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审视,都很明显,不带一丝掩藏,等到柳蔚下了楼,两人目光也都变得正常。

容溯看着柳蔚,见柳蔚气色还好,不觉表情也好了些。

倒是容棱,有些不快的道:“怎的下来了?”

柳蔚走过去,站到容棱的身边,对权王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容煌很洒脱的点点头,对柳蔚比了比自己对面的椅子:“你身子不好,坐吧。”

柳蔚随即坐下。

容煌又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儿,眼中露出一丝满意,这丝情绪露出得有些奇怪,至少,柳蔚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让这人值得满意的地方,自己如何,时好时坏,应当都与这人没什么关系。

哪怕权王是容棱的皇叔,但应当也没到为侄子相看侄媳妇的地步。

心中有异,但柳蔚面上未显,只是淡定的坐在那里,开口道:“知晓尊驾特地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出门在外,这里又是客栈大堂,一些称呼总不能说,只索性,对方也不在乎。

容煌笑呵呵的道:“无事无事,是我来早了,你可睡得还好?可还睡得够?是不是吵醒你了?”

容棱和容溯同时看向皇叔,方才不是说早睡早起身体好?怎的一下子就改口了?

柳蔚方才在楼上也听到了这位权王殿下的说辞,此刻权王一改态度,让柳蔚也有些错愕。

但错愕之后,柳蔚也只是回道:“劳驾惦念,我很好!”

“受的伤,可有大碍?”这种突然用关切的语气询问的态度,让柳蔚有些不自在。

容棱与容溯在旁静静看着,表情也都有些古怪。

“无碍。”柳蔚回道。

容煌道:“现在看着无碍,但没准之后会伤变,来人。”权王唤了声,身后的下属擦了擦额头的汗,抱着箱子走上来。

容煌温和又慈爱的道:“这是给你准备的一些伤药,疗伤效果极好,你且用用看,若是不够好,再与我说,定给你找更好的。”权王说着,挥了挥手,让下属将东西放下。

下属老实的放下后,急忙退下。

柳蔚看着眼前的木盒子,迟迟未动。

容煌催促:“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看是否都合用。”

柳蔚还是很犹豫,自己与容煌素不相识,这第一次见面,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好的太过古怪。

眼下这殷勤备至的模样,更是让柳蔚很不舒服。

容棱与容溯倒是从头到尾一直防备,但看那箱子摆出来,便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没准,容煌就是大清早睡不着,过来送温暖呢。

容煌噙着一双真诚的眸子,一直催促柳蔚看东西合不合心意,柳蔚哪怕心生不妥,但也终究伸手,去开那个盒子。

打开锁扣,推开箱子,突然,里头弹出来一个东西,接着,便是悚然一声:“轰隆!”然后,眼前一片白雾,待柳蔚回过神来时,满脸,全是面粉。

“哈哈哈哈哈……”容煌在对面,笑的直不起腰来。

容棱与容溯也愣了一下,而最错愕的,是柳蔚。

柳蔚默默的坐在原处,透过眼前飘飘散散的面粉,这才看清,那盒子里,放了一盒面粉,只要一开箱子,便会触动里头机关,里面轰然一炸,面粉自然弹飞,直接扑向离之最近的人。

柳蔚的心情很复杂。

容棱已经走过来,蹙眉抬袖,替柳蔚擦干净脸,容溯却猛地想到什么,暗中鄙视容煌,都过了多少年了,还玩这种老把戏。

是的,容溯想到自己小时候也中过此招,只是当时,他脸上铺满的可不是面粉,而是泥巴。

对容溯,这位十五皇叔,可从未客气过。

“哈哈哈哈!好玩不,有意思不?”容煌边笑,边捂着肚子,一脸乐趣的询问柳蔚。

柳蔚不想和这人说话,柳蔚觉得,这位权王殿下,脑子可能不太好使。

机敏的小妞,这会儿已经拿了张湿帕子过来,容棱接过,为柳蔚继续擦拭,等到终于擦干净了,柳蔚才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问:“为何?”

