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冷意笑得眯了眼,隐在一片昏黄的夜色里,叫付沂南看不见。是她的记性越来越差,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不过几次的交锋,竟就差点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付沂南,从前我胜券在握,现在…也一样。”嘴唇没有涂抹唇彩而显得暗淡苍白,因为说话而微微颤动,勾起的弧度,却是一模一样。

24、镇店之宝的陨殁日...

“恩,恩,恩…”手机响个不停,冷意浑浑噩噩地摸起来,也不知道是按了接通还是挂断,放在耳边一个劲地应声,根本听不清电话里头的声音。

十月份的天气还有点未及散开的余热,冷意却感冒了,挂了电话勉强睁开眼,竟然已经过了四点,当然是下午时分。

来电显示上并没有标注姓名,末尾七个8,是付沂南的电话?冷意揉着一头乱发盘腿坐起来,努力回忆付沂南刚刚是说了什么,奈何一点印象也没有留下。

昨天晚上针尖对麦芒地放下狠话,气得付沂南面色发青,她以为一时半会儿那厮是不会想见着她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冷意靠着床头的墙,浑身无力,有些不想动弹。铃声一直折腾了两三遍才勉强趴过身子去看,还是七个8。

“让你半小时到弄堂口,怎么还没出来?”声音略显不耐烦。“出去?去哪儿?”冷意反问,吸了一下鼻子,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冷意,刚才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付沂南有点意外,拔高了声音。“没有。”直接承认,快而坦白。

“我在弄堂口,快点给我出来。”付沂南无奈,只能催促一句。“不去。”冷意的回答依旧是干净利落。“冷意,给我端架子是不是?”付沂南气急,“是不是以为非你不可了?”

冷意手指一拨,将翻盖合上,丢到枕头旁边,脑袋疼得厉害。手机不依不饶地叫嚣着,逼得她拔了电池,整个房间终于彻底安静了。

不过片刻,门口就有了敲门声,又快又猛,伴随着付沂南清亮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快点!”逼得房东虞阿姨出来骂人。“干什么?当着老娘的面拆房子?”嗓门着实不小。

冷意贴着墙壁,还盘算着房东将付沂南扔下楼的奇景,突然又只剩下敲门声和付沂南的大呼小叫。

门梁上老旧的白色墙漆斑驳地落了一地,唯恐再拍几次门就倒下来了,只能打开门,一门之隔,付沂南浑身泛着黑气。

“上次有人说,这辈子不会再来第二次。”冷意抱着手臂,懒洋洋的靠着门框。“冷意,算你厉害。”付沂南咬牙切齿地压下火气,不过一天,他就食言了,“走。”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带。

如果不是浑身乏力,她大抵是不会跟付沂南出来的。冷意如是想,造型师已经将她改头换面,依旧是她惯有的性感路线。

“冷小姐的烟熏画得真好。”化妆师几乎只动了她半张脸,一双眼,她永远不容许别人触及。这一句夸奖也不知带了多少奉承,冷意扯了扯嘴角,任谁从十五岁开始每日都是烟熏妆,都该会有这样的手艺。

嘴角上那一颗原本细得瞧不出的小痣因为殷红的唇色而凸显出来,有点诱人。对着镜子,冷意缓缓地勾起嘴角,一扫病态的颓废,妖异非常。

付沂南弗一出现,缺席了主角的戏码立刻将他拱上男一号的宝座,成了众人追逐的目标,作为花瓶,冷意安静地站在他身侧,时不时有聪明嘴利的赞美冷意如何如何的姿容绝色,说到底是夸付沂南的眼光独到。只是一连串的形容词里,冷意寻不到一个她真正够得上的。

名流之间的聚会,就是这番景象…冷意冷笑,悄悄退出圈子,走到门口。付沂南从骨子里厌恶阿谀巴结,一回头,发现冷意竟然不在左右,眉头一折,拨开人群寻出去。

一圈下来却都寻不到人,付沂南愤愤地踹了一脚门口的高脚架,险些踢翻上头的盆景,只是未曾注意,他与冷意,只隔了两个花篮。

冷意头有些晕晕乎乎的,蹲在地上,目光扫到宝蓝色的鱼尾裙摆,顺着往上,便是一张极尽美丽的脸庞,这一张脸,才配得上那些人一言一句的倾城之姿。

她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关好好,好好…简单而美丽。人如其名,优雅大方,同她身侧英俊绅士的官闻西才是模板式的男才女貌。

