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思忖一下,问:“柳玥?”

小妞立刻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位姑娘。”

虽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姑娘,但小妞却听见过七公子叫到柳玥,应当,就是这个名字。

柳玥不见了?

去哪儿了?

被容棱弄走了,还是自己走的?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惟怕会有什么麻烦。

柳蔚现在迫切的想见到容棱,好好将所有事都问个清楚。

不过在这之前,柳蔚还有更重要的事。

柳蔚看向床边小妞,这次的语气,凝重许多:“小黎,如何了?”

小妞不懂柳蔚语气为何突然沉重,但还是老实的道:“小公子还未醒来,不过云姑娘说,就是这两日,应当就要醒了。”

又是云织梦?

柳蔚敛了敛眉,道,“扶我去小黎房间。”

小妞忙拒绝:“公子现在身子不好,不能下地,云姑娘特地吩咐了,您哪儿都不能去。”

柳蔚没理小妞,自己撑起身子,要下地。

可柳蔚四肢酸麻,哪怕清醒了许久,依旧感觉举步维艰,柳蔚蹙着眉,暗暗咬牙,终究坐到了床边,低头找鞋,却见脚案上,空空如也,哪里有鞋。

没有鞋便光脚吧,柳蔚也不在意这些,直接落脚。

却把小妞吓了一大跳,小丫头忙抱住柳蔚的双腿,可怜兮兮的道:“公子,您当真不能下地,小公子很好,真的很好,我与大妞日日守着小公子,眼睁睁瞧着小公子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许多,连气息都平稳了,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真的……”

柳蔚却听着不对,这几日没有自己贴身照料,小黎伤情不恶化便是谢天谢地,哪怕容棱请了医馆大夫日日为小黎换药,恐怕情况也并不会多好。

柳蔚心知给小黎用的药,都是有周期的,前三次是什么药,再三次是什么药,又三次又是什么药。

里头很多药材,方子也必须经常要换。

而自己作为娘亲,因为对小黎了解,知小黎身体用什么方子最好,但其他人,却不可能知。

哪怕是初次断定小黎伤情,都会用到刀子,但普通大夫,通过望闻问切,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精准判断小黎伤情的,更遑论用药精准,使其伤情好转。

小妞将小黎说的越是无碍,柳蔚越是担心,更是执意要去。

小妞拼命拦住柳蔚,一大一小,一个重伤在身,一个人小力弱,竟一时僵持不下。

这时,房间门又打开了,只见云织梦手里提着个小袋子,站在门外。

见到云织梦来,小妞立刻告状:“云姑娘,公子要下床,还要出屋子。”

柳蔚伸手敲了敲小妞脑袋,骂了一句:“小白眼狼。”

小妞委屈的按住脑袋,倔强的鼓着嘴,一脸正义,分明觉得自己做的完全没错。

柳蔚又瞧了小妞一眼,再抬眸时,视线却是精准的看向云织梦,一言不发,但视线厉人。

第606章 背后还有什么高人,出了手?

云织梦先还能保持镇定,过了一会儿便有些浑身不舒服。

到最后,云织梦有些生气了,将手上小袋子取下,一边从里头扒拉出两片人参片,一边对柳蔚道:“你失了内力,这参片是大补丹泡过的,你现在吃一片,明日再吃一片,两日助补,加上内息调理,内力应当能回来三四成,其他的,便不急了,待康复了,再想法子练回来也不迟。”

云织梦说着,将那人参片又放回小袋子里,将袋子递给柳蔚。

柳蔚没有接。

云织梦皱皱眉,把袋子塞给小妞,道:“盯着你家公子,一会儿吃了。”

小妞乖乖的接着,却很犹豫,小妞觉得,柳公子先生脸色不好,估计不会这么容易听话,让吃就吃。

云织梦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云织梦心虚,不敢多问,假装不在意的起身就要离开。

云织梦刚一转身,就听后面,小妞的叫声又响起:“公子,您别动了,求求您了,您的伤口都流血了,不能动,不能动啊……”

云织梦咬着牙转过头,果然看到柳蔚执意下床,与小妞一番争执时,手臂上的位置,浸出了血。

柳蔚现在只穿了件白色亵衣,那血迹从衣衫里透出,看起来狰狞又鲜艳。

云织梦不自觉来了气:“你乱动什么,不是让你休息吗?”