容煌终于笑完了,掐了掐眼角的泪说:“大清早的,想你定然还未睡醒,给你醒醒瞌睡。”

“我醒了。”柳蔚黑着脸道。

容煌非常不要脸,道:“现在醒得更彻底了。”

站在容煌背后的下属,心很累,下属眼睁睁看着王爷准备这个箱子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好的探病呢,说好的要有诚意呢,为何会是这个打算?

但最后,下属那薄弱的挣扎,也没打消王爷一颗顽童似的心,只是现在,下属有点紧张了,看三王爷与七王爷那表情,好像有点要出事的意思。

他们,还能完整的走出这间客栈吗?

将手中的湿帕子放下,容棱看了容溯一眼,容溯了然,转身,去了厨房,容煌没觉得不妥,还在炫耀自己的成果,并且每次看到柳蔚鬓角发丝还沾着的面粉,就嗤一声,又笑出声。

柳蔚忍了又忍,忍得手指都发抖了。

而容溯此时从厨房出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走回容棱身边,然后,淬不及防的,突然从身后伸出手,他手上,赫然抓着一只老鼠,接着,他就把老鼠迅雷不及的丢到容煌怀里。

容煌在愣了一下后,爆发出惊天的尖叫。

后来,柳蔚才知道,这位权王殿下,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就怕老鼠,因权王小时候,被老鼠咬过,还险些因鼠疫而就此丧命。

当然,当年那带病的老鼠是谁送到权王寝房去的,就另当别论了。

第622章 明修?付子辰?

总之,现下容煌是被戳到了软肋,将怀中那老鼠一扔,身躯已经腾地跳起来,双眸怒瞪着容溯,咬牙切齿:“大逆不道!忤逆不孝!”

容溯是怕容煌的,但这刻却鼓起勇气来,淡然的挑挑眉,看起来,形象十分高大。

但容溯一直站在容棱身边,且靠得非常近,那高大的形象,一下子,又那么经不起琢磨,变得有待商榷。

柳蔚静静的看着几人,心里,只隐隐飘过一句——他们到底几岁?

容棱表情倒是很平静,瞧着容煌失控,又瞧着容溯下意识的躲避举动,很冷漠的出声,询问容煌:“究竟来做什么?”

容棱问的很不客气,显然柳蔚被捉弄,容棱还耿耿于怀,哪怕已经使唤容溯“报仇”了,但容棱也没那么快消气。

容煌低头再三确定自个儿身上没有半根老鼠毛,又左右寻望,确定那老鼠被他一甩到地下,就消失无踪,这才心有余悸的拉着椅子坐下,道:“来探病。”

探病如果都这么探,那病人都要被玩死了。

柳蔚伸手揉了揉鼻子,感觉鼻息间还能嗅到那面粉味,有些不舒服,便起身,道:“我上楼梳洗。”说着,也不等谁答应,便回身上楼。

却听容煌在身后道:“你无需走。”

容煌说着,眼睛却是看向容溯。

容溯自然理解其意,容煌有事要与容棱与柳蔚说,他不能听,既然如此,一开始怎么就不能让他好好在屋里睡觉?非把他叫起来搅合一通,这究竟是什么用意?

这么想着,容溯又看向容棱。

容棱却只是瞧容溯一眼,眼底没有丝毫愧疚,眉眼平淡得,似乎在说,就是欺负你了,怎么?不服?

容溯是不服,很多不服,但容溯没有显露,只是沉默的上了楼,心里一边堵着一口气,一边又庆幸不用再与容煌同屋共处。

没一会儿,二楼响起开门声,接着是关门声,随即,彻底寂静。

一楼大厅,小二已经被差使走了,小妞大妞被撵回房间,整个大厅,只余下容煌、柳蔚、容棱,与容煌那下属四人。

三人各据一方,坐于桌前。

容煌收起了方才那顽劣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笑,却是对柳蔚道:“你该回京了。”

柳蔚愣了一下,视线第一时间转向容棱。

容煌的话很有深意,“该”“回”京了。

为何用到该字,又为何用到回字?

