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辰黑着脸,半晌哼笑:“你打算原谅他?”

柳蔚还是不明白;“原谅什么?”

而此时,隔壁房间的容棱,在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却并没等到柳蔚回来后,他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拉开房门,打算去找人,却一开门,就对上付子辰那双饱含戾气的眸子。

第955章 容棱不愿意“三人行”

晚上再去流连巷时,整条街道,都与白日截然不同了。

虽说白日也营生,但到底晚上才是最好的时候,端听那不息不止的男声,与四周不断充斥的女子娇滴轻吟,欢声笑语,便看得出,这里的欢事,此时尚才开始。

柳蔚下了马车,身上那套玄黑的衣袍,与容棱那套看起来五六分相似,但两人一个身形纤瘦,一个身姿挺拔,腿长个儿高,看着背影,就透着浑然不似的两种味道。

有眼力的迎门姑娘,最会从客人的衣着打扮看身份,瞧见两人,登时好几家的姑娘都迷了眼,娇笑着就走了出来,贴服着唤道:“公子瞧着好眼生,可愿与奴家说说闲话?”

柳蔚不一会儿功夫,便被七八个女子围上。

嗅到她们身上混杂的脂粉香,柳蔚摸了摸鼻尖,正要说话,手腕便被一股力道攥住。

柳蔚回过头,就瞧见容棱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容棱身边也围了不少女子,但因他看着冷面,姑娘家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柔声试探,此刻,却看他明显不虞,姑娘家更不敢上前,只又退了半步。

容棱拉着柳蔚,像是拽着一位家弟,也不管那聚集不散的烟花女子,直接拽着人往“一点红”去。

一点红的迎门姑娘看到此景,立刻见牙不见眼,娉娉婷婷的挤开争客的别家姑娘,尾随着便跟了上去。

柳蔚小声问容棱:“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容棱没做声,只瞥了她一下。

柳蔚又问:“是付子辰又跟你说什么了?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而且,他惹你不高兴,你冲我甩什么脸色?”

容棱心情的确不好,但这不好绝不是因付子辰,一个付子辰,几句酸里酸气的挑衅之言,尚激不起他的怒气。

真影响心情的,唯柳蔚一人可矣。

但这当事人,却全不自知。

迎门姑娘很快追了过来,犹豫一下,没敢靠近容棱,却靠近了柳蔚,一上来就挽住柳蔚的胳膊,娇滴滴地说:“公子走得好快,可是心急,莫非咱们一点红里,还有公子的老相好?这般心急火燎的,是看不上奴家呢?”

柳蔚又嗅到女子身上的香气,但因着只有一人,没有多味重合,倒也不算难闻。

柳蔚想去后院,借这女子进去,是最合适的,便也按下耐心,反手握住那姑娘的手,轻声说道:“国色天香,在下怎会看不上?”

迎门姑娘被柳蔚这通夸奖说的满脸娇红,又感觉到手指被握住那温暖的触感,心头激荡,直接就贴身过去,身上薄薄的衣裳根本盖不住什么,那玲珑有致的躯体直接压在柳蔚臂弯,轻轻地说:“公子,外头好冷,可愿与奴家回房歇坐,再喝两杯热酒,暖暖身子?”

柳蔚顺势搂住女子的肩膀,将女子抱得紧紧的,贴着女子的耳朵说:“但凭你来做主。”

气音绵长,呼吸相融,只听得姑娘耳根发烫,双腿发麻。

两人情投意合,相看对眼,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是要共度春宵,一夜笙歌的意思。

迎门姑娘知情识趣,立马就挽着新客人要去后面厢房。

柳蔚顺势而为,又想到容棱还落着单,就回头,对他道:“兄长一起吧。”

迎门姑娘方才还娇羞的脸,这会儿更是红了,要一起,那就是三个人一起,青楼楚馆,三四个人一起的乐子也是常常有的,但眼前两位,皆是容貌上等,衣着不凡,能与这两人一起,这可是她的运事。

