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回到院子, 红雪依旧跟尊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夏桐却不爱理会她, 倒是芳瑜悄悄关上门, 悄悄递给她一张纸条。

“这是府中一个下人给奴婢的,并说,只要主子答应救沈姑娘, 无论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闻言,夏桐立马接过来一看, 她一猜便知男二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女主, 不过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救的。

“你去让那个下人传话, 就说先拿二十万两过来再说,不然救人免谈。”

没想到府里还有男二的探子,这可不行, 作为王妃, 她肯定得做点实事,等救了女主她就得把那个探子给弄出去。

“这…”芳瑜有些讶异, 神色满是严肃, “恕奴婢多嘴,您实在不该与王爷作对。”

解下披风,夏桐将纸条用火折点燃逐渐化为灰烬,一边淡淡的瞥了她眼,“沈姑娘救我有恩,于情于理我都该救她,那二十万两只是附加的而已。”

人是肯定要救的, 但也不能白救,二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男二肯定会给的。

闻言,芳瑜迟疑了会,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便转身出了房间。

夏桐没有闲着,一边靠在软榻上绣起荷包来,其实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能救自然会救,救不了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她自己给搭上去,这反派可是凶残的很,女主落在他手里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想想就觉得可怕。

次日京城很热闹,因为太子娶妃,国公府势力不小,这下东宫的实力就越发稳固了,纵然不出府,夏桐也能想到外面那热闹的场景,这下她那个塑料姐妹花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作为曾经的好“闺蜜”,不表示表示又说不过去,所以夏桐便让人送了一座送子观音过去,也算是代表王府祝贺太子成亲之喜,毕竟让反派亲自去祝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绣了一整日的荷包,眼睛都要看花了,成品才在傍晚时出炉。

“主子…您的绣工怎么退步了那么多?”清儿拿着东西端详片刻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夏桐有些尴尬,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是手感这个东西却继承不了,她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清儿对她期待太高了而已。

“自从回京后便未曾碰过这些,有些生疏也是不可避免的。”她抿了口茶故作淡定的道。

闻言,清儿只是觉得很奇怪,但并未多言,一边看着她认真道:“明日便是王爷生辰,主子一定得把握好这个机会,莫要让夫人再担心下去。”

四目相对,夏桐耳廓一红,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只是让她和反派做那种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我心里有数,明日你记得去库房拿点补药给娘送去,顺便看看府里如何了,若是娘受了什么委屈,你可定要回来禀报。”她忽然道。

闻言,清儿自然是连连点头,跟着便去给她传晚膳。

出了门,外面的芳瑜正在那里让人搬花,清儿左顾右盼一眼,忽然悄悄走过去低语了两句,前者闻言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如此…怕是不妥吧?”芳瑜似有担忧。

往后看了一眼,清儿凑过脑袋低声道:“这是夫人的意思,主子不急,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王爷对主子也是关切有加,此次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闻言,芳瑜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一时间也只能妥协似的点点头。

随着天气逐渐转凉,众人都穿起了秋衣,落叶满天,气氛略显萧条之色,次日是摄政王的生辰,却因摄政王没有宴客,一些朝中官员也只是象征性的送来一些贺礼,也有上门巴结求见之人,却通通被拒之门外,无人敢有怨言。

寂静严谨的书房中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墨香,男子立于桌前正在看着一封书信,随着五指一紧,一堆碎屑从指缝中渐渐流逝。

“主子,计划中不是要等到年初吗?”底下的西风拧着眉一脸不解。

男人执笔在宣纸上书写着什么,声音不急不缓,“本王自有打算。”

听出对方语句中一丝不悦,西风也识趣的闭上嘴不再多言,反倒是问起了牢中的人,“那沈莘该如何处置?”

这几日他也看的出王妃明里暗里都在打听地牢所在,主子不可能不知道,却依旧无动于衷。

“刑部近日不是出了个绞刑,给人留一口气,留着说不定还有用处。”

说完,顾秦忽然笔尖一顿,望着宣纸上这个名字就有些头疼,他近日是怎么回事?