柳蔚没说话,光着的脚,已经站到地面上,颤着腿,扶住旁边的床柱。

云织梦终于怕了,忙上前把柳蔚拖住,不自觉发了火:“你到底要干嘛去。”

“看我儿子!”柳蔚回答得理所当然。

云织梦很气:“你儿子很好,不能更好了,已经快醒了,再用两日的药肯定能醒,再不然,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将他抱过来。”

柳蔚眯了眯眼,眼中暗涌沸腾,看着云织梦,半晌问:“你能动他?”

小黎那伤,最不宜的就是搬动,唯恐伤口生变。

云织梦听柳蔚这般说,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硬扛着道:“说了他好了很多了,哪里那么娇气,抱一抱还是可以的,再说……再说我会很小心,不会伤到他。”

说着,又烦躁的催促:“你快躺下,别动!”

柳蔚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云织梦不知怎么跟柳蔚说,越发着急,而就在这时,微敞的大门外,一只黑色的小鸟儿,猛地窜了进来。

看到珍珠的那一刻,柳蔚眼中抑制不住的喜。

珍珠也看到柳蔚,瞧柳蔚已经醒了,还一副活蹦乱跳的摸样,高兴的“桀”了一声,炮弹一样的朝柳蔚冲来。

小家伙一脑袋砸进柳蔚的怀里,柳蔚哪怕身子再不好,托一只巴掌大的鸟儿还是不妨事。

珍珠被柳蔚环在手里,高兴的用尖嘴去蹭主人手腕。

柳蔚眼角带着笑,一下一下抚摸珍珠的背毛。

珍珠舒服,在柳蔚怀里打滚,竟直接把肚皮都露了出来。

柳蔚看着珍珠光秃秃的肚子,有些心疼,羽毛对鸟何其重要,但在命面前,又显得一文不值。

柳蔚要救珍珠,因此将它的毛都剃了,只是儿子那小家伙醒了,发现自己秃了,只怕是要伤心了。

云织梦看到珍珠翻了肚皮,眼皮抖了一下,忙伸手要将珍珠抱走,嘴里还假装说:“好了好了,别闹了,你先休息,这黑鸟也该回去吃药了。”

云织梦这手伸过来,动作也太明显,柳蔚看了一眼,眼见珍珠从自己怀中,被挪了出去,视线一动,却突然蹙眉:“等等。”

云织梦手指一顿,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柳蔚拂开云织梦的手,坐到床榻上,低头仔细将珍珠腹部的毛又扒拉开了些,随即,指着上面一道新的创口,问:“这是什么?”

云织梦身子一僵,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一边道:“能……能……能是什么,就是伤啊……不是你割的吗……”

“不是我。”柳蔚回答得很笃定,眸子一抬,视线直射云织梦。

每位外科医生都有自己的医学手法,这个就跟验尸法一样,算是个人风格,独一无二,自己割开的创口,跟别人留下的,柳蔚再是糊涂,也不会将这个认错。

再看云织梦那吞吞吐吐,明显在逃避什么的模样,柳蔚冷冷的道:“云姑娘觉得,不该解释解释?”

“我没什么解释的!”云织梦脱口而出。

柳蔚垂了垂眸,也不等云织梦回答,低头,问珍珠:“你醒了几日?”

云织梦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人竟然不逼问自己,那好,柳蔚不逼问,自己更不会说了,可刚打定主意,就听那黑鸟二话不说,竟然就这么乖乖的冲着柳蔚叫了两声:“桀桀。”

而它刚一叫完,就听柳蔚淡淡的道:“哦,醒了三日了?怎么醒的?”

