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黎看向呆愣的于文太师,问道:“伯伯你刚才可看到什么了?”

于文泰猛然回神,再看眼前这个孩子,却半点轻漫之心都没有,于文泰稍稍咳了一下,仔细回忆,然后想起:“是影子。”

“对。”柳小黎点头:“今日天气非常好,而这个院子的采光又非常好,方才我已经将院子的格局都看了,若是凶手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院子里飞过,那下面,一定会有影子坠落。因此,哪怕是普通的丫鬟小厮,也总会有所感觉。我方才问过他们,他们分明说,前院后院,都没有什么异样,我还问他们可有鸟兽飞过,或者突然乌云遮阳的情况,他们也说没有!”

这些问题柳小黎刚才是当着所有人问的,因此大家都点头。

容棱开口:“说第二点。”

柳小黎继续道:“院子判定了,就该说屋子里了。”

“屋子里有两个丫鬟贴身伺候,但她们说,只是孙少爷尿了裤子,她们一个去打水,一个去拿新的尿布,回来,便见不到人了,那么问题来了,打水的,肯定是从前门离开,而前门外面,就是扫地的小厮,所以,凶手自然就不可能从前门进入,那个拿尿布的丫鬟,是去耳房拿,但我们方才也看到了房间里,耳房离孙少爷原本玩耍的榻子非常近,榻子到耳房,不过五步的距离,而从耳房拿出干净的尿布,也不过两个呼吸的事,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短的路程,凶手又是从哪里进来,从哪里离开的呢?”

“当然是窗子。”于文逑脱口而出。

柳小黎却摇头:“不是窗子,是房顶!”

于文逑楞在当下。

于文尧却道:“我是听说,柳府五公子丢失时,便是被那位柳先生发现,凶手是一早就藏在房间房梁,掳劫孩子后,还在房顶呆了一阵儿,等到人都离开去报信,才带着孩子离开。但,上次听说是劳烦了容都尉上房梁亲自验证过,今日,容都尉并没上去。”

柳小黎理所当然的道:“不用上去看,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

于文尧凝起眉,于文泰和于文逑也莫名其妙起来。

林大人更是焦急:“小公子,您就被卖关子了,一气儿说了吧。”

柳小黎并不想卖关子,要不是于文尧插嘴,他已经说完了!

“上次柳家的案件后,凶手没多久就重返柳家,并且带走了好几个当初伺候柳家五公子的下人,所以凶手一定早就已经知道那件案件的所有细节,也知道自己在房顶留下了脚印,所以这次,凶手什么都不会留下。”

小黎看着于文尧:“你这个坏人如果不信的话,你自可上去看看,看看上面,是不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小黎莫名其妙的称呼于文尧为“坏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唯独于文尧清楚,这孩子记仇的本事真高,上次在严府打了一架,这孩子就把他彻底仇恨上了。

今日两人一直没寻到空说话,这会儿一说话,这孩子就不客气了。

于文尧从善如流,淡然道:“好,我便上去看看。”

于文尧说着,走进房间,身子向上一纵,在上面呆了好一会儿,才落下来,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不错,什么都没有。”

柳小黎得意一笑:“是不是连灰尘都没有?”

于文尧一愣,一回想,果然是,连灰尘都没有。

众人这下都明白了,正常的屋子房顶上,怎么可能没有灰尘?而那个凶手因为上次落了脚印,这次不想再被抓到把柄,索性将上面清理得一尘不染,但谁的屋子房梁上,会一尘不染?

凶手抹掉自己的痕迹,却恰恰也留下了更难以磨灭的痕迹证据。

于文尧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脑子的确够好!

于文泰却急忙问:“所以,那凶手当真是一直藏在房梁上,这些下人,却无一人发现?”

六个下人顿时砰砰砰的磕头,脑袋不一会儿就出血印子了。

“老爷恕罪,老爷饶命……”

林大人好心道:“太师大人,那凶手能避人三年,这几个下人,又怎能轻易发现?”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于文泰还是恨啊。

柳小黎继续道:“再来说第三点。凶手是呆在房顶掳人的,在满院子的下人都惊动了后,凶手再趁乱寻到机会离开,这必然不假,但凶手的离开路线是怎么样的?我的看法的,右边。”

小黎指着自己右手边。

容棱问道:“为什么?”

