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又问:“你方才说到太师的心结?”

柳蔚一边往外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于文意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全都知道。”因为幼儿案的发生,京都上下人心惶惶,容棱接手案件后,为图统计,已经将京都所有二品官员家中子嗣,都记录在案,于文意,自然也在名单中。

所以于文意的事,容棱一清二楚。

柳蔚笑了:“你都知道了,还琢磨不出来?”

容棱凝眉,不做声。

柳蔚看他好像真没想通,不觉好笑:“一个孩子,刚出生就克死爹娘,命硬至此,你说太师怕不怕?这孩子是他于文将军唯一的后人,太师哪怕害怕这孩子,也终究要将他养大,但长年累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拿这间房子来说,按照祖上的规矩,小孩子不宜奢侈,能简便简,但太师却将孩子放在这么大的屋子中,不就是想用地龙煞,冲这孩子的硬命吗?”

这些说法,容棱还是第一次听到。

柳蔚看他真的不知道,眨眨眼:“没听过地龙煞?”

容棱摇头。

柳蔚笑出来:“还有你容都尉不知道的事?真是稀罕!”

容棱不以为耻,理直气壮:“你口里的话,我以前现在听不懂的多了。”

柳蔚一噎,说道:“地龙煞,是一种较为迷信的说法,乡下常见,但凡哪家孩子命不好,大人们,就会请地龙尊回门,就跟请观音差不多,但地龙尊是鬼尊,古言是镇守十八层地狱的凶兽,大人们想用地龙尊的煞气,挡孩子的硬命,左右一冲,兴许就能冲散些,免了那孩子亲近之人遭受无妄之灾。”

容棱看看屋子四周,并没看到什么神像佛像。

柳蔚又道:“请法尊是一种方式,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地阔困之,传说地龙兽喜欢宽敞的地方,把孩子放在宽敞的屋子里,地龙就喜欢出入,这也是冲煞的一种方式。你还真以为,堂堂一国太师,真的胆敢将地龙尊请到太师府里来?于文将军父子为国捐躯,于文意乃是勇士遗孤,受人尊重,太师但凡敢这么做,明日御史的奏折,就得呈交御前了。”

容棱懵然的点点头,算是明白了,随即却道:“迷信!”

柳蔚瞧着他笑:“说迷信倒是严重了,不过求个心安罢了,请了地龙回家,便能让长者的心里舒服些,对孩子也是有益无害,我曾在一偏僻乡镇见过当地村民将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用水溺死,据说那家人没钱请地龙尊,怕孩子长大了方人,便索性将孩子杀了。”

容棱眼中顿时沁出冷意,黑眸锐若钢刀:“私设公堂,草菅人命,民间此等愚民,看似懵懂,实则手染鲜血,猪狗不如!”

柳蔚倒是没想到容棱会生气,就连小黎都吓了一跳,嘟嘟哝哝的说:“后来我爹将那个小妹妹救下了,送给了曲江府义舍的人抚养。”

容棱眼中戾气稍消:“义舍?”

小黎点头:“曲江府看似光鲜,实则富者越富,贫者越贫,所以我爹建议付叔叔开办义舍,专门收养一些孤寡的老人和小孩,对外捐款,还请了人照料他们,也募招志愿者帮忙。”

“志愿者?”又是一个容棱没听过的新词。

“是啊,志愿者,就是自愿帮忙,不要工钱的人。”小黎一提到曲江府的事,就停不下来,在小黎看来,那是他的家乡;“愿意捐款的捐款,愿意照料的照料,志愿者衙门会负责他们一日三餐,请的人,衙门也会付工钱,义舍的一应开支,都是募捐的善款里出,衙门门口就有一个募捐箱,箱子每日都有人往里头扔钱,箱子旁边还有人专门看守,但凡有人捐钱,大于一两的,都会被记录在善人册上,悬挂衙门外的公告栏,每位善人,还会得到衙门颁发的善牌。”

从没听过的治理之法,容棱看着柳蔚的目光,不自觉深邃了。

柳蔚听小黎将义舍夸到天上,尴尬的摸摸鼻子,义舍就是现代的福利院,其实开办起来,多半用的都是民间力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此时被这么特意说出来,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

柳蔚咳了一声,假装没看到容棱越来越紧密的视线,她走出房间,就看到院子里,剩余的五个下人还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而外头,林大人带着其他人正进来。