迎门姑娘当即便欲迎还拒地抬眸,又看了容棱一眼,眼中波光粼粼,似是非常渴望。

容棱的面色依旧沉着,瞧着柳蔚游走花丛,手段老辣,情话更是张口就来,心里的郁气,再是堵不住。

浑身的冷气,嗖嗖地直往外冒。

他的不虞之意若是浅了,脸上是看不出的,这是皇家子弟的本事,喜行不露于色,但不虞若是深了,那就是谁都能感觉得到那股阴风吹刮,只刮得人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迎门姑娘到底见识浅,只以为这位公子看不上自己,不愿同自己三人行,便赶紧道:“公子上等之人,自该有更好的来服侍,绿焉缘浅,这便给公子找个上佳登对的。”

说着,便转头招了个小仆,让小仆去将妈妈叫出来。

小仆瞧了眼这两位客人,与大厅里别的客人,无论气度还是长相,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敢耽搁,立马去叫了老鸨。

老鸨是个三十岁上下的艳丽女子,捏着手帕就过来了,看了两位公子一眼,便对绿焉说:“女儿还不快带你的上客回房歇息?这位公子嘛,自有你如愿姐姐服侍。”

妈妈搬出了“如愿”,一点红的头牌,绿焉到底放心了,撒娇着要让柳蔚随她先走。

柳蔚不愿浪费时间,虽不知容棱为何不愿与她一起走省事儿,却也来不及多问,只道:“那兄长便请自便。”说完,搂住绿焉的腰,与其离开。

容棱看着柳蔚的背影,视线钉在她那只抱住别人的腰,还不安分的摸来摸去的手上,久久未动。

老鸨是个懂事的,立刻就招呼两个小姑娘,迎着容棱要带他去厢房。

容棱看柳蔚彻底消失,才沉着脸,回头的视线,却因没有收敛,而透出十足的寒意。

老鸨看得吓了一跳,面上的笑容也顿了一下,忙让下仆去叫如愿。

柳蔚与绿焉回了房。

绿焉知道,越是文质彬彬的人,越是不喜俗气的开场,她为显特别,还当真叫了酒菜,先与柳蔚说了许多闲话。

话里话外,皆是诗词歌赋,情话绵绵,还在饮酒三杯后,红着脸,脱了外衣,只露出里面的红色肚兜,说要给客人弹琴。

柳蔚淡笑着答应,让她弹她拿手的,眼睛却看着门扉,心想容棱那边到底什么时候好。

等到绿焉一曲弹毕,站起来,却因不胜酒力,而摇摇晃晃的歪到柳蔚身上时,门外还是没有动静。

柳蔚脸色有些绷不住了,那绿焉却已经趴在她的身上,倚靠着,玩着她的衣裳带子,轻吟娇媚的声音,缓缓吐出:“公子,奴家是不是醉了?”

柳蔚耐心的拖着她的下颚,说:“醉了更美。”

绿焉握住柳蔚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眸意悠转,说:“那公子可愿为奴家解解酒气?”

柳蔚瞥着她:“你要本公子如何解?”

第956章 容都尉也是过来人了

绿焉柔荑轻勾,指尖绕过柳蔚的外衣,将其外衣就这么虚虚地刮落,任凭那衣裳坠地,却看都没看一眼,只贴身靠过去,凑在柳蔚耳边,道:“公子想怎么解,便怎么解,绿焉但凭公子摆弄,您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说完,又开始解柳蔚的下一件衣裳。

柳蔚再次看了眼门的方向,终于握住了绿焉乱动的手,在绿焉莞尔一笑中,柳蔚靠近她的唇。

绿焉闭上眼,仰头等待,柳蔚却手腕一转,一记手刀,劈在她后颈。

只听一声闷哼,绿焉的身子已落入柳蔚怀中。

柳蔚把绿焉扶起来,送到床上,再摸出一粒药丸,塞到她嘴里,确定她五六个时辰醒不过来,才捡起地上的外袍,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就对上容棱那双阴冷的眸子。

柳蔚:“等你半天了,你就在门外站着?”