容煌是知晓柳蔚本就是京都人?

但若知晓柳蔚籍贯,自然就知晓柳蔚身世背景。

目前为止,柳蔚自认自己的身份,掩藏得还算稳妥,但在这位权王面前,似乎毫无遮羞。

权王,一清二楚。

柳蔚一时没说话,容棱也沉默下来,大厅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容煌看着两人,等了半晌也未等到回答,便叹了口气,道:“京都大变将至,无论是你,还是阿棱,都早已不是局外人,柳家也好,容家也好,纪家也好,你们总不能敬而远之,这古庸府最近出了不少事,你们该做的也做了,至于那钟自羽与魏俦,我可明确的告诉你们,他们已经走了,至于去了哪儿,不好说,但总之,不在古庸府,你们继续留下,也不会找到那二人。”

柳蔚的表情很不好看:“殿下知晓钟自羽的下落?”

容煌看着柳蔚:“我知你与钟自羽恩怨颇深,但信我一句,他现在,还不能动。”

“为何?”柳蔚挑起眉宇。

容煌也不怕直说:“此人,并非我要保,但自有人保,钟自羽与太多事有牵扯,眼下他只有平平安安,妥妥当当,才不会坏了其他人的大事。”

柳蔚笑了:“可我偏不想钟自羽活得这般自在,那我是否,也挡了某些人的路?”

“你不一样。”容煌沉默许久,才说:“我想,便是你当真挡了路,那人也不会动你,只是,我怕到时候后悔的,却是你。”

柳蔚蹙了蹙眉,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荣煌却不再多说,只对下属伸手。

下属送上一封信件,荣煌将信件放在桌上,推到两人面前。

容棱没有动手去接信件,柳蔚这个上过一次当的,更不可能再莽撞的上第二次当。

因此,三人都微妙的矜持着。

半晌,荣煌叹了口气:“就是一封信,不咬人的。”

“呵呵。”

柳蔚冷笑一声,眼中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荣煌无法,只得将信封打开,将信纸抽出,展开在两人面前,让他们看。

柳蔚虚虚一撇,却在瞥到那信上字迹时,凝起了身。

这是柳蔚的信件。

确切的说,是有人写给柳蔚的信,信中词句简短,字体隽朗,却是某一人写给柳蔚的寻常探问信。

“明修?”念出这个最后署名,容棱蹙眉眯起眼睛,看向柳蔚。

柳蔚看看容煌,却无法看出容煌的目的,只对容棱道:“付子辰的字。”

付子辰?

容棱脑中想起一道身影,又想到柳蔚与其的匪浅的关系,表情瞬间变得冷淡。

柳蔚问容煌:“付子辰写给我的信,如何到的殿下手中?”

容煌回答得坦荡:“这信堂而皇之的寄往京都柳府,所幸是被我截住了,否则,若是让其他人发现,堂堂柳家大小姐,却与曲江府府尹关系匪浅,密信往来,你要如何解释?”

柳蔚不敢置信:“这封信寄往柳府?”

容煌点头,摆出一脸,要不是我及时出手,那就露馅了的倨傲表情。

柳蔚冷冷的道:“即便寄往柳府,也不见得是寄给我,若是送信人还在,这信,会寄给柳府三少夫人,也就是江南金家二小姐,金南芸的手上,再由这人,转交给我。”

容煌表情一顿,一下没出声。

柳蔚又把目光垂下,看着信上的文字,上面写得很简单,便是说付子辰回京述职,相约她京都再会。

这上面的文字写得非常浅淡,便是当真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也还说得过去,在这种书信往来中,付子辰不会犯什么忌讳。

付子辰太了解柳蔚身份,也太了解柳蔚的处境,他不可能让她有被人抓到把柄的机会。

第623章 应当是与要保钟自羽那人,是同一人

多年挚友,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容煌被戳破了目的,咳了一声,道:“总之,付子辰快回京了,莫非你当真不打算回去?你可知付家这趟浑水,若是也搅合进眼下局面里,这结果,会有多扑朔?”