柳小黎说:“因为那边是花园,花园树多,我观看了一下整个太师府的格局,发现府里的院落,都是较为宽敞的,无遮无拦,显得太过敞亮。一般人的府里,多少会有些遮蔽,但这里却完全没有。”

“整个府里,遮挡处最多的就是花园里的那些树,凶手往那边走,遇到意外,才好躲避,那个凶手三年来不露痕迹,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他显然是早就算好了一切,并且谨小慎微,离开的路线,更是不容许有半点纰漏。”

有条有理,有逻有辑,于文泰不得不佩服。

于文泰方才对柳小黎有多轻视,此刻对柳小黎就有多郑重,他深深的看了这个天赋极高的孩子一眼,又对容棱道:“容都尉,赶紧派人去追吧。”

容棱低敛的眉宇,稍稍动了一下,再抬头时,却是看向柳蔚的方向。

柳蔚安静的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字。

柳小黎此刻也看向娘亲,摸样非常揣测,小黎觉得自己方才说的都很好,但是小黎也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很多时候,他的看法和想法,都不够全面。

而今日,自己都说对了吗?

柳蔚在一大一小两双等待的目光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柳小黎如遭雷劈,脸色大变。

错了!他错了?可他错哪儿了?

若是柳蔚此刻能说话,必然会说,三点只对了一点,这还不叫错?这叫大错特错!

“容都尉。”于文泰看容棱不理自己,催促着又唤了一声。

……

久违滴破案情节,好烧脑,存稿没了,先更新七章,明白天有精力就再写几更出来,么么!

第186章 :呜呜呜呜……

容棱摆摆手,示意于文泰不要打扰,一双黑眸,又瞧了柳蔚一眼,道:“清场。”

“什么?”于文泰没听明白。

一直跟在容棱身边的镇格门副将闻言,拱手应了一声,便将太师府的侍卫,和京兆尹跟进来的人,七七八八的都撵了出去。

于文泰不明所以,林大人也怔了一下!

“都尉大人,这是……”

容棱却没解释,一句话都没说,眼睛依然盯着柳蔚。

最后,等到周围的人都清空了,只剩了几位主子,容棱又看了林大人一眼。

林大人脑袋一热,指着自己的鼻尖问到:“下官,下官也要回避?”

容棱沉默的点了一下头,视线再看向于文逑与于文尧。

于文泰有话说:“容都尉,你究竟想做什么?这时候不是去捉拿凶手,在这里搅合有什么用?将人都撵走了,凶手就出来了?”

容棱没回答,只是固执看着三人,随后发现三人都不肯动,便默默的拔剑。

“冷静,冷静!”林大人满头大汗的说道:“下官回避,回避就是。”林大人说着,一边拿袖子擦着额头,一边快步走出院子。

于文逑与哥哥对视一眼。

于文尧却只是笑着看了柳蔚一眼,然后拉着不情不愿的弟弟,也出了院子。

直到院子里只剩下容棱,柳蔚,柳小黎,于文泰,以及那六名下人,周围一时间静的出奇。

“容都尉,你究竟想做什么?”于文泰已经有些怒了,若不是看在这小孩方才三言两语,透露出无限能力,他是一点也不愿相信这位向来做事独断独行的都尉大人。

“太师大人勿急。”柳蔚此时突然出声。

于文泰看向柳蔚,这才想起,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退出了,这位柳家大小姐,怎么还在这儿?

小黎不顶用,柳蔚只得亲自出手,但是为了顾及自己的身份不要被太多人知道,清场是必然的。

不过于文太师这里,却是瞒不住了。

至于这下面的六个下人知道后会否乱说话,这就要看于文太师的御下之术了,能坐到堂堂太师之位,哪怕有些书生意气,总不会是个连下人都处置不好的傻子。

柳蔚慢慢走到容棱身边,对小黎招了招手。

小黎可怜兮兮的埋着头,小手指对着,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嘀嘀咕咕的说;“爹……我,我哪里错了?”

一声“爹”,令于文泰下意识的看向容棱,但却发现这孩子叫的爹,并非容都尉,而是这位……柳家大小姐?

