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浑水摸鱼,趁着更衣室忙乱的空挡,借用了某人的工作牌和工作服,当时透过门缝就瞧衣服的主人挠墙的痛苦表情,想着也没有白用,好歹留下五十块的报酬,她当然不知道所有服务员均是五百起的时薪。

“把衣服给我换下来。”付沂南不悦,带着命令的口吻。“换下来?我可只有这么一身衣服。”她摊摊手,一脸的你奈我何。眼角往楼下热闹的人群瞟过去,没有一个是她不认识的,当然,仅限于她认识他们。她这样的人物,确实不配出现在这里,至少…现在还不配。

“付少…”声音娇柔,大理石地面上零星的踩踏声,白色裹胸的鱼尾裙扫过花斑纹路的黑色大理石地面,面眸含笑,一步一步摇曳生姿。

冷意收起表情,将托盘上的伏特加放在付沂南的面前,标准的九十度的倾身,将服务生的姿态摆得很足。

“金小姐,今天很漂亮。”付沂南依旧双手垫着围栏,目光只在金薇薇的身上停留了一霎,不咸不淡的口气。

“如果付少能喊我薇薇,我会更高兴。”金薇薇并不介意,主动凑上前,圆润的胸前是一朵玫瑰色的配花,因为靠得太近,而被付沂南的手臂挤得变了形。

“能给我来一杯玛格丽特吗?”约莫是觉得冷意碍事,金薇薇寻了一个借口支开她。冷意将手里的银质托盘夹在手肘间,转身往楼下去。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回头瞄了一眼二楼详谈甚欢的一对男女,金薇薇把整个人都贴在付沂南身上,付沂南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

冷冷地撇开脸,推开露台的玻璃门,托盘随手丢在露台的花盆里,金属碰撞陶瓷发出巨大的声响。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是衣服主人的东西,爱喜,薄荷味,还没有开封,口红打火机一闪,点燃了烟头。

露台上只亮着一盏壁灯,借着微末的月光,有点昏暗,隐约看见一个轮廓,高大挺拔,手表约莫有夜光的功能,亮堂堂的一圈。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响动,转过身,只这一星半点的光亮都足够她认出对面的人是谁。“这里不能抽烟。”他开口,大概是感冒了,伴随浓重的鼻音,很温柔,却又让人觉得冷淡。

冷意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将烟从嘴里取下来,抖落一地的烟灰,荧光在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掉在地上,黑色的单鞋狠狠地踩在上面碾灭。

慢慢地掉头,大厅里通亮的灯光穿过玻璃门映在半张脸上。“暖暖?”很轻很轻的一声,却无异于在冷意心里掷进了一块巨石,泛起的波澜几乎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克制住微颤的身体,眨了眨眼,不长不短的睫毛扑扇,投射出淡淡的阴影:“甘先生,你认错人了。”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撕裂的沧桑,是冷意最清楚最自然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咬得很准。

“我想看一看你的手。”他迈开大步,伸手抓住冷意的手,她甚至来不及挣扎,来不及反对,就被他翻到手背,光洁一片,只有清晰可见的血管和青筋,越来越紧的力道拽得她生疼。

冷意咬牙,直到他缓缓松开手,捡起花盆里的托盘,整了整过短的马甲,镇定地推开玻璃门。大厅里扑面而来的沸闹,让她觉得又活了回来。

“暖暖…暖暖!”男人猛地张大眼,像是恍然,冷意故意侧过身,将左手露出来,只是误导他去看她的左手,根本不在左手!

几乎是撞开玻璃门,大厅里喧嚣不止,绯红的身影就在几步外,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天王,原来你在这里,我可是找你找了好一会儿。”可他还未及伸手,就被人拦住,纠缠攀扯。眼睁睁地看着她融进人群,消失在方寸间。

冷意蹲在花园入口的台阶上,张开五指,手掌对着月光,凸起拇指般大小的一块,颜色陈旧,约莫是旧伤。前几天刮开的伤口很深,爬在旧伤上面,一纵一横,本就难看的手越发的丑陋。

“躲在这里偷懒,金薇薇一直嚷嚷她的玛格丽特怎么还不来。”头顶突然就响起付沂南的声音,冷意倏地收起手,付沂南还是看到了,“你一个女人,哪来那么多伤?”