这一身宝蓝色的鱼尾裙是MEI的镇店之宝,是圈子里多少女明星的梦,每一年《潮汛》的开年第一版都会用它做封面,没有人真正地穿在身上过,它从来只挂在架子上让所有女人魂牵梦萦。

关好好雪白的皮肤将宝蓝色衬得越加浓重,或是真的美得灼伤了她的眼,冷意撇开头,耳边只余下关好好极有磁性的嗓音,带着调侃,狠狠地取笑付沂南。

“谁让你乱跑的?去哪儿了?”付沂南眼里跃入冷意漆黑的身影,终于停止了寻找的目光,有点埋怨,亦有点焦急。

“烟瘾犯了,就去…走廊上抽根烟。”冷意轻轻地对他吹了一口气,淡淡的烟丝味混合着茉莉香,有点奇怪。付沂南拉长了脸:“我说了不喜欢女人抽烟。”

冷意只当是耳旁风,扯开话题:“坐哪儿?”其实在描得独自一桌的关好好她就已经猜到付沂南的选择。

两人方坐稳,关好好便头来目光,只是在付沂南身上一划而过,定格在她这里,圆眸晶亮,闪着好奇的光芒。

冷意笑起来,意味不明。

不得不承认,官闻西的声音确实诱人,只是内容太专业,她是一点也听不懂,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关好好,正巧看见她跑出去接电话,零碎的脚步有点急。

“又去哪儿?”付沂南伸手按在她的大腿上,阻止了她起身的趋向。“厕所。”冷意夸张地张了张嘴,声音却很小。

付沂南眯着眼看她一会儿,最终才收回手,不忘提醒一声:“马上回来。”冷意极老实地点头,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门口正是女人的战争,冷意掸了掸皮裙摆,慢悠悠地出了门,一面还在包里翻找烟盒子:“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或是没想到会有人打断她们的争执,两人俱是一愣,冷意划开火柴,点上烟头,动作娴熟,幽幽吐出一口,白烟模糊了她的五官。

“这位小姐,你的扣子掉了。”嘴里的烟伴因为说话而抖动,冷意抬手瞬间,剥落了白裙主人背脊上的盘扣。

对面的关好好或是单纯地以为她是一片好心,感动之余竟主动为她指路。她不过是支走不相干的人而言,冷意赤唇含笑。

这一身镇店之宝真是漂亮,尤其是这样关好好这样几乎无暇的美人,舌头在滤嘴上转了几圈,最终一顶,整一根烟飞出去,正好落在关好好的裙摆上,瞬间便晕开一记小洞。

“真是不好意思。”一时间内疚惭愧,所有表示真挚歉意的表情统统在冷意面上过了一遍,心里却是迥然的舒爽,手借道歉之名游走在关好好的大腿上,趁机吃了不少白嫩嫩的豆腐,直到她反应过来才避开。

直到关好好走远,冷意才漫不经心地抚过堆起的发髻:“付沂南的镇店之宝,真是可惜了。”嘴角的笑容荡开一圈一圈,明显的快意横生。

门口的报刊架上放着最新出炉的报纸,冷意的目光被其中一份吸引住,封面上的女人有那么点眼熟,像…她?

抽出来仔细瞧,反是身侧背带裤方格帽的付沂南更容易辨认,只不过是个背影,也只有他这个造型的始作俑者冷意本人才能迅速瞧出来。

冷意神秘男友现身辟谣,影帝地下情人纯属虚构,一号加粗的红色大标题格外醒目。其中详尽地描述卫崇清昨天的行程和付沂南的身高样貌,奈何除此之外一句具体的消息都没有,这个神秘男友,真是神秘到极点。

“我还以为你又跑了。”付沂南见她还在,松了一口气,又摆起了脸色。冷意将报纸上的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付沂南得意得挑眉,“我可是亲自帮你辟谣。”