于文泰哪怕是纵横官场多年,自认眼见不俗,魄力不凡,此刻也呆住了。

容棱也没急着解释,实际上,就算解释也没什么所谓,镇格门人乔装打扮入相府调查案件,这种解释,怎么都是说得通的。

唯一特别点的,也就是我们乔装打扮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柳家大小姐,稍稍引人注目了些。

柳蔚将小黎叫到跟前,纤细的手指屈着,敲了小黎额头一下,在小家伙委屈的视线中,慢慢道:“你说的第一点,没错,凶手来的时候,的确是从左右两方的某一方过来,但第二第三点,我想问问,你是用脚判断的吗?”

柳小黎快哭了,腮帮子鼓着,黏黏糊糊的就扑到娘亲怀里,闷着声音说;“我……我到底,哪里错了嘛……”

柳蔚嫌弃的把小黎推开,直接塞给容棱。

容棱被动的接过孩子,将小黎抱起来,让小黎坐在自己结实的一侧手臂上,不赞的对柳蔚道:“不要这么凶,他还小。”

柳蔚哼了一声:“还小?一辈子都小是吗?”

容棱皱眉:“你要求太高。”

“这是基本要求,连凶手的心态和特征都摸索不到,我养他就是为了让他白吃饭的?”

“他是你儿子。”

“这种资质,幸亏他是我儿子,否则我永远不会收他为徒。”

容棱:“……”

柳小黎:“呜呜呜呜……”

小黎捧着一颗受伤的玻璃心,把脸埋在容棱的脖子里咬着嘴唇哭,容棱心疼的拍着小黎的后背,轻声安抚。

柳蔚其实只是对选妃的容棱不满,对儿子,那倒没有。可小黎倒霉就倒霉在是这个男人的亲儿子。

一旁的于文泰都快傻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于文泰想再次询问时,柳蔚却已经开口。

“先说第二点,凶手的藏身地点,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觉得凶手藏在房梁上,你的根据就是房梁上一尘不染,所以就给予如此肯定的判定?”柳蔚看向小黎。

小黎将小脸稍稍露出来一点,望着娘亲,艰难的点头。

“草率。”柳蔚冷酷的两字评论。

小黎顿时哭的更加厉害,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小脸上顿时一片湿润。

容棱拧着眉又看了柳蔚一眼,不赞成她这样严酷的教育方式。

柳蔚继续说:“那个凶手既然能整整三年没被人发现,他在明知道房梁已经遭到暴露的情况下,如何还会再次使用?更何况是将上面清扫的一尘不染,如此自爆其短的处事方式,你当真以为,凶手是个没脑子的?”

小黎哽咽着问:“那……那凶手,藏在哪里?”

“藏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三点,凶手逃到哪儿去了。”

小黎吸着鼻子看着娘亲。

柳蔚却低头,看向面前的六人,眼睛轻轻眯起,笑了一下:“方才于文太师斥责六人连凶手藏在房梁上都不晓时,这六人便开始磕头,还磕破了额头,可在下不才,怎的嗅到了猪血?”

柳蔚此言一出,另外三人齐齐看向那一地的奴仆。

柳蔚蹲下身,伸手捉住其中一人的下巴,迫使其抬起头来。

那是个瑟瑟发抖的小厮,容貌平凡,满脸惊恐,额上还有一大片血迹。

柳蔚伸出手指,在小厮额间拂了一下,带过一手指的血,再放在鼻尖嗅了嗅,闭着眼睛说:“人血,是这种味道。”

柳蔚说着,转首又瞪向柳小黎。

“是太久没碰尸体了,你连人血猪血都嗅不出来了?”

小黎闻言赶紧动了动鼻尖,小黎的五感很敏锐,在这样近的距离,要嗅到血味很容易,毕竟他从小接触血,但六滩血混杂着,他当真没嗅出里面竟然藏着猪血。

第187章 :其中的哪一个?

小黎愧疚的耷拉下脑袋,这会儿却觉得,娘亲骂自己是骂得彻底对了,自己的确是太马虎了。

柳蔚起身,慢慢走到容棱身边,将她那根带了血的手指用锦帕慢慢地擦干净,然后将帕子随手丢了。

柳蔚继续说道:“凶手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呢?其实,凶手并没有藏,因为无处可藏,凶手一直都在院子里。凶手又是从什么地方逃走的呢?难道无人想过,凶手并没有逃走?”

