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被唬了一跳,不敢再装可怜,只得捏着指尖,闷着鼻子道:“我,我不知晓,应该,应该不太可能……”

“怎么也要回去看一次。”张同又看向他二哥:“寻红说得没错,紫花很关键,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否暴露,回去一趟,是必然,你若担心,我们可以全程保护。”

“不行。”张同的话音未落,寻红已经否道:“我们不可出面。”

张同道:“你不去,我二人去便是,放心,我们会易容……”

“若有意外呢?”寻红说:“紫花可以舍弃,我们三人的身份,却万不可暴露,主子的吩咐你们还记得吗?以身犯险,误了主子的大事,谁来担?”

张同沉默下来。

张雨看看怀中的紫花,又看看意见分歧的寻红,停顿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此事我担了,我会带着紫花向主子禀明原委,要杀要刮,我受着。”

紫花猛地抬头看向他,咬紧了唇瓣,哭得更加凄厉。

张同不赞成:“别冲动,二哥!”

张雨不想说什么,拉着紫花就走。

他前脚刚走,后脚寻红就把桌上茶杯掀翻,乒乒乓乓的声响,在密室回荡。

张雨带着紫花出了药材铺,上了马车,一路将她带到一条街外的雇车行,给了车夫十两银子,又塞给紫花两张一百两数额的银票,道:“东西带不了了,现在就走。”

紫花看他这番动作,紧张的问:“你呢?”

“还有些事要处理。”

紫花抓紧他的手,指尖颤抖:“回去是活不了的,一起走吧。”

张雨拂开她的手,道:“召州那边,你有个相好,去投奔他吧,好过漂泊在外。”

紫花一愣,抓着张雨的手不自觉放松:“你……你说什么……”

张雨一笑:“你我算不上什么情分,各取所需罢了,如今大难临头,我作为男人,能帮你的就这一次,往后,你是你,我是我。”

紫花没有说话,张雨也没等她说什么,他招呼了车夫,车夫上车,马车很快行驶起来。

张雨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车,驾着车回去,他还记得,密室里他带去的小孩,还在。

……

纪冰现在很尴尬,密室的气氛很危险,那位红衣女子很生气,砸了多个杯子,两个水壶,还不解气,似乎还想掀桌子。

女子对面那位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在劝她:“我哥就是这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晓得你也不是全指望紫花,千喜坊里,你至少放了三个人,没了紫花,总有别人。”

“那又怎么样?”红衣女子态度非常恶劣。

两人拌嘴的时候,密室通道又传来脚步声。

张同对寻红使了个眼色,两人争吵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方才离开的张雨进来了,是他一个人回来的,态度与走前一样,很冷。

张同上前,拍拍兄长的肩膀,说:“先来谈正事,千喜坊那边,该如何是好。”

张雨被拉着坐到椅子上,他看了眼满地的杯盏碎片,又把目光移开,看向寻红:“今日千喜坊举办诗画大会,人来人往,正是潜入的好机会,我会亲自去将东西找出来。”

寻红憋着一口气,瞪他:“若你暴露……”

张雨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头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我会自行了断,不会连累你们,也不会拖累主子。”

密室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长久的沉默后,先说话的是张同:“其实,东西也并非今日就要到手,主子给的限期,还有三日。”

“但今日是个好机会。”张雨说。

张同又沉默了,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么说定了。”张雨将那红色药丸又放回怀里,朝纪冰走去:“若你们没意见,待我送这个孩子回去后,便去千喜坊。”

纪冰被对方牵起手,表情还有点属于孩童的懵然。

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走了,可刚刚转身,那红衣女子又说话了:“在你将东西拿回来之前,这个孩子需得留下。”

张雨皱眉,回头。

寻红道:“这孩子身份不明,要不现在杀了,要不待东西到手了,再放他走,只有这两个选择。”

张同赞同寻红,毕竟关乎亲哥哥的性命,若这小孩真是奸细,前脚送走,后脚就去千喜坊通风报信,那他二哥还能从千喜坊活着出来吗?