柳蔚当然知晓。

眼下京都新贵林立,老牌世家已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却唯有三朝元老付氏一族,久经不衰。

但付家的活跃地,却并非京都,而是在离京都最近的青州。

青州之地,面积不大,但十分富庶,且整片州地内,只有一会徽阳府,而付家,便在此地立足,算是为京都镇守住两江边缘所有异动,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可是这些,与柳蔚没什么关系,甚至与付子辰也没多少关系。

哪怕付子辰身份贵重,乃是付氏嫡孙,但付子辰早已被驱逐在外,付氏子孙林立,付子辰要崛起,不说困难,只说机会,便是渺茫。

自愿去曲江府当一个区区府尹,是付子辰的悠哉之选,也是付子辰远离是非的方式,更是付子辰让族内欲对他处之而后来之人的安抚。

柳蔚不知付子辰为何要回京,也不知是谁诱惑了他。

但柳蔚明白,若是付子辰回京,那必然是有所动作的,而恰恰又是在这柳家出事的关头,时间上太巧合,就忍不住让人想的更多。

将信折叠起来,柳蔚对容煌道:“最后一个问题。”

容煌洗耳恭听。

柳蔚问:“钟自羽逃之夭夭,被钟自羽所害那些无辜之人,又要如何交代?作为仵作,我的本职是还死者一个公道,既然已有死者,那便必须有凶手偿命,就算不为我,不为我儿子报仇,钟自羽,也必须得死。”

柳蔚字字铿锵,说得掷地有声,容煌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都将付子辰的信拿出来了,这人还这么不管新京都发展,只执着于一个杀人凶手。

容煌忍不住笑了一下,给出保证:“放心,钟自羽终究会死,只是时候到没到的问题,杀人偿命,天公地道。”

柳蔚认真看着容煌,确定容煌的表情不是敷衍,才垂下眸子,将信收入袖袋,道:“既殿下已这般说了,吾等小名,也只得乖乖听从,只是这古庸府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若要离开,也不会太快。”

“七日之内。”容煌道。

竟然将时间设定得如此严苛,柳蔚不得不怀疑。

而容煌也不怕直说:“我来古庸府,自然并非偶然,此地与惠州极近,而惠州眼下是何局面,想必你们都知。”

一说到惠州,柳蔚便立刻想到容溯。

或者是说,想到容溯手上那枚兵符。

而柳蔚想到的,容棱自然不可能没想到。

惠州眼下算是无主之地,一个惠王遗孤,月海郡主,已经被皇上掌握手中,惠州兵符一到京都,惠州所有将士,也将成为皇上私兵。

而显然,权王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且,还亲自来了。

柳蔚下意识的看向二楼,心想,容溯又要倒霉了。

本来就因为这枚兵符,容溯一路被追杀,好不容易遇到他们救他一命,现在权王都找上门了,容溯还有什么可挣扎的余地?

等等!

若是如此,那难不成,先前追杀容溯的人就是……

这么一想,柳蔚又看向对面的权王,心中暗叹,果然人不可貌相,心狠手辣之人,多半是外表看不出来的,藏于心机。

刚才那个顽皮的亲王形象,似乎也只是海市蜃楼,稍纵即逝。

只是,容溯若是被抢走兵符,又如何还能再回京都复命?

但显然,有人是不在乎容溯如何自处的。

容煌表情很淡定,似乎一点不怕被柳蔚看穿,容煌只是给出最终忠告:“不想惹祸上身,七日内离开,最是好了。”

柳蔚不觉沉眸,过了许久,又问:“你若要在古庸府有举动,那古庸府,是否会成为第一个战场?”

容煌笑了:“怎的,小家伙,住了一阵子,住出感情了?”