容棱转身就走。

柳蔚跟上,两人穿过小路,绕了几圈,躲开些人,才走到了白日见到的那间厢房外头。

看守的黑衣人还在,但都换了衣服,看着与普通下仆差不多。

青楼后院本就是客来客往的地方,看守的人并没有十分警醒的盯着所有路过的人,而是有些散漫的聚在一起,说话闲聊。

柳蔚看了容棱一眼,问:“你的如愿姑娘呢?”

要想不着痕迹的混过去,身边有个姑娘更容易些。

柳蔚又道:“绿焉不好过来,你把那如愿姑娘叫来,听说是头牌,身份不低,应当更好行事。”

容棱回了一句:“晕着。”

柳蔚:“……”

两人在面面相觑片刻后,还是柳蔚先道:“我再去找一个。”

容棱直接将人扯回来:“闯进去。”

柳蔚:“……”

不是说好了不惊动旁人,渗透进去先查探查探?硬闯是什么策略?这是青州!

但看容棱的表情,竟不是开玩笑的。

柳蔚有点着急了:“你别乱来。”

容棱没做声,让她呆在树下,自己则转身去了另一边。

柳蔚看他走得快,不好追出去拉拉扯扯,只眼看着他越走越远,不一会便消失踪影。

柳蔚只得往后退了半步,呆在树底下,眼睛却看着前头厢房,思索着有否别的方法混进去。

一刻钟功夫,容棱回来了,也不说话,只领着她往别处走。

柳蔚跟着他,走着走着,正待她不解其意时,两人已来到厢房后头的窗棂前,然后,她停住了。

看看大开的窗子,又将视线移到窗子下,那歪歪倒倒睡成一堆的三个结实大汉身上。

柳蔚深吸口气:“这些人一看就是受过训的,前门守了几人,后窗守了几人,方才我观察过,前门的人,每逢半刻钟便有一人离开往这后窗方向。你把后窗的人撂倒了,不到半刻钟,我们就会被发现。”

两人抬脚踏着窗棂进屋。

厢房很大,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柳蔚皱了皱眉,看向容棱:“没人,他们守的是什么?”

容棱先前显然已经进来过,知晓里头没人,也不惊讶,只满屋走,眼睛盯着墙上柜上的物件一一的看。

柳蔚明白了,敛下呼吸,也开始寻找,但找了一大圈儿,却并未找到任何可疑。

“奇怪。”柳蔚呢喃一声。

下一瞬,却听到一声清脆之音。

她立刻转头去看,便瞧见容棱站在床榻前,手摸着雕花木床的木雕纹路。

柳蔚走过去,盯着那木雕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木纹中间,有一处拇指大小的机关。

容棱已经按下去了,机关生效后,除了一声脆响,却并没有密室出现。

柳蔚不解,伸手想去碰那机关,却被容棱遏制住。

“连环锁。”容棱说着,转步,走到木床另一边,果然在另一边,也瞧见了同样的拇指机关,他又按了下去。

床上两个,柜子一个,桌子一个,烛台一个,一共五个,将五个小机关都按下后,床榻中间徐徐破开,眼前,竟出现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深阶梯。

柳蔚遥想到曾经见过似曾相识的一幕,不觉有些好笑:“似乎总有一些人,喜欢在青楼里头下功夫,容都尉也是过来人了,难怪对这连环锁如此精通。”

容棱知道她是说“天香楼”。

京都天香楼内,也有一间密室,乃是玉染、芳鹊行事之地,而巧的是,那儿用的也是连环锁,只是更复杂一些。

事不宜迟,两人没说太多,盯着那漆黑的洞口看了看,柳蔚道:“我下去,你在外守着。”