最后两票对一票,纪冰必须留下。

纪冰心情很复杂,早知道雇个车会演变成这个局面,他就应该走回去。

远是远了点,好歹没有性命危险。

张雨要速去速回,纪冰拉着他,不让他走。

张雨以为他害怕,蹲下身,安抚道:“我很快回来。”

纪冰严肃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算是叹气的表情,他伸手往张雨怀里掏,这一掏,就掏出那个小小的玉瓶,将里面的红色药丸抖出来,他直接扔到地上,踩个粉碎。

第1011章 天才制毒师2

“你……”张雨一愣,赶紧将小孩扯开,去看那药丸,却只看到一堆粉泥。

“这小孩怎么回事?”寻红也看到了,不禁讶然。

张同倒是没说话了,他觉得这小孩是听懂了他们之前的话,知晓这药丸是毒药,不想二哥丧命,才有此举。

若真是如此,这孩子不说好坏,至少,对他二哥还有些情分。

“这药叫黑骨红,外皮呈红,内里呈黑,由黑蜘蛛,黑皮草,研磨而制,其毒性猛烈,从服食到身亡,前后不超过半刻钟,一旦服用,再好的大夫,也回天乏术。”他说完,就看向张雨,眼瞳平静无波:“听你方才所言,若你事败,愿自绝,以报主命,但其实,你不用这么实在,这世上假死之药千千万万,你想自绝,我一个时辰内,便能给你做出十种不带重样的假死药,服食后,无副作用,且口味甘甜可口。若你当真事败,吞服此药,一个时辰内心跳全无,宛若真死,一个时辰后,却能睁眼呼吸,与平日无异,你要不要?”

纪冰说完一通,就看到在场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他。

他咳了一声,将天才制毒师的气势摆了出来,拧着眉再问:“要是不要?”

“要!”

先回过神的是张同。

他这一出声,寻红和张雨也反应过来,寻红直接起身,站在纪冰面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整圈。

张雨也看着纪冰,目光变来变去,久久不定。

纪冰问张雨:“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张雨没说话,寻红回答:“辣的。”

纪冰点点头,又问:“有纸笔吗?”

张同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文房四宝。

纪冰走过去,执笔熟练的写了一大串药名,并在最后加了一味辣椒粉,把方子递给张同:“按这上头方子抓药,都是些常用药,一刻钟内给我找齐。”

张同看着那药方,没有动。

纪冰瞥了他一眼:“我是不着急,浪费的是你们的时间。”

张同去了,走了三间药房,把药材都买回来了,加上来回路程,居然刚好卡在一刻钟内。

纪冰检查了一遍,又道:“替我准备火,两个铁质的小锅,以及空气流通的场所。”

寻红把他带到了药材行的后院。

纪冰观察了一下风向,开始在一个假山后面起炉。

因为时间紧迫,纪冰做出的是药液,不是药丸,若要烘焙成型,至少还需要一个药炉,这里是没有的。

将药液装进一个小瓷瓶里,再用红泥封印,确保其不会洒出来。

等做完这一切,刚好过去半个时辰。

把瓷瓶递给张雨,纪冰又端蒸药的小锅,用勺子舀了一勺剩余的药液,用水稀释后,从假山后面的老鼠洞,抓出一只老鼠,强行喂给老鼠喝。

老鼠喝完后,脑袋一歪,舌头一吐,死过去了。

纪冰也不解释,旁边的三人也未说话,四人静静的等待,半个时辰后,那老鼠的尸体都硬了,凉了,却在一个瞬间,突然抽搐起来,然后,整只鼠猛地跳起来,黑漆漆的眼睛看看左右,然后夹着尾巴,一窜就跑进草丛不见了。

纪冰拍拍手,转身看向三人:“如此,没问题了。”

张雨表情古怪,寻红眼神飘忽,张同却是一笑,道:“问题,大了!”