一进来,林大人就两眼发光:“都尉大人,方才太师大人抱着的那个孩子,莫非就是……”

“于文意。”容棱淡淡的道。

第190章 :乖

“果然是。”林大人兴奋极了:“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将失踪的孩子活着找回来,不愧是您亲自出马,那凶手……”

“已经去追了。”这次是小黎插口。

林大人激动得心潮澎湃:“已经……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都尉大人,下官,下官实在……此案盘踞三年,乃是京中大案,下官曾废寝忘食,事必躬亲,也无法查到那凶手半点踪迹,没想到大人才接手一月不到,已经……”

容棱不耐烦听这么多马屁,抬了抬手,冷声道:“剩余的事,镇格门自会料理,你带着你京兆尹衙门的人回去便是。”

“那可还有需要下官效劳的?”林大人显然不愿就这么走。

容棱摇头;“没有。”

林大人眼珠一转,讪笑起来:“下官若是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好意思,大人还是命令下官做些什么吧,否则下官,于心不安啊,对了,那凶手潜逃必定出京,下官这就亲自带人,将城门关闭,必助大人缉拿凶手。”

林大人说着,也不等容棱答应,已经正气凌然的一拱手,再转身,已带着一大帮人,呼呼啦啦的离开。

容棱见状,笑一声。

柳蔚轻声道:“算了,他查了三年,总不能半点功劳没有,不过今日也算他动作快,一早的便将于文府团团围住,才避免凶手轻易脱逃,给他一个小功,也无可厚非,倒是那兵部刑部两司,现在还不见人影,面子比你容都尉还大。”

容棱瞟她一眼:“少挑拨离间。”

“事实如此。”柳蔚撇嘴。

正好这时,珍珠扑腾着翅膀,从院墙外头飞进来。

柳小黎冲它一招手,珍珠就落在小黎肩膀上,桀桀的叫唤起来。

珍珠带回了很多信息,柳小黎听懂了,柳蔚也听懂了,母子俩默契的对视一眼。

容棱;“……”

最后还是小黎乖,对着容棱的耳朵传达:“容叔叔,珍珠说在这附近有蝙蝠,还有蛇,不过看到它去,蛇就藏起来了,蝙蝠也飞了,它追去,追到了郊外的一处农田附近,之后蝙蝠飞进树林,它进去追,没追到,就回来了。”

容棱点点头,摸摸小黎的脑袋:“那里大略是凶手住处附近,去看看吧。”

柳蔚插了一句:“先等等,晚上再去,那凶手可能跑回了住处,现在去,指不定会撞上。”

既然安排了人假装追捕,放长线钓大鱼,自然便不能太早惊动那凶手,此去若是遇上,反倒不美。

三人正商量着,外面于文尧带着几个家丁下人过来。

于文尧显然已看到了于文泰带着于文意离开,过来便一个拱手,对两人行礼,郑重的道:“多谢。”

柳蔚避开一点,未让那礼冲向自己。

于文尧看到柳蔚的小动作,笑了一下:“柳姑娘,馨儿正在找你。”

柳蔚颔首一下,又侧身,对容棱行了一礼:“既案件已清,小女子便告退了。”

柳蔚说着,抬眸时,悄悄对容棱使了个眼色。

容棱心领神会,便道:“方才,有劳小姐。”

柳蔚低垂着头,没说什么。

于文尧吩咐个丫鬟,带柳蔚去后院。

柳蔚走了后,于文尧看了眼地上那五个下人,正要上前,容棱却阻挡:“此五人镇格门带走了。”

于文尧一愣,随即道:“家父已与在下说过,这五人方才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不该知道的,所以,在下会好生处置五人。”

容棱声调清淡的道:“镇格门自会处理。”

“可是……”

“来人!”不等于文尧再说什么,容棱已抬手,空中,顿时有两名侍卫飞出,容棱吩咐道:“将人带走!”

两名侍卫接下命令,便走去将五人拉起。

五人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心里忍不住害怕,正想大喊饶命时,那侍卫为求方便,已快速堵住他们的嘴。

看着五人被狼狈的绑走,于文尧面色不好:“都尉大人想杀了他们吗?”

容棱没有回答,只抱着小黎,从于文尧旁边走过。

于文尧却拦住,说道:“只因为他们知道柳先生便是柳家大小姐?这便该死?”