“主子,王妃派人来请您过去用膳。”

屋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西风也略微满意的勾勾唇,还好这王妃有良心,记得今日是主子的生辰。

闻言,书桌前的男人只是随手将丢至一旁,声音低沉,“不去。”

——

戊时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冷风使劲吹打着门窗,发出阵阵响声,屋内烛火摇曳着身姿,打在女子忽暗忽明的面容上,显出一张清丽可人的面容。

桌上摆着许多清爽的小菜,旁边还热着一壶清酒,女子着一袭桃红曳地裙,身姿曼妙纤细,此时正一手托着小巧的下巴,目不转睛的顶着门口那边,面上似有失望。

须臾,一旁的清儿不由上前一步,轻声道:“王爷许是有事耽搁了,不如奴婢先把菜端下去热热?”

夏桐没有说话,扫了眼面前的酒菜,忽然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轻哼一声,“不用了,我自己吃。”

亏她忍着伤做了一下午的菜,不来就不来,好心没好报,她就不该对一个反派那么好!

“王爷定是有事耽搁了,您不如再等等?”清儿也有些急。

夏桐没有理会,直接夹了块土豆进嘴里,她才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谁爱等谁等去。

“王爷。”

随着屋外传来丫鬟的问安声,房门也在瞬间被人推开,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忽然走了进来,夏桐立马把筷子放下,顺便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屋里很暖和,才秋日居然就烧起了炭火,可见这女人身体有多虚。

“奴婢见过王爷。”清儿面上一喜,悄悄看了眼自家主子,跟着便识趣的合上门退了下去。

桌上的菜肴虽不精致,但卖相倒也不错,顾秦踱步过去坐下,理了理袖口,忽然眼席一抬,“今日如此殷勤,可是又想谋害本王?”

夏桐:“…”

这人的被害妄想症已经到了晚期巅峰了!

“王爷可以不吃,但怎能如此冤枉人!”她撇撇嘴,满脸控诉的道:“臣妾忍着伤,做了一下午的菜,自己却一口都没吃,如今真是被人度了君子之腹!”

那小脸上满是委屈,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在那控诉着,顾秦眸光一闪,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她。

“你在说本王是小人?”他声音微沉。

话语一顿,感觉自己吐槽过头了,夏桐立马又轻咳一声,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这个…”

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白马的荷包,悄悄递了过去,“这是…我亲手绣的,虽不值钱,但礼轻情意重。”

清儿让她绣鸳鸯,夏桐打死也不肯绣,开玩笑,她只是意思意思一下而已,鸳鸯这东西才不能乱绣。

那纤细莹白的小手颤颤巍巍的递过来一个荷包,模样一般,一匹白马倒是惹人瞩目,男人瞧了眼对面的女子,四目相对,对方忽然慌里慌张的低下了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瞧着那发红的耳廓,顾秦抿抿唇,还是抬手将东西接了过来,看了两眼,随手塞进怀里,不发一言的拿起筷子,夹了一颗素菜丸子浅尝一口。

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屋内寂静一片,带着少有的宁静和谐,夏桐摸了摸额心,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热,晕晕的,像是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着凉了吗?

“今日如此殷勤,又有什么事?”他眼席一抬,习惯了对方无事献殷勤的性格。

烛火悠悠,夏桐抿抿唇,一时间突然很想骂人,她看上去就那么唯利是图?

“王爷若是要这样想,那臣妾也没有办法。”抿了口小酒,酒气一上头,她突然大着胆子凑过脑袋问道:“听闻王爷近日抓了个女子?”