云织梦顿时瞪大眼睛,知道这黑鸟很有灵性,甚至与柳蔚这个主人,偶尔还能心有灵犀的交流,但却不知,他们的交流,是直接对话。

一个用人语,一个用鸟语。

珍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的,它就记得自己醒了,然后修养了半天,吃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能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了。

柳蔚听了,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不定,最终,柳蔚终究看向云织梦,而云织梦一与柳蔚目光接触,直接扭头就要走。

柳蔚直接道:“珍珠的伤情,不可能这么容易好转,若是我不在,不出意外,伤情甚至会直接恶化,但它不仅没恶化,还好了,且容棱对小妞千叮万嘱,要小妞听你吩咐,好好照料我,我是否可以怀疑,云姑娘,是你救了珍珠,更甚者,小黎或许两日后真的就会醒了,这其中,也是你的功劳……不过,我都救不好的人,治不好的伤,神通广大的云姑娘,竟可轻易治疗,姑娘既这般能耐,又何必假模假样,要与我偷师?”

云织梦此刻已经汗如雨柱,心里很慌,但既然柳蔚怀疑是她治好的黑鸟与小黎,自己或许也可以厚着脸皮承认下来,反正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先糊弄过去最重要。

就在云织梦刚要开口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深藏不漏”时,却听柳蔚话锋一转,又道:“还是,云姑娘背后还有什么高人,出了手?若是柳某没记错,云姑娘上次似乎提到,你八秀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坊主,就快回来了。”

柳蔚话音一落,云织梦已经整个人都僵了,甚至连一丝一毫遮掩的表情,都做不出了。

第607章 七公子这是何意

云织梦现在心情有点乱,不敢看柳蔚,但视线强行别开,又显得太刻意,几番混乱下,云织梦到底咬紧牙关,仰着头,一脸理直气壮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柳蔚看着云织梦的表情,眸子很深。

珍珠还懵懵懂懂的窝在柳蔚怀中,瞧见气氛有些紧张,就用脑袋蹭蹭柳蔚的手背。

柳蔚摸着它的脑袋,看云织梦死不认账,竟也不逼了,直接道:“你走吧。”

云织梦睁大眼,不相信柳蔚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柳蔚漫不经心的道:“你若不想说,我逼也逼不出,只是,今日不说,往后,你我便不要联系了,云姑娘也知道,我这人疑心重,按理说,你们救了珍珠和小黎,我原是该感谢,但我这人,唯独不喜有人瞒我,尤其是在我家人身上动手脚,云姑娘便当柳某狼心狗肺,不送。”

柳蔚态度冷硬,说着已经看向小妞,示意送客。

小妞很局促,僵硬的站在原地。

云织梦看柳蔚表情不似开玩笑,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话到最后,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可走到门口,云织梦又停下,转头,闷闷的道:“你知晓,很多话,不是我不说,是不能说,总之,我不愿与你交恶。”

与云织梦相识时间并不长,这人对自己有诸多隐瞒,但云织梦瞒得光明磊落,直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清清楚楚的告知出来,柳蔚觉得这人爽快,所以哪怕猜测其与钟自羽有些瓜葛,也并未心有嫌隙。

而几次接触下来,虽说嘴里没言明,但彼此都清楚,她们多少也能算得上朋友了。

眼下云织梦这句话,柳蔚听在耳里,理解,也明白。

但柳蔚有自己的底线,有人在珍珠身上动刀子,或者在小黎身上也动了,虽说知晓是在救他们,但世上,哪里会有如此天上掉下馅饼的好事,况且外科一门,旁人不懂,柳蔚却很清楚,割开一个人的身子,能在里面做的手脚,多的数不胜数。

柳蔚可以相信云织梦没有恶意,可以相信云织梦有苦衷,也可以感激云织梦的帮助。

但柳蔚不能不担心自己的家人。

在这个世界,柳蔚还剩多少家人?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不也就这么一两个。

柳蔚丢不起,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云织梦等了半天没等到柳蔚回话,知晓柳蔚是真的生气了,吐了口气,到底还是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了,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小妞才尴尬的动了动,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公子?”