容棱脚步一顿,骤冷的目光,落在于文尧身上。

于文尧冷笑一声,挺直了背脊:“没错,我也知道!都尉大人难道也想杀了我吗?”

容棱不怒而威道:“若有何话,从你口中泄露,只会连累你整个于文家,而你,想必不会这般蠢。”

“都尉大人这是在威胁我?”于文尧眯起眼。

容棱直接离开。

于文尧皱眉,在后面唤:“若她知道,你为了隐瞒她的身份,滥杀无辜!她究竟会怎么想?”

容棱头也没回,嗤笑一声,转瞬,人已经走出了院子拱门。

柳小黎抱着容棱的脖子,回头去看还在盯着他们的于文尧,嘟哝着说:“这个人是个坏人,他欺负过珍珠。”

“桀!”珍珠听见了,也仰着脖子跟着告状。是的是的,欺负了。

容棱看看脸上还挂着未干眼泪的小黎,又看看昂首挺胸的小黑鸟,嘴角忍不住勾起。

容棱伸手,替小黎擦干净脸蛋,轻声道:“还以为方才你要跟着你爹走。”

柳蔚离开时,小黎在容棱的怀里动了动,容棱还以为这孩子又要缠上去,没想到后来却忍住了。

小黎也想找娘亲,但绝对不是现在。

小黎吸着鼻子,把哭的滚烫的小脸蛋贴在容棱的脸上,扁着嘴说:“爹现在很生气,我跟过去,爹肯定会打我。”

“她以前打过你?”

小家伙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的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爹凶起来的时候,连付叔叔都怕。”

付子辰的名字,容棱已不是第一次在小黎嘴里听到了,以前听着只觉得刺耳,现在听着,会想到他们生活在曲江府几年,又是一起办义舍,又是朝夕相处的,突然有些不开心。

“小黎。”容棱问道:“你喜欢容叔叔,还是付叔叔。”

柳小黎一愣,眨眨眼睛:“啊?”

看小黎一脸懵懂,容棱失笑的摇摇头:“算了,没事……”

“我喜欢容叔叔。”柳小黎果断的脱口而出。

容棱一愣,顿下脚步,看着孩子严肃问道:“真的?”

“真的!”柳小黎使劲点头,一脸诚恳。

娘亲早就教过了,当有人问他是喜欢干娘,还是喜欢芸姨时,当着干娘就要说喜欢干娘,当着芸姨就要说喜欢芸姨,这是规矩,说错了会有大麻烦的。

所以现在容叔叔问他,他也这么说。

看,容叔叔笑了。

容棱的确笑了,宠溺地刮刮小家伙的鼻尖,软声道:“乖。”

柳小黎也咧开小嘴巴笑笑,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牙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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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同情心泛滥

柳蔚与容棱暂时分开,但柳蔚离开前给容棱使了一下眼色,意思就是,晚上再见。

晚上柳蔚是肯定要一起去的,追捕凶手就在这两日,而这两日,她自然不能错过。

况且她若不在,许多蛛丝马迹也无人识得。

丫鬟将柳蔚带到了后院,一进屋,柳蔚便听到一连串的咳嗽,还有于文敏馨的声音:“药呢,怎么还没来,再去催催。”

柳蔚走进去,就看到于文敏馨的母亲岳氏,正瘫软的靠在垫子上,手里捏着帕子,捂着嘴咳,而于文敏馨在给母亲顺着气。

岳氏的样子看起来实在虚弱,那白色的帕子被岳氏捂在嘴上,没一会儿就露出了红丝,接着,柳蔚便嗅到血腥味。

“母亲,母亲!”于文敏馨害怕的又叫了两声,岳氏却已经难受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屋子的丫鬟都急急忙忙的在榻边上服侍,也没个人招待柳蔚。

柳蔚根本不需要别人招待,直接走了过去,抬手拍了拍于文敏馨的肩膀。

于文敏馨一回头,看到是柳蔚,眼泪顿时流了出来:“蔚儿姐姐,我母亲……”

“让一下。”柳蔚点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了。

于文敏馨想到柳蔚会针门一术,急忙让开,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柳蔚坐到软榻旁边,先捉住岳氏的手,摸了摸脉,等确定岳氏的症状,柳蔚微微垂了垂眸,无声叹了口气。