纪冰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尤其是在没有自保能力,且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他这个风头,出得非常危险。

但有句老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给张雨的假死药,是没问题的,但让张同买的药材,却不光是制作那小小一瓶药液的。

有几味药,他通过烘焙,可将其制作成干药。

若这三人真要对他不轨,他大可拖延时间,利用药粉,将三人迷晕,再行逃脱。

总归,只要能让他接触到药,他便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童,他的武器,已经在他身上了。

张雨半信半疑的离开后,寻红与张同,便将小孩又带回了密室。

密室里很安静,小孩没有半点不适,他裹了裹自己的衣服,找了一个带软垫的椅子,坐上去,坐的舒舒服服的。

中途,张同将寻红叫出去,偷偷问她:“这孩子,要交给主子吗?”

且不说这孩子究竟是敌是友,光看他年纪轻轻,便身怀绝技,定然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交给主子,该是最好的法子。

一向以主子为先的寻红,这会儿却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待张雨回来再定。”

张同愣了愣,不觉得这件事需要二哥一起才能决定,但比起他们兄弟二人,在主子面前更能说话的明显是寻红,他便不吭声了。

……

张雨回到了流连巷,乔装打扮一番,进入了千喜坊。

他本打算,先静观其变勘察一番,确定有了动手的机会,再直入白心厢房,翻箱倒柜,将那劳什子的玉佩找出来。

当然,若是中途失手被擒,就算不能尽信,他也只能立即服用那小孩制作的药液,假死脱身。

可是,当他进入千喜坊后,之前的计划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张风是来找柳陌以的,是坊主的吩咐,少爷身子还未痊愈,每日仍旧需要服药,这药,往日是由付公子亲自督着厨房熬,再亲手送到少爷嘴边,可今日,付公子与小姐去了衙门,据说青州府尹亲自来请的,说出了个案子,有点棘手,让小姐去看看。

小姐听了,将付公子也拉去了,少爷没事儿干,也跟着蹦跶去了。

到了药点,张风遵循坊主之命,端着药去衙门,却只看到小姐、付公子,同那司马大人,凑着脑袋,在一堆文书页册上忙得不可开交。

张风上去打扰,问小姐,少爷在哪儿。

小姐似乎也不知道,询问了一番衙役,才知道在府衙对面的烧饼铺逗狗。

张风又端着药去烧饼铺,烧饼铺的老板脾气不好,想到之前那两个不会聊天的一大一小,没好气的道:“走了走了,早走了,去千喜坊逛窑子去了。”

千喜坊,逛窑子。

这六个字重叠在一起,让风叔一瞬间就卡壳了,着急忙慌的跑回去跟小姐说,小姐听完也愣了:“陌以带纪冰,逛……逛窑子去了?”

风叔忙点头,表情很难看:“小……柳大人,少爷可从不是贪目好色之人,怎么会,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这若是让夫人知晓了,还不得气坏身子?”

柳蔚也觉得这是大事,顾不上跟司马西说什么,直接就要过去。

付子辰碰见,问:“怎么了?”

事情紧急,柳蔚张嘴就说:“陌以带着证人去了千喜坊,这孩子,这是……”她话说到一半,发现付子辰的脸黑成了锅底,柳蔚一愣,反射性的问:“你怎么了?”