柳蔚抱着珍珠,站起身来。

小妞忙扶住,又要劝柳蔚休息。

柳蔚率先道:“先看小黎。”

小妞憋着嘴不愿意,但看柳公子神色冷峻,表情全不似以前的清淡温和,又想到方才公子与云姑娘闹了矛盾,忍不住有些犹豫,最后,小丫头胆小,到底还是唔了声,乖乖扶紧了柳蔚出去,也索性,小黎小公子就在隔壁房间,不是很远,走也走不了多久。

房间里很安静,帷幔遮住了床榻,看不清里头的情景。

似乎也知道主人身子不舒服,珍珠一出了房间,就自己飞起来,这会儿进了隔壁房间,它就很殷勤的落到床榻边上,小身子一扭一扭的挤进帷幔里,抱坐在里面等着。

帷幔被掀开。

柳蔚站在塌边,看着被子里,那小小软软,昏睡未醒的小男孩,坐到他旁边,伸手,便将他的手腕拿出来,探了探脉。

均匀的脉搏显示他身子很正常,且面色红润,果真如云织梦所言,两三日苏醒,并非难事。

微凉的指尖抚了抚儿子明显瘦下来的小脸蛋,柳蔚想,这臭小子醒了,不知看到自己瘦抽条了,会是什么心情。

就柳蔚而言,还是喜欢儿子胖嘟嘟的样子。

“公子,小公子会没事的。”小妞宽慰一句。

柳蔚点点头,不得不说,小黎的情况的确很好,比想象中更好。

想了想,柳蔚又看向小妞,问:“你可知,他是如何伤的?”

小妞愣了一下,摇摇头。

柳蔚没说什么。

小妞却望着柳蔚,道:“大妞说,也不知小公子为何伤了,我问了许多人,他们都说不知晓。三公子知晓,但三公子不说,好像七公子也知晓,但七公子也不说,公子,到底小公子是为何伤了?”

柳蔚摇摇头,没说。

小妞却隐隐觉得不安,突然有些固执了,执意追问:“公子,小公子到底是……”

“自己摔的。”柳蔚最终道。

小妞张了张嘴,有些错愕,但明显不信这个说辞。

柳蔚索性道:“若想知晓,醒了让他自个儿告诉你。”

小妞澄清的视线,又望向床上的小黎,默默的点头,道:“我会守着小公子醒来的。”

柳蔚摸摸小妞的头,小妞抬头望柳蔚一下,就把小黎的手,从柳蔚手上抽出来,给小心的塞进了被子里,又给小黎掖好了被角,才对柳蔚道:“好了,公子,你该回房休息了。”

既然小黎情况完好,柳蔚自也放了心,加之身子的确不舒服,也不挣扎,随着小妞搀扶,又往回走。

刚走到走廊,就见迎面走来浅衣男子。

柳蔚抬眸看着来人,对方也看着柳蔚,四目相对,对方的视线,之后定格在她小腹之上。

柳蔚愣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挡住身体,才道:“七公子,借过。”

容溯冷冷的瞧着柳蔚,一言不发,表情却非常难看。

柳蔚想到出事前最后见到的人就是容溯,不过当时自己是女装扮相,也不知容溯这几日还有没有找过“柳蔚”。

若是找过,又没找到,不知会否生疑什么。

说到底自己一人分饰两角,到底有些心虚,柳蔚也不愿与容溯纠缠,现在这身体状况,也没这个心情,所以见此人不动,柳蔚便打算绕开他走。

可刚走到容溯身边,手臂突然被拖住。

柳蔚条件反射的要甩手,容溯却加重了力道,按紧她的手臂,冷声道:“别动!”

