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眼底全是乌青。

付子辰来给他送药时,看到的就是床上那个要死不活的人。

因着上次付子辰坦白了自己与付家的关系,也让柳陌以知晓了将他害至如斯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付子辰同父同母的弟弟,柳陌以这几日,对他都极为冷淡。

但今日,这股冷劲儿消失了。

付子辰本来没指望他能对自己有个好脸色,想着送了药就出去,等下头早膳做好了,再上来。

柳陌以却突然开口:“付兄。”

付子辰几乎立即就止了步子,回过头去:“你叫我?”

柳陌以伸手拍拍自己床边的位置:“过来坐。”

付子辰看着床边儿上,那被刻意空出一块的位置,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却没坐下。

“有事?”付子辰问。

柳陌以没做声,又拍拍那个位置。

付子辰到底还是坐下了,而后问他:“不生气了?”

“有何好气的。”柳陌以满脸情真意切,要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是装的:“即便我这伤与你付家有些关系,但终究不还是为你所救,被你所保?算来,你仍是我的恩人。”

付子辰没说话,他怕一开口,就揭穿此人的满口胡言。

“说来说去,付兄待我,也是仁至义尽。”

付子辰还是没说话,他想看看,这人还能装模作样到什么地步。

果然,好话说了半晌,柳陌以也编不下去了,直奔主题:“听说,付兄与柳大人,乃是至交好友,有着多年情谊?”

付子辰眼底露出一丝恍然,笑了一下:“是,我与柳大人,的确交情不浅。”

“那你可知晓柳大人什么秘密?”

“秘密?”

柳陌以凑近他,压低声音:“就是,一些身份,身世上的秘密。”

付子辰换了个坐姿,也靠近他一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柳大人有什么秘密?”

柳陌以皱了皱眉,模样有些急迫:“柳大人的事,你都不知道吗?柳大人的父母,亲人,是否在世,又尚在何处,你都不知?”

“知道一些。”

柳陌以来劲了:“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付子辰啧了一声,身子后退一点,离他远些:“为何要告知你?朋友的私事,未得应允,怎好随意说出来?”

“你偷偷告诉我,没人知道的。”柳陌以凑上去,满脸讨好。

“不好。”付子辰却很正直:“你有何问题,直接问她便是,她这般疼你,你问什么她应当都会知无不言。”

“就是不好问她……”柳陌以嘟哝一声,又望着付子辰:“付兄就少说两句,我只想知道一些小事,无伤大雅的。”

付子辰摸了摸下巴,还是摇头:“不成,若她知晓了,定会怪我。”

“她不会知晓的,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付子辰仍旧摇头,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

柳陌以什么好话都往外丢,软磨硬泡了好一阵,发现付子辰当真铁了心半个字不往外崩,也有些气了,立马翻脸不认人,冷冰冰的道:“我还有些困,要再睡会儿,你出去吧,别坐我床。”

付子辰从床上被推开,站起来后,还看柳陌以着重的拍了拍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活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这态度转得是毫无过度,瞬间就将人从天上,摔到地下。

付子辰本也只是逗逗他,未想真招这人生气,看他不乐意了,也就不敢再逗,老老实实的说:“其实,她的事,她自个儿提的也少,但我知晓,她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她母亲。”

“母亲?”柳陌以一动,赶紧看向他:“你继续说。”

付子辰瞥了他一眼,看了看他方才坐的地方。

柳陌以又变脸了:“来,坐坐坐。”

付子辰又坐下了,这回是正正经经的说话,他把柳蔚在京都,在曲江府的五年,都叙述了一遍,说得还算实在。

柳陌以听着,表情看起来挺镇定的,但当付子辰说到,柳蔚如何将一位死者的脑袋切开,将人的脑花挖出来,判断那人确凿死因时,他脸色终于变青了,之后,就再也没正常回来。

“仵作,都是这么验尸的吗?”柳陌以看了很多书,但那些书里都没写,仵作一行是怎么做事的,这会儿乍一听到,付子辰还描述得如此绘声绘色,他登时就跟身临其境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付子辰倒是自然:“寻常仵作,自然没她那般离经叛道,不过也多亏了她,这独特的破案手法,的确避免了许多冤案错案。”

