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立刻睁眼,但意识神经,已经在好转。

这种情况柳蔚很清楚,多年外科经历,令柳蔚对病人的恢复状态,有十足的了解。

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这个朝代的十二时辰内,小黎必然会醒。

第625章 搂着娘亲就不撒手

半夜时分。

空气静谧,圆月当空。

小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顶的帷幔,那帷幔层层叠叠,看起来有些令人眼花。

小黎眼睑疲惫的垂下来,不想再看那帷幔了,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他晃荡着像是灌了半桶水般,摇摇晃晃的脑袋,扭头,看到的,是一团黑色的东西。

那东西就依偎在他的枕头旁,团成小小的一团,却无比熟悉。

珍珠。

小黎想叫珍珠,可是张嘴,就觉得喉咙好干,说不出话。

这便打算碰碰珍珠,小黎侧了侧身子,却不想,一动,踢到了一个重重的东西。

低头看过去,小黎这才看到,自己床脚那头,还窝着一只巨大的身子,那庞大的体积,不是咕咕还是谁。

小黎有些委屈,虽然他现在有点迷糊,但他还是记得的,自己是生病了。

至于什么病,他没什么印象,但就是不舒服,一直不舒服,脑子也稀里糊涂的。

而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回点意识,看到的,却是这个局面。

小黎不开心,他都病了,珍珠和咕咕竟然还要和他抢床睡,真是太坏了。

小黎想起来将珍珠和咕咕叫醒,诉说自己的不满,但他却起不来,一动,身子就软绵绵的,根本无法支撑到他坐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东西,全身无力,也是正常情况。

但小黎不知道这些情况。

小黎只是知道,自己肯定生了很重很重的病,但问题是,他都病得这么重了,珍珠和咕咕还要欺负他。

他太委屈了,委屈得都想掉眼泪了。

这么一想,小黎鼻尖就酸了,眼眶也变红,大颗大颗的泪豆子,从眼角滑向鬓角,委屈的无声哭了起来。

似乎是被这抽泣的动静惊醒了,珍珠缩卷的身子动了动,抖了抖翅膀,一抬脑袋,就对上小黎那湿漉漉的眼睛。

小黑鸟明显愣住了,呆呆木木的好半晌,也没动弹一下。

小黎艰难的伸手,去推了它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珍珠莫名的被推后了两寸,这才回过神,黑眼珠子立刻闪烁着亮起来,它爬起来,冲着小黎就叫唤:“桀!”

小黎不理它,扭过头,闷在被子里继续哭。

珍珠不解其意,但有些着急,就跳到小黎另一边,用嘴去叨小黎的被角,想让小黎出来。

小黎烦躁的捂着被子,沉闷又干涸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你走……”

那声音,沙哑得毫无辨识度。

这下珍珠更着急了,它蹦跶着小身子,在小黎身边上蹿下跳,光溜溜的没毛肚子,第一次被它毫不介意的展露出来也不知。

咕咕被这动静吵醒了,扬起大脑袋,还懒洋洋的“咕~”了一声。

珍珠气死了,跳过去就在咕咕脑袋上啄了一下。

脑袋疼疼的,咕咕终于醒了,亮着眸子,眨巴眨巴的望着珍珠,似乎在询问怎么了?

珍珠桀桀桀的叫唤。

咕咕听了,眼珠子再转向床榻上那鼓起来的被子包,小心翼翼的神展开身子,过去,试探性的用脑袋靠了靠那被子包。

感觉到身上有重量,珍珠扭着身子不让它碰。

咕咕懵然的收回脑袋,呆呆的望着珍珠。

珍珠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就飞起来,飞出了窗外。

没一会儿,隔壁房间的窗户,就被叩响了。

容棱与柳蔚披着外衣赶过来时,小黎还在哭。

柳蔚赶紧过去,将被子掀开,一掀开就看到里头,小黎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就苍白憔悴的小脸,这会儿更是白的近乎透明,像是要随时晕厥过去一般。

柳蔚抱起小黎。

感受到娘亲的气息,小黎也急忙缩进去,在娘亲的怀里找个了舒服的位置,搂着娘亲就不撒手。

容棱坐在床边,拍着小黎的后背,问道:“怎的了?”