冷意把双手背在背后,慢吞吞地挺直腰杆,站在高出一级的台阶上,和付沂南正好对视,乌黑的眸子没有半点光亮,死气沉沉的一片,翻滚着看不懂的情绪。

突然就抬腿正好踢中付沂南的胸口,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人已经摔进一旁的花丛里,压垮了大片的花朵。

“冷意,你发什么神经?”付沂南揉着胸口,龇牙咧嘴的。脱了马甲丢在付沂南的身上,又脱掉鞋子砸向他,付沂南狼狈地躲避,一面惊疑未定,“鬼上身了你!”冷意不言语,赤着脚默默地沿着小路往后门走。

“沂南,你的嘴怎么了?”付沂南骂骂咧咧地走回大厅,正遇上在楼上房间睡够了起来觅食的容北,睡眼朦胧的,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抹了一把,疼得付沂南吸气。

“在花园里摔了一跤。”挨女人的打,他这么要面子的性格,哪里好意思说,况且这个女人还揍了他不止一次。手掌盖住伤口,免得容北再来一次。冷意下手真是狠,鞋跟不算太高,却足够硬,刮破了嘴角。

“脖子上…口红。”容北指了指他白皙的脖颈,“这个颜色不好看。”付沂南透过墙上装饰用的镜子,果然发现脖子上留着一个艳红乌黑的菱形唇印,清晰可辨。立刻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手帕用力地擦拭,几乎搓掉了一层皮。

是金薇薇刚刚留下的,她太主动,只是身上的香味太浓重,到了他无法忍受的地步,甚至还不如冷意那一股劣质化妆品的味道更好闻一些。

他有点烦躁,美人在怀这样的美妙时刻,为什么会败兴地想到冷意?!推开身上的人,丢下不明所以的金薇薇独自离开。

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闷热无比,冷意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依旧觉得冷,一阵一阵的凉意从心底冒出来,渗透到每一寸筋骨,蔓延遍每一份肌肤。

十年,她曾经笃定,样貌,声音,一切都改变了,他们依旧认识彼此,这一刻全部都成了笑话,他没有认出她,到底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最后将一切的怨气全部都出在付沂南身上,她分不清是因为心里难过的发泄口,或是瞧见他脖子上艳红唇印而控制不住自己。

九月初,《夜未央》杀青,片子锁定贺岁档,宣传不用开始得太早,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加吊人胃口。

“冷意姐,剧组里通知说十一月再开始宣传,档期上必须要配合宣传,之前的两个月时间自由。”袁莱翻看着笔记本上记叙的事情,“还有就是…《家事春秋》那边催我们明天进组。”

“恩。”冷意闭着眼,懒洋洋地回答。依旧是那个破败的休息室,虽然老旧一点,不过只她一个人,也清净,倒是比几个人合用一个房间事情少一点。

“《家事春秋》是几大卫视联合推出的开年大戏,冷意姐,咱们公司捧你呢。”袁莱见她意兴阑珊,似溜须拍马地说了一句。

“下午还有《潮汛前沿》的封面照。”袁莱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又丢下一个更重磅的,“冷意姐,你可是接棒金薇薇呢。”袁莱飘飘然,金薇薇是名副其实的国际影后,东京,戛纳,威尼斯,每一个影后头衔都戴过。

《潮汛前沿》如同它的名字,是时尚界娱乐圈最前沿的资讯,冷意撇嘴,所谓前沿,不过是因为所属公司SEE掌握了大部分的娱乐资源而制造出了未卜先知的假象,就比如她作为下一期封面女郎,将会大红大紫,本就是SEE不惜血本地力捧,又怎么会预料不到?

