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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北行朝着白毛团儿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世子殿下,只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为什么要为它花费了这么多心力?”贺平宁实在忍不住了,“昨夜我们几个为了它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现在又为了它特意留在城外,你瞧瞧这四周暗藏的羽林卫,都是陛下派来监视我们的,何必呢?”

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蔺北行瞟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在心里腹诽我为美色所迷、难成大事?”

贺平宁垂首道:“属下不敢。但属下的确不明白,为什么殿下一碰到萧阮就完全变了个人?这一次的围猎也是,殿下为何要在陛下面前抢这个魁首之荣?平白引来了陛下的怀疑,岂不是让自己在京城更加举步维艰?”

“问的好。”蔺北行背着手踱了两步,看向了远处巍峨的京城,“我在京城就是个四处惹是生非的刺儿头,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过我的身手,陛下在西南的线报想必也知道我自幼便在军营长大,骑马射箭无一不精,你觉得,如果我在秋狩隐忍不发和嚣张跋扈,哪个更能让陛下放松警惕?”

贺平宁愣了一下,恍然明白了过来。

乍眼一看,的确是隐忍不发不会引起启元帝的注意,但是等秋狩一过,启元帝若是仔细思量,只怕蔺北行的隐忍不发会更让他怀疑。

而现在蔺北行虽然暴露了他的身手,但原来的嚣张跋扈却一脉相承,尤其是在围猎台前说的那番话,几乎得罪了在场所有的武将,让这有勇无谋的形象在启元帝心中定了格。

但他还有点不服:“殿下的确深谋远虑,但昨晚在行宫吓唬崔茱儿和韩七姑娘、今天又单独留下放生这只畜生,难道不就是为了萧二姑娘吗?”

“为了她又如何?”蔺北行反问,“我在行宫装神弄鬼,陛下不正乐见其成?就像你说的那样,为了讨好一个女子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岂是胸怀大志之辈?”

贺平宁立刻跪了下来:“是属下出言无状了,请殿下责罚。”

陈碑之深怕贺平宁又挨了板子,赶紧替他说话:“殿下,平宁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心急了些,还请殿下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宽容一二。”

蔺北行摆了摆手:“起来吧。”

贺平宁起了身,神情凝重:“殿下,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兜上几圈,迷惑一下陛下派来监视我们的人?”

蔺北行点了点头,他正有这个打算。

贺平宁明白了什么,有些兴奋了起来:“殿下的主意太妙了,狼来了几次,只怕最后一次我们要走的时候,他们也当我们是在玩呢。”

蔺北行的眼神一滞。

贺平宁捕捉到了他这一丝细微的眼神变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殿下,我们原本的计划,应当不会变动的吧?”

蔺北行沉默了片刻:“不会。”

“那就好。”贺平宁放下心来。

“太好了,”陈碑之也兴奋了起来,压低声音道,“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囚笼了。”

蔺北行原本愉悦的心情,却一下子有些低落了下来。

站在高坡上,往着京城的方向看去,只有一道影影绰绰的城郭线,看不清那个无形囚笼的模样,然而,他的眼前却闪过了一张轻浅诱人的笑靥,如此清晰。

任凭他在下属面前说得漂亮,但他骗不了自己。他心里明白得很,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没有萧阮,他虽然也不会隐忍不发,但却不会去夺魁首这个虚名,至于给白毛团儿报仇,那更是天方夜谭。

如果他离开了京城,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这张脸庞了?

这个念头一起,胸口好像被什么抽空了似的,闷得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不太美,没力气写小剧场了,求个留言吧,求小天使们的抱抱~~

第 47 章

回到京城, 天气便渐渐地冷了起来。宫里赐下了狐裘和银丝碳, 周荇宜和萧阮都怕冷, 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蔺北行还隔三岔五地到公主府来,有时候孤身一人,有时候带着他的两个手下,来的次数多了, 萧阮敏感地察觉,那个名叫贺平宁的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 偶尔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了,她能从中看出一丝防备的警惕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人了。

慕呈青深受启元帝的宠信,公务日渐繁忙,但也不忘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将自己日常写的诗词歌赋送到公主府来和萧阮探讨, 萧阮也会将自己的小作写给他斧正。

至于周卫旻,那日表白被萧阮拒绝后,他越发地用功了起来,不仅在国子监十分努力,平常有时候还找蔺北行学习骑马射箭的本事, 倒是过得十分充实, 至于公主府这里, 来是来得少了,但有什么好东西都记着萧阮,第一时间让人送到公主府里。