若是在现代,这症状就是肺炎晚期,已经转肺癌了,治不治得好,全看运气。

柳蔚拿出银针,捻出一根,扎入岳氏手上穴道。

一口气施了三四针,全是手上穴道,等手刺完了,柳蔚起身,在岳氏天灵盖,又入了一针。

没一会儿,岳氏就成了刺猬。

但从柳蔚刺入第三针开始,岳氏果然不再咳嗽了,只是有气无力的靠在垫子上,一双眼睛虚虚地睁着,有些无神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你……”岳氏的嘴角还有血迹,嘴唇干裂,眼袋奇大,岳氏叫的是柳蔚,眼睛却看向自己手上的银针。

于文敏馨看母亲恢复了神智,急忙凑过来,眼泪汪汪的唤道:“母亲,您好些了吗?”

岳氏看着女儿,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缓缓点头。

于文敏馨破涕为笑,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母亲,这位是蔚儿姐姐,是蔚儿姐姐救了您……”

“担不得救。”不等于文敏馨说完,柳蔚打断她,道:“太师夫人的病症,乃是肺气攻心,内灶火热,我方才,只是施针放热,平了呼吸,治得了一时,却治不了一世。”

于文敏馨顿时着急起来:“我母亲的病症,很严重吗?”

柳蔚看岳氏已经好了许多,便慢慢将银针一根根拔出:“夫人的病,太医没说过?”

于文敏馨满脸愁绪:“说过,但太医是太医,蔚儿姐姐是蔚儿姐姐,姐姐,你给我一个答案,你能……救我母亲吗?”

大概是因为自己会针,在于文敏馨眼中,自己有些被神化了,柳蔚不想惹事,更不想透露出自己有太多的不同寻常,但这个时候,好像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岳氏的病,在西医中,或许不好治,但是以中医来说,却没难道什么份上。

只要好好滋养,再活个十几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自己确定要这么做吗?

眼下幼儿案临近破获,自己还有这么多时间吗?

柳蔚心中没有想通,便没有吭声,只埋着头,将银针一根一根取出,再收回袖子中。

似乎看出柳蔚的为难,岳氏喘息着开口,拉住自己的女儿的手,轻声责怪:“你又何必,难为别人。”

“母亲……”

岳氏摆摆手:“我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你,无需多说。”

“母亲的病,都怪我。”于文敏馨眼泪又开始往下落:“若非我的出生,母亲也不会难产,更不会染上这要命的病根,母亲生大哥二哥都尚好,唯独生我……是我带累了母亲。”

“傻话。”岳氏摸摸女儿的头发,眉眼温柔:“哪有……做娘的,怪自个儿女儿的。”

“母亲……”于文敏馨吸吸鼻子,眼泪又克制不住了。

柳蔚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半晌,还是叹了口气。

柳蔚是个心软的人,哪怕柳蔚不愿承认,但大多时候,她的同情心的确比较泛滥,尤其是对待病人时。

都说医者父母心,医生是个看不得病人的行业,只要看到了,甭管大病小病,都想伸手去碰一碰,治一治,研究研究。

这种行为其实不好,会给自己招来很多麻烦。

柳蔚曾经不止一次责怪过自己多管闲事的毛病,但也恰恰是自己这多管闲事,在曲江府,自己才得了个神医的名头。

尽管只是虚名,但对大夫来说,病人的康复,病人的嘉奖,的确是莫大的鼓舞。

此刻柳蔚又冲动了,她开始明白小黎这么没头没脑的就答应治疗严裴,这种冲动是继承了谁。

不是继承他严肃冷厉的爹,而是她这个娘亲。

再次叹了口气,柳蔚揉揉自己的眉心,吐了口气,道:“我开两个方子,一个咳嗽的时候喝,一个一日三餐喝,两个方子叠加着用,十天之内看看效果。”

柳蔚这话说的突兀,话一出口,柳蔚眼前一花,就感觉一个重重的东西,扑到自己的怀里,将自己抱住!

