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若是玉屏公主知晓这些后,黄泉之下,可会心有不甘。

唏嘘一声,转眼之间,沁阳公主的头,已经被柳蔚剃成了板寸了。

而已经嘀咕完的杭公公与小齐子回头看到,气的差点没想当场把柳蔚骂个狗血淋头。

柳蔚却很镇定,捉着刀背,将刀片贴紧公主的头皮,掌握力道,轻轻一刮,顿时,公主头上秃了一片。

小齐子站不住了,扶着杭公公,气的直喘气。

柳蔚没理这小齐子,继续刮,刮了三次后,公主的头顶露了出来,而待看到那头发下隐藏的猩红伤口时,冰室里,都安静了。

柳蔚继续刮着头发,没一会儿,把公主彻底剃成了大光头。

若是对公主遗体一味敬重,便永远都不会有发现。

柳蔚拂开了沁阳公主头上的发茬,只见沁阳公主头顶正中,那红的泛白的伤口,一时更加触目惊心。^_^67356

第696章 你可知,那位向公公叫什么?

难怪内务府的人没找到尸身上的外伤,藏在浓密的发丝里,若不是仔细扒开,谁又能看得出?

况且,这个伤口很是完美。

按理说,正常人头顶被利器插入致死,应当有大量鲜血流出。

不说其他,至少经过一夜的沉淀,头发上会有血块凝固,只要内务府的人伸手一摸,就不难找到伤口。

但这具尸体却被处理得很干净。

方才,柳蔚将沁阳公主的头发都剃得那么短了,竟然还看不真切,非要将头发全刮了,才能露出那狰狞的伤口面目。

柳蔚因此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回头看看还怔忪当下,不可思议的几个小太监,柳蔚开口继续道:“找到了伤口,现在,我们再来说说凶手。”

数双眼睛齐齐看向柳蔚,就连方才对柳蔚很有意见的小齐子,这会儿也不声不响,一脸求知。

柳蔚语气平平,但却语出惊人:“凶手,是公主身边的近人。”

话音一落,周遭顿时安静了。

柳蔚指着伤口,说出自己的观察结论:“公主的头发很干净,在受伤死亡后,有人特地为公主洗过头,将头发上会糊到的血液清洗掉。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公主身边的近人,若是外人,想来就算能潜入杀人,但要在寝殿里做那么大动作,为一个死人清洁,必然会有被发现的可能。而对方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做到这一切,第一,那人就是宫里人,第二,那人很确定,夜晚的寝殿附近,没有人会出现打扰。”

这个猜测附和逻辑,杭公公听了恍然大悟,当即就要吩咐人去将沁阳公主宫内所有太监宫女都找来。

柳蔚却阻止了杭公公:“现在叫人来,无疑是打草惊蛇。那凶手既然能如此大胆的犯案,还能周详的在犯案后处理一切证据,那就算我们将公主身边的人都抓起来,也依旧难以判定谁是凶手。”

“那还不容易,就全杀了便是!”杭公公身为内务府大太监,在他手上处死的宫人不计其数,眼下又涉及了一桩公主命案,只要能破案,别说杀一些本就有嫌疑的嫌犯,就是把有可能的人都杀了,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柳蔚看了杭公公一眼,听着他的说法,心忖,如此草菅人命,果然当太监的人多是变态。

“我有法子找出凶手。”赶在杭公公要血洗后宫前,柳蔚出言制止。

杭公公果然不动了,充满期待的看着柳蔚。

柳蔚道:“让其他人先出去。”

柳蔚说其他人时,目光看向那位向公公,随即一转,又看向小齐子。

杭公公了然,但小齐子也好,向公公也好,都不是杭公公可呼喝的人,一时有些为难。

到底,那向公公也算随和,听出了逐客令,便笑了笑,对柳蔚道:“杂家也希望柳大人能给太妃娘娘一个合理的答复。”

柳蔚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小齐子也没有为难,毕竟这柳大人是当真找到了公主身上的伤口,这便破除了后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怨鬼索命”一说,多少也能让他对他师父有些交代。

闲杂人等都离开后,冰室的门被紧关。

里头,只有杭公公与柳蔚两人。

两人在里头又待了一刻钟,终于在杭公公冷的直哆嗦时,才一同出去。

出去后,杭公公便恭敬的对柳蔚行了个礼,态度比起之前,可谓是好上了天:“杂家这就去。”

说着,杭公公又对外头等候的一个小太监道:“你,带柳大人去随香宫瞧瞧,记住,莫要声张。”

