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与那司马大人离开,半个时辰后,柳蔚却找上了门,心思转念,纪奉已猜到事情原委。

他不想追究小冰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只想知晓,那个孩子现今身在何处。

柳蔚见对方直奔主题,一点不墨迹,也省了无用的寒暄,直接道:“纪冰很好,不过尊驾只怕不好了,说吧,那三人,可是您动的手?”

纪奉皱了皱眉,半晌又笑了一下:“并非我。”

柳蔚坐到他对面,气势不改:“那尊驾前来青州,又是为何?”

“寻人。”回答得与纪冰一样。

柳蔚呵了声,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纪奉却好奇了:“你在青州又是为何?”

“这就不劳阁下操心了。”柳蔚改了称呼,说着,又抬眸打量了房间一圈儿,发现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两个不大的行李包,她道:“案子还未侦破,您与纪冰,怕是暂时还不能离开。”

纪奉沉了沉眸,道:“无论你信不信,人不是我们所害。”

“纪冰听到的东西很有用,是案情侦破的关键,他不能走。”

“他知道的都说了。”纪奉有些不悦:“破案是官府之事,我们只是普通过路百姓。”

“普通百姓?”柳蔚语气模棱两可:“是不是普通百姓,端看朝廷的记录是看不出来的,还得追根溯源,您说是不是?”

纪奉听出了她这是威胁,意思是,若他们要走,她不介意立即举报他们是纪家人的身份。

可那远在京都的乾凌帝病重卧榻多时,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还能从床上爬起来,下令将他们拘捕?

到底是游历江湖惯了,纪奉不可能被柳蔚的三言两语哄骗,作为长辈,他只是平和的笑笑,而后淡定的道:“随便罢。”

既然对方态度这么强硬,柳蔚也不说什么了,微微颔首,算是示意,转身,离开了。

待柳蔚越走越远,纪奉才蹙起困惑的眉头,眉目低敛,深深的思考着什么。

……

黄白相间的小狗看起来大概几个月大,摸样矮矮小小,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走快两步,都像是随时要摔倒似的。

纪冰盯着那小狗看了许久,实在看不出来,这种乡间到处能瞧见的小土狗,有什么有趣的。

他回首望着街对面的府衙大门,心里惦念的还是十六叔。

第1007章 听说是可以留人过夜的地方

他担心那位看起来不像好人的柳大人会对十六叔做什么事,他迫切的想一探究竟。

“你叫什么名字?”身边的青年轻声问道。

纪冰不太想搭理这人,他的红蛇蚁就毁在这人的手上,他要不是还未长大,体力个头都跟不上,早就冲上去,跟着人打起来了。

“小孩儿?”没得到对方的答案,柳陌以以为他没听到,又喊了一声,见对方还是没反应,直接伸手推了他一下。

柳陌以这一推,手劲没收住,纪冰本又是个不怎么有重量的孩子,直接被推得歪了身子,登时就愤怒了。

“纪冰!”他恶狠狠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满脸不甘不愿。

柳陌以却赞扬道:“冰,是个好字,你母亲为你取的?”

母亲?

从小到大,并未见过亲生父母一面的孩子,沉默了一下,片刻又抬起头,淡淡的说:“大叔说,是舅舅取的。”

柳陌以伸手将那正傻乎乎追着自己尾巴的小土狗薅过来,搁手底下,顺毛摸摸,道:“海琼只语三月冰,不龛君子吟九天,你舅舅想你做个仰吟九天的大人物,他对你的期望很高。”

纪冰并没听说过自己名字的来历,他不太懂那两句诗,于是,难得的,他对杀他红蛇蚁的凶手不耻下问:“海琼是什么?”

柳陌以揉揉他头上的软发,道:“这两句,是我一位兄长所作,他是位胸有鸿沟,气吞天下的真君子,他常道,天下不平,自以扬之为平而平,你这名字,若是让他听见,保准也会令他眼前一亮。”

纪冰皱了皱眉,语气古怪的道:“我以为,是因我乃冬日诞生,母亲生下我时,刚好下了那年第一场雪,冰天雪地,所以取名纪冰。”

柳陌以道:“姓名是父母给孩子一生中送上的第一个祝福,包含着他们对孩子无尽的期盼与憧憬,怎会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

纪冰垂下眸子,认真的思索着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柳陌以撸狗撸了好一会儿,看那肉嘟嘟的小狗翻仰在地,蹬着四条腿,欢脱的晃来晃去,不禁去抓住小狗的前腿,拉在手里捏了捏。

“老板,你这狗儿叫什么名儿?”

烧饼店的老板隔着门,回了一句:“一只。”

柳陌以问:“什么?”