柳蔚蹙起眉,又挣扎一下,没挣扎开,有些烦:“七公子这是何意。”

第608章 你长,就长了一张让人一看就像打一顿的脸

“扶你。”

“有小妞在。”

“小妞。”容溯头也未转,唤了一声。

小妞条件反射的应着:“是。”

“走。”

小妞一愣,懵懵懂懂“啊”了一下,不明所以。

容溯又重复:“走。”

小妞有点憋屈,再懵懂的问:“走……走去哪儿?”

“下楼。”

“下楼做何?”

“在楼梯下呆着,站半个时辰。”

小妞很不解:“为,为何?”

“去不去?”

小妞很委屈,想说不想去的,但是七公子虽然人脾气很坏,不好相处,还很不喜欢自己,但他到底是主子,自己只是下人,迟疑一下,小妞还是乖乖点头,老老实实的准备下楼。

刚走一步,又听柳公子道:“小妞,站住。”

小妞又停住步,扭头望着柳蔚。

柳蔚冷冷的觑着容溯,道:“不准走。”

小妞僵了一下,刚要出声,又听七公子说:“走。”

“不准走。”

“走。”

“不准走。”

“走。”

“不准……”

“你给我闭嘴!”这次,不等柳蔚说完,容溯突然发了火,常年冷淡凉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愤然。

容溯转头看向小妞,拧紧了眉宇:“下去!”

他突然好凶,小妞着实吓了一跳,小丫头很懵懂,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胆怯的看看七公子,又委屈的看看柳公子,最后,两相为难,着急不已,眼眶都要红了。

看小妞要哭,容溯眉头蹙得更紧了,小妞怕他,忙又不敢哭了,生生将眼眶的水雾咽了回去。

柳蔚看小妞如此,到底吐了口气,道:“先下去吧。”

这次,没有相左的命令,小妞终究吸了吸鼻子,乖乖的走下楼梯。

待小妞走远了,柳蔚才冷视容溯,问:“七公子想如何?”

容溯依旧捏住柳蔚那只手臂,眼中的火气这会儿才消散一些,最后,他只是道:“扶你。”

说着,竟当真搀扶着柳蔚,送她回房。

柳蔚走得很慢,容溯的搀扶并不温柔,但他放慢了速度,也算是照顾到了病患的行动力。

柳蔚觉得他有些古怪,两人的关系并不好,他用不着对她献殷勤。

回到房间,柳蔚坐到床榻边,打算下逐客令了,容溯却一点不见外的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她对面。

柳蔚沉默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容溯背靠着椅背,看着柳蔚的眼睛,开口:“你说,那惑人入梦的招数,叫何来着?催眠是吗?”

柳蔚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不知他为何提这个。

“你很懂人心?”容溯问。

柳蔚对他很警惕,回答上便很含蓄:“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偏门手段,七公子堂堂皇亲贵胄,对这些旁门东西,还是少了解为好。”

“若能解开人心,旁门又如何。”容溯说着,漆黑的视线,紧盯柳蔚,将柳蔚上下环视一圈,问:“你现在能说很动,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

柳蔚没作声,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容溯便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事,向你请教,想必你也不会推辞。”

“……”

他是如何断定自己不会推辞的?

柳蔚冷笑一声,正想说自己累了,将人撵走,就听容溯道:“我识得一人,狂妄自大,尖酸刻薄,性情乖张,一无是处,你说,此人,该不该死?”

柳蔚皱了皱眉,觉得他这问题挺好笑的,倒是来了兴趣,便回答:“性格本是随人,你识的那人,若是当真如此不堪,那又与你何干?总不能因着一人性情不好,不入自己眼,就要将人杀了,若是如此,那在下只怕少说也杀了七公子您十来二十次了。”

最后一句,柳蔚是带着恶意说着。

但容溯像是并未感受到柳蔚话中尖刻,反倒点点头,道:“此话不假,总不能因着不喜一人,便觉得她该死,那么,一人狡猾多变,居心不良,这样的人,手脚不净,又是否该死?”