因为沁阳公主之死,原本在沁阳宫内伺候的人,名字自然就被放到了内务府的案几上,等着再次被分配到其他宫里伺候。

而现在,沁阳公主原本的宫殿随香宫,便成了一座荒宫。

小太监带着柳蔚过去,等将要抵达时,柳蔚却在红砖长廊的拐角处,看到随香宫前,有人正在搬东西。

柳蔚愣了一下,看着那立在宫门牌匾下,长身而立,满脸阴柔,身形熟悉的大太监时,眉头皱的紧紧的。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柳蔚。

那人回过头,朝着柳蔚的方向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柳大人,好巧。”

柳蔚抿紧唇瓣半晌,才吐出一句:“向公公。”

向公公态度温和的问道:“大人与杭公公密谈完了?可对凶手身份有了章程?”

柳蔚看向公公一眼,笑说:“原本是有的,只是现在……”

柳蔚指着眼前的情景,问:“公公这是做什么?”

向公公道:“受太妃娘娘之命,特来将随香宫内,一些公主私物带回,唯恐宫人来来往往,有不长眼的浑水摸鱼,亵渎了公主。”

柳蔚沉下清澈眸子:“公公可知,随香宫乃是第一案发现场,本官尚未取证,公公此举,已是将现场毁坏。”

向公公一愣,问道:“大人是说,杂家不该动这些东西?”

柳蔚深吸口气:“是!”

“可眼下已经动了,又该如何?况且,此乃太妃娘娘之命,杂家自也不敢违命。”

柳蔚眉头皱的更紧了,看着这向公公,不得不怀疑此人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已经说了这里不能动,他却毫无悔改之意,甚至理直气壮的将自己的话顶回去,此举,就像是明知这有什么证据,还特地先行一步,过来毁灭一般。

“如此说来,公公还要继续破坏现场?”

向公公面露为难,最后道:“实在是太妃娘娘有命!”

“好。”柳蔚深深看了此人一眼,也不说什么,转身便走。

柳蔚走得这般爽快,倒是让向公公愣了一下。

柳蔚一走就没有回头,等过了拐角,柳蔚问身边的内务府小太监:“你可知,那位向公公叫什么?”

小太监道:“回大人,向公公全名向易,据说是从二十年前,便跟的太妃娘娘,乃是太妃娘娘跟前心腹。”

小太监这么说,意思便是提醒柳蔚,莫要得罪这向公公,此人深得太妃娘娘宠爱,而哪怕是皇上见了,也是要给三分颜面。

柳蔚没打算得罪这人,虽然不知为什么,但那向公公突然如此直面的与自己作对,干扰自己破案,不可能是没有原因。

柳蔚在回忆,自己在冰室时究竟说了什么,让这位向公公突然对自己翻脸。

第697章 七王府书房墙柜下,那站了一排的小豆丁

而待柳蔚离开,一直跟在向公公身边的小太监犹豫一下,上前道:“公公,咱们此举,是不是,不太好?”

向公公瞥那小太监一眼:“因何?”

“若是那柳大人去皇上跟前告上一状,咱们怕是要……”

“柳大人不会去。”向公公笃定的道。

小太监一愣,想问向公公如何知晓。

但却见向公公已经去了另一头,埋头拿起那查看物什的单子,小太监便不敢打扰,只是心里还觉得有些古怪。

方才他们从冰室出来,公公便说要来取沁阳公主遗物。

这本是无事,但公公却格外命令,要从寝殿开始。

沁阳公主这里,最值钱的东西应当是在库房,还有大殿,寝殿有什么?

况且,寝殿是发现公主尸体的地方,小太监猜测,那位柳大人,一会儿估计会过来,而他也如此对向公公说了。

公公却置若罔闻,只应了一声,却依旧让人从寝殿开始搬。

而果然,那柳大人过来了,但向公公对其的态度,却像是故意不让人好好查案一般。

小太监不禁生疑,大人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如此干扰案情进展,便不怕上头怪罪下来?

实际上向公公是当真不怕,而柳蔚,也的确没有去告状,甚至,柳蔚没有继续呆在宫中,而是出了宫。

回到七王府,刚进大门,却看到门外有人等着自己。

王府管家走上来,看到柳蔚,便恭恭敬敬的道:“大人,七王爷请您到书房一叙。”

柳蔚皱眉:“何事?”

