不是我不给你,可那哑伯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你要什么都可以,可那玉佩不行。”

“玉佩?”怜霁明显的一怔。

“不给。”施子斩钉截铁。

“你弄错了,我要找你讨的不是那个。”怜霁笑了,朝狐儿努嘴,一双眸子水灵灵的盯着施子说,“这畜牲知道我要什么。”

施子的衣袍被小狐儿踩得皱巴巴的,他僵硬着身子搂着这温热且不安分地一团东西,扔也不是抱也不是,前襟处又传来一阵湿热…又被舔湿了。

施子斜睨一眼,望着这个小玩意儿。

它怎么总往胸口舔…

小狐像是来了劲儿,小爪子揪着施子的前襟,蓬松的尾巴,得意地甩啊…缓慢的擦过他的鼻尖,雪白毛茸茸的小根毛飘飘的,啊嚏…痒死人了。

这狐狸成精儿了,哪儿痒往哪儿钻。

白雩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倾身袖子一撩,搁了手中的杯子,另一只手横了过来,像是要把它拎起来。

小狐似乎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毛发都竖了起来,身子一缩,立马窜去了在一旁看戏的怜霁怀里,鬼儿精似的。

怜霁低头摸着,话里带笑地说,“呵呵,白公子请见谅,我这狐儿一向对又软又粗冰冰凉凉的物体很是惧怕。”

白雩一颤,又坐下了,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怜霁想是故意装作没看到,手抚了一把狐儿的毛发,小家伙眯着眼睛,似乎很是享受。

这情形…

除了诡异,便是压抑。

“施公子。”怜霁声音扬高了,逗了一下小狐,“我说一个从我爹爹那儿得来的传闻给你听,可好?”

他声音像是在挑逗,“可以你体内的那宝贝有关…”

第十四章 丹青珠14—1

温怜霁一脸好笑的看着脸微微发烫,发烧…继而泛着红云,一瞬间蔓延…连耳根都绯红的施子,手撑在桌上凑近了,微微吹了口气,“瞎想了?”

轰的一下,

这会儿比猴子屁股还红了。

“你若不讲这浑话,我也不会瞎想。”

“是我的错了。”温怜霁一折扇子,眼里有好看的情绪在流动,整张脸动人极了,眉宇间有着点挑逗的意味,风流却不轻浮,不会让人觉得很恼火,反倒很奇怪…觉得他很可爱。

可是可爱归可爱,

滴溜溜转的一双眼,灵巧,只叫人多提防。

施子横眉冷竖,噌地站了起来,粗着嗓子,“你要说什么就快些说,我和白公子吃完了,还要赶路。”

温怜霁颔首,抬手撩袖,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晃了晃,泼了,“我曾听爹爹说过,神殿里有一个宝物名叫丹青珠,可却消失在一场大火中。”

“莫非是他人纵火?”施子忍不住插了一句,看着他洗完杯子,又拎起壶浇上一杯水,扁扁嘴,这人…

与白雩一样挑剔爱干净,莫非出身好的人,也爱讲究。

似乎察觉到了施子的目光,他笑了笑,凑近了,身子压在桌上,斜瞟了一眼施子,越过他的肩头,那眸光直落在白雩脸上,一字一句地说,“不,是天灾。”

白雩闲雅极了,挽着袖子夹着下馒头的菜,吃得不慌不忙,似乎这话题与他无关。

嗯…

也确实无关。

施子收了与温怜霁一起看他的视线,转回了头,“你究竟向说什么…别拐来拐去的…说重点。”

“这可不是一二句能说明白的,一切得从头说起。”温怜霁一脸莫测,也不避讳,说话声音清清亮亮的,一客栈的人都留意听了起来,“传闻,丹青珠是妖类相争之物,夺了它便能发力大增,呼风唤雨。所以凤国历代的神官为了克制住妖魔,才把丹青珠封在神殿里,可不料有一天…殿内着火,很多人看到了一个奇观。”

“什么…奇观?”施子又接了话。

“你别总打岔…”温怜霁秀眉一蹙,用折扇敲了他一把,眼角余光又往白雩身上扫去,笑眯眯的放低了声音,“一条荧荧泛着白光的蛇,吞了它,金光乍现,电闪雷鸣,狂风四起,神殿坍塌了…一片瓦砾中,有东西在震动…在一片火海里,人们看见一条金龙腾空而起,一晃便不见了。”

“那蛇呢?”