凶手就藏在这偌大的太师府院子里,并没有逃走。

于文泰的目光,几乎第一时刻,瞪向了下面的六人。

容棱也听懂了其中意思,但容棱并没急着缉拿,他依旧抱着小黎,对柳蔚有信心地等待柳蔚把事情说得更清楚。

六个人,不可能都是凶手,那么是其中的哪一个?

应该,就是眼下用猪血充人血的那个。

可,是谁?

下头六个人也都听到这位姑娘,好像是在怀疑他们,顿时有人已经战战兢兢的辩解:“奴才冤枉啊,奴才今日休沐,并不在院中,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柳蔚轻轻一笑:“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在今日休沐?”

“这……这管事的排休,就给奴才排了今天,奴才都是跟着管事的日子表休的啊。”

“你说谎,你在说谎!”另一个丫鬟脱口而出:“昨日我明明看到你去找李管事,说要今日休沐,还说家里老娘病重,要去请大夫。”

那小厮急忙道:“你胡说!我没有,我原本是休明日,是昨天李管事来找我,说给我提前一天,让我回去照看我娘,我娘是病了,老毛病了,一直瘫着,我每几天休沐,都要回去看我娘,我以为李管事是体恤我奔波,才给我提了一天,因为昨日我值早上,下午和晚上都不当班,若是今日休,算着能多休半日,多在家陪陪我娘。”

这小厮振振有词,一脸愤慨,可丫鬟也不遑多让:“你家的事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是你找的李管事,我亲眼看到的!”

“我没有,我没有!”小厮又慌又急,对着几位主子,又是一阵磕头:“老爷,大人,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于文泰听着面露冷光:“那便将李管事叫来一问。”

“不用了。”柳蔚打断于文泰,淡淡的道:“李管事来了也不顶用,因为这两人说的都是真的。”

“你……”于文泰斟酌一下词汇,改了口:“柳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柳蔚慢慢道:“这小丫鬟说的没错,她的确看到这小厮找了李管事,这小厮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是家有瘫痪的老娘,也的确是李管事让他休的今日。”

“什么?”于文泰很不明白:“那到底……”

“太师大人先不要急。”柳蔚安抚道:“他们都没说错,那位李管事想必也会这样说,但中间一环,却出了错。”

“什么错?”

“那位去找李管事的,并不是眼前这人。”

丫鬟和小厮互看一看,丫鬟急忙道:“不会错的,这位小姐,我不会看错的,就是山子,我亲眼看到。”

“你看到的并不是他,而是有人,乔装成了他。”

丫鬟张大嘴,显然根本不明白,乔装是什么意思。

那小厮山子也懵懵懂懂的,脸上很是迷茫。

“昨日,有人假扮山子,去找了李管事,要求换休一天,李管事念起家有老母,便同意了,恰好此时,被这小丫鬟看见了,我问你,你昨日是如何看见的?”

小丫鬟呆呆的道:“昨日是发工钱的日子,奴婢去管事房领工钱,一去就看到山子在院子里与李管事说话,不过管事房人多,我只看了两眼,就去了账房先生的屋子,他们估计没看见我。”

柳蔚一笑:“昨日是领工钱的日子?”

柳蔚在柳府,也知道每月下人领工钱的日子,是初八,今日已经十二了。

小丫鬟忙道:“别人不是,但奴婢是,奴婢不是府里的家生丫鬟,便是等家生奴发完了工钱,才去领,快的时候十一日便能领,慢的时候,十二十三都可以。”

柳蔚点点头,又问:“这院子里,都哪几个不是家生的?”

小丫鬟说:“这院子里,只有奴婢不是。”

“那便是了。”柳蔚道:“有人就是知道你领工钱的日子,与旁人不同,才特地选在那个时候,假扮山子去找李管事,从而让你看到那一幕,如此一来,等到今日府中丢了小主子,恰好这山子又换了今日休沐,你必觉得可疑,便会说出来,可你说出来之事,与山子所言相左,你二人各执一词,最后要不就是为求宁杀错不放过,将你二人都视若凶手同党,一道杀了,要不就是你报疑有功,放了你,杀了这山子。”

山子闻言浑身颤抖,小丫鬟也小脸煞白,险些,害对方丧命。

“你们被人利用了。”柳蔚轻轻道,目光又看向另外四人,嘴角轻翘:“若是我没猜错,孙少爷,现在还在这太师府之内,我说的可对?”