两人都进去太不安全,一人去一人留是最好的。

留在上头的人,并不轻松。

前门的人半刻钟后便会过来,一旦发现窗下晕倒的同伴,必会大闹一场,柳蔚进去的时间越久,容棱在外面支撑的时间也就更久。

阶梯幽深,漆黑一片,柳蔚适应了视野后,便朝着唯一的一条路小心前行。

这是个地室,但并不太大,下到地底,通过狭窄的小径,走了不过六七步,便瞧见了前方有亮光。

那亮光浑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腥气,柳蔚打起精神,小心靠前,远远地试探着去看那光线里的情景,却猛地,瞥见了一双眼睛。

柳蔚愣了一下,站住了脚。

眼前是间囚室,或者不应叫囚室,应叫刑室。

琳琅满目的刑具摆放在室内各处,正中央的十字木架上,正绑着一个青年,青年满身湿血,衣衫褴褛,那双几欲崩裂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前方,与柳蔚来了个四目相对。

但柳蔚知道,他看不见自己。

已经死去的人,无法与活人对视。

柳蔚稍稍靠近,站在十字架前,盯着那青年男尸看了片刻,得出结论——凌虐致死。

空气中的腥味一下变重了许多,腥得太过火,柳蔚绕着刑室看了一圈儿,看清了那些刑具的用途,便也猜到了这具男尸死前经历了什么,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来不及验证,就被眼前的小门所吸引。

刑室左边,有一个窄小的门,若非有门板遮挡,说是狗洞也不过分。

这小门并未上锁,透过门缝,柳蔚看到里面是黑的,没有点蜡,她半蹲下身,谨慎试探地推了推那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太矮,里头太黑,在适应了刑室中虽微弱,却还存在的一点烛光后,再看那黑不见底的地方,便显得更为恐怖。

可看不清,却能听得到。

柳蔚听到里头有呼吸声,很轻。

是有人刻意压低了呼吸,还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里头有人?”柳蔚声音不大,回荡在这死寂一般的地室里。

第957章 你我要走,谁又拦得住?

小门里头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声响了。

柳蔚等了一会儿,听对方迟迟不做回应,便要起身,正在这时,一只脏污的手,慢慢地露了出来。

那只手,骨架很小,皮肤上脏得斑驳。

柳蔚看着那只手,这低矮的小门,大大地影响了她的视角,令她不得不再次蹲下。

那只手慢慢往前挪了挪,透过刑室晃动的浑浊烛光,柳蔚看到有一人,慢慢爬出来,爬到小门门口时,终于露出一张脸。

一张脸上,青白交错,双眼失神。

李茵的脸。

容棱还在上头等待,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洞洞的地室入口,耳朵仔细听着周遭的一切声响。

半刻钟过得很快,窗户外面,如期传来了脚步声。

“老三?老四?小九?”

一道声音连着叫了三声,却没听到半句回应,片刻后,又静默了。

不多时,容棱清楚地感觉到周围气氛又变得十分紧绷,且一触即发。

有人围了上来,将房间外头团团围住,来人数量听着是不少,至少得有十五人以上。

容棱今日没有佩刀佩剑,若要动手,得是赤手空拳。

双手慢慢交叠,搓攥,活动了一下手掌,他并不惧以一敌十,甚至更多,只担心引来更多的人,平白招摇。

“嘘。”倏地,闻听一声轻响。

容棱眼神一闪,转过头来,清晰地看到地室入口那儿,一颗黑黝黝的脑袋钻出来。

柳蔚动作很小的爬出来,看到容棱后,她调皮地笑了一下。

正要询问她有否受伤的容棱:“……”

柳蔚不太爱笑,尤其是这么傻笑,但凡她这么笑,要不就是有事相求,要不就是做了什么错事,心虚。

此时,容棱不好确定是前者还是后者,但无论是前是后,应当对他们眼下的困境,都没有丝毫帮助。

柳蔚只瞥了容棱一眼,便附在入口,对里面道:“出来吧。”

说罢,又一颗黑脑袋钻出来。

柳蔚伸手去扶,跟后头的人合力将昏迷未醒的方若彤拖拽出来,又伸手,去拉剩下的一人。

李茵也出来了。

她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半个身子都压在柳蔚身上,眼角微微发红,明显是刚哭过。

李茵身子怯怯地缩去了柳蔚背后,害怕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床榻旁边正盯着自己的冷面男子。