管家摇头,只说去了便知道。

柳蔚心里隐隐猜测,吐了口气,还是耐着脾气,随着管家到七王府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管家在门口禀报一声,里头便传来容溯熟悉的男音:“进来!”

管家推开门,让柳蔚进去。

柳蔚一进去书房,首先的看到的不是容溯,而是墙柜下,那站了一排的小豆丁。

柳蔚:“……”

书房的门被管家从外头关上。

柳蔚站在原地,反应了会儿,这才将目光艰难的移到容溯身上,问道:“你……在做什么?”

容溯将手中的笔放下,抬起头,锐利的眸子,直射柳蔚,然后指着旁边一排小孩,道:“你看不出?”

柳蔚:“……”

她还真的没看出。

而一排小孩中,站在最中间的小黎悄悄往前走了半步,目光哀怨的看着娘亲,轻轻唤了声:“爹……”

“啪!”容溯一拍桌子。

小黎吓得耸了耸脖子,迈出的半步又收了回去,继续老实的站在那里罚站。

而小黎的旁边,分别站着大妞和小妞,两个小丫头也想找自家公子,但碍于七公子的威慑,从头到尾一动不敢动。

两个丫鬟旁边,则站着容溯家的两个公子。

柳蔚记得一个叫容知,一个叫容莫,也就是被小黎霸凌的三个男孩中的其中两个。

现在,五个小孩站成一排,唯独少了那个昨天被小黎打出毛病,今天卧床不起的容倾。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给柳蔚解释!

容溯看着柳蔚,突然问道:“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柳蔚茫然:“说什么?”

容溯眯了眯眼。

柳蔚无辜的回视容溯。

容溯深吸一口气,道:“柳小黎得在我这儿站到天亮!”

小黎听了,瘪下了小嘴,一脸的委屈。

柳蔚看着儿子这样,心想你还有脸委屈,你把人家儿子打病了,要是出个什么好歹意外,你就是蓄意伤人,要进少管所的,就算你爸是王爷,你妈是大官,也都帮不了你,更不纵你!

但柳蔚心里同时也好奇,自己家这混小子自己是知道的,按理说,容溯是压不住小黎的,小黎也不喜欢容溯,现在,怎么又会乖乖呆在这儿罚站呢?

莫非是?

柳蔚想到容棱。

但又觉得不对,容棱不是这种铁面无私的人。

容棱护短的毛病柳蔚是知道的,就算小黎真的把容溯的儿子怎么着了,容棱应该也不会把儿子交出去,也就因为如此,柳蔚早上出门时,才潇洒的把儿子丢给容棱便不管了。

那儿子是为何自愿站在这儿罚站的?

柳蔚想不明白,容溯也不会告诉柳蔚,为了让柳小黎这熊孩子乖乖来这儿站着,他做出了怎样的牺牲。

柳小黎将他儿子揍了,容溯是生气的,但容溯瞧过倾儿的模样,只是吓到了,有些轻烧,并不算严重。

在古庸府与柳小黎同住数月,容溯如何不知这孩子的武学根基,若真要对倾儿动手,想来,柳小黎一招,便足矣让倾儿送命。

说到底也就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况且,容溯也并非不知晓自己三个儿子之前对大妞小妞有过一些捉弄,当时他没小题大做,此刻自然也不会将这种小孩间的问题,上升到太大的高度。

但,容溯不觉得事大,其他人却并非不觉得。

后院中,女子本多,七嘴八舌,容溯也心烦。

为一了百了,容溯对容棱要求,至少面子上,要让柳小黎吃点苦头。

容棱自然不许,最后一番磋谈,变成了涉案的六个孩子,都有过错,要罚一起罚。

所以,到最后,除了卧床不起那个,剩下五个,都在这儿站着了。

小黎是被容叔叔勒令的,其他四个,则是惧怕容溯。

而容棱看着眼下事情解决了,也出府忙自己的事了,于是,柳蔚回来了。

容溯觉得,他可以找柳蔚再谈谈。

毕竟,这次,是他占理。

但是,柳蔚的反应很平淡,是真的很平淡。

在知道儿子要在这里站到天亮时,柳蔚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冷静:“那就让他站着吧。”

从小习武之人,不就是站站,还能站出什么毛病?况且这次的确是小黎的错。

柳蔚如此大公无私,容溯一下倒是有些不好发难。

而柳蔚看容溯没事了,就道:“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然后,柳蔚就真的回去了。

容溯:“……”

柳蔚并非胡言,自己是真的有事。

回了房间,柳蔚将之前从裳阳宫带回来的敏妃画作都抱出来,一个一个的翻开,终于,在其中一幅赏春图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手指点着那道身影,柳蔚不觉双眸惊喜:“向易。”

就说,为何会觉得那向公公眼熟,原来,因故都在这儿!