老板探出头,道:“这小狗的娘怀了一窝崽子,没想到生的时候难产,生了五只,只这么一只活下来,所以就叫他一只。”

柳陌以登时有点心疼,抱起小狗,任着无忧无虑的狗儿在他怀里撒欢。

纪冰此时也抬起头,看着青年怀里,那让他不敢兴趣的小狗,问老板:“叫它一只,不是时刻提醒它,五个兄弟,就它一个活了,其他哥哥弟弟都死了?这不是往它伤口上撒碎辣椒吗?”

烧饼店老板噎了一下,明显没想到这小孩这么理解,有些嘴笨的道:“叫它一只,是想让它代替它兄弟活下来,好好长大。”

纪冰不依不饶:“听着还是像在戳它心窝子。”

老板不耐烦了:“它就是只狗,听得懂什么?”

纪冰反问:“既然听不懂,为何还给它取名字?”

“那也得称呼它啊,自家的狗,哪有不取名字的。”

“可你用它兄弟的死来称呼它,想过它会不高兴吗?”

“你……”老板说不出话了,他现在压根不想理这个神神叨叨的小男孩,还因为生气,他直接把气撒在带这个小男孩过来找茬的大人身上:“你买烧饼吗?不买别在门口堵着我做生意。”说完又唤了声:“一只,回来,别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走得近,回头把你拐走剥了皮吃了。”

柳陌以莫名其妙的被老板仇视。

“一只”虽然才几个月,但是认主了,主人一叫,立刻毫不留恋的从柳陌以怀里跳出来,撅着屁股就进了店门。

柳陌以空虚的蹲在门口,看看小黄狗一去不回头的身影,又看看身边小孩严肃的小脸,半晌,吐了口气,又按了按眉心。

柳陌以带不动这个小孩,想给他送回去,可刚起身,就听到边上有人唤:“纪小公子。”

柳陌以回头,就看到烧饼店右边的客栈里,跑出来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

少年背上背着小书囊,看到纪冰,欢快的打了招呼,然后整个人都窜上来:“好巧啊纪小公子,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您怎么在这儿?纪老爷呢?”

纪冰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人是谁,不确定的回:“黑豆?”

黑豆咧着嘴笑:“是我,纪小公子还记得我呢。”

纪冰点头,表示记得,而后道:“爷爷还在衙内。”

黑豆指指自己出来的客栈,说:“我家公子正要去千喜坊举办的诗画大会,规定可以多带几位好友前往,但我们在青州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认识之人,纪小公子与纪老爷若是无事儿,不若一同去玩玩,听说那千喜坊里的糕点,可好吃了。”

纪冰下意识的拒绝:“不……”

“诗画大会?”纪冰刚说一个字,话头就被身边的青年打断:“青州的诗画大会,有哪些人参加?”

黑豆不认识这位公子,但对方看起来文质彬彬,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没敢怠慢,黑豆立刻拿出自家公子的请帖,双手递上去。

柳陌以接过那请帖,看了一会儿,抬头问:“得冠首者,可在千喜坊免费入住一个月?这千喜坊是客栈?”

“应该是。”黑豆也不知道,含含糊糊的说:“听说是可以留人过夜的地方。”

柳陌以觉得那就是客栈,便对身边小孩说:“你去不去?”

纪冰当然不去,他又不会作诗,去干嘛,况且他现在心系十六叔,对别的事都不敢兴趣。

正说着,那边的客栈里,又走出来一人。

黑豆看到人,立刻扬声喊:“公子,公子这儿呢。”

南阳慢条斯理的走过来,走近了,他才发现在船上住自己隔壁那位小公子竟然也在,打了个招呼。

纪冰对其躬了躬身,算是回应。

黑豆道:“公子,纪小公子要与咱们一块儿去千喜坊,您不是还有多的名帖吗?”

南阳瞪了黑豆一眼,道:“那千喜坊在哪儿你我都不知晓,怎好带着纪小公子到处跑?若纪老爷子找不到孩子,该担心了。”

黑豆也觉得自己莽撞了,不好意思的望向纪冰。

纪冰觉得没关系,就道:“我本来也不打算……”

“我知晓千喜坊在何处。”柳陌以突然插嘴说。

第1008章 发现1

流连巷今个儿格外热闹,大白日的,来来往往的人也非常多,且个个毫不避忌。

巷内最中央的一间九岩阁楼里,不时的能听到姑娘嘻嘻哈哈的声音,那笑声,像是掺了蜜糖的软和香糕,光是嗅着,便让人心眼迷醉。

一点红离千喜坊不远。

绿焉看着多少书生才子,头一埋的朝千喜坊走,看多了,忍不住就开始叹气,与旁边的小姐妹道:“你说咱们妈妈若是也搞个这样的彩头,咱们这儿生意是不是也能红火起来?”