“她……”柳陌以很犹豫,咬了咬牙,半晌才问:“她做这些血腥气的事,好吗?”毕竟,是个姑娘家。

“她做得很高兴。”付子辰平静的道:“她比你我想象的,要更强大,我不知她是如何学会这些的,但她就是能做得很好。你不知道,在我们曲江府,她的人缘儿,可比我这个府尹好多了,为生人平冤,为死人发声,这是积德行善。”

柳陌以听着,眼眸盯着一处,看了许久,明显是在发愣。

付子辰看了看时辰,估摸着早膳应当好了,也不打扰他,独自起身,出了房门。

房门刚一关上,他就看到走廊里,一道玄色衣衫的身影,立在那儿。

付子辰没看那人,默默的下楼。

那人却挡住他。

“他问你了?”柳蔚巴巴的问。

付子辰“嗯”了声,从她身边走过。

柳蔚跟在他身后,一步不离:“你怎么说的?”

“照你吩咐说的。”

“他什么反应。”

“挺惊讶的吧,毕竟他应当没想过,你还会切人。”

“你把我破案的事告诉他了?你这样会吓着他的!”

“不是你说要着重描述你英明神武,见微知著的一面?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别的才艺是拿得出手的?”

柳蔚摸了摸下巴,回忆了一下,说:“你可以说我会绣花,我前阵子学了绣花,现在都能绣牡丹了。”

付子辰冷笑一声,不屑( ̄_, ̄):“金南芸的确与我说过,说你会绣花了,还绣了团打结的狗尾巴草。”

柳蔚沉默片刻,冷静的问他:“你猜我现在想不想打你?”

付子辰:“……”

第978章 盗版一日不除,社会必将大乱!

柳蔚对付子辰的业务能力很不满意,她从早上等到中午,也没等到弟弟说要见她。

她觉得这是因为付子辰没说好,没把她形容得高大伟岸,没让弟弟意识到,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姐姐,她把错怪到付子辰身上,且回房以后就这么跟容棱说的。

容棱听她啰嗦了一阵儿,直接抬手,就着手里的书,往她脑袋上轻轻一敲。

柳蔚不高兴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容棱斜睨着她,神色清冷:“他没有选择。”

柳蔚一愣:“什么意思?”

“柳陌以没有选择。”容棱又道:“无论他是否愿意,你与他血脉相连,一母同胞,都是事实,无法改变,你无需拐弯抹角的讨好他,他要想,便让他想,想清楚了,自会来找你。”

柳蔚咕哝着说:“我没讨好他……”

容棱笑了一声:“没有?”

柳蔚直接上前,伸手捂住他说话的嘴,拧眉狡辩:“说没有就没有,我只是不想看他太过纠结而寝食难安,他身子虚,多虑不好。”

容棱说不了话,也不想说话,总之,柳陌以是否多虑他不知,柳蔚这脑子,是当真乱成一团了,从昨夜到今日,她这神神叨叨的模样,就没变过。

柳蔚紧紧的捂着容棱的嘴,一直没放开,后来看他真的不挣扎,索性就坐到他腿上,把身子靠在他怀里,闷着声音说:“我的确过度紧张了,亲人重逢,短暂的激动过后,余下的,就是对今后如何相处产生的疑惑,尽管昨日已经说了那么多,但母亲现在看到我,还是紧张,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陌以又因无法消化,还避着我,我……我就想……”

容棱终于拉开她的手,捏住,替她说:“你就想,你再多做些什么,把关系拉近?”