柳蔚话音刚落,手已经袭向其中跪在最右边的那位丫鬟。

而就在柳蔚的手刚刚碰到那人肩膀的时候,那人身子倏然一纵,已经后退数步,傲然站立。

于文泰吓了一大跳,冲出去大吼:“你将我意儿藏在哪儿了?你这歹人,快将我意儿还来!”

“太师勿急。”容棱清淡的道:“他今天逃不了。”

“哈哈,在下倒是小看了诸位。”那丫鬟朗声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分明是男音。

那人看着容棱,瞧着容棱漫不经心,仿佛今日已经胜券在握的态度,又看向另一处的柳蔚,眼神倏然一眯:“上次与大小姐交手,已知大小姐并非凡人,不想,竟是看错了眼,阁下的能耐,竟已到了此等地步。”

柳蔚客气的笑笑:“在下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尊驾此次太不小心了。”

凶手怒目而望着柳蔚,不禁冷笑:“那阁下倒是与我说说,在下到底哪里不小心了。”

第188章 :关公面前耍大刀

柳蔚不吝解惑:“你既然知晓我是男扮女装,匿于相府,意图捉拿你,便该知道,我对女子也算颇有见解,否则也不能扮得如此像。可你竟然也想男扮女装,那便该多花些功夫,关公面前耍大刀,尊驾不论是脚,是鞋,包括头发发髻,都透着一股违和,你可知道?”

凶手低头沉眸看了看自己的脚,到底是男人的脚,怎么遮盖,也无法像女子那样娇小。

凶手又看向柳蔚,咬牙切齿的恨:“在下最错的,是没估到,阁下便是那位享誉京都的柳先生!更没想到,阁下都进了皇宫,竟然还能在第一时间跟着于文府的女眷,来到这太师府!”

“那就要多谢尊驾了。”柳蔚彬彬有礼的道:“若非尊驾早上在东街口闹得那一出,害的柳家老夫人危在旦夕,在下又怎会赶到救治,从而与于文家的人结交?”

“我派人搅乱柳府马车,只是为了让你以为,我要对那个叫亦卉的丫鬟动手。”一想到自己的计划非但没有成效,还帮了对方一个大忙,凶手就觉得怒火中烧。

柳蔚却轻笑着:“其实,在下也以为尊驾是想对亦卉动手,便早已派了人将亦卉严加看管,可是柳家老夫人身体抱恙,在下一介庶女,既然懂得医道,自然要紧随照看,便是在下急着回府保护亦卉,也耐不住人微言轻,只能听人授命,分身乏术,无奈进宫”

柳蔚越是这样说,凶手越是气得切齿。

不过……

“阁下以为,你真的抓得住我?”凶手说着,拔身而起。

一跃便想架起轻功离开,但却倏地发现体内经脉倒逆,他顿时抬起眼,怒目横瞪:“你对我做了什么?”

柳蔚慢慢前进:“尊驾又以为,都知道你在这儿了,在下还会不采取点什么措施?”

凶手这才醒悟:“你与我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你什么时候下了药?”

“从嗅到你身上的猪血味开始,便下了药。”

“不可能,我不可能没发觉!”凶手不信。

柳蔚冷讽:“尊驾既然知道在下是学医的,就该明白,无色无味的药,总是淬不及防的卡住人的命脉。”

“想得轻巧!”凶手说完,突然再次拔地而起,再重新架起轻功的时候,口中吐出一口血,随即下一秒,便硬撑着身子,飞离而去。

“走了!他走了!”于文泰急得大吼。

柳蔚摆摆手。

容棱随口道:“已经有人去追了。”

于文泰却依旧不放心:“那凶手狡诈,三年来从未露出蛛丝马迹,都尉大人还是亲自动手吧……”

“放心吧。”柳蔚道:“他中了我的毒,跑不了多久。”

柳蔚说着,转而又对容棱道:“吩咐你的人不要跟得那么紧,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我的目的是找回那些孩子,单抓一个人,没用。”

“明白。”容棱回道,顺手为她将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拨了拨,才问:“这个时辰了,你饿不饿?”

柳蔚莫名其妙地看着容棱:“这不中不晚的,我怎会饿?”

容棱一愣,随即想到:“你中午,吃了?”

“你没吃吗?”柳蔚眨眨眼:“不是听说太子主宴,男眷在外宫用的宴?”