小黎哭的太过头了,已经说不出话,他尝试性的张嘴说话,但一开口,就是打嗝声。

于是,小家伙就一边打嗝,一边控诉的伸手去指咕咕和珍珠。

两只鸟儿并肩坐在床内,很无辜的互相对视。

柳蔚搂紧了儿子,先摸摸儿子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又检查儿子的脉搏,确定脉象温和,才一边为小黎擦眼泪,一边问:“到底怎的了?刚醒来,可是做恶梦了?”

小黎还在打嗝,眼睫上挂着泪珠,抽噎着,终于沙哑的说话:“它……它们……抢我……被子……”

抢被子了?

柳蔚看了眼两只鸟儿,两只鸟儿则还是用那委屈又无辜的黑眼珠子,望着柳蔚。

柳蔚失笑,将儿子抱进来,轻哄:“你昏迷多日,它们一直守着你。”

小黎敏锐的捕捉到“昏迷多日”四个字,他愣了一下,哭泣的声音也停住,半晌,他抬起通红的小脸,有些无措的望着娘亲,又望向容叔叔,最后,才看向床上两只乖巧的鸟儿。

两人两鸟也在看着小黎,于是,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小黎小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柳蔚着急:“你又怎的了?”

小黎搂紧娘亲的脖子,可怜的说:“我饿……”

原来自己已经昏睡好几日了,原来自己好几日没吃过东西了,难怪,难怪这么不舒服……

难怪浑身都不舒服,还疼……

将自己所有的不适归咎于“饿”上,小黎就又委屈了。

容棱与柳蔚则松了口气,容棱主动伸出手,将小黎接过来。

“小心些,伤口。”

小黎很乖顺的没有抵抗,转手又搂住容叔叔的脖子,柳蔚则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出了房间,下楼。

小黎知道,娘亲是去给自己弄吃的了。

等柳蔚再回来,手上已端着一碗清粥,小黎被放回床上,背靠着软垫,屹然一幅养病的少爷模样。

柳蔚一勺一勺的将清粥喂给儿子吃,小家伙吃了两口,眼泪泡泡也不往外冒了,抽泣的声音也停了。

到最后,一碗清粥喝完,小黎打了个哈欠,困了。

将儿子再次哄睡着了,柳蔚忧心忡忡的想,所以,儿子醒来,到底是伤情好转了,还是被饿醒了?

第626章 既是坊主安排,便自是早已掐算清楚的

又一日。

“醒了?”八秀坊里,云织梦剥着橘子,将那冰冰凉凉的水果放到面前小碟子里,推到对面中年妇人的面前,笑了一下:“算着也该是醒了,看来伤口愈合得很好。”

盛大娘捻了一块橘瓣放进嘴里,咀嚼着,才道:“昨夜醒的,身子似乎还有些虚弱,也不知七日内,能不能出发。”

云织梦顿了一下,看向娘,果然见娘目露担心,愁眉苦脸。

叹了口气,云织梦拍拍娘的手背,道:“既是坊主安排,便自是早已掐算清楚的,况且,娘您也知晓,他们早该回去了,这古庸府将来会是什么模样,谁也说不准,他们留这,只会平白被拖累。”

“能是什么模样,有坊主在,那位,还敢如何?”盛大娘语气冲了些。

云织梦有些无奈:“自然是不会如何,但总是免不了要有些波折,说来说去,他们远离是最好的,无论将来此地如何,是依旧还在青云版图,还是规划为其他人所有,终归,他们不在,说也说不到他们头上。”

“话是这般说,但就怕回去后,日子更不好过。”

“娘,您太操心了。”云织梦又剥了一个橘子,将橘瓣放好,道:“他们谁是笨人了?我瞧着,谁都不是!况且,天大之事,不还有容都尉撑着。”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盛大娘担心,也只是担心柳蔚一人。

至于容棱,随便吧,反正也不熟。

只是容棱却万万得平安无事,因若是当真回去了京都,他便是柳蔚唯一的依靠。

冬季的橘子,凉到人心坎,盛大娘吃了两口就吃不下,看了看天色,道:“我该回去了。”

云织梦起身,送盛大娘出去。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小丫头来报,说是外头有人找。

云织梦往楼下看了一眼,一眼,便瞧见立于大堂之外的柳蔚。

顿了一下,云织梦赶紧看向娘。

盛大娘反应很快,已经后退两步,确保自己的身影不会被楼下之人瞧见,才返身又进了屋子,还躲进了内室。

云织梦确定娘藏躲好了,才理了理发髻,佯装镇定的走出来,倚在二楼,娇滴滴的笑道:“哟,我说是谁呢,柳公子大驾光临啊!”