柳蔚唉声叹气的在他脖子那儿蹭蹭,奄奄的点头。

容棱捧着她的脸,看她小脸皱成了一团,便探首,对准她的粉唇吻了上去,浅浅的吻,贴上去又放开,放开后又贴上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啄,过了好半晌,他才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说道:“你们需要的,是时间,适应和接受,都需要时间。”

柳蔚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点点头:“嗯,听你的。”

这些道理,柳蔚其实也知道,但不知为何,从容棱嘴里说出来,让他这双明睿的眼睛盯着,她就会安心一些,像中了蛊似的。

容棱看着柳蔚这温顺的模样,便把右手贴到她的后腰,将她牢牢抱稳,左手扣在她的后脑,将她的头往下压,嘴唇咬住她的唇,舌尖舔过,又深深吸住。

柳蔚被他咬得有些被动。

等他放开她的唇时,她分明感觉到,唇瓣都木了,她伸出舌尖去舔舔,容棱却又袭了上来,含住她的舌。

“唔……”柳蔚眼眸开始泛湿,想将他推开。

男人哪里会放,他直接转了个身子,将怀中人压在他与圆桌中间,让她的后背抵着桌沿,又示意她,坐在他的腿上,正对着他。

柳蔚被他摆弄一阵,有些气恼:“你别拉我……我不想这么坐……”

容棱再次压住她的唇,将她未尽的抗议吞吃入腹。

柳蔚邪着眸子瞪他,男子置若罔闻,唇瓣从她的嘴,蔓延到她的下颚,脖子,一路朝下。

衣袍的带子,已经被扯开。

柳蔚穿衣服时,容棱总是在旁边,她的腰封怎么打的结,他怕是比她本人还要清楚。

两三下,宽锦的腰封掉在了地上,柳蔚的衣服,被男人掀开,里头,雪白的里衣,将她显怀不太明显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这份严实,并未维持多久,不过两个呼吸,以同样娴熟的手法,男子又将那里衣撤了。

带着薄茧的手,触到了皮肤,让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柳蔚眼睁睁看着,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被褪了一半,她埋怨的瞪着罪魁祸首:“现在还是白日。”

容棱“嗯”了声,张嘴,去咬她漏了一半的匈,含糊道:“白日,也不错。”

“有何不错的!”柳蔚推他,又顺手拉了拉衣袍,遮住自己。

可现在哪里是由得她想遮就遮的,容棱把她手扣住,反剪到背后,单手捏着,另一只手,将她好不容易扯上来的衣角,又挥开,再次埋首,在她软肉处,咬出一个牙印。

“疼疼疼疼疼……”柳蔚叫唤,垂首一看,她登时大怒:“咬破皮了,你属狗的吗?”

容棱看她一眼,一言不发,没有为他的口误道歉,也没半句解释,只是伸出舌尖,在那血痕处舔着。

血腥气蔓延开来,他认真的将那伤口舔舐干净,等到没有一颗血珠了,还仍含着那里,牙齿反复的磨。

柳蔚有些害怕了,她觉得容棱今天不对,怎么就跟那一块肉过不去?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想再咬破,把我的血吸干吗?”

容棱停顿一下,片刻,抬眸看她:“好主意。”

柳蔚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觉得浑身战栗:“你……你受什么刺激了?”

容棱没做声,眼角却瞥向丢在一旁的书。

柳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本很正常的书,至少书壳子很正常,这书是容棱昨天托驿馆小厮去买的,他每日都有看书的习惯,从京都带来的那些,早已看完,便打算买些青州地域鲜明的书籍来看看。

小厮听说要买有地域特性的,还费了一番周折,跑了好几家书馆,总算找够了十本,一气儿带回来。

柳蔚也翻了两页,书都是挺好的书,不算什么名家手笔,但将青州的风土人情,是描述得绘声绘色。

容棱手里这本,柳蔚没翻过,但看书名《百民传》,听着像是写百姓民家人情世故的。

瞧着容棱那闪躲的眼神,柳蔚直觉不对,伸手就去捞那书。

书拿到手里,她随意的翻了两页前面的,没什么问题,可等她翻到后面时,一幅男女交欢之图,登时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柳蔚愤怒的指着那页图问。

“春宫图。”男人回答得很明确。

柳蔚瞪圆了眼睛:“你……你就看了一天这个?这是小黄书!”