心口有那么一点暖而涩的酸胀感,冷意尽量去忽略那种感觉,越是压制,反而喷薄得更加凶猛,一瞬间淹没了整颗心。

旧年末新年初正是贺岁档崛起的时候,各路大片小片纷纷抢占电影市场,各大影院最中间最大的那一面海报却都是同一部电影——《夜未央》,宣传语仅仅八个字,后宫传奇,女人大戏。

冷意浓重的金色眼影带着点点绯红的外圈,从头至尾的奢华服饰,几乎比女主角还要贵气的装扮,在硕大的海报中间,格外抢眼。

广场上的电子屏幕上也是反复地播放《夜未央》的抢先预告,冷意寥寥数个镜头,就给人一种奸猾到骨子里的恶毒。

《夜未央》的首映式来了百余家媒体,都是SEE精挑细选之后的业内翘楚。台上主持人面对一众主创人员侃侃而谈。

“冷意,作为《夜未央》第二女主角,之前的几场宣传你都没有出席,而今天这场首映你出席了,卫崇清却又不在,有人猜测你们两人是不是故意避开对方?”

原本因为男主角缺席,问题一直围绕着女主角洪旗儿和导演鲍玉树,突然一转矛头,指向了险些昏昏欲睡的冷意。

“之前我一直在《家事春秋》的剧组里,戏份比较多,进度也比较赶,就一直缺席《夜未央》的宣传,昨天刚刚结束我的所有戏份。至于卫崇清…”冷意有条不紊地解释。

“至于我,是航班误点,不是缺席。”后台响起卫崇清的声音,卡其色大衣里的围巾有点凌乱,显得风尘仆仆。

“就算在外星拍戏,《夜未央》的首映也一定要赶回来参加。”工作人员端上来一张椅子,卫崇清坐下,笑容略显疲惫,却依旧很迷人,“我和冷意的关系很好,为什么要避着对方?”

25、番外:一见暖暖误终身...

第一面

艳阳高照,屋外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古旧的电风扇每一次转动都带出巨大的声响,衬着屋外喧闹不止的知了叫,烦透了她的心。

小手抹了抹额头冒出的汗珠,真是恨不得整个人泡进水里,实在是想吃香蕉棒冰,摸遍了家里的角角落落终于凑足了五毛钱,开开心心地出门。

这一片的人员杂乱,有租不起房子的大学生,收入很低的打工仔,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还有像她妈那样赶夜场的女人,总之形形色色,各有特点。

楼下杂货店的老板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昨天琢磨着要去黄山玩一趟,今天竟然就歇业旅游去了。

她揉着小巧的鼻子,抬头望了望金灿灿的阳光,到底是嘴战胜了腿,迈开步子往更远处的小卖部进发。

舔着手上的冰棍,她心情极好,哼着她妈常挂嘴边的夜来香,稚气的声音怎么听都有点奇怪。

“你走路不看前头,眼睛长屁股上了吗?”她一张利嘴完全遗传了她剽悍犹如泼妇的老妈,冰棍被撞断掉在地上,溅出一朵冰花。她心疼得要命,小虎牙立刻就在来人的小胳膊上留下一个记号,有点深,隐约能看到血丝。

得意地仰起头,对面的小男孩喘着气,仿佛感觉不到疼,只是眼底一片惊慌,身体还微微颤抖。

“喂,你没事吧?”她有点害怕,这一口把人咬出毛病了?“有人要抓我。”小男孩怯生生的,小手揪住她的衣服下摆。

“抓你?”稚嫩的声音带着质疑,“抓你干嘛呀?能称斤卖啊?”“他们真的要抓我!”小男孩说到最后声音带了一点哭腔。

后面果然有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她眼珠子一转:“跟着我。”小男孩揪着她的衣摆不松手,跟着她往外走。

“这里太臭了,我不要躲。”小男孩捏着鼻子,一脸的不情愿。“他们可过来了,不躲就被抓走了。”她耸耸肩膀,圆圆的小脸透出一股老成,半恐吓半惊吓。

小男孩咬着牙,蹲进一对杂乱废弃的垃圾中间,她灵机一动,捡起一旁的破竹篓罩在他身上:“别出声,等我喊你再出来。”