柳蔚道:“若是此人对你造成了实质伤害,论伤害大小,一定的惩罚,定然是要的,或者对方偷了你什么重要东西?若是如此,报官也是一途。”

“报不了官,报了,也要不回那东西。”

“那也不至于处死,当然,这是我一个局外人的看法,针不扎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有多痛,被偷东西的不是我,我也没太多感想。”

容溯再次点头,又问:“若有人伤你,骂你,厌你,恨你,你该如何?”

这问题跨度有点大了,方才在问对方劣迹斑斑,是否该死,现在却问到了自身。

柳蔚不是很想当容溯的知心姐姐,也不想跟他继续聊,但问题问到这儿,柳蔚倒是有些好奇,容溯口中说的那人是谁了,便沉吟一下,道:“那人伤你,骂你,可有原因,有句话叫先招惹者,打死无怨,是否是你先做了对不起他之事,他才报复?”

“若说招惹,的确是我先招她。”

柳蔚点点头:“那你可曾对他做过何过分之事,引至他如此厌恶于你?”

“没有。”容溯回答得很笃定。

柳蔚冷笑一声:“七公子若不仔细想想是否没有,据我所知,你这人的确是挺招人讨厌的,没准你无意之举,恰恰好,就是惹人生厌了。”

容溯突然凝视柳蔚,视线深邃了许多,他身子前倾,靠近了柳蔚许多。

柳蔚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一些,拉开距离。

容溯目光扫过柳蔚的脸庞,问:“那你呢。”

柳蔚无语的问:“我什么?”

“据我所知,你我初识时,并未有太多瓜葛,可好像从一开始,你便对我不喜,所以,我究竟哪里,得罪过你?”

柳蔚一时没出声,而容溯的视线,则越发灼热,柳蔚感觉,他这目光再紧一点,像是就要烧伤自己了。

柳蔚蹙了蹙眉,不喜眼下情况,最后,抿着唇道:“七公子难道不知,你长,就长了一张让人一看就像打一顿的脸?”

容溯眯了眯眼。

柳蔚又道:“尤其是现在你这么看着我,若非我身体抱恙,我想,我已经一拳打到你脸上了。”

这次,容溯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第609章 钟自羽还与两人,关系匪浅

柳蔚笑了一下,视线投向门边,意思很明确,逐客令。

容溯阴沉的看了柳蔚一会儿,慢慢将前倾的身子收回去,靠在椅背上,眸子垂了垂。

突然的沉默,令气氛有些尴尬。

柳蔚蹙眉,想不顾其他,将人撵走,不知为何,容溯现在这摸样,令她本能的反感,尽管,他往日也让她反感。

“七公子还有事吗?”柳蔚语气变得淡冷,只差直接把人往门外推。

容溯抬了抬眼,抿着唇道:“你既说我不讨你好,那便说说,何样之人,算是讨好。”

“七公子当真想知道?”

“你且说说。”

柳蔚点头:“那在下直言了,恩,与你相反的……”

容溯表情微妙。

柳蔚道:“我不知七公子为何突然问我这些,但不得不说,若要按照我的评断,我既不喜你,自然便喜与你相反的,相信世间所有人都一样,朋友的朋友不见得是朋友,但敌人的敌人,就绝对是朋友。”

“我是你的敌人?”

“难道我们算朋友?”

容溯不说话了,又过了许久,他缓慢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柳蔚暗自挑眉,今日的容溯,是太反常。

只是到底与这人不算深交,柳蔚也未深思,人一走,柳蔚更不愿花心思在此人身上。

躺回床上,柳蔚看着头顶上的白色床幔,脑中,却不自觉想到容棱那张冷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