接着便是于文敏馨哭哭啼啼的声音:“蔚儿姐姐,我就知道你会帮我,我就知道你会……”

柳蔚僵硬的被于文敏馨抱着,有些手足无措。

这会儿,下人们总算把药端进来了。

柳蔚闻了一下,只是普通的清热平喘的滋养汤药,和她想的一样,岳氏这种病,太医也不敢下重手,只敢这样不冷不热的给拖着。

肺乃人体主要脏器之一,在肺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一般的中医,都是使用冷方法,也就是慢慢调养,但由于手段过于温和,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吊着口气儿,并且期间,患者并不会感觉到什么变化,该冒汗还是冒汗,该咳嗽还是咳嗽,总之除了不死,跟之前没多少区别。

柳蔚要治的话,肯定就是下重手,她不喜欢这样半死不活的治疗方式,在她看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最好的法子。

第192章 :悄悄爬墙

柳蔚的两张药方,一张滋养,一张补气,但因为药材用的重,所以效果也会重很多。

不过这样两张方子叠在一起,十天后岳氏的情况虽然看着会越来越好,但实则对内脏的负担会非常重。

到时候,还是要佐以针灸,才能将第一次疗程的进度,给拉上去。

将方子写好,柳蔚又叮嘱几句,才道:“十日后,我来给夫人施针,若是十日以内,有太医问起这个方子,你们记住了,什么都不要说。”

于文敏馨捏着方子一愣;“这方子……”

“这是个偏方,正道的大夫,不会愿用这种另辟奇径的方子。”

于文敏馨立刻点头,对于柳蔚,是有个人的情绪在的,所以信任得非常快。

岳氏喝了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因为知道于文意已经找回来了,岳氏这会儿也睡得自在。

于文敏馨怕吵到母亲,便将柳蔚拉到自己的屋子里,才问:“姐姐方才跟着那容都尉去了,可知道容都尉是如何破案,如何找到我们家意儿的?”

柳蔚摇摇头,端起旁边的茶盏,啄了一口:“我在外面,看不到里面。”

于文敏馨点点头,同样也觉得,在男眷这么多的情况下,女眷估计只能等在人群外,要看到什么内幕,估计也困难。

于文敏馨又说:“幸亏意儿找回来了,若是也丢了,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要一想到意儿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失踪数年,不见音讯,或者送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我便心都揪紧了,方才父亲将意儿抱出来时,我们都高兴坏了,父亲还亲自去了太医院,大略是要请院首陈太医亲自过来,现下意儿还在我祖母与姑姑那儿照料着,我是来通知母亲,谁知道恰好遇到母亲发病,蔚儿姐姐,我母亲,真的能好吗?”

不是于文敏馨不相信柳蔚,只是岳氏的病已经有些年头了,算来怎么也有十几年了,做女儿的心痛,却也实在不敢期待太多。

柳蔚将茶杯放下,只说了四个字;“未到绝境。”

一句话,将于文敏馨沉沉浮浮的心,终于抓了起来。

于文敏馨一把握住柳蔚的手,感激极了:“我与姐姐今日方第一次相见,姐姐却帮我数次,我要如何感谢才好。”

柳蔚一愣。

于文敏馨说:“我已知道,在宫中时,与我洞箫合奏的,就是姐姐吧,祖母与我说时,我还不信,不过现在看姐姐的面色,祖母果然没有骗我,姐姐先在大殿免我受辱人前,后在方才救我母亲水火,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该如何相报?”

柳蔚沉默一下,抿着唇看了她一会儿,而后道:“你真的想报答我?”

“自然。”于文敏馨郑重的点头。

柳蔚勾唇一笑:“你现在就有机会可以报答我。”

这下换成于文敏馨愣住了!

柳蔚低声在于文敏馨耳边说了一句,于文敏馨抬起头时,脸上却可见的迷茫了一下:“姐姐要我差人去柳府,说我留你今晚歇在于文府?”

“恩。”柳蔚点头。

于文敏馨不解:“姐姐想留下,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此事要祖母做主才可。”

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自己府中,虽然都是女子,但是到底有些不合规矩,若无大人同意,便显得不伦不类。

“不能告诉旁人。”柳蔚道。

于文敏馨愣住了:“啊?”

“不告诉旁人,从现在开始,我就呆在你屋子,你过一会儿便差人去柳府传信。”

“可是……”这样的做法,显然有些为难于文敏馨。

柳蔚问:“你不是想报答我。”

一说到报答,于文敏馨沉默一下后,便点头答应:“好,我知道了,那我过会儿就差人传信。”

柳蔚点点头,嘴角浮出一丝看不见的浅笑。

但在这个时候,外头丫鬟来传话,说老爷和大少爷,请柳姑娘到前厅一叙。

自己父亲与大哥要见蔚儿姐姐?为什么?