小姐妹知道她这是眼红了,笑着点了点她的额间,嗔道:“便是咱们这儿没生意,妈妈何时亏待过咱们,妈妈背后是有人的,哪怕坐上一年的冷板凳,也饿不着咱们一口。”

“也是。”绿焉含糊的应了声。

一点红的红姨,谁不知道其靠山是付家,就是这流连巷倒了,一点红也能站得稳稳的。

只是到底是做青楼这个行当的,还是指望着客似云来,若是有清隽漂亮的公子为客,那更是高兴不过来的了。

绿焉眼红也是因为这个,方才她可看到了好几个容貌俊逸,才气斐然的男子进了千喜坊,这些男子若是留一个给她,她也就不抱怨了。

在门外看了会儿热闹,小姐妹便拉着绿焉要回去,刚转身,两人便瞧见一辆素色马车咕噜噜的从面前驶过,然后准确无误的停到了千喜坊门口。车帘撩开,里头,两位容貌斯文,俊气逼人的公子先后下车,但在他们之后,下来的却是个个头不到成年男人腰的小豆丁。

绿焉愣住了,紧忙拉拉小姐妹的衣袖,问:“我是不是瞧错了,那边那个,是个小孩吧?”

小姐妹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了又确定,最后沉默的点点头:“是个小孩。”

两人眼看着那小孩,随着两个大人,一个书童,进了千喜坊,非常不可思议。

“这千喜坊为做生意,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禽兽!”

绿焉有心愤慨,小姐妹拉着她,没让她跑过去闹事,最后把人连拖带拽的带回楼来。

正好看到妈妈从后院出来。

绿焉急忙告状:“妈妈,我们方才瞧见,千喜坊那边接小孩的客,好小的小孩。”

寻红正要出门,听到绿焉这张口的一句,没什么反应:“那是人家的事,你叫什么。”

绿焉冲上去,用手比了比:“就这么矮的一个小孩,只有这么矮。”

寻红说:“我要出门,你们不许闹事,有何事找如愿,可懂?”

小姐妹机灵的道:“懂,妈妈早去早回。”

寻红叹了口气,也不与她们废话,匆匆上了门外的马车,驾车之人也不问她要去哪儿,驶着车就往外冲。

等寻红走远了,绿焉心里还是惦记,就拉着小姐妹,偷偷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小姐妹听了,很惊讶:“你疯了?都是一条街上做营生的,若是得罪了,难做的还是妈妈。”

“咱们悄悄的,谁知道是咱们,再说,你不是也好奇那千喜坊到底搞了什么噱头吗?诗画大会,怎么听怎么怪,还从未见过诗画大会不办在书楼,办在青楼的。”

“可是,咱们都是熟面孔,就算女扮男装也……”

“我有办法。”绿焉拉着小姐妹就往房间走。

另一边,千喜坊内,满大堂都是人。

纪冰是被赶鸭子上架,刚进来,他还没发觉什么,待接触到无数双朝他看过来的古怪眼神,他才感到不自在。

他看看左右,想找找与他同来的另外三人,脑袋一扭,却只看到黑豆在他边上,偷偷的拿着两块糕点,像老鼠一样吃着。

纪冰皱眉,问:“你家公子呢?”

黑豆指指前方的书台:“那儿。”

纪冰看过去,就见那杀他红蛇蚁的凶手,与黑豆家主子,已经兴致勃勃的站在一处对联前,品茗对话,指着那长长的对联,谈得投契极了。

黑豆说:“我家公子以前在家里时,就爱参加这类茶会诗会,不成想到了青州,还碰到了志同道合之人,纪小公子,那位柳公子,是您什么人?”

“仇人。”

黑豆没听清,问:“什么?”

“无事。”纪冰看看左右,又问:“这千喜坊究竟是什么地方?怎的这么多姑娘?”

黑豆将目光从手里的吃食上移开,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看了一圈儿,也觉得好奇:“按理说,诗会上有姑娘小姐不奇怪,在咱们老家也有不少才女会出席此类大会,可要不就是女扮男装,要不就是头戴羽笠,穿的也没这里的姑娘这般……凉快,莫非是地域之差?”