“呵。”付子辰没说话,抬腿就往外走。

柳蔚跟在后面,风叔也一起,快马加鞭两刻钟后,他们出现在了今日格外热闹的千喜坊大堂。

彼时,张雨刚到千喜坊。

柳陌以则刚刚因作了一首赋雪的诗,正被一名名字里带了“雪”字的娇媚姑娘,黏得动弹不得。

当然柳陌以没反应过来这姑娘为何贴自己这么近,只是觉得,这种受人崇敬的感觉,还真不错,青州的姑娘,比他们丰州的姑娘,要热情多了。

第1012章 顾及与容棱师出同门

张风没有看到二弟张雨,不只是因为张雨乔装打扮过了,更因为,他现在全副心神都在他家少爷身上。

少爷一贯懂事听话,就算之前离家出走,也不过是为了寻找岳公子,本质上,少爷还是个好孩子,不吃喝嫖赌,不杀人放火,在纨绔子弟盛行的当代,无疑是一股难得的清流。

但现在,少爷却在一群莺莺燕燕中谈天说地,笑逐颜开,风叔觉得头有点疼,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家少爷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逛青楼了?

青楼这种地方,是正经孩子该来的吗?

“柳大人……”风叔转头,看着自家小姐,表情难以言喻。

柳蔚摆摆手,示意风叔先冷静,她上前两步,走到柳陌以面前,正要说话,手臂却突然被挽住。

柳蔚偏头一看,是位衣着暴露,眉开眼笑的艳丽女子。

女子将柳蔚挽得亲热,一双水润的眼眸上下转着,笑了起来:“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是咱们青州人吧?”

柳蔚不耐的蹙了蹙眉,推开女子。

女子却又黏上来,笑眯眯的说:“这边是作诗的,那边是对对儿的,咱们千喜坊的白心姑娘亲自出了一副上联,公子可愿对一下联?若是对的工整漂亮,白心姑娘是有谢礼的哦。”

一般搬出青州第一美人白心姑娘,是很少有男子会拒绝的。

但柳蔚不是男子,尽管她也对那位白心姑娘有过好奇,可现在,弟弟显然比外面的野女人重要。

柳蔚没搭理,径直往前走。

那艳丽女子却不要人走,直接迈步子上前拦住柳蔚,突然大声嚷嚷起来:“这位公子要对白心姐姐的上联。”

她这一吼,周遭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其实那副上联,已经有不少文人墨客对过了,对了不下十几个版本,奈何出上联者,白心姑娘,一直都不满意。

磨磨蹭蹭的,到现在也没定个输赢。

不少书生才子已经不高兴了,他们觉得这白心姑娘是在难为人,毕竟十几个版本,燕瘦环肥,什么都有,你怎么就挑不出一个最好的?

这会儿听到又有人要对,多少人目光中都带着轻视,似乎并不觉得,这人对的,就能让这位青州第一美人满意。

柳蔚此刻已经开始不悦了,她抿紧了唇,盯着这艳丽女子的目光,已带着寒意。

这女子却靠近一些,悄悄在她耳边说:“嫂嫂莫急,我是芳鹊。”

柳蔚一愣,看这女子的眼神变得奇异。

艳丽女子佯装亲热的环着柳蔚的胳膊,一边将柳蔚往对联那边拉,一边说:“不知在此能碰见嫂嫂,还请嫂嫂一助,望嫂嫂使计,将白心引开,我与玉染在这千喜坊内,有重要之物要寻。”

柳蔚拧紧眉宇:“你与玉染到了青州?我未听你们师兄提过。”

芳鹊轻声道:“师兄不知,此乃师父之命。”

“你们的师父……”

“还请嫂嫂相助。”

柳蔚来不及再问,已被芳鹊拉到了一幅垂挂的上联前。

柳蔚回过头,再看的时候,只看到容貌陌生,自称芳鹊的女子,站在人群外,悄悄对她打眼色。

柳蔚被赶鸭子上架,心情其实很不好,但她不确定芳鹊到底要做什么,顾及与容棱师出同门的份上,也不好拆台,只得憋着火,看了眼那悬挂的上联。

人说之人,被人说之人说,人人被说,不如不说。

这上联用的是绕口联,叠字多,成句难,但要对出下联,也轻而易举。

柳蔚看了眼旁边案几上,一一并排摆着的十来副下联,无论哪一张,都能与上联接洽,押韵贴切。

柳蔚觉得,自己的水平,不会比这些书生才子好多少,她对出来的,与这些人的水平,应该差不多。

“这位公子,你可想好了?”有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眼带傲慢的盯着柳蔚问。

柳蔚看了他一眼,就见那人嗤笑一声,指桑骂槐的说:“这里已经有十三幅下联,却无一副能让咱们高贵清容的白心姑娘看得上,不知阁下的才华,是否能越过前人,造出绝句?”