小男孩透过竹篓的破洞点头,她一蹦一跳地往相反方向去,手里是一张十元的钞票,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真的十块钱。

果然见着一群人鱼贯而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拦住她的去路:“臭丫头,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

“往那边去了!”冷意一脸的乖巧,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指着弄堂尽头。“走!”为首的大手一挥,一群人快步穿出弄堂,越过那一堆垃圾。

冷意拿着十块钱又去了一趟小卖部,这一次携带从小男孩口袋里摸来的巨款好好地消费了一通,坐在家里翘着腿啃乡巴佬的鸡腿,老妈中场休息赶回来补个妆。

“暖暖,你哪来的鸡腿?”她妈随口一问。“哎哟,我把他给忘了!”冷意灵光一闪,丢了手里的鸡腿,冲出门去。她妈见惯了女儿咋咋呼呼,换了衣服又自顾自出门。

弄堂又黑又臭,她踩着一地月光寻到那一堆废弃物,揭开破篓,那个傻子竟然还在,而且…睡着了…

“喂,他们走了。”她摇醒他,小男孩睡眼朦胧,睫毛浓密卷曲,塞下的银白色光辉里,虽然脏兮兮的,一张脸漂亮却是到极点。

“你家在哪里?”她捏着鼻子与他保持三步远的距离,熏了一下午,整个人都臭了。“城南。”小男孩大概已经融进臭味里,一点也觉察不出浑身的臭味,还不识趣地一个劲往冷意这里靠。

“城南?”她惊呼,城东这片破地方是乞丐窝的话,那城南就是黄金殿,那里可都是有钱有权的人。

“知不知道家里的电话?”冷意半天才舍得摸出用剩下的五毛钱,准备给他打电话用。“不知道。”他有点无辜。

“出门没带脑子啊?”她气急!“我…饿。”他吞了吞口水,肚子也配合地叫了一声。她翻了个白眼:“连家都找不着了,还想着吃!”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递给他,“没别的了。”

“我有钱。”说着从黑色的背带裤里摸出几张…中国四大美男?青绿灰白的地面,100的数字…瞧得她眼睛发直。

“带了钱不早掏出来?!”她勉强收回目光,啐了一口,揪起他的背带往小吃店的方向去。明明说是饿极了,吃起来却有慢吞吞的。她不屑,小女孩似的,可是…真好看。

“杜叔叔,我们想去城南,载我们一趟呗。”她背着手,扬起笑脸和三卡上的男人交涉,那口气,像个小大人。

“暖暖,这去一趟城南,油费可吃不消。”被叫做杜叔叔的男人咧嘴笑。“您先收着,多不退少补您。”说着就把一张一百的塞到他手里。

夜色蔓蔓,风景渐渐从破旧的城区变得华丽。“我说你不能坐那边,不知道你自己臭吗?”冷意捏着鼻子,却推不动他,小男孩非得挨着她坐。

大院门口守着齐刷刷的军装男人,她咽了咽口水,被小男孩扯了一下:“我到家了。”“那你进去吧。”她抽出自己一直就在小男孩手心的手腕。

“和我一起进去吧?”他又想抓上她的手,被她躲开,“我该回家了。”跳上车,示意司机开车,小男孩站在原地,迅速被一大群人围住。

她笑了笑,收回目光。“暖暖,这什么人啊?”开车的男人忍不住问一句。“有钱人呗。”傻乎乎的有钱人,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第二面

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穿过新粉刷的走廊,刚刚入秋,秋高气爽,天气着实不错。她妈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准备出去躲几天。

“暖暖,我要出去躲一阵子,讨债的肯定会上门,你一小丫头住家里不安全,咱们按原计划进行。”她妈就算是出门避难,还是要花三四个小时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