纪冰皱皱眉。

黑豆又把注意力投到吃食上了,咬了一块花果,还问纪冰:“这里的糕点味道是真不错,纪小公子要不要尝尝。”

纪冰说不用,想了想,抬步朝柳陌以走去。

他走到柳陌以身边,伸手拉了拉对方的衣摆,想告诉对方,他不喜欢这里,想走了。

可柳陌以毫无所感,正与旁边的南阳说说笑笑:“若按南兄所言,此处用‘非’,的确比用‘否’,更为押韵恰当,南兄才智斐然,柳某自愧不如。”

“柳兄哪里的话,方才柳兄那句渔家之舟万行千越,同样意境不凡,不过听柳兄言行,柳兄莫非也钟爱王钰先生大作?”

“正是。”柳陌以像找到了知音人:“南兄对王钰先生之作,也有探究?”

“探究不敢,只先生书文措辞,意境深意,皆与同时代另外几位大儒大不相同,南某一时好奇,研读了一些,倒是有些入迷。”

“王钰先生本人喜乐,性情秉直,并不如大多诗仙诗圣那般忧思深重,因此,柳某才格外钟情,毕竟,能从诗中看出笑意,人的心情也会好些。”

“原来如此,看来南某回去,也需多找找王钰先生之作,好好研读通透,哎,说起来,离科举越近,南某的心情,也就越……”

“南兄要参加今年科举?”

“读书数十载,为的就是这一次,若是成也,光宗耀祖,若是不成,便……”

柳陌以道:“南兄学富五车,想法深远,必定能金榜题名,光耀人前。”

南阳笑了:“那便借柳兄吉言。”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就越扯越远,纪冰看对方根本不搭理自己,板着小脸,转身,直接朝楼外走。

第1009章 发现2

虽然不认识路,但问着问着,也能问回去。

走到千喜坊门口,纪冰看看左右,没瞧见能雇车的地方,他就顺着大街往前走,一直走了许久,终于瞧见一辆停在街口的马车,车辕上坐着个百无聊赖的车夫。

纪冰立刻走过去,询问:“待客吗?”

张雨看着眼前的白嫩小孩,愣了一下:“嘿,流连巷里还能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新鲜。”

纪冰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小,因此没有回答,只是再问了一遍:“待客吗?”

张雨看看身边的小楼,犹豫一下,说:“你想去哪儿?”

纪冰道:“官府。”

张雨眼神一变。

纪冰注意到了,不着痕迹的改口:“官府对面的福来客栈。”

张雨思索了一下,道:“可以载你过去,但要等会儿。”

纪冰看看左右,确定四周没有别的车,只能应下,他上了马车,车里很简陋,但却很干净,他老实的坐好,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没一会儿,马车对准的小楼里,出来个身姿盈盈的女子,女子脸上戴了面纱,看不清容貌,但只从眉眼看,不难看出其美艳。

女子直奔马车,上来后,看到车内竟还有旁的人,不禁错愕:“怎么回事?”

张雨道:“迷路的孩子,先送了你,再送他回去。”

女子坐进车内,面上隐有不悦:“你也不怕是计,做的缺德事不少,这会儿倒是冒了善心。”

张雨冷冷的道:“闭嘴吧。”

女子有心争辩,但瞧见旁边的小孩看着自己,又没说。

马车直接往流连巷外走,这期间,纪冰一直看着窗外,心里多少有些毛躁。

过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了一间药材行门外。

女子下了车,问张雨:“东西我是带来了,但你说的价钱,当真能做到?”

张雨回:“还真要红姨亲口与你说?”

“那倒不用。”女子转身进了药材行。

纪冰在车内一直看着,他的目光定格在那药材行的牌匾上,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女子离开,张雨回头对小孩道:“可以送你回去了,坐好了。”

纪冰开口:“这间药材行,好大。”

张雨笑了一下,没防备的说:“卖的药材多,就大。”

可是,里面一点药材味都没有啊。

这句话,纪冰当然没有说出口,他隐隐知道这个车夫与那个姑娘有问题,但与自己无关,他不想多管闲事。

在船上,就因为多管闲事了一遭,才将自己弄到这么麻烦的境地,同样的错,他不会犯第二次了。

马车继续行驶,可还未出街口,又猛地停下了,纪冰看到车外头,有个中年男子满脸煞气的追上来,拦住了马车,对车夫道:“二哥,出问题了。”

张雨瞧着三弟张同,问:“怎么了?”

“东西不对。”

张雨愣了一下:“紫花不可能搞错。”

张同道:“要不她已被白心发现,要不,白心那里的东西,就是假的。”

“不太可能。”张雨呢喃着,又无法确定,最后只能问:“紫花呢?”

“东西有问题,自然先扣了下来。”

“回去看看。”张雨说。

张同翻身上了马车,却乍一眼,瞧见车内还有个孩子,不禁讶然:“这小孩……”

“街上捡的,不碍事。”张雨说着,又对纪冰道:“叔叔有些事要处理,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能看到雇车行,身上有钱吗?”