气氛有些僵硬,屋内死寂一片,屋外剑拔弩张,柳蔚也感受到被包围了,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柳蔚对容棱轻声道:“下面是个刑室,刑室里绑着个死人,死了应当有一两天了,但没人收拾,李茵就被关在刑室附带的耳房里,那耳房很小,她在里面站都站不起,只能坐着蹲着趴着,方若彤是今天被送进去的,或许一直没醒过,或许醒了又晕了,李茵没受伤,但精神很不好,耳房没上锁,我想刑室里那人怎么死的,死的过程,她都看到了……”

柳蔚说完,躲在后面的李茵眼睛又红了,她紧紧地抱住柳蔚的胳膊,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一些。

李茵被“精神虐待”过,身体虽没受伤,但精神冲击太大,从见到柳蔚开始,便一句话没说。

容棱的表情没有变,眼中没有对谁的同情怜悯,事已至此,人已经带出来了,还能再关回去吗?

看看弱柳迎风的李家小姐,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方家小姐,容棱沉默。

柳蔚忙道:“外面人虽多,但你我要走,谁又拦得住?我背着李茵,你背着方若彤,冲出去?”

容棱没回答,只狠狠地又看了柳蔚一眼,才伸手去抓死尸一样的方若彤。

容棱习武之人,力气较大,他托住歪歪倒倒的方家小姐,却并未背,只是用手提着。

柳蔚弯腰,让李茵上自己的背。

李茵红着眼睛凑过去,小手刚要环住柳蔚的脖子,衣裳后领却倏地被一拉,她回头,就发现自己也被三王爷提住了,三王爷左手提着若彤,右手提着她。

李茵害怕得一下就要哭了。

柳蔚明白的点了点头,走在前面,推开房门。

房门一开,飓风一般,十几把刀剑齐齐袭近——柳蔚眼皮一跳,身子左闪右避,避开所有攻击,还利落着回头对容棱道:“带人先走,我殿后。”

容棱知道她的水平,放心地架起轻功,转瞬即逝,柳蔚在帮他拖延了片刻后,趁着一个空隙,也凛身跃起,随即消失不见。

两人的确是要走谁也拦不住的那种人,拖着两个人肉包袱,也并未有丝毫阻碍。

但后面的追兵,却不依不饶,俨然一幅天荒地老也要追到你的架势。

为了甩掉他们,两人飞得上天下地,东钻西跑,且不说尚有意识的李茵怕得如何魂飞魄散,就是昏迷未醒的方若彤也摇摇摆摆,一幅随时都要背过气去的模样。

柳蔚想叮嘱容棱小心些,莫将两个姑娘折腾狠了,但看容棱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她又把话咽回去了。

肯救她们,这人就已是不高兴了,再提要求,他没准这就把两姑娘扔下去摔死。

这种狠事,容棱是干得出来的。

绕来绕去,飞来飞去,足足过了快有小半个时辰,才将后头的追兵们彻底甩开。

与此同时,付府大院一书房内,付家大老爷付鸿晤正在与他的长子说话,说的内容,便是针对尚留在青州,还未回京的李国侯。

接到密报这时,付子言正说到自己的打算,外头就突然有人敲门。

付子言立马住了口,付鸿晤说了句“进来”,便有小厮推门而入,奉上一封书信。

付鸿晤拆开看了,表情顿时大惊,霍然起身,一拍桌面!

付子言也跟着起身,不解的问:“父亲,出了何事?”

付鸿晤看了长子一眼,又闭了闭眼,将书信收起,道:“无事!”

付子言看着父亲手上的书信一截,那书信封皮是红色的,唯有青楼女子撰写情诗,书写情信,方才会用红色的纸。

他皱着眉头,问道:“父亲莫非又背着儿子做了什么?那信,可是红姨娘送来的?”