容棱将那书抽走,搂住她的腰,说:“小厮买了盗集,前半册是百民传,后半册,是百渎传。”

百渎,自渎的渎!

柳蔚脸一下涨红,愤愤的大骂:“我就知道,盗版一日不除,社会必将大乱!”

第979章 柳蔚背了这口色欲熏心的锅!!

容棱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探首,含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手则从她衣袍下摆,伸向她的裤子。

裤子褪起来,比外面衣衫容易多了,两三下,容棱已握住了怀中人儿光裸的脚踝。

柳蔚额头开始冒汗,细密的薄汗。

容棱看到了,瞧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突然觉得很有意思,顿时便不急着直奔主题,反而指尖在她大腿上绕了两下,绕到了她的腰上。

穿上衣服看着没怎么发觉,但褪了衣服,五个月左右大的肚子,就看得出稍微鼓起的弧度了。

柳蔚纤瘦,哪怕五个月了,肚子也并未有多大,容棱手指又移动,引得某人一阵吸气。

“你有完没完!”柳蔚气了,自己半敞着身子,任这人摆弄,这人还得寸进尺,越发触碰她的底线。

果然是“盗集”害人!容棱以前都不搞这些花招的!

心里这般想着,柳蔚就听到男人轻笑出声,沙哑的音色,透着几分低稳,而后,她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

柳蔚本能的顺势揽住他的脖子,半身的重量,挂在他身上。

容棱起身,将她抱稳,往床榻那边去。

走到床边时,却没急着将她放到床上,而是让她抵着床幔外的床围,让她站着。

柳蔚有种不祥的预感,头皮开始发麻。

容棱勾起一条腿,半跪在榻上,将柳蔚锁在他怀里,让她进出不得,看着她摇摇欲坠。

柳蔚都要哭了:“祖宗,你又想怎么样?”

容棱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吻住了她,这次的吻,比方才要激烈许多,她后背紧贴床围,后腰是男人滑动的手指,她感到全身酥麻,双腿难以站立。

“我上去吧。”柳蔚小声的要求。

男人咬住她脖子上的皮肤,声音轻漫:“你这么急?”

柳蔚背了这口色欲熏心的锅,闷闷的道:“是,是我急,我上去吧。”

容棱却轻轻的说:“《千金要方》有载,妇孕者,三月为佐,宜食通并疏效物,宽衣心脾,辅以体健,五月为宰,宜动情之以魄,慰以身心,培以立然也。”

柳蔚朦胧的听着他说了这几句,却没怎么懂其中意思,只恍惚的点头:“先者也言,五月为宰,其后的孕妇行动,皆与生育有关,情之以魄,鼓励交欢,培以生育时,部口疏通,顺利生产,所以,与我此刻要到床榻上去,有何关联?”

容棱捉住她的下颚,将她脸转抬起来,让她雾蒙蒙的眼睛直视自己,勾唇重复:“培以立然也。”

柳蔚眼眶因为燥热而变得发红,眼白还轻微地泛起了血丝。

容棱含住她的唇,狠狠吸着。

待他亲够之后,到底放开了柳蔚一会儿,柳蔚趁空就说:“培以立然也,所以呢?”

“立。”容棱这次只说了一个字。

柳蔚脑子有点乱,理了好一会儿,才理出那个立字在男人口中所表达的意思,她登时羞恼:“立,不是站着做那档子事的那个立,是……立根本而然也的那个立!”

容棱不听,他显然只认自己的立,因此,手指已经掀开柳蔚的……指腹触到了她的……

柳蔚倒吸一口凉气,还想抗争,男人却已经……

容棱是真的下了狠,足足半个时辰,一直蹉跎着怀中那奄奄一息之人,不让她坐,不让她躺,只让她“立”着——安全!

柳蔚要炸了,做那事时,好几次甚至生出动手跟他一决高下的意思!