似早就料到了什么,男人嗤笑一声,瞥了那对方那布满红晕的小脸,那嫣红的小嘴似在引诱着他,一张一合的晃人眼,顾秦喉咙一滚,忽然扫了眼房间四周,目光落在那顶烛台之上。

居然用合欢油,这女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你如今胆子倒是越发大了。”他冷峻的轮廓上晦涩不明。

对上女子那明亮的双眸,男人眼神微暗,忽然抬手将桌上的一壶酒推过去,声音低沉,“喝了它,本王就告诉你。

凶残的反派

夏桐脑袋晕的很, 觉得自己肯定是发烧了, 迷迷糊糊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是清酒, 并不烈,入口只是有些微辣,却更能刺激神经。

不知喝了多少杯, 夏桐觉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为了不出洋相, 便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您…您先慢用。”

说完, 便捂着脑袋往床榻那边走,只是还没等她转身,一脚就忽然绊上了桌角, 整个人顿时往一旁倒去。

顾秦眼席一抬, 瞬间长臂一捞,扎扎实实将人捞进怀里, 软的跟没有骨头一样的人还在那挣扎着, 精致的小脸上布满着不正常的潮红,水光潋滟的眸子朦胧不清,嘴里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别…别杀我…嗯…”

将软骨头抱至软榻上,顾秦坐在那眸光幽深的盯着怀里的女子,一手不自觉覆上那张带着红晕的小脸,须臾,大手忽然握住那截白嫩的脖颈, 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

“嗯…”夏桐翻了个身,嫣红的小嘴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忽暗忽明的烛火打在女子精致的面容上,此时不同于平日里的畏惧,亦或者谄媚讨好,那清丽的小脸上只剩下沉静,细细的柳眉微微蹙着,似睡得并不安稳。

顾秦面上出现一抹从所未有的复杂,他的计划已经因为这个女人出现了太多漏洞,不能再继续留着她了。

五指渐渐一紧,男人面上带着抹阴冷,他从不亲自动手,此次也不算埋没了这个女人。

闪着莹光的蓝玉镯子松松垮垮的套在那皓白的手腕间,顾秦眼神微变,渐渐大手一松,定定的凝视了眼怀里的女子,半响,忽而低叹一声,轻轻捏了把那软软的颊肉。

罢了,既然下不了手,那便永远留在身边好了。

——

次日夏桐醒来时外面已经光芒大亮,不过她却头疼的很,好在没有喝断片,等她从床上坐起来时,整个脑袋都是天旋地转的。

“主子,您怎么喝那么多酒?”

清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见她醒了,顿时忍不住问出了声,也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主子喝醉了过去,难道药没有用吗?

一边揉着额心,夏桐晃了晃脑袋,“我也不知为何,昨夜总是觉得头晕,你待会给我熬点姜汤驱驱寒先。”

她记得自己一直在喝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立马摸了把身子,夏桐渐渐松了口气,第一次那么庆幸反派不近女色,不然她怕是要清白不保了。

“对了,一大早王爷身边的西风便来找您,不知是有什么事?”清儿很想起什么一样。

闻言,夏桐也顾不得头晕,洗漱好后,立马穿上几件衣服就走了出去,只见小厅里正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依旧手执长剑,此时正在那里与芳瑜说着什么,两个人讨论的还算愉快,那边的红雪正一副扑克脸的在插嘴。

“一大早的,你家主子没事让你做?”夏桐手里还拿了个馒头,一边来到上头坐下。

看到她出来,西风立马说道:“王爷让属下带您去看看沈莘。”

话落,夏桐瞬间眼前一亮,没想到反派这么好说话,居然这么通情达理!

“不过您可得做好准备,有些东西…可看不得。”红雪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夏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个女人,只喝了几口粥便跟着西风走了。

因为王府上下基本都给她转遍了,都没看到地牢在那,直到西风将她带至后院的竹林里时,夏桐却吓得有些走不动路。

反派曾说后竹林有个蛇窟,可当亲自从那里经过时,她吓得双腿瞬间一软,五彩斑斓的蛇群在大窟里爬行着,不时吐着信子,窟窿外盖着一层纱网,一些蛇正挂在上面似想爬出来。

“主子…您…您没事吧?”

芳瑜连忙扶住一旁的夏桐,见她脸色发白,也只能伸手捂住她眼,“您别看就好了。”

见此,后面的红雪面上却是带着抹讽刺,如此胆小如鼠的女人怎配得上主子?