柳蔚听到云织梦的声音,只看了一眼,不动声色,不言不语。

云织梦对门口的护院说道:“是我的客人,别拦着了。”

护院这便退开。

柳蔚顺着楼梯走上来,云织梦眼角下意识的看了房间一眼,有些心虚,但面上不显。

站在走廊,云织梦也没将人带进房间的意思,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问:“柳公子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小黎醒了。”柳蔚道。

云织梦虽已知道,但脸上还是做出讶然的表情,随即道:“醒了就好。”

要说演戏,云织梦演技不错,从小生长在这声色犬马的秀坊内,见多了人间百态,学起来,自然就有几分模样,旁人,轻易是瞧不出异样的。

但偏巧,柳蔚就是那能轻易瞧出之人。

柳蔚审视的打量打量云织梦的脸颊,半晌,挑眉说:“你叨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云织梦心脏抖了一下,装傻:“啊?”

柳蔚敛眉:“双眉微和,眼神浮夸,表情空泛,眼角轻垂,这是明知故问的表情,你早已知道小黎醒了,看来,在我身边,你还留了眼线。”

云织梦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

柳蔚又道:“喉头涌动,眼珠乱转,你心虚了?”

云织梦硬抗着满脑袋压力,强撑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柳蔚也不想与云织梦抠字眼,无论是不是还有眼线,自己过几日都要走了,离开这古庸府。

想来,下次再见,已不知是猴年马月。

说来到底是相识一场,小黎的病,无论谁治的,里头总有云织梦的功劳。

柳蔚摆正脸色,从袖中拿出一只小绣袋,递给云织梦。

云织梦很是警惕,迟疑的没接:“这是什么?”

“不咬你。”柳蔚说着,将那袋子塞进云织梦手心。

云织梦被动的拿着,手指捏了捏,感觉里头轻飘飘的,不像有什么东西,表情有些犹豫。

柳蔚知道云织梦心中顾虑,随意道:“一些你想要的东西,算是诊金。”

自己想要的东西?

云织梦好奇之下,还是将袋子打开。

这袋子说小,但也有巴掌那么大,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套银针,还附带一卷纸条。

“这……”

柳蔚道:“无论你是否真心想学,都送你了。”

云织梦手有点抖,没顾忌银针,而是展开那一卷纸条。

果然,看到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施针之术,顿时激动了:“你……你要将……将针灸之术教我?”

“只是一些入门的,学不学得会,且要看你自己悟性。”

“你真的教我?”云织梦看那纸条内容,越看越是手痒。

恨不得现在身边就有具身体,让自己扎扎看!

柳蔚瞧云织梦这模样,倒是觉得将东西写少了。

其实那纸条上写的,当真只是初级,针灸入门,首先就是认识穴位,人体结构,血管分布,等等。

若要画一幅完整的人体缕空图,太耗时耗力,所以柳蔚就只写了一些要点。

柳蔚想,云织梦有些医学常识,有这些要点提点,哪怕没有人体图,也估摸能学个七七八八。

况且到底他们学的医法,并非一综同门,柳蔚也不想将云织梦硬生生拐上传统中医的道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传承,柳蔚无权代替对方做决定,况且,若是当真要悉心教受云织梦医法,便等于要收徒,柳蔚想,不管自己愿不愿收,云织梦都是不会愿意拜师的。

很简单,若是要拜,凭着这人洒脱随意的性子,早在见到自己施针的第一刻,便主动拜师了。

当时既然没拜,只是偷师,便说明现在也不可能拜。

云织梦对那纸条与银针爱不释手,柳蔚犹豫良久,到底还是有些动容。

柳蔚抬脚,要走进房间。

云织梦急忙拦住柳蔚,警惕的问:“做,做什么?”