这位公子说完,周围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不知笑的是那至今未曾露面,却要求贼多的白心姑娘,还是这位注定造出下联,也不会被临幸的同道中人。

柳蔚想到芳鹊的话。

芳鹊想让自己帮她们引开白心,这引,要如何引?自然就是对出下联,猜中这位白心姑娘的心思,再与其闲话几分,拖延时间。

摸了摸下巴,柳蔚看着上联,反复研磨着句中之意,又暗暗思索这位白心姑娘想听的答案是什么,考虑足有半刻钟,才走到案几前,执笔,书写。

柳蔚的字,凌厉洒脱,铁画银钩,这是与容棱学的,容棱的字就是这种风格,两人在一起久了,免不了耳濡目染。

洋洋洒洒的写出下联,柳蔚将笔一搁,站到了一边。

这时,那位出言讥笑的公子哥儿走了上来,合上折扇,指着下联一字一句念出来:“情深之情,引情意之情开,情情引心,得妄得情。”

这人一念完,周遭又笑了,有人调侃:“这位公子,你这对得倒是工整,就是意境,未免小家子气了些,可不像个儿郎能对的话。”

柳蔚不理旁人,只直视前方,等待老鸨将话传给二楼房间的白心姑娘。

老鸨上去了,很快就下来,再回来时,表情有些变了,看着柳蔚道:“恭喜这位公子,白心姑娘,有请。”

此言一出,周遭哗然。

那拿扇子的公子哥儿不服气了,拍着桌子跳起来:“凭什么是他中选,他这对的是什么?情情爱爱的,难登大雅之堂!”

老鸨笑眯眯的道:“可咱们白心姑娘,就是个性情中人,她就喜欢这些旁人觉得无所无谓的矫情东西。”

公子哥儿被噎,哼了一声,甩手就走了。

老鸨对柳蔚道:“公子,请。”

柳蔚回头,在人群中已看不到芳鹊身影。

叹了口气,柳蔚随着老鸨上楼,心里却在估算,这个拖延时间,究竟要拖延多久才算个头?

第1013章 整个人都不好了

千喜坊很大,光是大堂就有三四个分隔。

今个儿临时举办了诗画大会,中间就成了接待区,左边改成了诗词区,右边则是对联与画作区。

柳蔚在这边闹出的动静挺大,但另一边,柳陌以还不知道,他仍旧很傻很甜的跟南阳切磋诗词,再被一群姑娘围着,滋味非凡,流连忘返。

付子辰不知柳蔚好端端的为何跑去对联,但他不打算管,他直直的往前走,走到正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柳陌以身后,沉默的站着。

南阳先发现的这位面色铁青的斯文公子,他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只以为这位也是同道中人,还殷勤的把自己的诗稿递给对方,希望对方品鉴。

付子辰接过了,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没做声。

南阳这就不解了,好奇的问:“这位公子,可是对在下的词稿有何见解?”

他这一问,周围好几个人都朝付子辰看了去,柳陌以也看了去,这一看,就愣住了。

“你怎的……在此?”柳陌以傻傻的问。

付子辰没回答,只将手里的诗稿丢到一边,在南阳着急忙慌的去捡时,抓着柳陌以的手,就往外走。

柳陌以被他拽着,走的踉踉跄跄,等走出了人群,才看到风叔竟然也在。

“风叔?”