“戴小姐,你的烟熏化得确实不错,但是配合这次的衣服,不能用烟熏妆,必须上裸妆。”化妆师苦口婆心,戴娇娇就是翘着二郎腿,扬起下巴,娇滴滴地拒绝:“我喜欢烟熏妆。而且我也喜欢她身上的那一套衣服。”

冷意正从一旁的化妆间走出来,黑色的皮裙字母镂空的丝袜很精致。冷意睨了她一眼,所谓冤家路窄,戴娇娇和冷意是公司出了名的对头。

戴娇娇初入行那会儿,以为冷意跟着Vivi这样的大金牌必定是红人,哪里知道巴结半天是个三四流的货色,立刻调转方向,逢人还不忘抱怨冷意是如何耽误了她的前途。凭着一身见风使舵的本事,成功晋升一线。

全公司都知道,戴娇娇喜欢抢冷意的东西,比如从前的小助理,后来的休息室,又比如冷意的前男友新锐导演张俊生。

“戴小姐,冷小姐的那套衣服和这一期的主题相称,需要作为封面照。”服装师圆场。“封面照?《潮汛前沿》不是一直走高端吗?什么时候和三流小报一样用些没有名气的人了?”戴娇娇抹金的眼角微挑。

“档次不档次的,还是要看销量。我虽然没什么名气,到底也没有什么难听的名头,不像有些人,圈子里出了名的销售毒药。”冷意靠着化妆台,往脸上扑了点粉,让眼眶显得越发黑。

22、绯闻满天飞的新人...

“你说什么?!”戴娇娇的反应很大,这是她的罩门软肋。成名至今,但凡她上过的报纸杂志,销量都会有大幅度的下跌,再大牌的媒体也无一幸免。于是,虽然在电视电影上屡创佳绩,可就是走不出这一个魔咒。

“哦,我听说你升级了,从销量毒药变成票房毒药了?”冷意回眸一笑,赤红带了金粉的唇彩莹莹发光。

“有种你再说一次!”面色苍白,浑身发抖,这样嗲声嗲气的戴娇娇都被冷意逼着爆了粗口,真是别人哪里疼她就踩哪里,落脚快狠准。

暑期档戴娇娇上了两部女主角,票房都不理想,这一阵工作骤减,正烦得要命。“娇娇。”平时多是戴娇娇占的上风,因此她的经纪人一般不插手两人的战争,而这一次,明显是冷意赢了。

“冷小姐最近春风得意,也要嘴下留情,毕竟风水轮流转,况且到底是不是转到你家门口,还不一定呢。”戴娇娇的经纪人是Vivi的同门师弟,也是厉害的角色,至少比胸大无脑的戴娇娇厉害得多。

“倒也是,我还真怕这一期封面下来,卖得比娇娇还少,可怎么办?”冷意对着镜子,自顾自描着足够细长的眉毛,镇定自若,用小指揩掉眉尾的残余。她连Vivi都不怕,师弟云云的,更是毫无惧意。

“不是还有我吗?”卫崇清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白色的领带细长松垮,束腿的长裤,收进高帮鞋里,下眼线描得浓,一扫平日里的俊秀,有点妖男的意思。

“怎么好像很意外?不是前几天才见过面吗?”卫崇清将冷意的差异收进眼底,笑眯眯地调侃。

《夜未央》作为女人戏,即使男主角的戏份也不多,比她这个女二号还提前十天左右收尾,卫崇清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欧洲继续中断的写真拍摄。

说来自演唱会那一出闹剧之后,卫崇清很少和她交流,只有在镜头面前对戏的时候,说上一两句,冷意以为,这一位可以成功跳出她的生活圈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突然有了交集。

“冷意姐,我没和你说清楚,《潮汛》这边的总监说你的名气确实不太够,就弄个人气高的男艺人和你搭档,用双人封面可能更有噱头。”袁莱小声解释。

“能和卫大影帝合作,求之不得。”一瞬间,笑容又爬上了冷意的脸,只浅薄地停积在眉梢眼角,未及心底。

“两个人再靠近一点,表情自然一点。”摄影师一面捕捉角度,一面发号施令。冷意的脸颊几乎贴在他胸口,甚至能感觉到卫崇清有意无意将下巴垫在她发心的暧昧动作。

“冷意你怎么回事?拍个照摆个亲密的pose这么难?”冷意只觉得两人靠得太近,不自觉就会尝试着拉开距离,摄影师有些不耐烦,“光拍照就受不了了?往后床戏裸戏的还演不演了?”