夏桐没有看那边,直直的扶着清儿往前走,穿过竹林后她脸色才好了许多,只见不远处正立着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茅屋外守着两个侍卫,看来就是地牢的入口处了。

她就说为什么找不到地牢,原来是在这里,那么多蛇,别说救女主了,她以后打死也不敢靠近这里一步!

“西风大人。”

看到来人。门口的侍卫立马将铁门打开。

随着门被打开,里面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直入地下,潮湿的冷风也顿时扑面而来,夏桐忽然有些怕,可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阶梯很长,随着越走越下,里面两旁也亮起了烛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在四周,不多时,只见一个偌大的地牢顿时呈现在眼前。

没有想像中的修罗,反而地面很干净,只是守卫却是格外众多,一个个面无表情神情冷漠,偌大的地牢给人一种压抑阴冷感。

“今日犯人情况非常不好,怕是要撑不过去了。”为首的侍卫顿时走上前对西风道,还一边多看了眼夏桐。

地牢里从未出现过其他人等,这个女子必定就是王爷新娶的王妃了,听闻西劲大人还因为王妃被王爷打了板子,也不知王妃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别让人死了,去拿点药给她擦擦。”西风神色冷淡的说完,一边又回头去看夏桐,“人就在里面,您跟属下来。”

夏桐扶着芳瑜,故作淡定的跟了上去,之前不觉得,现在她才发现,书中的描绘一点也没有错,反派是真的狠,只是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包容?

地牢深处全是看守的侍卫,两旁有许多牢房,关押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不过身上没一处是好的,有的甚至气质残缺,面容坑坑洼洼,让人望而生畏。

越走下去里面的牢房越空旷,许是忍不住了,夏桐忽然看着西风问道:“这些人犯了什么事?”

虽然不想吓她,可后者还是幽幽的看了她眼,语气平静:“得罪了王爷而已,死了太便宜,所以每日要接受十大酷刑,不过依旧会有太医来给他们续命。”

夏桐:“…”

深呼吸一口,她不再说话,努力维持着面上的淡定。

走至深处,西风忽然停了下来,只见里面一间干净的牢房中正关押着一道奄奄一息的身影,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其他颜色,艳丽的小脸上也满是血污,双眸紧闭让人看不出生死,刻纵然如此,背脊依旧挺得笔直,面上呈现出一抹坚毅。

“她…”夏桐瞪大眼,不敢置信那居然是女主。

“这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主子作对,留下一条命已经算很不错了。”西风在一旁冷冰冰的道。

跟主子作对,还能活到现在的,就只有王妃一个。

不用夏桐开口,牢房门就已经被人打开,她扶住芳瑜一步一步走了进去,靠近时,才看清女子身上那一道一道的伤痕,胆怯之际又很畏惧,自己会不会有一日也成这样?

许是听到了什么声响,地上的女子食指微动,忽然眼席微睁,眸子依旧清亮,待看到夏桐时,不自觉神色微变,“夏…夏姑娘…”

夏桐眼眶一红,立马看向后面的西风,“我能给她送点药吗?”

她绝对不能让女主死了!

西风犹豫了下,最后忽然轻笑一声,“这个…您得问王爷,王爷答应了,别说救人,您就是把她放走都可以,不过…王爷让属下带您来这,也是希望您能明白一件事。”

“安分守己!”一旁的红雪忽然冷声道。

西风不悦的看了眼红雪,虽然意思差不多,但这红雪的确是太过了,王妃也算是心思单纯,不然王爷也不会如此信任,红雪若是再这样下去,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夏桐抿抿唇,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就非常不适,就跟看到未来的自己一样,不管怎么说,试了才知道。

“沈姐姐,你撑着点,我一定会尽力救你的。”

夏桐看了眼芳瑜,后者立马蹲下身给人把脉,而她自己则径直往外走去,后面的红雪立马跟了上去,一边冷冷道:“王妃想救走府中要犯,您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