萧阮一个月之中总会回几趟家,陪父母和萧钊聊聊天, 萧钊对周卫旻颇为赞赏,说他聪慧过人,擅长举一反三,唯一的缺陷便是心思深沉,很多想法都和常人不同,太过偏激,需要再细细雕琢。

很快,十二月就到了,萧阮紧张了几日,天天去萧钊那里打听消息,问西南那边有没有什么要事传来。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就是这个时候传来了靖安王战死的消息,蔺北行请命回西南为父报仇,启元帝安抚再三,并调兵去平复西南的叛乱,但却一直不肯松口放蔺北行回西南,最后蔺北行是逃出京城的,折损了好几个从小一直跟着他的心腹,这成了压垮西南和大乾的关系、两家彻底交恶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钊告诉她没有:“西南有靖安王在,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萧阮赶紧扯了一个编好的理由:“段大夫有家人在西南,一直惦记着,我就替他关心一下。”

萧钊怔了一下:“他想回西南?你祖母的病,已经可以不需要他了吗?”

萧阮点了点头:“祖母的身体好多了,只要定时用药就可以了,明日她要去龙亭山赏梅,郑阿翁和明乐县主都会陪着去呢。”

萧钊沉默了片刻,低声问:“你郑阿翁经常来看你祖母吗?”

萧阮想了想道:“是啊,郑阿翁对祖母很好,平常也空闲着,陪祖母的时间很多。不过,他都是和明乐县主一起过来府里的,难得这一次约了祖母一起出去。”

“那你祖母她……她……”萧钊“她”了半天,也没把想问的话问出来,神色黯然,“郑世子的确比我能讨荇宜的欢心,以前年轻的时候,便常常陪你祖母外出游玩,而我却被朝务束缚脱不了身,你祖母跟了我这么多年,委屈她了。”

萧阮也不敢搭话。

萧钊茫然了片刻,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好了,不提这些。你好好照顾你祖母,段大夫对我们有大恩,若是西南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遣人告诉你。”

有了萧钊的这句话,萧阮的心放下了不少。若是西南有了叛乱,萧钊这太傅下辖六部,兵部一定会即刻上报,启元帝也会第一时间找萧钊商量。

十二月已经过去了一半,如果靖安王这个时候没事,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提醒下,靖安王已经对西戎有了警惕,前世的西南叛乱已经被扼杀在了萌芽之中,靖安王是不是也不会死了?

这样的话,蔺北行就不会再有丧父之痛,也不会为此性情大变,和大乾朝廷结下血海深仇生了反意。

等过些日子,蔺北行的势力就会丰满,到时候他偷偷出了京城,犹如潜龙入海,启元帝无计可施,也就不得不和靖安王府维持表面的上的礼节。

翌日一早,郑晋伟和明乐县主一早就来了,一路说说笑笑地把周荇宜和萧阮接上了马车。

龙亭山就在龙潜寺的后面,采集了整座皇城的灵气和龙潜寺的佛气,山不高却钟灵毓秀,一年四季鲜花盛放,其中以十二月的早梅最为著名。

远远地望去,龙潜寺庄严肃穆的黄墙青瓦上,一簇簇的白梅在山间忽隐忽现,清傲孤冷,素来是文人墨客最爱的绝美风景。

明乐县主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陪着一个名叫谭楷的年轻人,约莫二三十岁,长得清秀面白,谈吐也颇为斯文。明乐对他很温柔,不仅把他介绍而给了周荇宜和郑晋伟,还时不时地和他侧脸说着悄悄话。

萧阮倒也不太吃惊。

明乐县主已经孀居十多年了,两个女儿都嫁去了外地,她在京城一个人住着甚为寂寞,偶尔便找个相好的慰藉一下。两年前来江南时便曾有个人跟着,后来又不见了踪影,这个谭楷是萧阮见的第三个了。

此刻,明乐县主眉梢眼角都含着春意,原本就保养得体的脸庞看起来更年轻了几分,看来这个年轻人是很合她的心意了。

一行人拾阶而上,眼看着观梅亭就在眼前了,谭楷忽然停住了脚步,让明乐县主等一等,他瞧见了林子里有一株红梅,想要采一支给明乐,郑晋伟一瞧,那红梅娇媚而不俗艳,十分漂亮,他也来了兴致跟着去了。

周荇宜朝着谭楷努了努嘴:“这个,看起来还不错。”

明乐县主很是得意,笑吟吟地道:“是啊,他鳏居多年了,以前也是个秀才,对我很好,我也不能亏待了他。”

“那就好。”周荇宜叮嘱道,“就是要多留个心眼。”

“我明白,男人嘛,不就是那么回事。”明乐哂然一笑,“倒是你,事情都过去半年了,有没有其他的打算?”