柳蔚面无表情:“我已在此买了房子,钱都付了。”

之前就说古庸府人杰地灵,风景好,山水好,还开发了旅游业,成为热门城市,指日可待,所以柳蔚抓紧房价不贵的时候,投了房产,此事交给衙门胡哥去办的。

胡哥给柳蔚磨到了低价,柳蔚心情好,还一口气买了两处宅子,心说一处自己住,一处给空着看,反正便宜。

但若是此地战乱,那房子就白买了,亏了。

容煌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扑哧一声笑出声,又恢复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放心,此地有人保了,我倒是想动,也没那底气。”

都敢造反了,还有谁能让权王没底气?

柳蔚没问,但也能猜到,应当是与要保钟自羽那人,是同一人。

听容煌的语气,说到此人时,语气都透着相同的无奈。

与权王将话说得很开,柳蔚却也没下最终决定,只是回头,又看向容棱,是否离开,何时离开,是回京还是如何,柳蔚一个人做不了主。

况且现在,小黎还没醒,虽说这两日应当就要醒了,但醒来,也总要调理几日,日子当真说不准。

容煌看出他们有话要单独说,也不啰嗦,直接起身,告辞。

两个晚辈起身,送皇叔出客栈的大门。

此时,外头的天色,也才刚刚蒙蒙亮而已,柳蔚一下明白了权王这么早来的原因,权王来古庸府来的如此堂而皇之,必然不可能无人跟踪,权王选了这个时辰,必然是在暗处之人眼底子外头行动。

只是,这一大早的扰人清梦,又捉弄了自己一顿,柳蔚还是决定报复一下。

眼看着容煌越走越远,柳蔚突然在后头叫了一声:“呀,老鼠!”

走在前头的容煌顿时毛骨悚然,直挺挺的跳了一下,然后眼睛审视而敏锐的看着左右,身子忍不住靠近了他那位下属。

下属为主子挡在前头,却左右看看,并未瞧见老鼠,再一抬头,客栈门口,哪里还有人。

“小兔崽子!”容煌也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气的磨牙。

下属忧心冲冲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累。

第624章 十二时辰内,小黎必然会醒

次日,一大清早,云织梦刚醒来,门外的小丫鬟便进来禀报,说是有人来找。

云织梦扶着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出外室,看了一眼,便瞧见一个乖巧伶俐的小丫鬟,正站在门外,噙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

“小妞?”云织梦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你来找我?”

小妞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到底害怕,眼下看到云织梦,才赶紧走到云织梦身边,不自觉的贴近了云织梦,道:“云姑娘,是我们家公子命我来的。”

“你家公子?”云织梦挑了挑眉:“你家哪位公子?”

云织梦可没忘记,昨日自己是被柳蔚给赶走的。

小妞昨日也在场,自然知晓云织梦的意思,便脸红的道:“是柳公子。”

“哼。”云织梦扬起下巴,态度非常倨傲:“何事?”

小妞搅着手指说:“公子问,云姑娘这几日,可给小公子换上过其他药?因着柳公子要换药,不好确定,药效是否有冲。”

“你家公子不是很能耐,自个儿不会看吗?”云织梦没好气的道。

小妞模样很委屈,若是这样回去回复,公子倒不会说自己什么,但小妞担心小公子的身体,会否有什么问题。

云织梦到底不是真的生气,况且对柳蔚,也是气不起来,见小妞闷闷不乐的模样,便顺坡下驴,说道:“这是看你面子才说的,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换了百欢草和田机藤。”

小妞急忙点头,问:“就是这两样吗?”

云织梦嗯了一声,又挥挥手:“没事就回去吧,辰时了,该换药了。”嘴里虽是硬着,但云织梦也算着时辰,怕耽误了小黎的伤情。

小妞腼腆的对云织梦笑:“云姑娘,您是真好!”

云织梦噗嗤一声笑出来,弯腰点了点小妞的鼻尖,道:“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些。”说着,又吩咐贴身丫鬟:“你送回去,莫让孩子迷路了。”

到底是有过失踪前科的人,云织梦多少有些担心。

小妞乖顺的道:“七公子就在下头,他与我一道而来的。”

云织梦挑了挑眉,顺着目光朝外头看去一眼,果然看到一楼大厅门口,站着一清冷男子。

仔细一看,果然就是容溯。

看了会儿容溯,又看了看小妞,云织梦突然问:“是你家三公子让他陪你一道儿来的,还是他主动来的?”