容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道:“皇后设宴,还当真有真吃的女眷?”

素来这种大宴,为求好看,不露食相,女眷们都是意思意思的吃两口,便擦擦嘴,不吃了。

也就只有这女人,真敢在宴上大吃大喝起来。

容棱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看柳蔚在诗会上,一直不停嘴的吃糕点,还以为她中午没吃饿着了,谁成想,她估计还吃了不少。

柳蔚的确吃了不少,她其实也知道这种宴会吃东西会失了矜持,就如柳家三姐妹和的于文敏馨,从头到尾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吃够十口。

但她不是规规矩矩的女眷,哪里管得这么多,别人不吃,她就多吃,况且是御厨做的,外面花钱也不一定能吃到。

最后要不是柳老夫人看了她好几眼,她也确实吃撑了,估计还能再吃上两刻钟,而到了诗会,看着有那么多精美点心摆在那儿,索性干坐着无聊,就捻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玩。

两人一言一语,对谈捻熟,旁若无人,于文太师好几次想插嘴都没插进去。

最后于文太师实在憋不住了,脱口而出:“都尉大人,这位姑娘……”

柳蔚这也看向于文太师,对太师拱拱手,行了一个男子的礼:“在下姓柳,大人有礼。”

虽然从方才那凶手的所言中,于文泰已经猜出此人便是那享誉京都的柳先生,但听到她亲口承认,于文泰还是难言惊讶。

柳蔚不等于文太师问出疑惑,已经说道:“在下只负责破案,不负责缉凶,关于凶手下落,自有镇格门追缉,现下太师大人想必更担心侄孙安全,还是先去接侄孙为好。”

“先生知道我意儿下落?”

柳蔚点头:“凶手都没逃得掉,孩子又怎么轻易运走。”

于文太师:“那……”

柳蔚不再多说,转身走进房间。

容棱抱着小黎随行,于文泰急忙跟上。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间屋子显得太大,柳蔚边走,边漫不经心的问:“老人们常说,幼儿贱养,可保后福,太师家,似乎有所不同。”

于文泰似乎没想到柳蔚会突然问起这个,看柳蔚一眼,却只看到她被面纱遮住的半面:“先生此言何意?”

柳蔚摇摇头:“随口罢了,大人无须多想。”

于文泰皱起眉:“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柳蔚转首看向于文太师。

于文泰也直视柳蔚的眼睛,两人对视数息后,柳蔚叹了口气:“大人家事,在下不便多言,不过在下与苦海寺明悟大师相交甚笃,大人若是实在有心结,倒是可以求此一图。”

于文泰讶然的沉默一下,半晌,对柳蔚拱拱手:“先生大智,是在下愚钝了。”

第189章 :志愿者?

柳蔚抬抬于文太师的手:“大人是在下长辈,不敢受此一礼,里面请。”柳蔚说着,带着于文泰进入耳房。

耳房里,毫无声息,漆黑一片,柳蔚突然腾起轻功,飞上房梁,果然在房梁的夹缝里,看到一个篮子里,篮子里,粉雕玉琢的幼儿,正睡得香甜。

柳蔚将孩子抱下来,于文泰急忙上前,唤了一声:“意儿?”

柳蔚道:“大人无须担忧,令侄孙只是中了些迷药,药效过了便能醒。”

于文泰这才松了口气,将孩子抱过去,又急急地往外面走,显然是去请大夫了。

柳蔚也想出去,却刚好对上身边男人的视线。

柳蔚耸耸肩:“干嘛?”

容棱问道:“你早知孩子藏在这儿?”

柳蔚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鼻尖:“我的鼻子还没毛病,虽然这孩子中了迷药,呼吸便轻,难以发觉,但那迷药的味道,我可不会记错。”柳蔚说着,又瞥了小黎一眼。

小黎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的撇着嘴:“对不起,爹,我没闻到。”

“若是今日我不在,只有你,该如何是好?”

小黎心想,你不是在吗,可小黎肯定不敢说,只能小爪子揪着容棱的衣服袖子,暗示容叔叔帮自己求情。

容棱也果然出声:“若是你不在,我也不会让小黎断案。”

柳小黎一愣,容叔叔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帮自己说话,但他怎么从里头听出了一股嫌弃?

顿时,小家伙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