周荇宜怔了一下,挽住了萧阮的手:“我有阮儿呢,一点儿都不寂寞。”

明乐叹了一口气:“阮儿迟早要嫁人的,等她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岂不是太无趣了?依我看,晋伟他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考虑考虑他了。”

周荇宜哑然失笑:“我和晋伟从小相识,要成当年就成了,怎么会拖到现在?”

明乐不以为然:“这可不一定,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再说了,就算你和晋伟太熟了,处不到一起,也可以和我一样找个知冷知热疼人的相好,好过你一个人过。你现在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瞎了眼的呢。”

萧阮的心被明乐的话提溜着,忽上忽下,脑袋也疼了起来。

一会儿怕周荇宜真的听进去了,去找一个年轻的面首;一会儿又觉得真要是有人真心实意地疼祖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面首能对祖母真心吗?只怕是不能的。

郑阿翁听说也很花心风流,有好几个相好的。

……

没一会儿,谭楷和郑晋伟回来了,手里一人拿着几株红梅,明乐喜滋滋地取下了一朵插在了鬓间,郑晋伟则把红梅给了周荇宜,乐呵呵地道:“到时候再摘几支白的,带回家养起来。”

几个人继续往上走去,没多久便到了观梅亭外。这山道早早地就封住了,应该空无一人的亭子里却站了一个人。

郑晋伟的眉头一皱,正要让下人把人请走,那人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支白梅,定定地看向了周荇宜。

居然是萧钊。

此时正值辰末,萧钊应当正在金銮殿和启元帝共商政事,忽然出现在了这个小亭子里,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周荇宜站在原地,眼神不由得僵了一下。

郑晋伟很是恼火,这里是龙亭山白梅最佳的观赏点,好好的出游,一下子就被败了兴致。他捏了捏拳头,冷哼了一声:“萧钊,你还有脸来死缠烂打吗?宠妾灭妻,大长公主都被你和你的小妾害得命都快没了,当日你和大长公主成亲的时候,是怎么发的誓?你说会敬她爱她,一辈子就她一个,结果呢?没过几年就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实话说吧,我早就想来揍你一顿了,今天正好,你送上门来,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阮吃了一惊。

她知道郑晋伟的脾气,要揍人并不是随口说说的,而且,他也会几下拳脚,真打起来萧钊不够他打几拳就得趴下了。

“郑阿翁,你别这样……”萧阮慌忙阻拦。

萧钊朝着郑晋伟鞠了一躬:“郑世子,以往的一切,都是我错了。”

郑晋伟愣住了。他和萧钊从年少时就互相看不顺眼,一个轻狂,一个傲气,几乎没有好言好语地说过几句话,今天萧钊这样对着他做小伏低,他还真有点不太适应了。

萧钊低声下气地道:“我知道我让你们都很失望,但这绝不是你所谓的宠妾灭妻,我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一直以来就只有荇宜一个人,我让人蒙骗以至于发生这样的意外,真的追悔莫及。今天我过来只不过是想和荇宜单独说上几句话,说完我就走,不会耽误你们赏梅的。”

“你心里只有荇宜一个人?”一旁的明乐县主嘲讽地笑了,“萧太傅,你这话听起来倒是深情一片啊,只是我实在太孤陋寡闻,从没听说过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能堂而皇之让小妾入门,能让自己的妻子受尽小妾的委屈,能让自己的妻子独自一人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生活了十年。你这样的深爱,可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倒还不如我身旁的这个枕边人来得实在。”

萧钊看着和明乐一脸亲密的谭楷,脸刷的一下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亲亲抱抱,心情好多啦~~把渣男牵出来虐一虐,更加神清气爽!