“冷意,我们吻戏都拍过几次,搂个肩膀还不行了?”卫崇清凑近她,像是咬耳朵,姿态亲昵无比。“哎,就是这种感觉。”摄影师点头,迅速将这一幕捕捉下来。

冷意斜了眼,所谓吻戏,轻则亲吻手指,最大尺度的也就是吻额头,反而是玉洁冰清的女主角还有露背滚床单的激情戏,真不知道这剧本怎么写的。

“这一位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摄影师一面翻看拍完的照片,一面同《潮汛》的总监抱怨,“我镜头下面连二线都找不出来,今天还给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折腾一下午。”

“这一位?迟早是天后。”削瘦如同竹竿的总监抢过镜头,“这几张不错,看着真有那么点儿意思。”“《潮汛》什么时候开始需要靠绯闻提高销量了?”摄影师不屑。

“《潮汛》不需要,不过…她需要。”总监笑起来有点狡黠,“卫崇清哪一次封面不是单人照,这次带这么大个拖油瓶,上面什么意思还不明白?”

“冷意姐,出来了!出来了!”袁莱冒冒失失地冲进化妆间,一屋子的人纷纷侧目,直溜溜的目光瞧得她直感觉不好意思。

冷意靠着椅子,任由发型师将她的头发盘起,眼影由红变黑,浓浓的一圈,风尘味十足。“什么东西出来了?”冷意侧头,一只尖细的发卡戳到头皮,痛得她皱眉,发型师连连道歉,诚惶诚恐,弄得她眉头都不敢皱。

冷意原本五彩的指甲为了配合剧里的角色而全部染成了艳红,接过厚厚的一本杂志,新鲜出炉的《潮汛》国庆特别刊,封面的一男一女背靠着背,唯一的视觉冲击便是酷到极点,一点暧昧的味道也嗅不出来。

冷意眼睛一转,她明明记得摄影师让他俩表现得亲昵再亲昵,最后却挑了一张无关痛痒的,不觉有些奇怪。

“冷意姐,你不满意?”袁莱试探。“拍得很好。”冷意笑起来,将杂志塞回袁莱手里,“市面上还没有,先给你过瘾。”

袁莱欢呼一声,颠颠地捧着杂志出门。“冷小姐,好了。”化妆师弯了腰,那种恭敬有点像日本餐馆里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卑躬屈膝。

“谢谢。”冷意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红色的旗袍刚到脚踝,高跟鞋踏出化妆间的刹那,整个化妆间均是大大地舒出一口气,仿佛是送走了一尊瘟神。冷意在门口停留数秒,一切均传入耳中,冷笑一声,终是离开。

《家事春秋》是一部民国剧,她所扮演的这个四姨太,说好听了是坏人,说难听了就是变态,心狠手辣,恶毒到极点。

加之其他主角全是一线,左右都是熟人,同她这样跳级而来的三线格格不入,她便总是独来独往,好几次躲在僻静的地方抽烟被工作人员瞧见。一时间,剧组里不少人就自动将她和四姨太划上等号,该躲的躲,该避的避,冷意两个字,真叫人闻风丧胆。

“冷意,我今天的雪梨汤带多了,要不要来一杯?”女一号亚琳捧着罐子挑了冷意边上的位置坐下来,标志性的大酒窝若隐若现。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梨。”冷意叼着一支香蕉,口齿不太清晰地拒绝。“你喜欢吃香蕉?刚助理给我买了小米蕉,你尝尝?”亚琳越挫越勇,向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心领神会,跑出门去买。

“我吃饱了。”冷意抽出纸巾,擦去嘴角念着的碎屑,觉得亚琳今天的热情有点…她记得到昨天为止,亚琳还是见了她绕道走,和她对戏的时候,那种恐惧由内而外,根本不是装的。

“冷小姐,我女儿特别喜欢你,能给她签个名吗?”化妆师赵姐拿着个小本子和笔递过来,满面堆着笑。喜欢她?冷意极浅地扯了一下嘴角,且不说她女儿不过十岁,就她从前那些出现一两面,连名字都被定义成路人甲的作品,本就该过目即忘的。