于是…她眼睛一闭,晕倒在孤儿院门口。她差不多把本城的孤儿院住了个遍,这是最后一家,也是最奢华的一家,那天在白色镂空的大铁门外徘徊,真有点心惶惶。

“还给我,是我妈妈给我做的布娃娃。”小女孩的哭声尤为尖锐,她本不想多管闲事,突然瞧见一众男孩中间,有一位格外…眼熟。

踩着微枯的杂草,慢悠悠地晃过去,一众男孩子围着一个小女孩,为首的男孩子手上晃着娃娃,居高临下,红彤彤的嘴唇溢出恶作剧的笑容:“想要就来抢啊。”

“我抢到了是不是就是我的?”小手又急又快,迅速从他手里将娃娃多下来。一群人有些惊讶,回头发现是个个子矮矮的小丫头,衬衣洗得发黄,裤子还短了一截。

“是…是你?!”小男孩细长的眼瞪得老圆。“有点良心,还记得我。”她笑起来,正在换牙,缺了两颗犬齿。

“呐,你的布娃娃。”走到小女孩面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把布娃娃塞进她手里。小女孩懦懦地说了一声谢谢,撒腿就跑走了。

“你怎么在这儿?”小男孩见她不搭理自己,拉住她的衬衣,借着力量悬殊,强行扯到自己面前。

“家里没人了呗。”她撇撇嘴,她妈也不知道要逃多少天,什么时候来接她,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连吃饭睡觉都看得很严。

“你这么可怜啊?”他同情地拍拍她的发心,被她伸手拍掉,睨着他:“你不是也被家里人抛弃了吗?”

“我是来这里送东西的。”小男孩抬高了嗓门,仿佛害怕她不信,扯过身旁昏昏欲睡的男孩子:“容北,我们没有被家里丢掉,我们是不是来送东西的?!”

“东西每年都送,付伯伯不是说你太调皮,让你来待几天吗?”叫做容北的小男孩揉着眼,非常不给面子。

“哦。”她拖长了声调,笑嘻嘻地调侃,“果然是被家里面抛弃了啊。”男孩一张白嫩嫩的脸涨得通红:“我没被抛弃!”苍白的辩驳,一点实质的效果都没有,反而逗得她越发乐了。

“你干嘛总跟着我,你不是还带着两个跟班的吗?”她坐在秋千上,被他挤着往角落里缩了缩。

“容北还在睡,闻西画画去了。”他嘟哝一句,抓住秋千的一条边,两人有那么点默契,前后还算一致。

“今天中午我可把肥肉也吃了!”像是炫耀,小男孩扬起下巴。“有本事下次把骨头也吃干净。”她斜眼,两人一言一句进行着符合年纪的非常幼稚的对话。

“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小男孩踟蹰片刻,磨磨唧唧地问出来,“我家里有很大的花园,还有很多很多玩具和好吃的。”又迫不及待地补了一句。

“哦,回家了呀。”她扯了一下嘴角,“总算不用再睡这么硬的床,开不开心?”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

“我要是变笨了怎么办?”他揉着脑门,小声抱怨,话题顺利地被扯开。“本来就不聪明。”她嬉笑,又敲了敲,两人就在秋千上扭扯起来。落叶黄昏,美丽无比。

“张叔叔,我想领养个孩子。”小男孩扯住管家的手,话音未落就惊诧一片。“付少,你还太小了。”管家语气婉转。

“我不管,反正我要把她带回去!”小男孩耍赖,管家无法,只能去寻找。“付少,您还记得她的名字吗?”管家耐心地问。

“名字?”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又急着形容,“就是个子矮矮的,总是还穿着一身白衬衣黑色裤子的。”“那个孩子啊,今天早上已经被她妈妈接走了。”负责人笑眯眯的,像是做了一桩美事,“不然付少看看其他的孩子?”

“走了?”突然间心里空荡荡的一片。

“妈妈,晚上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她牵着妈妈的手。“想吃什么吃什么。”她妈拍拍胸脯,“妈妈赢了一大笔。”

她回头望了一眼大铁门,黑色的车子停了一溜,她从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反正…也不会再见的…

26

26、不经意的嘘寒问暖...