第 48 章

萧钊刚才一心只在周荇宜的身上, 此时才发现, 这一行五人,除了萧阮这个孙辈之外,刚好两两成对。

明乐县主身旁的那位年轻人, 一看就是明乐养着的面首, 两人神态亲昵;郑晋伟和周荇宜年少时曾经有过一段暧昧,后来成了好友又十分亲密, 此时两人在一起,一个和离, 一个鳏居多年, 傻子也知道郑晋伟心里想的是什么。

就算郑晋伟没有那个心思, 可明乐县主和这个面首摆在这里, 周荇宜若是也学了样, 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一时之间, 萧钊的脑中一片空白。

昨日听到萧阮提及周荇宜要来赏梅,他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终于下定决心再来碰碰运气,今日一大早就遣人向启元帝告了假, 然后特意跑到这观梅亭附近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时辰, 才没有被郑晋伟派来的人清场,等到了周荇宜。

此时此刻,手里拿着的白梅因为在寒风中被折了太久没了神气,蔫蔫地挂在枝头,而周荇宜手中的红梅在枝头傲然怒放着, 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是真的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破镜再难重圆,覆水永世难收。

他的心里仿佛刀绞一般,连呼吸一下都疼得难以忍受。

那个曾经在春光中一身红衣、策马飞奔的娇美少女,笑容璀璨、鲜活动人,京城中所有年轻男子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盼着她的目光能有落在自己身上几分,他也一样。

明帝赐婚的旨意下来之后,那一道道艳羡的目光让人飘飘然,他在人前矜持淡然,人后却欣喜若狂,半夜里趁着夜深人静,一路从府里跑到了公主府,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才将胸口的狂跳平息了下来。

然而,最后,他把一切都弄砸了。

两人成亲了三十载,琴瑟和鸣才不到十年,就被萧秦氏毁了。他亲眼看着周荇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却还一直自以为是,觉得周荇宜迟早有一天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后来周荇宜对他越发冷淡,甚至远走江南。这十年来,很多乱糟糟的消息从江南那边传过来,包括郑晋伟的,他也越发委屈和怀疑,总觉得周荇宜当初嫁给他是迫不得已,所以才会这么狠心,一走就是十年,他写了这么多书信想要让周荇宜回来,也石沉大海,把他一个人扔在京城苦苦思念……最后,这些莫须有的猜忌酿成了这样的大错。

现在,难道两个人真的要渐行渐远,再也不会有半点交集了吗?

“荇宜,你真的……真的不能再听我说几句话吗?”萧钊颤声问,“我还有话想对你说,我……是做错了事,可你难道连一次悔改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萧太傅,”周荇宜客气地道,“你言重了,你乃国之重臣,谈什么悔改不悔改的,烦请多多保重身体,陛下和大乾社稷,都还需要你匡扶呢。”

萧钊惨然一笑:“好,我明白了。日后我依你所想,尽我所能辅佐陛下。你以后也要多多保重身体,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不用顾及我了。”

“多谢萧太傅。”周荇宜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走了……”萧钊贪恋地看了她几眼,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差点一头从亭子的台阶上栽了下来。

“祖父!”萧阮眼中含泪,飞奔上去扶住了他。

“好孩子……”萧钊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陪你祖母去吧。”

萧钊走了,下人们将备好的屏风、火炉都一一放好,亭子里暖和了起来,放眼望去,林子里的白梅清丽脱俗,在一片寒风中傲然挺立,非常漂亮。

郑晋伟本来就是个懂得享受的世家子弟,这会儿又抱着让周荇宜解闷的心思,一边沏茶,一边挖空心思想着京城里的趣事;明乐县主和她的小情人也十分捧场,一唱一和地说着笑话。

但是,周荇宜看起来兴趣缺缺,目光时不时地透过那一片白梅,落在了远处龙潜寺的飞檐翘角上。

赏完梅、品完茶,郑晋伟定了今日寺里的素斋,大家出了亭子,快到转角的时候,周荇宜的脚步顿了一下。

顺着她的目光,萧阮一看,路边的泥土中插着一枝白梅,约莫到小腿肚高,花朵蔫蔫的。

是萧钊刚才折的那枝梅花。

“萧钊这是疯了吗?”郑晋伟头疼,“他以为这样插进去,这梅花还能活不成?”

“是啊,在土里只怕晚上就死了,还不如带回家去养在水里还能活几日。”明乐县主惋惜地道。

“走吧,”周荇宜淡淡地道,“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还能管他不成。”

一行人走得远了,萧阮却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截梅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几朵梅花眼看着就要从枝头坠落,就好像萧钊那萧瑟凄凉的背影。

在龙潜寺吃了素斋,快结束的时候,念空禅师过来拜见了周荇宜,一行人坐下喝茶聊天,一直到了末时,周荇宜这才起身道别。

送出门外的时候,念空禅师忽然想起了什么:“大长公主,劳烦你替我向萧太傅带个话,前阵子他来找过我好几次,好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我帮忙,不过我都外出云游了不在庙里,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周荇宜愕然,好一会儿才道:“念空大师,你不知道吗?我和他已经和离了。”

念空禅师大惊失色:“什么?”