“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记者?”冷意走出化妆间,闹腾腾的喧嚣让她有点诧异,询问身边的袁莱。《家事春秋》并不是谢绝所有媒体的秘密拍摄,允许记者探班,不过平时也就驻守着十几家媒体,今天突然来了几十家,沸闹不止。

“不知道啊。”袁莱瞪大了圆溜溜的眼,托了一下黑框的边缘,话音方落,突然就有记者冲向这边。

“你就是冷意?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卫崇清在一起的?”出口便是一记惊雷,劈得冷意愣了好一会儿。

“听说两位秘密交往很久,你还出演了SEE投资的贺岁巨献《夜未央》,和卫崇清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之前有人拍到卫崇清带你去看天王的演唱会,还带你去后台见了天王本人,卫崇清同天王情同兄弟,这算不算变相的见家长?”一句一句真是犀利无比。

“不好意思,冷意还有好几场戏要赶,请各位不要妨碍拍摄进度,到外面等好吗?”场务连同其他工作人员将记者拦住,半强迫地推到大宅的门口,安保人员也迅速赶到维持有点混乱的场面。

“弄清楚怎么回事。”冷意望着已经驱散的记者群,懒洋洋地交代袁莱。态度散漫,语气却是冰冷。袁莱一个激灵,迅速钻出人群。

“谁想出来的?谁策划的?”付沂南将杂志丢在桌子上,很用力,几乎让人觉得会砸出一个洞来。

一众下属无论职位大小都低着头,任由面前怒气冲冲的boss发火撒气。“谁让你们用绯闻炒作的?谁让你们把冷意和卫崇清放在一起炒作的?!”付沂南的声音很大,同这一张艳丽貌美的脸不太相称。

“卫崇清一向绯闻缠身,多和一两个女明星传绯闻对他本身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们也和卫崇清的经纪人沟通过,没有问题。”《潮汛》总监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很难看,小心翼翼地解释,“而且冷意可以借卫崇清来提高曝光率,这个办法应该是最快最有效的。”

付沂南细长的眼落在撒了一桌的八卦杂志上,有耳语亲昵的,也有错位仿佛是亲吻的照片,看上去很自然,同样是黑色的外套,如同情侣装,下面一串夸张的大字红蓝相间——影帝卫崇清真实恋人,地位悬殊的浪漫爱情。

忍不住一脚将面前的办公桌踢翻在地,上面的文件笔筒掺杂着八卦杂志,铺开一地。“马上给我埋掉,所有冷意的绯闻,一条都不准给我留下来。”

冷意坐在电视机前面,为了躲避穷追的记者,请了两天的假,躲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卫崇清的的名气确实不小,如今已然闹得街知巷闻。

各大娱乐节目都是头版头条,卫崇清的新恋人浮出水面,下面的配图是两个人的合照,大半是《潮汛》封面照时候的装扮,只是不同于刊出的封面那样平淡,这一张一张都非常暧昧,真是一流的摄影师,拍出来的感觉居然有那么点像偷拍。

更没想到的是还有两人观看演唱会时候的照片,比肩而站,无论是身高还是衣着,都是称到极点。

“开门!”付沂南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暴躁地响起来。

23、兄弟之妻不可以欺...

“付沂南,水是生命之源,你能省着点用吗?”冷意靠在洗手间的门上,看着付沂南一遍一遍地搓手,那细皮嫩肉搓得通红,她光瞧着都觉得疼。

方才一开门,付沂南就冲了进来,直奔洗手间,如今已经在水池里折腾十分钟了,连洗手液都被用掉了一半。她倒不是心疼那瓶蓝月亮,而是房东虞阿姨早年在非洲待过,对水的珍视胜过生命,水费收得奇高。

“你住的这都什么房子?青天白日的还看不清楼道的台阶。”付沂南恼火。“房子年代久了,采光不好。”冷意瞄见他膝盖上白乎乎的一圈,灵光一闪,“付沂南,你别说你摔了啊!”

“要不是那只破猫,我能…”付沂南脱口而出,硬生生吞下摔这一个字,脸色瞬间就红到了耳根,“笑什么?”