风叔苦着脸将手里的食盒往前递了递,说:“少爷,小的是来,送药的。”

柳陌以看着那食盒,僵了一下,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申时了。”

柳陌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天,竟然聊的忘了时辰,他失笑一声,拍拍自己的脑袋,道:“看我这记性,劳累风叔了,还将药送到这儿来,不过风叔怎知我在此处?”

风叔深沉的道:“千喜坊嘛,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是吗?”柳陌以从食盒里掏药,浑不在意:“这地方挺偏的,我还以为不好找。”

风叔很忧郁:“少爷可知,这千喜坊是什么地方?”

“唔?”柳陌以咕咚咚的喝了半碗药,一边咂嘴,一边说:“不是酒楼吗?”

风叔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千喜坊是,青州最大的青楼。”

柳陌以愣了一下,半晌张张嘴,吐出一个字:“啊?”

风叔看他把药喝完了,把空碗放进食盒,正想说什么,却听身边的付公子突然问:“你以为这是哪儿?”

柳陌以看向付子辰,有些无辜的说:“我以为是酒……”

“酒楼会有这样打扮的姑娘?”付子辰语气咄咄,盯着柳陌以的目光,仿佛夹着利刃。

柳陌以被他这么盯着,很不舒服,摸摸脸说:“我以为这是青州的人情风貌……”

“方才那白衣女子用胸蹭你的手。”

“……”

“你也以为这是青州人表示友好的方式?”

“……”

“那个粉衣女子在摸你的脸。”

“……”

“橘衣的搂着你的腰。”

“……”

“看来在你眼里,青州的女子,还真是不知检点,轻浮随便。”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陌以的解释很无力,他被教训得大声喘气都不敢,只偷偷的抱怨:“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付子辰没回答,片刻问:“证人呢?”

柳陌以一愣:“什么?”

“你兄长说,她将目击证人交托与你,人呢?”

“那个小孩啊,他不就在……”说着,柳陌以四下张望,可来来往往都是成年人,哪里有纪冰那个小豆丁的身影。

柳陌以的脸开始白了,嘴唇开始青了,在付子辰近乎苛刻的注视下,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转头朝那边喊:“南兄,南兄,你来一下。”

南阳听了他的呼唤,朝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匆匆过来:“柳兄,怎么了?”

柳陌以问:“方才与我一道的小孩,南兄可瞧见了?”

南阳看看左右,同样没看到那孩子,就问小厮黑豆,黑豆正在角落偷吃糕点,见主子唤,忙蹬蹬的跑来,听了询问,就回:“纪小公子说他先回去了啊,他走之前,不是与柳公子您打了招呼?”

柳陌以感觉付子辰的目光又逼人了些,赶紧撇清关系:“我没听到,他何时说的?”

黑豆道:“纪小公子走之前,去找了您,还拉您袖子来着。”

柳陌以汗都要出来了,看着付子辰,深深的保证:“我真的不知道……”

“呵。”回答他的,是付子辰像冰一样的冷哼。

柳陌以把纪冰搞丢了,这小孩不是普通人,是一桩案件唯一的“证人”,很重要,不能丢。

柳陌以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拉着付子辰说:“咱们先别着急,再找找,付兄,你可,可千万别告诉我兄长。”

小孩是姐姐托付与他的,姐姐若知道他将人弄丢了,必然生气,他不想姐姐生气。

付子辰根本没回答。

风叔倒是说话了,他很沧桑的在旁边叹了口气,开口:“少爷,晚了,柳大人,是与咱们一道儿来的。”

柳陌以顿时卡壳,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根据风叔口述,他家姐姐,因为不知为何跑去隔壁对了个对联,作的下联深得出上联者喜爱,已经与那上联者在二楼的厢房呆了好一会儿了,暂时还不知道他捅出了大娄子。

柳陌以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四处找,就盼着那调皮的小孩,下一瞬就能从什么地方钻出来。