第698章 暮春花林,梦,忆

暮春的花林里,恬静的女子,坐在林中小椅上。

女子手边的香案上,焚了清香,香气伴随着丝丝渺渺的花香,沁人心脾,美不胜收。

规矩的宫女,端着茶点过来,瞧见小椅上的娇俏女子,开口道:“娘娘,这是御膳房特地命人送来的新品糕点,叫雪融糕,说是从西方传来的新鲜做法。”

“放下吧。”女子淡淡的说了声,眼睛则注视着手中的旧书,这本书当真有些旧了,从泛黄的边角,不难看出它的年头。

宫女如是放下,便安静的站在旁边,候着。

“今个儿御书房那边如何?”过了许久,椅上的女子,才突然问道。

宫女老实的回禀:“回娘娘,今个儿皇上去了御书房问几位皇子功课,三皇子回了一题,皇上夸了三皇子两句。”

女子闻言,这才将手中的书放下,看着宫女,蹙了蹙眉:“皇上今日怎的会去御书房?权王不是明日便要抵京?”

宫女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听御前的几位公公说,像是明日大宴,皇上要挑选一位皇子与太子一道出迎,现已确定,应当是七皇子。”

女子笑了一下,重新将书翻开,道:“七皇子倒是会把握机会,与太子并齐之事,永远少不了他。”

宫女垂眸,不再吭声。

女子又吩咐一句:“放课后,让阿棱过来一趟,下个月便是阿棱母妃的忌日,得想想法子,送他出宫去才行。”

“是。”宫女乖乖应了声,继续守在旁边。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女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一路前往御书房的方向。

而待女子走后,异香笼罩的花林,又步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轻稳的脚步声,于身后传来,椅上的女子似有所感,将那本还未看完的杂书,再次放下,头也没回的叹了口气,道:“你怎的又来了?”

椅子背后,一个面如傅粉,清隽俊朗的小太监,垂着首,慢慢走近,他立在女子身边,恭敬的姿势下,言语间,却满是随意:“奴才来看看娘娘。”

女子回过头,瞧着他说:“听闻过两日,太妃娘娘又要出宫,此时你该忙着,怎的还有空来我裳阳宫。”

小太监往前走了两步,待到了女子面前,才用满是深意的目光凝视她,声音,轻柔而缓和:“奴才想娘娘了。”

女子一滞,瞪了他一眼,斥道:“无礼!”

小太监垂下首,没有作声。

女子看他这模样,又道:“你最初虽是我宫里之人,但已入了太妃门下多年,早不需尊我这个主子,往后,你还是莫来了,若是让人瞧见,倒是不好解释。”

“奴才前来,是向太妃娘娘禀报过。”小太监如是说道。

女子皱了皱眉:“向易,本宫不要你来,你可听懂了?”

小太监不做声了。

硕大的花林,一时间除了微微的清风,再未有半点声响。

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半晌,女子从椅上站起来,转身,往殿内而去。

刚走了一步,身后的小太监快速掠来,一步挡住她。

女子拧眉。

小太监道:“此去观缘寺,怕是过年之前,奴才再无法回宫,今日,求娘娘让奴才伺候您一日,无需其他,只需像以前那般,让奴才为娘娘布菜,服侍娘娘用膳,为娘娘研墨,陪着娘娘便好……”

女子深深的看着他,表情并不太好:“今日阿棱要来。”

小太监立刻道:“奴才可躲在……”

“你是太妃的人,在我这儿,不伦不类,若是让阿棱发现,只会更加解释不清,阿棱对我尚有防备,我不想他误会我是有所图谋之人,你在我身边多年,应当明白!”

小太监再次沉默。

女子最后说道:“你走吧!”

末了,补充一句:“再也别来了!”