“脑子没事吧?”冷意乐不可支,小手摸上他的额头。“没摔到头。”付沂南恶狠狠地挥开她的手。

“付少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冷意咬着易拉罐里的吸管,黑色的T恤太宽松,在腰侧打了个结。发白的七分裤,很清爽,如果没有那一头厚重的刘海压住半张脸的话。

“我渴了。”付沂南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又立刻跳了起来,指着有点破旧的布沙发:“这什么东西?”

“我自制的沙发。本来是木头的,我往外包了一层皮。”冷意轻巧地坐下,半仰起头,瞧付沂南龇牙咧嘴揉着尾椎骨的怂样。

电视机上娱乐整点的两位女主持正对卫崇清同冷意的绯闻是不是炒作各执己见,险些争执起来。“我就出差两个月,你能给我折腾出这么多事!”付沂南极不痛快,长臂一伸将电视关了。

“能用《潮汛》放绯闻,连卫崇清都配合,难道不是你下的命令吗?”冷意从厨房出来,将手里的冰可乐丢给他,语气有点冷淡。

“如果我要用绯闻捧红你,用得着卫崇清吗?不如自己亲上更有效果。”付沂南咬牙,忘了手里的可乐罐子前一秒还经过剧烈震动,手指一拨,咖啡色的液体喷了满身。

“家里怎么有男人的衣服?”付沂南穿着湿嗒嗒的裤子,拧着眉头打量冷意手里那一条白色的T恤,胸口的图案是脱了裤子扭屁股的小新,幼稚恶俗到极点。

“这可是女装,不过XXXXL的女装而已。”冷意喜欢宽松的衣服,这一件还是新的,本来打算留作未来的睡衣用。

“我不穿女装!”付沂南脸色刷地黑下来。“不穿?那你就裸奔吧,应该有不少大妈大婶排队围观。”冷意笑眯眯的,顺势要将衣服收起来。

“冷意,好样的!”付沂南几乎磨平了一对门牙。在办公室发火那一会儿,随手就砸了手机,他是从来不记助理秘书的电话,这当口上,连个能送衣服的都没有。

冷意还算人道,从楼上那个过气的小裁缝那里借了一条背带裤,三四十年代红遍上海滩的流氓必备装,明明很土气的款式,穿在付沂南身上竟有了风流倜傥的味道,真是医要人穿。

“你自己做的傻事凭什么要我陪你善后?”冷意跟在他身后,嘴上嘟哝着不满,心里却是比连来数日都轻松,一直积压着的可能是付沂南为了达到捧红她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念头,这一刻总算是彻底粉碎了,他那一脸的暴躁,还真有点像是被她戴了绿帽子的错觉。

付沂南在有点阴潮的弄堂里走得缓慢,极度小心的模样,那种藏不住的厌恶爬满了整一张脸,时不时蹿过的老鼠让他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你惹我发脾气我能干出那么傻的事?”他咬牙。“付沂南,傻事你做得也不少,不差这一两件。”冷意嗤笑,拉开副座的门,爬上她熟悉的座位。

付沂南正要上车,突然,一只花斑纹路的中华田园犬追着老鼠飞扑而来,从付沂南的皮鞋上窜过去,付沂南目瞪口呆片刻,怨声怨气地赌咒:“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来第二次。”

冷意在下车前拿出鸭舌帽带上,思来想去,把大墨镜也架起来。如今不比从前,不管好名头还是坏名声,她是真的红了,左右都是托了卫崇清的福。

圆环式的旋转设计,扶梯口最中间的位置是整一层楼的旺铺,晶莹的橱窗玻璃后面是绮丽中带着梦幻的礼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

两人驻足,却不是冷意不舍得离开,而是…付沂南目光不离地盯着店里那一抹娇俏的身影,长而微微卷起的头发垂在背上,只一个背面便是曼妙可人。

“进去看看。”话音未落,付沂南便迫不及待地往店里走,丢下冷意孤零零地站在电梯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只隐约可见唇畔微翘。

“关好好,欺负小孩子呢?”付沂南的声音带着笑,外人听上去或是多少带了些嘲讽,只是钻进冷意的耳朵里,更多的是欣喜。

冷意稍稍往前进了一步,几乎是手臂贴着付沂南的,有意无意地显示出两人的亲昵。她能感觉到对面女人好奇的打量,怎么会不记得,从前一而再的遇见,也是一而再轻易地夺走付沂南全部的目光。