周荇宜苦笑,双掌合十:“让你见笑了。”

念空禅师怔了半晌,宣了一声佛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萧阮很是担心,不知道萧钊是有什么要事,这么着急地找念空禅师。她的心里也分外矛盾,即盼着祖母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又盼着祖母能给祖父一次机会,最起码,不要像现在一样形同陌路。

但除了那日从龙潜寺出来后有些情绪低落之外,随后的日子,周荇宜便恢复了正常,看不出半点对萧钊的眷恋。她每日里莳花弄草、烹茶闲聊,日子过得很是自在。

郑晋伟常常过来探望,但周荇宜看起来也没有和他重续前缘的意思,只是把他当成了密友;明乐县主和她的小情人也过来过几趟,有一次甚至带了个十分俊美的年轻人过来,吓得萧阮偷偷在外面瞧了好久,幸好,周荇宜只是和他聊了聊天,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言行。

眨眼之间,一年一度春节就要到了。

公主府上热闹得很,除了圣上赐下的,还有其他各府各地送上来的年礼,周卫旻更是兴致勃勃地来了一趟公主府,拉着萧阮,练了一套新学的剑法给周荇宜看,说是献给皇姑婆的新春贺礼,末了还非得拽着萧阮问,他的剑法如何,比起蔺北行有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萧阮只好哄了他几句。

慕呈青则是送来了一整套亲笔写的春联,状元郎现在名声大噪、一字千金,这样的春联真是求也求不来,更别提是状元郎亲手过来贴的了。

两个人一边贴一边聊,从春联的字体书法到春联的意境对仗,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分外投机。

贴到萧阮住的院子的时候,蔺北行兴冲冲地来了,一见这场景,顿时黑了脸。

“贴春联让下人来就是,你动什么手?”他恼火地问。

慕呈青瞟了他一眼:“春联和福字就是要自己亲手贴的才有意思,亲自祈的福最能沾上福气。”

“那我来。”蔺北行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抢过了春联,驾轻就熟地刷了米糊,“啪啪”两下就贴好了,“快看看,贴得整不整齐?”

慕呈青气得够呛:“你抢我的干什么?有本事自己去写。”

蔺北行正中下怀:“这话说得很对,这里有笔墨纸砚吗?我来写一幅,把你的换下来。”

萧阮慌忙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就这么贴着吧,慕师兄,今天辛苦你了,快去前厅坐下喝杯茶。”

“喝什么茶,都这么晚了,难道是要留下来吃年夜饭不成?”蔺北行毫不客气地赶人,“快走吧,我还和萧阮有些事情说,就不送你了。”

慕呈青气乐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说得太对了,一起走吧,我想蔺世子想必也没有脸面留下来蹭年夜饭吃。”

“你干什么,撒手!”蔺北行阴恻恻地道,“再不撒手,你大过年的受了伤可不能怪我。”

……

这边两人正吵吵闹闹,那边有人进院子禀告了:“二姑娘快些去前厅吧,你的父母、兄妹都过来了,正在等着你呢。”

蔺北行傻了眼了。

今日说好了,萧阮的父母家人都到公主府来吃年夜饭,可怜蔺北行,才贴了两张春联,就不得不在慕呈青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一起离开了公主府。

除了老二萧涵因为军务在身无法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吃完饭后,一家人又一起喝了茶聊了天,萧亦鸣挠挠头,憨憨地问了一句:“祖父一个人呆在家里吃年夜饭,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去陪他吧,祖母,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家啊?”

周荇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萧珏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萧陈氏忍不住责怪了他一句:“亦鸣,来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怎么又胡说了?”

“不碍事,大人的事情太复杂,小孩子不懂,随口说的话而已,大过年的,不要责怪他了。”周荇宜笑着朝着萧亦鸣招了招手,萧亦鸣乖乖地跑了过去,伏在了周荇宜的身旁。

“亦鸣,”周荇宜柔声道,“祖母和你祖父分开了,以后都不会再回萧府。”

“为什么?”萧亦鸣不解地仰起头来问,“祖母和祖父不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吗?”

周荇宜摇了摇头:“至亲至疏夫妻,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送走了家人,按照惯例,除夕夜是要守岁的,为长辈、为家族祈福。前厅所有的烛火都点燃了,茶水点心也备好了,只是戌时一过,周荇宜便撑不住了,萧阮把她赶回了主屋睡觉,自己则捧了本话本,准备坚守到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