台下的工作人员突然跑上台,在貌美如花的主持人身边耳语几句,主持人惊慌地仰起头在二层的包间扫了一圈,默默收回视线,话题又回到电影本身。

冷意顺着她刚刚的视线,二层一溜排的包间,最正中的窗口趴着一个人,绛紫的风衣较男人来说,色彩艳丽了一些,棕色的头发被身后的灯光照亮了一小撮。见冷意抬头,闲适地同她招手。

首映前半小时,主角的采访结束,观众席最中间的几个位置预留给主创人员,卫崇清的名字明明贴在洪旗儿身边,却挑了冷意右边的位置。

冷意这凳子还没坐热,就有人过来喊她:“冷意小姐,付少有请。”“今天是首映,后面这么多媒体,不好缺席。”在一片嘈杂中,冷意尽量压低了声音,“同付少说声抱歉。”

离开场最后五分钟,突然间背后亮个不停的闪光灯像是集体罢工,刺眼的光瞬间消失殆尽。付沂南一张脸拉得老长,乳白色的围巾挂在手臂上,绛紫的风衣敞着口子,一步步从一二层相接的楼梯口走过来。

“付少也是来看首映的?”贾平亮受宠若惊,SEE投资的片子不少,付沂南捧场的倒真是不多。付沂南懒得搭理他这样无聊的问题,大半夜不睡觉守在电影院除了看首映还能做什么?

“您请坐。”付沂南的眼睛瞄了瞄冷意左手边的位置,本是导演左拥右抱女一女二的宝座,这当口自然是要让出来供奉他。

冷意微微抬起视线,目光正好对上付沂南那一双细长的眼,以为就他挑剔的性格,绝对不会留在这一片嘈杂的中心,还不及思量,付沂南已经坐下来。小半会儿也没有搭理她,却是正合了冷意的心思。

放映厅漆黑一片,第一排其实并不算观看电影的最佳位置,至少脖子一直这么仰着有点酸涩。

这是冷意第一次进电影院看一场完整的电影。还记得多年前,就是这家影院,从日出到日落,晴天到下雨,她就站在门口等,明明知道他不会来了,还是那么固执地守着。彼时年轻,赌咒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进这里。

只是当时破旧的剧场被收购翻新,如今已然是本市最大的综合影院,而她,也早已不再是喜欢动手脾气急躁的小太妹。所以,她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看着屏幕上流光飞影,眼也不眨。

“冷意,其实你不化浓妆,还挺漂亮的。”卫崇清靠过身,与冷意有那么点像是窃窃私语。正是影片开头,彼时吕嫔还只是个宫女,厚重的刘海,卑微的眼神,清纯得无以复加。

“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冷意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哦,第一个是谁?”卫崇清挑了挑俊朗的浓眉。

“已经死了。”在一片黑暗中,她根本瞧不清卫崇清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到他面上的惊讶,耳边传来一声哼笑,是付沂南。

“冷意,我们两可是入围本年度十大情侣了。”约莫是缓过劲了,卫崇清再接再厉同冷意交谈。

“最不般配情侣?”冷意动了动嘴皮子,卫崇清沉默以待,却又是付沂南的笑声,扭头对上他细长闪光的眸子,那厮立刻端正了表情,冷冷地斜她一眼,将视线转回屏幕上。

“冷意,在这里摆造型呢?”耳边突然传来付沂南的调笑。冷意回头,就见那厮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要不要我帮忙?”他绞着双手,有那么点幸灾乐祸。地下停车场里的照明系统出了点问题,路都看不清,她哪里还会去注意那一道道的排水井盖,就这么一不小心把鞋跟卡在里面,嵌得很紧,光凭脚上的力气,怎么也拔不出来。

 换在平时,她早就一弯腰把鞋子拔出来,可是今天的皮草裙子有点短,一弯腰便是春光大泄,更何况还是在付沂南面前,是必定做不得的。

“笑话看够了就滚蛋。”冷意捂着肚子,语气暴躁。曾经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打败她,她妈驾鹤西归之后,便只剩下大姨妈一人而已。

“冷意,有求于人的时候要客气一点。”付沂南微微俯身,气息几乎吹在冷意脸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让冷意处于下风。

她牙一咬,干脆甩了鞋子,赤着脚往smart的方向寻过去。手抖得厉害,连车门都拉不开,浑身忽冷忽热得难受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