一场场的狂烈,将她所有的力气耗尽,到最后,她只能死鱼一般报复性的抓着他的肩头咬。

咬出了血痕,就也学着容棱,再去将那痕迹舔掉。

舌尖带走血腥,还未咽下,笼住他的男人,就突然开始发狂,让她彻底招架不住,鼻尖喷出的声音,除了嗯啊,再无其他。

等到一切都结束,柳蔚终于被放到了床上,她瘫软一片,脸埋在枕头内,还在缓和呼吸。

容棱看着她裸了一半的背,侧躺着身子,手指顺着她脊骨的线条,一路往下去。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电,麻得人——咬牙切齿!

柳蔚挣扎一下,拉了拉被角,想把自己遮住。

容棱却从被下探入,在被子里继续索绕着她的皮肤。

“有完没完。”柳蔚有气无力的,不满的谴责。

回答她的,是男人放肆的动作。

柳蔚感觉他手的又绕到了自己的危险区域,急忙坐起来:“该给陌以换药了,我衣服呢?”

容棱将人一把搂住,含住她的唇。

柳蔚推他,容棱就扣住她的手。

“唔……”柳蔚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

柳蔚改抱着他的头,长长的吐气,突然说:“你说,陌以真接受了我,以后是不是也该对你改口了?”

容棱挑了挑眉,别有深意的睨她。

“叫你,姐夫?”柳蔚问。

下一瞬,本就如狼似虎的某人,直接在她匈口狠狠吸了口。

柳蔚硬扛着感觉,咬牙说:“那当姐夫的,就为了儿女私情这么点小事,将娘子弟弟的身体置之不顾?我说真的,他的药得定期换,不然容易感染,发炎影响复原,留疤还是小事,就怕引起并发症。”

柳蔚说的头头是道,软硬兼施,好像很讲道理。

但容棱知道,她在胡扯。

柳蔚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又让他“摆弄”了一次,才趁着还有神智,飞快的穿上衣服,束好男子发式,出了门。

柳蔚离开后,容棱在床上没动,又过了一会儿,才认命的起身,换上衣服跟着出去。

彼时,柳蔚已经在柳陌以的房间,为他换药。

付子辰就在柳蔚旁边,看着柳蔚脖子上难以遮掩的红痕,表情很不好。

柳陌以倒是没注意到这个,他整个人因为姐姐的靠近,而显得紧张,一直低垂着头,眼睛都不敢往上抬。

柳蔚换完了药以后,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这些日子你也躺腻了,再过两三天,就差不多了。”

柳陌以一时高兴,抬头看她:“可以随便下地了?”

柳蔚盯着他,满脸都是笑:“嗯,可以了。”

柳陌以瞧着姐姐笑眯眯的眼睛,又觉得很窘迫,赶紧再垂下头。

没再说太多的话,柳蔚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柳陌以却又叫住她:“那个……”

柳蔚止住步子,回头看他。

柳陌以捏捏手指,说:“可以单独聊两句吗?”

“好。”柳蔚回答,转首看向付子辰。

第980章 我也是,我看到你也亲近

付子辰眯着眼睛盯她一会儿,沉默的从她身边走过,离开时,关门声还很巨大。

柳蔚不知他什么毛病,也来不及多想,又走回床边,坐在椅子上,等着柳陌以说下去。

柳陌以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母亲已经跟他说了不少,但他感觉仍有隐瞒,比如,为何当初非要从两个孩子里选择一个带走?为何不能一起带走?为何这么多年,母亲从未想过去找姐姐,也从不向他提及?

太多疑问,根本得不到解答,致使他现在,也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

“我……”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迂回一点,拐着弯问:“你与京都柳家,有关系吗?”

“有。”柳蔚不知母亲与弟弟说了多少,但她认为,至少父亲是谁,弟弟是有权知道的。

“京都柳家乃是我的父家,当然,也是你的父家。”

柳陌以脸上出现了短暂的错愕,随即问:“那父亲……”

柳蔚反问他:“你对父亲之事,知道多少?”