纪冰摇摇头:“送我回去,我十六叔会给你钱。”

“没空送你回去了。”张雨说着,丢了一两银子给他:“自己去前头雇车。”

纪冰接过银子:“我要如何还你?”

“一两碎银子罢了,叔叔看你可爱,不要你还了。”

纪冰抓着银子没说话,张同在旁看着,问他二哥:“方才接紫花时,这孩子就在?”

“嗯。”张雨点头:“流连巷捡来的。”

“流连巷?”张同愣了一下,突然凶神恶煞的盯着纪冰:“这小孩有问题,哪有孩子去流连巷的,是不是谁派来的奸细?”

“不能吧。”张雨瞧着:“就是个小孩。”

“不可大意,带回去让寻红看看。”

“可是……”

“走吧。”

张同态度强势,张雨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半个时辰的小孩,与亲弟弟对着干。

他迟疑一下,对纪冰道:“一会儿还是叔叔送你回去,但你得先跟叔叔去个地方。”

纪冰看着眼前两人,人高马大,孔武有力。

所以,他能拒绝吗?

他连柳陌以那个细胳膊细腿儿的白面书生都拧不过。

纪冰没表态,张雨当他默认了,转身开始驾车,没一会儿就回了方才的药材行。

纪冰被带着一起进了药材行,果然,里面没有药材,除了门口一间大堂,放了些掩人耳目的干药,内堂里什么都没有。

穿过内堂,进入了一间厢房,推开厢房内的书架,一间密室显露出来。

纪冰被推了一下,跌跌撞撞的进密室,后面张雨张同也走了进来,密室门砰的一声关了。

“别怕。”张雨揉了揉小孩的头,安慰一句。

纪冰是有些怕,毕竟他如今身上,一点自保的东西都没有,但他的确也不是什么奸细,因此也不怕被这些怪人盘查。

这间密室很深,沿着通道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里面有亮光。

方才与纪冰同车的女子,就在通道最深处的房间里,这会儿,她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面纱,正瑟瑟发抖的跪着,匍匐在一个风情万种,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子脚下。

看到张雨张同带了个孩子过来,寻红有些惊讶。

张同将始末说了遍,纪冰就感觉那红衣女子看他的目光危险起来。

这孩子毕竟是张雨带着的,张雨没有放着不管,上前拉着小孩的手,问红衣女子:“东西呢?”

寻红将目光收回,眼角瞥了瞥桌上的玉佩。

张雨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区别,问:“如何辨别真假?”

张同道:“一来,这料子并非和田玉,二来,上头的刻纹,刻画时间不超过两日。”

所以,假的无疑。

张雨看向紫花。

紫花一张俏脸已经哭花了,浑身发抖的说:“小女子万万不敢欺瞒红姨,自白心姑娘与付大少一起,小女子就被红姨您送到千喜坊,几年光景,小女子纵使爱财,对红姨却始终忠心耿耿,红姨吩咐的事,小女子哪次不是办的规规矩矩,这玉佩,当真是小女子亲眼瞧见白心姑娘藏起来的,是如何也不知,会是假的啊……”

第1010章 天才制毒师1

寻红没做声,看向张雨。

张雨皱了皱眉,上前将紫花拉起来。

紫花心里委屈,埋进张雨怀里就开始哭。

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是秘密,正因为如此,张同才会立刻将他二哥叫回来,东西有问题,紫花难辞其咎,若是捅到主子那儿,紫花这条命,是要掉的,当然,寻红会不会将紫花送出去,就得看她心情如何。

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寻红有些腻烦:“既然你说不知为何是假,那便再回去找,找到真的为止。”

张雨立刻道:“不成!”

紫花也哭得更伤心了。

寻红敛了敛眸:“主子吩咐的差事,是你说不成就不成的?”

“紫花很有可能已经暴露,白心拿这假玉佩,或许就是为了试探她,她再回去,必然是有去无回。”

“那你说如何?”寻红也来了脾气。

“再找其他人去。”

寻红气笑了:“现在要我放弃紫花,再派其他人去?你可知,紫花能做的事有多少,再派去的人能做的又有多少?她们怕是连白心的边都挨不着!”

气氛一下僵持。

张同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二哥与寻红已经对峙起来,两人都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且各不相让。

都是多年老搭档,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不可开交,很没必要。

他看向紫花,询问:“说说你的想法,你感觉,你暴露了吗?”

紫花眼睛红透了,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抽泣,说不出话。

张同呵斥:“好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