第958章 这青州的天,要变了

一点红的老板“寻红”,江南人,十年前头一次挂牌卖夜,被正好出驶江南的付鸿晤瞧中,赎了身,带回青州为妾。

这妾,却在一年后无故病逝。

同年九月,流连巷一点红青楼开张做生意,幕后老板,正是这位付子言口中曾经的红姨娘。

寻红是青楼出身,自小就在江南的妓院被调教长大,这样的女子,付鸿晤认为,单放在后院娇宠,着实是浪费了,放在外面,替付家处置一些不好明面处置的事,又借青楼之便,收集天南地北四海消息,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付子言对父亲外头之事没兴趣,以前父亲做什么,他也从不过问。

但最近这节骨眼儿,他不允许有任何节外生枝之事发生。

李国侯盟约尚未谈妥,那三王爷又迟迟不走,事先说好的释放付子寒等一众公子小姐之事,也被一拖再拖,付子言这两日本就生烦,谨小慎微地游走各方,唯恐一个行差踏错,前功尽弃。

他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步骤,便是亲生父亲,也不行。

“您让红姨娘做了什么?她信里说了什么?”

付鸿晤皱起眉,对于儿子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太满意,他拳头一捏,便将掌心书信攥成一团,再直接扔进旁边取暖用的炭火炉里。

毁尸灭迹。

红色纸团迅速被火舌吞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不存在了。

付子言沉着脸,双目幽深,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付鸿晤坐下,背靠着椅子,对他摆摆手,疲惫道:“行了,今日便说到这儿,回去睡吧。”

付子言没动。

付鸿晤睁开眼,眼底威光迸射:“出去!”

付子言深吸口气,有话涌到喉咙,却终究没说。

他沉目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待他走远了,付鸿晤才看了眼脚边的炉子,狠狠按了按眉心,对外唤道:“将人带进来!”

小厮麻利儿的应声,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

那中年男子进屋便躬身,态度极为谨慎,小心唤道:“大人……”

“砰!”

付鸿晤没说话,却已将砚台砸了,斑驳的墨点撒了一地。

中年男子猛地跪地,颤抖着道:“大人恕罪……”

付鸿晤沉声问道:“是谁,带走那两人的?!”

中年男子深深的埋着头,怯声道:“看清了容貌,那位柳司佐,还有三,三王爷……”

“哗啦”的一声,付鸿晤又把笔架扫到了地上。

满地狼藉,月色冷寂。

中年男子再不敢吭声,只唯唯诺诺地趴贴着在地上,待又听了一阵儿吩咐,得了撤令,才赶紧退了出去。

出书房时,中年男子已满头大汗,这初春时节,夜凉露重,他浑身不禁打了个哆嗦。

缩了缩脖子,叹了口气,顺着来时的路,又往回走。

抵达“流连巷”巷口后,看到巷道两边莺莺燕燕的娇言轻语,他下意识的要回一点红,却在视线随意一扫时,猛地愣住,而后停住脚步。

视线在那群莺燕女子中环索,却看了片刻,也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皱了皱眉,男子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只觉得今夜真是麻烦不断,办砸了差事不说,脑子还糊涂了。

他转身,打算就这样离开,但刚走两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错愕回头,就对上一张与自己有两三分相似的脸庞,眼睛一亮,唤道:“大哥,真的是你?”

风叔看着二弟惊喜的脸色,笑了一下,说:“阿雨,好久不见了。”

张家四兄弟,张风,张雨,张同,张舟。

风雨同舟,是张父对四个儿子唯一的期许,只望他们兄弟四个和和睦睦,携手并进。

但因幼弟张舟之死,三兄弟的关系也土崩瓦解,分道扬镳。

张雨性子较为敦厚,在大哥张风与三弟张同间左右为难,未免他辛苦,张风早早离家,多年来,两兄弟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能在这个糟糕的夜晚见到自个儿的大哥,张雨感叹,老天爷好歹没将他逼到死路上去。

张雨揽住大哥的肩膀,笑道:“是真的好久不见了,有几年了吧?大哥,今夜咱们定要叙叙旧话,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