柳蔚蹙眉:“不能进?”

第627章 这算是纪邢,第一次与柳蔚单独见面

云织梦想到内室的娘,咳了一声,道:“孤男寡女,不合适。”

柳蔚是男是女,云织梦一清二楚。

柳蔚挑眉,又看看楼下,瞧见下头果然还有人好奇的往他们这儿看,便明白了,这是避嫌。

如此,柳蔚便道:“不关门便是。”

“但……”

云织梦还想拒绝,却听柳蔚下一句道:“准备笔墨。”

云织梦顿时就一愣,随即精神一震,捏紧手中的两样宝贝,期待的问:“你可是,还要写一些秘法给我?”

柳蔚扫了云织梦一眼,没说话。

但柳蔚没否认,云织梦自然理解为默认,当即笑着将人请进屋子,却也特地让柳蔚背对着内室的门。

笔墨纸砚,很快都准备好。

柳蔚试了试笔锋,觉得不太好,便朝小丫鬟要了碳条。

这大冬天的,什么都不多,炭灰炭条倒是多,但要这东西干什么?

小丫鬟满脸狐疑,却被云织梦催促:“快去快去。”

小丫鬟忙去了,极快的便捧了许多炭条回来。

柳蔚选了根顺手的,便在那宣纸上,勾勒描绘起来。

云织梦不知柳蔚在做什么,在柳蔚旁边耐心的看,没一会儿,便看纸上出现一道人形。

只是,这绘的是丹青?不是要写秘法?

云织梦狐疑却没问,而随着柳蔚画的越多,云织梦的目光,也变了起来。

一直守在旁边的小丫鬟,却在画了一半后,就捂住了脸,羞涩的红了脸颊,嘴里嘟哝:“怎的,怎的画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是什么东西?是最正规专业的人体结构图,只是,因涵盖全部结构,因此,当然是裸着的。

小丫鬟觉得这东西wu秽,云织梦一个学医的,却能看出这东西的价值。

眼神当即不一样了,等到柳蔚收笔,云织梦的目光,已在那chi裸干净的人体图上,停滞许久。

柳蔚又拿起毛笔,在上面书写,边写边道:“神庭穴,人中穴,天突穴,紫宫穴……”

随着一个个穴位,在图上清晰的被标注出来,云织梦的眼里,迸发出神彩。

医书谁都会看,上面的字谁都认识,但正统医书上,关于穴位的讲解晦涩而稀少不说,更不可能将此一目了然的画出来,供人更清明的观看。

等到把最后一个穴位标注出来,柳蔚又写了两本书名,算是辅助书,也是柳蔚在古代,仅能找到的两本,在穴位认识上,也是描述最多的书。

但这两本书,都属于冷门货,普通书铺,必然找不到。

柳蔚琢磨的是,云织梦总有法子找到,毕竟自己也能找到,那便说明,只是冷门,不是绝迹。

云织梦现在真想抱着柳蔚亲,但云织梦还是会克制的。

柳蔚在交代完了所有事后,简单的提了自己不日将要离开,便告辞了。

云织梦看着柳蔚的背影,心想,不枉自己喜欢此人,特地来告别,又特地送了这么厚的礼,果真是嘴硬心软,别扭,又那么好心。

柳蔚走了,云织梦却没乐完。

直到盛大娘从内室出来,云织梦还捧着那宝贝似的三样东西,与娘炫耀。

盛大娘失笑一声,也看了看那穴位图,眼神也变了,最后二话不说,直接道:“我带回去看看。”

云织梦一愣,下意识的挡住画纸,满脸警惕:“娘,这是我的……”

盛大娘道:“我就是看看,这上头有些骨头的排列,倒是有趣,还有穴位的位置,总之,我看过便给你送回来。”凡是习武之人,对这些东西,都有探究之意,盛大娘也不例外。

但云织梦不乐意:“那娘你要看,就在我这儿看吧,带走了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不还你。”

“不成,就在这儿看,带走了不行。”

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绝对不能被抢走!

云织梦态度很坚定。

但看娘脸上露出不快的面色,云织梦又有些胆怯,最后灵机一动,道:“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怎么办?这不是将柳蔚暴露了?”