付沂南仿佛同店里尖对尖角顶角的两个女人都很熟悉,言语间却一边倒似的偏向了关好好。

官少的未婚妻…最后三个字带着几不可察的轻颤,付沂南身侧的手握成拳,话语里还是一派轻松,冷意一点一滴地印入眼底,记在心里。

“你有什么喜欢的,也一并拿走。”付沂南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很轻,拉回她沉静的思绪。

那种故作的宠溺,无法让她察觉出一星半点的亲昵,反倒让冷意瞧上去像是付沂南圈养的宠物。满面的笑容,得意洋洋的表情,冷意一动,侧开身子,躲过他的触碰,抬脚走向里侧一瞧就是最贵的那个衣架。

赤红的蔻丹刚刚触碰到黑色礼服的肩带,便瞧见关好好似乎也看中了这一件,只比她慢了眨一眨眼的时间。

冷意极快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走向另一边,她这个配角,自然要将谦卑和退让演得十成十。回头,付沂南的目光一阵一阵地扫向结账的关好好。冷意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手这么一捞,将一架子的衣服全部剥落。

冷意蜷在位置上,酒足饭饱只差美美睡上一觉,上下眼皮一闭一闭,架打得厉害。车子开着广播,播完国际新闻就是娱乐八卦,卫崇清和冷意的那点破事又被炒冷饭似的拿来说了一通。

付沂南将将好转的心情,徒然又急转直下,猛地拍了一下开关,男主播的声音戛然而止,冷意竟也没有被他闹醒,只是将脸颊侧向另一边继续安睡。

“没心没肺。”付沂南皱着眉头嘟哝一句,手机就响起来。片刻,车子一个急转,往着冷意家相反的放心开去。冷意侧向一边的脸上,缓缓地睁开眼,她不是太困,只是不想看见付沂南。

刹车急,安全带勒得冷意有点疼,车子开着顶棚,驾驶座旁站着的男人笑容温柔,手臂上圈着一个女人,姿势有点奇怪,不想让臂弯里的人摔倒,又不想让她靠得更近。

关好好,关优优…冷意恍然,这一对竟然是双胞胎!“你下车。”付沂南冲着冷意嚷嚷,语气不太好,从方才起一直拧着的眉也没有缓和开。

冷意扶了扶睡觉时拉低的大墨镜,推开车门下了车。“官少。”像是要确认对面这个优雅隽秀的男人的身份,冷意试探地唤了一声,见他微微颔首,心底泛起一种尘埃落定的错觉,根本没有仔细琢磨过两人的组合,却就是觉得他和关好好…再般配不过。

付沂南有点粗鲁地将关优优塞上副座,连安全带也懒得给她系,只顾得上扭头对冷意交代:“官少是妻管严,你就不要麻烦他了,自己回去吧。”一手勾起大包小包递给她。

车子发动前又扭头望了冷意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眼神却是足足停留了好几秒,才千拉万扯地收回来。

对面的男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厉害,一派春风和煦的温柔。只是望向她的眼神陌生得厉害,给人一种无论如何也走不近他的错觉。

冷意有点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沉重的购物袋嵌进手心,勾勒出一道道红痕,疼得左手右手换不过来。

身旁突然停下一辆车子,冷意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快回来了?”若不是车上奇怪的靛青色,她一定不相信是付沂南回来了。

“你打算这么走回去?”付沂南答非所问,越过副座紧紧地盯着冷意,“包落在车上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手机在包里。”冷意耸耸肩,一脸的我很无奈。付沂南嘴角动了动,探过身推开副座的门,“上车。”视线在她的脚上转了一圈。

“冷意,离卫崇清远一点。”车子缓缓停靠在冷意回家毕竟的小箱子外面,付沂南忽然开口,有点认真,有点严肃。

冷意正要开口,付沂南却接着道,“别忘了,我们还在打赌,在你爱上我之前,和所有男人都保持距离。”一字一句间是经久不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囤积起来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