于文敏馨家里,以前也有别的手帕交会过来,偶尔也会留宿一夜,但这些都是后院的事,过老夫人的口便是,从没听说过,男眷也要过问的。

于文敏馨正要说什么,柳蔚却道:“我身子不舒服,谁也不见。”

那丫鬟只好看向于文敏馨。

于文敏馨不知道什么事,也不能勉强柳蔚,便问那丫鬟:“你可知,父亲与兄长,请柳家小姐是有何事?”

丫鬟摇头:“奴婢只是个传话的。”

于文敏馨又看了柳蔚一眼,摆摆手:“下去吧,告诉父兄,蔚儿姐姐乏了,已经睡下了。”

丫鬟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去。

可拒绝了于文泰与于文尧之后,没过多久,又传来老夫人的令,也是要见柳蔚。

柳蔚正在浏览于文敏馨一屋子的医书。

于文敏馨则守着柳蔚,期待柳蔚能心血来潮教她一点,丫鬟的话一说完,柳蔚已经顺口再次拒绝:“我不舒服,不见。”

丫鬟很为难的站在那里没动,于文敏馨再次看了柳蔚一眼,对那丫鬟挥手:“按照柳小姐的话传便是。”

那丫鬟只得再次离开。

连着两边人都来请人,于文敏馨到底有些在意了,便问:“姐姐是在躲避什么吗?”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于文敏馨偏偏有了这种感觉。

却不想,柳蔚也没否认,只是端着书笑了一下,淡淡的道:“我是真的乏了,今日发生太多事了。”

这么说也是,于文敏馨看柳蔚不打算再说,也只得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于文敏馨不知道柳蔚想干什么,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柳蔚说要留在自己房间里,就真的是留在这里。

而果然,不出所料,刚过了晚膳时辰,戌时不到,柳蔚让于文敏馨遣退了丫鬟们,便悄悄爬墙走了。

是爬墙,当真爬上了墙!

尽管柳蔚动作敏锐,手掌扣着墙壁岩石,两三下就攀上墙头,再跳到另一端,但于文敏馨还是很不可思议,一个丞相府的千金,一个闺阁里的小姐,竟然用这种方式偷走?

于文敏馨突然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答应蔚儿姐姐?蔚儿姐姐以前可是有偷跑前科的,要是这次也是打算偷跑怎么办?

于文敏馨惴惴不安,回到屋子,也不敢立刻将丫鬟们叫进来,只磨磨蹭蹭,又过了半个时辰,发现蔚儿姐姐还没回来,这才忧心忡忡的把床榻的帘子放下,用被子,在床内做出一个仿佛有人睡在床上的剪影,再把丫鬟们叫进来。

等到洗漱收拾完毕,于文敏馨也上了床,抱着软软的枕头,却怎么也睡不着。

亥时一刻,郊外农田。

柳蔚一身白衣男装,瞧着那头被惊动的乡民正七嘴八舌的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不觉撇嘴,看向身边的俊美男人:“你确定,这么大张旗鼓的没问题?”

第193章 :可口的容都尉

柳蔚的身边,一身玄黑外袍的男子长身玉立,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睛,穿过夜幕,袭向农田对面。

那里,身穿镇格门侍卫服的卫兵们,将整个村庄团团围住,又在里面大肆搜捕,看那阵仗,宛若要将这儿翻个天一般。

“明明都知道目的地是哪儿了,这么没理由的扰民,你也不怕乡民明个儿就去京兆尹衙门告你?”

珍珠已经找到了农庄后面的一处偏僻的茅草房,柳蔚也去看过,确定那茅草房应当就是凶手的藏身之处。

柳蔚也在茅草房里面,找到很多蛇活动过的痕迹,尽管最后被收拾过,但暴露出的线索,却一样很多。

可就在柳蔚想进去好好验证一番时,容棱却将她拉走,并将茅草房阖上,拉着她到了农田之外,并且命令镇格门人将村里的人都弄醒,还到处灯火通明的搅风搅雨。

柳蔚不知道容棱想干什么,也就只能跟在容棱旁边,与他一起看看对面的发展。

“你至少要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缉凶。”男人淡淡地说。

柳蔚咂咂嘴:“这么大阵仗,凶手会主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