话落,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那小太监,则站在原地,盯着女子的背影,直到女子身影消失,他的目光也未有收回。

两日后,小太监伴随着太妃娘娘离宫,临走前,裳阳宫有个宫女过来,偷偷塞给他一样东西。

小太监付了银子,那宫女拿着好处,笑眯眯的道:“这是娘娘昨日所画,奴婢偷出来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向公公可记得,若是有机会,公公可是答应奴婢,要在太妃娘娘面前,为奴婢动作动作的。”

“你好好为我办事,自然少不了你好处。”小太监说道。

宫女连嘴的应着,面上一直乐呵呵的。

待宫女走后,小太监才将那画轴打开,这是一幅赏春图,香花林立的园子里,恬静而秀美的女子,手中端着本书,斜倚在舒适的小椅上,女子的手边放着一个香案,香案上寥寥烟影,虚虚无无,香案旁还放了一盘糕点,糕点并未有动过的痕迹,像是只装饰般搁在那儿。

手指抚摸着画上的女子,小太监眼中,满是眷恋,半晌,他回到书房,快速研墨,用画卷内画手同样的画法,在那女子旁边,添了一具人影,那人影身穿太监服,面上洋溢着高兴的笑,毅然,是他自己的俊秀模样。

画了许久,待终于成品,他将画纸吹干,瞧见那几乎如一人手笔的成图,嘴角轻轻勾着,双眼溢满了柔情。

“呼!”不大的抽气声,在安静的屋子内响起。

是夜,向易从床上惊坐起来,伸手下意识的摸摸额头,摸到了满头的冷汗,他吐了口气,手指按压着心脏位置,手指握成拳头。

门外守夜的小太监听到动静,轻轻的唤了声:“公公,您醒了吗?”

向易看了眼门外的剪影,应了一声道:“嗯。”

外头问:“可要奴才进来伺候?”

“无需。”

外头便老实的应下,不再打扰。

向易重新躺回大床上,空洞的目光看着床幔的顶端,想到方才梦中,那记忆中的女子倩影。

克制着心口的涌动,向易狠狠的闭上眼睛。

已经多久没梦到过了?

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刚开始,他总是渴望入睡,渴望在梦中回到那人还没死之前,与她像很久很久以前那般,相互陪伴,只要看着她一颦一笑,便足够他心满意足一整天。

可是后来,随着年月过去,他发现他再也梦不到她了?

无论如何睡去,无论如何思念,那人都不再出现,她不想见他,哪怕是在梦里,也要拒绝见他。

第699章 白衣男子

从太妃身边默默无闻的小太监,到如今后宫内数一数二,他想保护她,不让她强颜欢笑的与那所谓的九五之尊欢好讨宠,更不需她忍痛割爱的流掉她的亲生骨肉,他想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远离这些后宫纷争,勾心斗角。

可她呢?

她为什么这么等不起。

为什么连多一点时间也不肯给他?

熟悉的心痛感,麻痹心口,他知道,这个夜,他将在黑暗中,在思念中,再无法入眠。

就像那人刚死的那段日子,虽然,那段日子已远在多年之前,但,却清晰的仿佛近在眼前。

“扣扣。”敲门声,突然响起。

向易睁开眼,目光敏锐的看向门扉,问:“谁?”

门外无人应当,但那敲门声,却再次响起:“扣扣。”

向易下了床,踩着鞋子,慢慢走到门边,拉开门的一刹那,门外突然一股怪力,要往里冲。

向易眉头一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闪身一跃,避开门口。

门扉打开,门外一股腥气窜入,接着,一颗黑漆漆的东西朝屋内扔进,透着苍白的月光,向易很容易便看清,那是一颗人头。

而那人头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夜守夜的小太监。

向易倒抽口气,身形迅速一转,拿起墙上的长剑,拔剑出鞘,动作利落稳准,显然也是习武之人。

他防御的将剑横在胸前,警惕的看着门口方向,可门外太黑,他看不清明,又不敢贸然前进,只得又试探性的唤了声:“究竟是谁!出来!”

“好大的派头。”门外,清亮的男音,淡淡传来。

接着,一道素白的身影,缓缓走入。

那人进了屋子,目光准确的投向旁边的向易,看着向易手上那把剑,轻蔑的哼笑一声,道:“怎的,送了一份大礼给你,还对我拔剑相向?”

向易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来给你送礼,方才不是说了。”白衣男子随意的说道,眼睛瞥向那地上人头,道:“手眼通天的向公公,不会没发现,这小太监,是皇帝送到你身边的探子吧?”

向易没吭声,抿紧了唇,他在端详,端详对方的实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对方的底子。

这个发现很可怕,因为这说明,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白衣男子看向易不做声,再是一笑:“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向易声音很沉:“用这种方式帮我?”

“这种方式不好?”白衣男子姿态随意,嘴角始终勾着一缕弧度:“你可知,你就快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