“没了。”

施子瞪了眼睛,一脸诧异,“你的意思是说…”

“你也不傻。”温怜霁喝了口水润嗓子,“世人们这才知道…原来一直被封印在神殿的丹青珠不仅能让妖称霸三界,也能让巨蛇飞仙化龙。”

“可这都不曾听过…我只知道书里有记载,鲤鱼跃龙门,化成龙的…咳…咳,可没听说这蛇…”

“是有此事,怜霁公子说的到不假。”白雩手捧着茶碗,指轻轻刮着碗沿,抬起头来,明眸清柔,极亮,慢条斯理的问,“然后呢?”

“欸,白公子也有兴致了?那我可更要慢慢说了。”温怜霁笑了,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低垂着眼,长长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愫,“大火一直烧了三个时辰,直到一场骤雨扑灭了火。本来事情便可告一段落了,可谁知,在一片瓦砾中,有人发现了一个闪耀着金光的宝物。”

他顿了一顿,故意凑近了身子,小声地说,“一个珠子通体圆润,灼热极了,泛着刺目的金光…正是传说中的龙的内丹。

而丹青珠却再也无处可寻。”

他怀里的小狐儿不安分的踩起了小步子,乱钻了起来,尖脑袋耷拉在他的袖口上,直拿一贼精亮的眼睛,瞅着施子,仰头嗅来嗅去。

温怜霁安抚了它一下,望着正听得一愣一愣的施子,愉悦得笑眯了眼睛,活像个狐儿二世主,他摸够了也不再耽误了,继续前面的话题,“有人说丹青珠在助蛇化龙的那一刻,至阴之物被龙所吞噬,而化为了至阳的龙珠。阴阳相斥,一柔一刚的气通过珠游走于虚弱的龙体内,一时间无法接纳,又被坍塌的神殿所压,才会吐出了它,惊慌失措下,弃珠而去。”

白雩身子僵住了,像是有心事。

温怜霁装作没看到,“丹青珠太阴柔…对人无益。而龙珠却不同,至阳之物,能延长人的寿命,妖物吞了也能飞升。”

“那岂不引来一场浩劫?”趁着温怜霁喝水的空当,施子摸摸鼻子又开始发问了。

“非也非也,龙都无法承受的珠,人与妖岂能逆气抵挡。由于丹青珠化作的龙珠,一直供奉在神殿里,君王盼它有朝一日能为世人所用,却没料到神殿向南,终日香火膜拜,阳气旺盛,龙珠愈发的灼热,珠内的阳气不仅压抑住了阴气,更比书内记载的龙珠,阳气更旺,别说妖了…人也逼近不了,五尺之内,灼热的疼痛能将人给活活整死。”

“后来呢?”

“后来供奉了五百年,也放了五百年。直到有一天,宫廷内乱,龙珠与襁褓中的九皇子一并消失了。”

“然后呢?”

“然后…没了。”

啊…

施子瞪大了眼睛,望了望温怜霁,有望了望白,埋头,饮了一口粥,一脸鄙夷…狠狠嚼着馒头。

这明白在耍人,说了这大半段,听得到是津津有味的,可却没说这与他体内的东西有什么莫大的关联…

等等…

施子瞪大了眼睛,莫非…

14—2

温怜霁端着茶水吮了一口,淡然自若。

施子倏地站了起来,“你是说那龙珠在我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