小妞老实道:“七公子说,他顺路出来买些东西。”

云织梦揉揉小妞的脑袋,没说什么,推了推小妞:“回去吧。”

小妞与云织梦告辞,这才转身走了。

待两人离开,云织梦在二楼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嗤了一声:“成日呆在客栈,能缺什么东西,担心孩子就担心孩子,还嘴硬,难怪不招人喜欢!”

另一头,小妞嘴里一直念叨着那两种药草,与容溯走了许久,才想起来,忙问:“七公子,您要买什么东西?”

容溯走在小妞前头,闻言步子未停,只随意走到街边,看着一摊摊的小贩,最后选在其中一个摊位前,问:“萝卜怎么卖。”

卖萝卜的小贩大略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衣着打扮的贵公子亲自来买菜,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才道:“三文钱一斤。”

容溯嗯了一声,道:“买一斤。”

小贩给他装了一斤,容溯拿着,回头看向小妞。

小妞有些懵懂,呆呆傻傻的问:“七公子,您就是出来买这个?”

容溯皱眉:“不可以?”

小妞呐呐的摇头,但心里还是觉得好古怪。

付了小贩三文钱,怀里突然被塞进一捆萝卜,小妞认命的抱住萝卜,继续老老实实的跟在容溯身后,一起回客栈。

回了客栈,容溯就进了房。

小妞把云织梦说的两种药材名道出来,柳蔚听了,只说了句知晓了,便开始捣鼓那满桌子的药材。

过了一会儿,柳蔚将一些黑乎乎的药膏和在一起,便开始往小黎伤口上涂。

小妞在旁边打下手,在柳蔚去拿新药时,小妞就用帕子给小黎擦脸。

擦着擦着,小妞突然觉得不对,就停下手,呆呆的看着小公子的脸。

看了半晌,又没什么异样,小妞便继续给小公子擦脸,可擦了两下,又停住了。

如此反复几下,柳蔚也发现了小妞的异样,从桌子另一头抬眸问一句:“怎的了?”

小妞有些委屈的揉揉眼睛,嘟哝着:“不知是不是看错了,我总觉得,小公子方才,眼皮动了。”

柳蔚立刻放下手中东西,走过来查看。

柳蔚先给小黎把脉,又翻了翻小黎眼皮,却发现,与之前查看无甚差别,昏睡着,还是昏睡着,没什么变化。

“可能是眼部痉挛。”即便昏迷的人,偶尔也会肌肉痉挛,这是正常现象。

柳蔚解释一句,转身,刚要回桌前,却听小妞大叫一声:“动了,真的动了!”

柳蔚回头,再一看,小黎依旧稳稳的闭着眼睛,眼皮也合得死死的。

小妞很着急,忙强调:“真的,我真的瞧见了公子,我真的瞧见了。”

小妞那慌慌张张的模样,不像撒谎,柳蔚也知小妞不是说谎之人,沉默一下,抿了抿唇,走回来,又检查小黎一便,但确实,没有苏醒的迹象。

而就在这时,柳蔚突然感觉手指一痒。

柳蔚的手正放在小黎的眼睛旁,而这轻刷一般的触感,令柳蔚当即一愣,怔忡的回头。

小妞很激动,小身子扑上来,抓住柳蔚的手,抓的很紧:“公,公子……公子……”

柳蔚点了点头,立刻小心的去查看儿子,却见儿子只是睫毛轻动一下,转瞬,又恢复沉睡。

但这也是个好消息。

柳蔚心中不欣喜是不可能的,小妞已经转身就往外面跑,没一会儿,容棱便疾步进来。

“小黎醒了?”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

柳蔚看着容棱,激动的情绪没有克制:“嗯。”

容棱走过来,一瞬罢了,便瞧见小黎的眼皮动了一下。

容棱的神色变得凝重,柳蔚也看到这小细节,嘴角扬起,欣慰的道:“真的,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