柳陌以道:“家里有父亲的灵位,但我问过母亲,母亲只说,父亲是病逝的,柳家那边,也早已没有近亲,远亲倒是不少,但都是些往日不联系,以后也没必要联系的。”

柳蔚大概能猜到,母亲应当是不想陌以涉入太多上一代的纠纷,陌以身子弱,未习过武,心思又单纯,让他知道太多,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该长大了,就算身子跟不上,脑子也要跟上,杀父仇人的身份,总要搞明白。

“近亲还是有不少的,上次你见过的那位,追着你不放的柳丞相,他是你二叔。”

柳陌以表情变化并未太多,只是头低了下去。

柳蔚继续说:“那位老人家,是你亲祖母。”

柳陌以还是没说话。

“父亲当年,不是病逝。”

这次,柳陌以终于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她。

“家里的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与你说不清,你是要我从头讲,还是直接告诉你结果?”

柳陌以立刻道:“从头讲,我都要知道!”

“好。”柳蔚笑了一下,开始慢慢跟他说:“咱们的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驰骋沙场,率兵抗敌,保家卫国,傲骨嶙嶙,有这样一位父亲,是你与我的荣耀,父亲是一个值得所有人敬佩的英雄……”

柳蔚这一说,就说了许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从父亲的身份,到父亲凯旋而归后受到的种种污蔑陷害,柳蔚说得很细致。

柳陌以听着,眼眶红了,几度鼻酸,表情很愤恨:“这就是书上说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按你所言,当初父亲出征抗敌,本是九死一生,整个朝堂,谁都不愿接下这块烫手山芋,那皇帝却硬生生指派这任务给父亲,这就是逼着要让父亲去死?呵,父亲救活了边关,打赢了胜仗,回来得不到帝王的称赞,得不到众臣的感激,却因手握重兵,而被忌惮质疑,最终被生生害死?若所有武将用命去打仗,得回的都是这个下场,那天下还有谁当兵,还有谁领帅?敌军不早就踏入中原,将我等中原人倾灭残害?”

柳蔚看他激动,便拍拍他的脑袋,柔声说:“朝堂倾轧,那是为官者与为官者的利益交融,父亲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这是他致死的原因之一,但也只是其中之一,单这一点,父亲顶多受点排挤,不至于惨死,最终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九五之上的人想让父亲死,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并非是说臣子愚忠,天子一句话,就能让你自我了断,而是天子示意后,下头,自会有人用尽手段,使尽奸诈,替天子将那眼中钉拔掉,我们的父亲,就是那枚眼中钉,父亲死于帝王的狭隘自私,是否手握重兵,这其实并不重要。”

柳陌以吸了吸鼻子:“所以,就因那皇帝对柳家忌惮,就要想尽办法的除掉父亲?”

柳蔚:“还因为另一个人。”

柳陌以看着姐姐。

柳蔚没有做声,似在犹豫,还该不该说下去。

柳陌以看出她的迟疑,赶紧说:“姐姐,你不能瞒着我。”

这一声姐姐,让柳蔚一时天灵一清,眼睛都亮了,犹豫一扫而空,直接道:“我们的母亲,是皇帝的另一个目标。”

柳陌以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那皇帝对母亲……”

“不是你想的那样。”柳蔚摇头:“母亲的身份,有些特别,与前朝有关。”

柳陌以愣住,立刻就想到了什么。

任何人,只要和前朝扯上关系,那便与造反、谋逆,捆在了一起。

“当初母亲的性命,同样危在旦夕,为了生下你我,应当吃了许多苦,最后两个孩子,无法同时带走,便带走了你。”

柳陌以讶然,直直的看着她。

柳蔚脸上并未有怨恨:“你的身子太弱,带走你也是正常的,我过得很好,母亲走后,祖父祖母进宫为尚在襁褓我的请明,求皇帝饶我一命,那时候,没人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你,都以为,我便是父亲留下的唯一血脉,长辈们舍不得父亲无后,为了保住我,他们将我记在二叔名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些的。”

柳陌以伸手拉住她的手,握紧了些。

柳蔚拍拍他的手背,道:“我们还能相逢,其实很不容易,陌以,我很高兴你是我弟弟,在京都我就说过,我与你有缘,我看到你便亲近。”

柳陌以连忙点头:“我,我也是,我看到你也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