一涉及到柳蔚的安危问题,盛大娘果然沉默了,犹豫一会儿,到底妥协:“那便在你这儿看。”

云织梦松了口气,忙背过身,偷偷摸摸的将画纸卷好,抱着藏进内室柜子里。

从八秀坊出来,柳蔚直接回了客栈。

走了一半,在经过一间打铁铺时,柳蔚却突然驻步,随即,目光转了过去。

铁铺里“砰砰咣咣”的锤炼声,响彻于耳。

柳蔚看着这大冬日,还满头大汗,站在火炉旁铸铁的铁匠,目光一转,又转向铁匠身后的椅子上,坐着的粗衣男子。

男子长了一张英气中带着冷意的脸,似乎是柳蔚的视线太直接,那男子也抬起头,看向了柳蔚。

火炉上头冒出的烟,将空气扭曲,两人隔着那歪曲的烟雾,对视了许久,男子才起身,上前了两步。

但也仅仅只是两步,他便停住,又看了柳蔚一眼,却是转头,与铁匠说话。

铁匠频频点头,末了,又继续打铁。

而等那男子再抬头看向外头时,却哪里还有那白衣清隽的身影?

男子微沉的眸子,敛了敛,他停顿一会儿,突然走出铁铺,左右巡望,而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却是柳蔚从拐角的墙内,走出来,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找我?”

男子没有说话,只沉默的看着柳蔚,表情很严肃。

柳蔚靠近男子,走到男子跟前,将他上下打量一圈儿,问:“怎么穿这样的衣服?听说,你是纪家管刑罚的,说来,大小也是个内官,行头也不讲究点?上次见你,你被软禁衙门,穿得都要比这体面。”

这算是纪邢,第一次与柳蔚单独见面。

方才,他实则并不想与柳蔚说话,哪怕柳蔚在铁铺门口看了他许久,但他觉得,他和柳蔚没什么话说,无论从任何方面。

可他还是追出来了,不知缘由,仿佛,还是有些话想说,但又不知怎么说。

柳蔚的态度,并不算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尤其是对纪家人。

但纪邢,柳蔚觉得自己可以对其友善些:“我失踪那几日,容棱说,他拖了你找我,不管最后是否因你找到,我都欠你一声谢。”

第628章 你如此的为柳蔚,将我置于何地?

柳蔚的声音很是云淡风轻,但表情却带着十分诚意。

对柳蔚来说,纪家人,都可有可无,但纪邢既然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那这个人情,不管如何,柳蔚都记下了。

纪邢看着柳蔚,神色最初有些滞留,这会儿却已恢复淡然,他注视着柳蔚,慢慢启唇:“不用。”

柳蔚挑了挑眉。

纪邢继续说:“我欠你的。”

“嗯?”这话,柳蔚听不懂了。

纪邢也没想给柳蔚解释,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要回打铁铺子。

柳蔚看着纪刑那背影,几番犹疑后,还是开口:“过几日我便要走了,回京都。”

纪邢停住步子,过了许久,才回头,看柳蔚的眼神很轻。

柳蔚道:“我问过衙门,纪槿已经被你带走了,替我带句话与纪槿,让她,替我照料外祖母。”

无论对纪家人有多少成见,柳蔚始终记得,自己外祖母,还在岭州,纪槿纪茶,是受外祖母之托,才私自出岭州寻自己。

说来,柳蔚也欠了这对姐妹一句谢。

至少,那对姐妹为她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在这世上,柳蔚还有一个亲人。

纪邢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柳蔚对纪刑拱拱手,算是道谢。

两人的交谈,仅此而已。

双方似乎也都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纪邢回了打铁铺子,与那铁匠又说了些什么,像是围绕那正在铸造的铁器。

柳蔚看了两眼,也往客栈走。

柳蔚还有许多事要做,最后几日,要交代的事,还有很多。

最重要的,倒是曾答应孙奇,要为他引荐的关于古庸府旅游业的承办人。

这件事柳蔚倒是早就与金南芸说过,只是之后出了太多事,金南芸那边回信也还没到,因此,还需多关注几日。

心里想着这些琐事,柳蔚并没注意,在她走后,身后有双寂寥眼睛,追随了她许久。

直到距离太远,再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